“也许新项目吸引来的新观众足够弥补流失的老观众呢?工作固然重要,但身体才是一辈子的事。”
“道理我都明白,但很多时候就下定不了决心去改变。”简珈齐笑着叹息道,“不过我感觉现在跟刚开始相比,已经有进步多了,毕竟之前我在现实生活中都不太敢和人说话。”
温肃柠陪着简珈齐走到小区门口,简珈齐要打车去医院,两人就此分别。
他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z市的繁华从身边穿流而过,却与他无关,温肃柠默默享受着热闹当中的孤独,突然间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
迈凯伦从他侧边驶过,开出去十几米,才意识到什么,放慢了速度。
温肃柠加快步子,和驾驶座平齐,车窗缓缓摇下,看到了一抹……葱郁的绿色?
牧云笙表情相当微妙,从他双手握住方向盘的姿势,不难看出他的尴尬和紧张。
温肃柠盯着他的头发看了好几秒,才终于试探着喊道:
“阴暗西蓝花?”
牧云笙原本屏息凝神呢,结果这下彻底绷不住了。
“什么啊!”他抬手捂住自己的头,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西蓝花是什么鬼?”
温肃柠:“你怎么……”
迈凯伦停在路边,不远处就是禁止停车的警告牌,牧云笙言简意赅道:“上车。”
温肃柠二话不说,拉开后排的车门坐了进去。
牧云笙重新提速,温肃柠坐在他正后方,能够从缝隙中看到几缕沁人心脾的绿,他没忍住,伸出手缠住了一缕发丝。
迈凯伦突然刹了下车,温肃柠的身体因惯性前倾,要不是胳膊抵着,差点撞上驾驶座后背,只是他的手指没能停住,直挺挺地戳在了牧云笙耳后。
牧云笙有个相当明显的转头动作,但他刚转了十多度,就硬生生停住,重新扭回正前方,盯着并不算复杂的路况。
牧云笙开始后悔了。
他早晨补觉,睡醒之后就去染了个头,本来想开车散散心的,结果不知不觉就到了温肃柠家附近,还恰好碰见他了。
原本他一踩油门装作没看见,也就完事了,但牧云笙下意识放慢速度想要和温肃柠打招呼,等到他反应过来情况和以往不同,已经晚了。
时隔不到24小时,重新见到温肃柠,牧云笙满脑子都是牧柏岩给他布置的两个任务。
心绪驳杂之时,少年的询问从后方轻声传来:“你头发怎么成绿色了?”
“下午刚染的。”牧云笙嗓音发紧,直视前方地道:“小心点摸,可能会掉色。”
温肃柠应着,但没停手,牧云笙完全能够通过发梢被触动的轻微痒意,想象得出温肃柠是怎么向前探身,用手指卷着摆弄他头发的。
不得不说牧云笙完美驾驭着他崭新的发色,温肃柠头一回见人染绿发,发现还挺显白的。
“你怎么突然想着染这个颜色?”
牧云笙沉默数秒,小声道:“当初不是答应你了么?体重涨到110我就把头发染成绿的。”
温肃柠愣了愣,他以为牧云笙当时只是在开玩笑,甚至他都忘记了还有这回事。
“我有110了吗?这几天都没上称。”
“有。”牧云笙无声地深吸口气,理智最终还是没能抵得过心中的暗潮汹涌,他听见自己故作镇静地道:
“昨晚抱你,感觉出来了。”
第48章
温肃柠的手指一顿。
他昨晚是在趴着享受牧云笙按摩时不知不觉睡着的,等到今早醒来,已经成了侧躺,明显是牧云笙给他挪了姿势。
可心照不宣的事被牧云笙说出,好像瞬间就变得暧昧起来。
车内昏暗,温肃柠能够从后视镜里看到牧云笙的眼睛,那双原本紧盯前方的茶色瞳眸自以为隐蔽地瞄向后视镜,却猝不及防地和他视线交错。
不约而同地闪躲开来。
过了许久,温肃柠才低声道:“万一是你感觉错了呢?”
“不太会吧,就算错也差不太多。”
牧云笙看到前面有红灯,就直接右转,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开到哪里去了,反正就是哪里绿了往哪走,他耳朵支棱起来,凝神听着温肃柠的动静。
只是少年就此沉默,让他心情愈发紧张不安起来。
难道他说错话了吗?
牧云笙疯狂回想方才说过的所有话,脑袋都要想痛了,他活了二十三年,还从来没像现在这样顾此失彼,瞻前顾后过。
“等我回家量一量,不过感觉也是迟早的事。”
温肃柠向旁边挪了挪,他从驾驶座和副驾驶之间的缝隙看向前方,“我们是不是一直都在绕圈子?”
“是吗?”牧云笙假装并不知道,“可能是看错路了吧。”
两人再度沉默,牧云笙简直想一巴掌拍死自己,他完全不知道该把车开去哪里,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只能蹦出来一句:“你本来是要去做什么啊?”
“吃饱了出门散散步。”温肃柠道,“要不然你把我送回去吧。”
“哦,好。”牧云笙在前面右转。
他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什么啊,明明昨天还相处得好好的,一起去游戏厅玩得很开心,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古怪了呢?
牧云笙知道,变的不是温肃柠,而是他。
他从牧柏岩口中知道了那些被温肃柠小心掩盖起来的秘密,温肃柠手腕上的道道伤痕,会有因为秦暮而割出的吗?
