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管家往椅子上一坐,接过掌柜的送上来的茶水,一口气灌了下去,然后才抬起下巴指了指门外的那些箱子和竹篓子:“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来当东西。”
掌柜的扫了一眼那些东西,脸色随即就变了变,因为他看着那些玉碗瓷器,分明都是宫内造办处的手笔,可是现在这些东西在江管家手上,那他的原主人应该是敖锐泽了。
“这……这是伯爷的意思,还是€€€€”
江管家直接就撇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我敢背着伯爷,贵妃娘娘和千岁爷,倒卖伯爷的家产?”
“你看我这张臭嘴,说的都是什么浑话……”
掌柜的当即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既然这些东西都是敖锐泽,那自然就不是什么败家子卖祖产了。
毕竟他背后站着的可是姜贵妃和姜千岁。
“但是这好端端的,伯爷为什么突然要把家产全卖掉?”
江管家:“你只管收你的东西,问那么多干什么。”
掌柜的心里当即就是一咯噔。
这件事情里别是有什么隐情吧?
那这些东西他怎么敢收?
所以他当即说道:“江管家,我这人啊,好奇心重,您越是不说,我就越是好奇。”
“所以您行行好,就告诉我吧。”
说着,他接过一名伙计送上来的点心,放到了江管家面前。
江管家捏了一块点心尝了一口:“不错。”
“看在你还算有心的份上,就告诉你吧。”
“这不是我们家伯爷知道了新军的训练,因为没钱继续购买弹药,陷入了停滞之中,又知道了当初为了组建新军,大乾百姓一口气掏了三百万两银子,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大乾的强国之策就此夭折,百姓的心血付之一炬,所以就希望能够再尽一点自己的微薄之力。”
“可是他之前为了帮助朝廷赈灾,已经把他手里所有的现钱包括他侥幸从那座宝库里得到的钱,整整三百万两银子全都捐出去了,手里实在是拿不出更多的钱来了。”
“所以他就决定把自己的家产全都当了,然后将换来的钱,捐给新军。”
掌柜的:“……”
姜锐泽能有这么好心?
姜党能有这么好心?
下一秒,他就听江管家说道:“所以掌柜的,你可一定要给个实诚的价格啊。”
掌柜的一抬头,就正对上江管家意味深长的目光。
他先是一愣,然后立时就反应了过来,然后他忙不迭的说道:“明白,小人明白。”
他赚到了钱,自然应该成全姜伯爷的名声。
所以他当即就转过身,吩咐店里的那些伙计道:“快,你们快去把我师爷,师伯,师兄,还有我爹他们都请过来……”
“要是他们问你们,我为什么要派你们去把他们请过来,你们就站在他们的家门口,给我大点声喊,说,姜伯爷为了替新军筹措军费,派人到我店里来当卖家产来了。”
“但是他老人家送来的东西太过贵重了,我有些看不准价钱,所以请他们过来帮我掌掌眼。”
那些伙计当即喊道:“是。”
然后他们就如同潮水一样的朝着四面八方去了。
而相同的一幕,还发生在其他的当铺。
于是很快,这件事情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好。”
“姜伯爷高义!”
一时之间,所有人无不拍手称赞。
那些书生更是激动不已:“我现在只觉得文思如涌,我这就回国子监,我要为姜伯爷赋诗十首……”
“我也去,姜伯爷实该名传千古!”
……
而事情到这还没有完。
在得知敖锐泽散尽家财,只得了五十万两之后,宫里的姜贵妃当即将自己的全部体己钱十万两银子拿了出来,捐给了新军,姜千岁随后跟着加了十万两,姜党的其他官员也跟着捐了十万两……
得知这个消息,承安帝欣慰不已,当朝宣布道:“宣宁伯此举,堪为国人典范,来人,拟旨,加封宣宁伯姜锐泽为宣宁公。”
满朝文武莫不是俯首称道:“皇上英明。”
然后承安帝才回头看向瑞王:“有了这八十万两,新军应该能继续训练下去了吧。”
瑞王的脸已然黑了。
当初他之所以会同意谋士的建议,是因为他觉得,反正江山迟早会是他的,就算现在就封了敖锐泽做国公,将来他想要废黜他,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虽然短时间之内可能会造成姜锐泽再次跟他平起平坐,但是如果能用一时的退让换来两百万两银子,那这笔买卖还是很划得来的。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姜千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精明,他这轻飘飘的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仅仅只花了八十万两,就从他手里夺走了这个公爵之位。
€€€€他当然可以出声反对承安帝的旨意,但是现在朝野内外都对姜锐泽赞不绝口,他要是在这个时候出声反对,那不是白白留下一个心眼小的骂名吗?
