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烨是萧氏的江山,这点的确无人可以改变。”萧令弈看着邓婪的眼睛,纠正他:“你如今该改口,称我为陛下。”
他的手掌摊开,那枚象征皇位继承的烨玺静静地躺在他掌心之上,在殿内的烛火中熠熠生辉。
群臣见到烨玺,膝盖一软便要跪。
烨玺是东烨萧氏开国圣祖亲手刻下的玉玺,在东烨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尊贵,甚至远超皇玺。
烨玺一亮出来,邓婪就知自己布了十年的棋局被萧令弈一脚踹乱了。
他不甘心,却还是跪伏于烨玺的权威之下。
萧令弈俯视着群臣低下的头颅,沉声道:“自今日起,东烨由朕说了算,谁敢有异心,便是找死。”
“在朕眼底下找死的人,朕一定会成全他。”
邓婪跪在地上,状似臣服,心里却道€€€€这东烨朝堂全是他的党羽,萧令弈就算继承了皇位手握烨玺,终究也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帝王,能得什么长久?
东烨新帝登基的消息,很快晓谕多国。
湛宸看着影九带回来的线报,听影九说:
“那日公子刚入东烨境内就听闻皇帝驾崩,他在马车里待了许久,下马车时,眼睛红肿,必是痛哭过一场。”
“他换了一身素白的孝服,解了头上的发饰才进了宫,凭着烨玺将意图篡位的邓婪按死在地上。”
“公子继承东烨皇位后,改年号为辰新。”
湛宸耳朵一支,辰新?
虽然不是同一个字,却是同一个音,难道令弈是在暗示什么?所以把他的名字用进年号中?
湛宸的思绪像短暂的烟花,炸开时绚烂,之后快速归于寂静。
萧令弈说得对,他总是热衷于幻想这不存在的喜欢。
影九道:“公子说过,这年号意寓东烨能焕然一新,重启生机。”
果然与湛宸自作多情的想法无关。
湛宸依然不能习惯这种希望得而复失的失落。
他将阅过的线报递给影九,道:“你此次将他平安送回国内,事情办得很好,去领赏吧。”
影九看殿下情绪低落,不知是为何。
“殿下,那公子在东烨的境况还要继续探吗?”
“东烨朝中有我安插的人。”湛宸看着夜空中的星星,道,“令弈希望东烨重焕生机,我会尽力让他的愿望成真。”
影九:“殿下可要去见一见公子吗?他如今是东烨君主,殿下若以北微的名义要求见面,就算是出于国事考量,公子肯定不会拒绝。”
湛宸眼睛一亮,又很快暗了下来:“罢了,他根本不想见我。”
影九:“???”
在他看来,萧令弈明显是心里有殿下的,否则怎么会在那场大火前伤心呕血呢?
影九正要提这件事,影二百五跑过来朝他道:“一起领赏钱去!!”
湛宸也挥了挥手,让他先下去,影九一头雾水,也只好跟着影二百五去领赏钱。
太子府的赏一向大方,来回东烨一趟,影九领了百两黄金,他分了二十两给影二百五。
€€
萧令弈继承东烨皇位的第二天,灵血参被快马加鞭送到了北微学士府。
灵血参熬出来的药如鲜血一般艳红,味道也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昏迷数日的陆€€闻到这股味,咬着牙关不愿吞咽,数次吐了出来。
把大学士急得原地打转,眼泪直冒。
太医道:“看来只能哺喂了。”
大学士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犹豫起来。
湛宸眼前此景,催道:“救命的药都在眼前了,大学士还要拘泥于这种小节?究竟是礼法重要,还是你儿子的命重要?”
陆大学士被骂醒了般,他看了一眼云清则,道:“罢了,罢了!!”
他出了卧房的门,抬手示意云清则做他想做的事。
云清则得到大学士首肯,立刻接过药碗,喝了一口血色的药,再将陆€€半抱在怀里。
众人转头回避,唯独湛宸睁着亮亮的眼睛在看。
云清则将药哺进陆€€口中,看着他脖颈处喉结滚动,眉间一喜,继续一口一口地将药哺给了陆€€。
陆€€惨白的脸色在喝完第一口药时就开始浮出血色,等药喂完,云清则将他放回床上时,陆€€眼睫一颤,在众人意料之外中醒了过来。
“陆€€?!陆€€?”