那狗东西凭什么啊?
我小心翼翼喜欢着的,只能凝视他睡颜不敢轻易靠近的少年,凭什么被你凌虐侮辱?
牧云笙胸中涌上一股火气,他大爷的,不管了!
他调转方向,直冲着和温肃柠家相反的方向驶去。
温肃柠:“诶?”
牧云笙:“带你去个好地方。”
对话似曾相识,温肃柠问道:“又去好地方吗?”
“这次保准好。”
十分钟后,牧云笙在堤坝旁停下了车。
温肃柠推门下车,环视这方全然陌生之处,这里应该是当地的水库,水面遥遥无际地绵延向夜色深处,一轮弯月映照在其上,被微风吹得粼粼。堤坝倾斜着向下滑去,人们聚集着在堤边谈天玩耍,热闹非凡,晚风中飘来小吃车的阵阵香气。
堤坝最下方,很多人在垂钓,也不知道收获如何,温肃柠听到牧云笙关上驾驶座车门的声响,紧接着青年来到他身旁,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吐出来。
温肃柠也学着他,做了相同的动作。
水边的空气相较于城市要凉爽湿润许多,当然了,闻不到什么清新的味道,因为各种小吃实在是太香了。
温肃柠还不知道z市有这样一个作为居民们茶余饭后好去处的地方。
牧云笙抬腿站上堤坝的台阶,温肃柠也跟着爬了上去,视野瞬间更为拔高,都能看到水库另一端属于城市对侧的点点灯光。
“之前我偶尔回来这边跑步。”牧云笙轻声道,“在路上跑和在跑步机上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有时候跑到一半馋了,就买点东西吃。”
“会钓鱼吗?”温肃柠望着下方坐在折叠凳上的钓鱼佬们,问道。
“我没那个耐心。”牧云笙用力地伸了个懒腰,身边的人多起来,车内让他窒息的暧昧沉默终于消散,他可以大声说话了,“性子急,做不来这种需要长时间等待的事情。”
也确实,牧云笙平日里总是风风火火的,但温肃柠倒是不太赞成他说自己性子急,急性子应该做不来反反复复的耐心拉片吧。
而且从牧云笙教他健身的过程来看,阴暗西蓝花先生可耐心得很。
两人沿着堤坝散步,餐车上飘来的香味确实诱人,温肃柠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想知道卖的是什么,牧云笙见状,问道:“想吃吗?”
温肃柠摇头:“我刚吃完晚饭。”
“那不碍事,说不定走着走着肚子就空了。排骨€€里”牧云笙说着来到餐车旁排队,对忙得热火朝天的老板喊道,“老板,来个小份,不要辣多放孜然!”
五分钟后,温肃柠手里多了几串烤鱿鱼,鱿鱼须趁热吃相当劲道,只用了片刻就全都解决掉了,很解馋。
少年于人声鼎沸中垂眸吃着,斜上方的路灯在他发顶涂上一层亮色,并在额间留下道倾斜的明暗交界线。
他手臂的高度,肩颈放松的弧线,面庞微侧的角度,映在牧云笙眸中,简直是每个导演心目中梦寐以求的光影画面。
“别动,就这个姿势。”
牧云笙迅速掏出手机,膝盖弯曲降低重心,找到最完美的角度,将镜头对准他,在温肃柠抬眸之际,按下拍摄键。
温肃柠咬下签子上的最后一根鱿鱼须,对牧云笙道:“给我看看。”
牧云笙将屏幕展示给他,跟着牧云笙看过那么多经典镜头,温肃柠也有了相当不错的审美,他点点头,道:“挺好。”
牧云笙收回手机,突然有点心虚。
他确实是觉得方才画面很美,才动了拍下来永远作为记录的心思。
但主要原因还是在温肃柠,如果换个主角,他大概就懒得掏手机了。
正好牧柏岩不是也让他拍照片么……现在算是完成了,就、就剩下看大腿那条了。
他将所有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脑海,重新走了没几步,就看到有卖自制杨枝甘露的摊点。
牧云笙难以自控地停下,火速点了两杯。
堤坝很长,温肃柠在牧云笙的撺掇下断断续续吃了狼牙土豆,肠粉,关东煮,刚等他稍微没那么饱胀,手里就会又多份吃的。
他甚至觉得牧云笙是不是想趁着现在,用各种食物把他的体重使劲堆一堆,这样等到他回家站在秤上,就可以看到110斤的结果了。
“不要了,实在吃不下了。”
在牧云笙买章鱼烧时,温肃柠赶忙把他拦住,但阴暗西蓝花还是扫码付了钱,笑道:“要相信自己,这点东西两口就吃光了。”
温肃柠各种吃食拿了满手,都快忘记自己原本是想要饭后消食的了。
他咬着Q弹多汁的章鱼烧,默默打了个饱嗝,实在咽不下去演,只能道:“饱了。”
浪费食物是可耻的的,更别说是这么好吃的食物。
牧云笙理所当然地接过他手里剩下的章鱼烧和半盒肠粉,稀里哗啦地三口两口解决掉,感叹道:“幸好我只买了一份啊。”
他吃饭速度一如既往得快,唇角沾了些许肠粉的酱汁。
温肃柠摸过裤子两边的口袋,都没能找到纸巾。
他思索片刻,抓住牧云笙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