最主要的是,他们现在只筹集到了八十万两,剩下的一百二十万两怎么办?
姜锐泽为了支援新军,都已经把家产卖光了,他是不是也得作出表率?
“该死!”
回到王府,瑞王猛地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他可不像姜锐泽,有姐姐和干爹补贴,能随随便便掏出几十万两银子的家产。
他祖上因为早年给太祖皇帝戴过绿帽子,所以一直以来,历代皇帝都十分厌恶他们,要不是承安帝登基三十多年,都没能生下一男半女,瑞王府早就落败了。
虽说他现在已经成了储君的热门人选,但是他底下养着这么大的一帮人,一年到头能剩下个几千两银子已经算好事了。
所以就算是把整个瑞王府掏空,都不一定能拿得出十万两银子。
最主要的是,就算是他真的把钱全都捐了出去,有姜锐泽珠玉在前,世人也不可能像夸赞姜锐泽那样夸赞他。
也就在这个时候,宋江清突然走了进来:“那如果我们捐出去的钱比姜锐泽多好几倍呢?”
瑞王等人当即转头看向了宋江清。
“要是我们能比姜锐泽多捐好几倍的钱,那情况当然不同了。”
“但是这几百万两的银子从哪里来?”
就算是把他们的家全都抄了,也抄不出……他们怎么可能会拿自己的全部家产去赌这点风头。
找盐商去要?
那群盐商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没有好处,他们怎么可能再次拿出这么多钱来。
宋江清却说:“跟姜锐泽一样,我们也去卖家产!”
“什么?”
瑞王等人的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
他们原本还以为宋江清能给出一个什么样的好主意。
结果就这个?
看来他们还是高看宋江清了。
宋江清却信心满满:“但是我们不是把东西送去当铺,而是举办一场拍卖会。”
东西送去当铺,只能折价出售,但是如果将东西拿去拍卖的话,再加上主持之人是宋江清,说不定最后成交价能达到市场价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
瞬间就想起了宋江清的奇异之处的瑞王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兴奋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瑞王更是一脸柔情:“江清,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
宋江清的声音也柔和了下来:“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毕竟瑞王这么爱她,为了她,甚至不惜背上夺人妻子的骂名,她怎么可能会不为他谋划呢。
其他人见状,当即躬身退了下去。
而也就在瑞王和宋江清抱到了一起的时候,他们已经忙碌开了。
“你去物色一个好场地。”
“你去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
“高大人,劳烦您写上一些请柬,务必把那些盐商全都请过来……”
于是几天后,一场规模宏大的拍卖会就在德胜楼召开了。
主持之人正是宋江清。
她甚至没有再去组织新的语言,直接把之前她在菜市口募捐的那番话拿了过来,然后就宣布拍卖开始。
结果也正如同瑞王等人所预料的那样,他们送去拍卖的两百多件拍品,竟然一口气拍出了三百五十万两银子。
消息传出,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又是几百万两银子?我现在都觉得我家隔壁的李财主的那几千两银子的家产都算不得什么了。”
“听说瑞王甚至把他父亲老瑞王传给他的唯一的一把宝剑都给卖了。”
“瑞王高义啊!”
“前有宣宁公,后有瑞王爷,大乾有救了。”
姜贵妃等人却是傻了。
“一把剑刃都快磨没了的破铜烂铁,拍出了五十万两银子?”
“一把瑞王最喜欢的茶壶,拍出了十一万两银子?”
“一把户部侍郎钱忠题字的折扇,拍出了两万两银子?”
……
“那些盐商疯了?”
不对,那些盐商那么精明,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昏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