云清则生怕自己看错了眼,陆€€眼中盛着一抹淡色的光芒,静静看着他。
大学士听了动静冲进来,看到昏迷一个月的儿子终于醒了,他激动得老泪纵横,握着陆€€的手一个劲地说:
“以后你想要什么,爹爹都依你,什么都可以,我们€€儿想要什么都可以!!”
这话的意思湛宸听得明白€€€€这是默许云清则跟陆€€之间这段有违礼法的关系了。
陆€€虚弱地勾起手指,握住了大学士的手:“爹……让你担心了。”
陆大学士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这时太医过来诊脉,说陆€€的脉搏如同死而复生一般,生机勃勃,十分有劲,再无任何危险了。
湛宸听此,长舒一口气€€€€陆€€脱险,令弈心上的重担就能少一个。
陆€€醒来后,身上有了力气,便对爹爹说:“爹,我饿了。”
“饿了?”陆大学士喜极而泣,“快,快去备少爷爱吃的菜来!我儿子饿了!我儿子饿了!”
府里的下人也是欢天喜地地去厨房忙活。
太医叮嘱说只能先喝些粥,学士府的厨司就做了海鲜粥来。
陆€€倚在床上,双手还没有恢复力气。
粥一端来,云清则便接过来想亲自喂。
陆€€看着他,问:“你是哪位?”
云清则险些没拿稳手上的粥。
陆€€醒来后一切都好,唯独把云清则给忘了。
太医也不知是为何,只说可能是之前昏迷太久,醒来后把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遗忘了。
云清则一时难以接受陆€€看自己的那道冷漠又疏离的目光。
从前的陆€€像小太阳一样往他身上拱,现在却像一道清冷的月让他可望不可即。
陆€€不肯喝他喂过来的粥,云清则只好把粥给陆大学士让他来喂,他狼狈地逃到了院子里。
湛宸追出来,安慰说:“我看大学士今日这个态度,应该不会再阻挠你与陆€€了。”
云清则声音发哑:“可陆€€已经把我忘了,他唯独忘了我…是我伤了他…”
语烟′
湛宸本想再安慰几句,但很快发现自己还不如云清则。
陆€€虽然把云清则忘了,但同在皇城内,只要云清则脸皮够厚,两人能时时相见,再大的隔阂误会总能解开。
萧令弈虽然没有失忆,但他冷血绝情起来,简直比失忆更可怕些,如今他还在千里之外的东烨,湛宸想见一面都难。
湛宸忽然觉得自己更需要人来安慰。
这时,来送药的东烨小将前来辞行。
湛宸认出他是秦离手下的人,必然忠心靠谱,否则萧令弈不可能让他来送这么贵重的药。
他拉着小将问:“你家陛下除了让你送药外,有没有让你带什么话来?”
小将:“殿下说,灵血参能救他挚友性命,务必谨慎小心快马加鞭送到北微学士府,还要我亲眼看着陆公子醒来。”
“除此之外呢?”湛宸别扭地说,“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那个…就是本太子…府的事。”
小将:“……”
“殿下是想问陛下有没有提起太子您吧?”
湛宸:“……”
“没有。”小将道,“陛下一个字都没有提起您。”
湛宸碎掉的心又被踩了一脚似的。
第65章 我不可能入赘做皇后!
登基大典结束后,萧令弈去苏太后的宫殿请安,被弟弟令争抱了个满怀。
萧令争年纪还小,又被保护着长大,昨日那样的场面把他吓得不轻,直到看见哥哥坐上皇位群臣都对他俯首时,他才确信局势暂时稳定下来。
他扑进哥哥怀里,诉说这几年的思念。
萧令弈摸了摸令争的头,终于有心思端详自己的弟弟,十年不见,他长高了,眉眼也格外俏似母后。
比起萧令争的亲昵,苏太后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兄弟俩拥抱,直到萧令弈的视线与她撞上,她才关怀地问了一句:“你这几年,在北微过得可好吗?”
这话听着十分客气,不像是母子之间的对话。
萧令弈笑了笑道:“一切都好,母后。”
苏太后点点头:“啊,那就好。”
便再没有其他话了。
反倒是萧令争一眼识破这话里的报喜不报忧。
“寄人篱下的日子怎么可能好过,皇兄,你别欺负我不懂!”
萧令弈笑了笑,捏住令争的脸颊,“都过去啦。”
乐竹在一旁看着,心里不是滋味,陛下的谎言连小皇子一个小孩都能识破,而太后却装聋作哑,故作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