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泊逐很少被这样包围式提问,也找不出很好的答案来应付。
“哎呀烦不烦啊,林双徊林双徊的,又不是我们班的人一直问个什么劲儿。”
秦睿竟然成了那个帮原泊逐解围的人。
他的话比原泊逐的冷脸好使,大家都给秦睿面子,散去了。
原泊逐松了口气,耳根清静了,便从抽屉里拿出下节课要用的书。
却没想到,同桌秦睿却开了口。
“你真认识他啊?”秦睿说话的时候,总是吊儿郎当的脸上忽然有了一些复杂的疑惑。
原泊逐看他一眼。
“不是我嚼舌根,就是……哎呀,反正,如果不是必要,你最好别和他走得太近。”
秦睿说完又好像有点气自己为什么要说,摸出手机来,兀自玩着。
其实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原泊逐本来就不会和林双徊走得多近。
只是,原泊逐不懂,秦睿为什么会这么说。
据他所知,秦睿应该并不认识林双徊,至少在学校里,从来没有见他和林双徊有过任何接触。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秦睿背后的“富二代圈子”。
因为秦睿父亲的原因,他在阡城能接触到很多上流圈子里的后辈。
秦睿自己并不是一个爱和纨绔打交道的人,他更喜欢现在这种在平民里如鱼得水的生活。
但他仍然有很多渠道,了解各种豪门秘辛,偶尔还会在班上分享各种各样的“私生子”“兄弟阋墙”“小三上位”之类的八卦。
不过秦睿很有分寸,有些八卦能说,有些不能说。
大概,林双徊的八卦属于不太能说的类型。
原泊逐不解的是,他和秦睿并不熟,在上周以前,秦睿没准儿连他名字都叫不出来,现在却来特地提醒他。
“我还挺看得起你的,周五去不夜洲,所有人都赖着要这要那,只有你从头到尾目不斜视,看到再贵的东西都很坐得住,算是个有出息的。”
秦睿一边玩手机,一边用余光瞥向原泊逐,
“但是你这样的人,老实巴交最容易受欺负。被人骗了都要帮人数钱的那种。就是说,有些浑水呢,千万别趟。”
原泊逐不能苟同前半句,但最后一句,他却觉得是对的。
林双徊是他不愿意趟的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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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时候就是很怪,好像真的有那么点玄学,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林双徊带来的效应还未消除,又有另一拨人给原泊逐带来了新的关注度。
是那高矮胖瘦四个校霸。
大概是攒了整整一周的怒气,使得他们终于想通了一件事:对付原泊逐这样的小角色,根本用不着大费周章地堵人。
揍人还会有被学校记过处分的风险,杀鸡焉用宰牛刀,他们打算不揍原泊逐了。
就纯找茬。
比如在午休的时候,故意路过高三七班的教室,在他们班主任离开教室的时候大喊着:“呆子原泊逐,出来玩啊。”
原泊逐当然不可能出去,他们也没有真的要把他叫出去。
只是以这种形式膈应人。
除此之外,他们每个课间都会蹲守在五楼的厕所门口,就看原泊逐会不会去,去了,就开始找茬,也不动手,但始终让原泊逐处在一种被人团团围住的状态。
连同班同学都看不过去了。
“原泊逐怎么得罪他们了?太烦了吧,四个人一直往他身上甩水……”
“谁去跟老师说一下,他们都来闹了三节课了。”
“谁敢去啊,他们守着门口呢,谁告状就记着谁的脸,下次倒霉的就是告状的人了。”
“好无语,这种垃圾怎么还不退学。”
秦睿皱着脸,看了一眼门口守着的人,然后立了本书挡在跟前,小声对原泊逐说:“喂,同桌,他们现在到处说你欠他们钱了,到底怎么回事?”
原泊逐的脸被头发和眼镜挡了一半,看不见表情。
秦睿只以为原泊逐呆头呆脑的,肯定只会忍气吞声,可怜巴巴的自己委屈着不敢说话。
原泊逐正拿出纸巾,擦掉头发上的水:“没事。”
他很了解这类人。
你越是反抗,他们越来劲。
如果原泊逐出手驯服这种刺儿头,让对方乖顺下来,那事情反而就更大了€€€€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校园透明人,竟然能让四个校霸吃瘪。不出三天,这件事就能在方圆百里的所有学校里传个遍。
绝对不行。
原泊逐最后的解决办法,是用钱平息。
如果对方只是因为那天没买烟的事,觉得被拂了面子,那么他就解了他们的结。
他在下一节课上课前,主动走出教室。
看到原泊逐走近,那四个人也愣了一下,估计没想到这人被找了一下午麻烦还能这么从容淡定。
原泊逐的钱包里还有六百多的现钱,是这个月没花完的生活费以及兼职的日薪。
他本来也不怎么花钱,所以很大方地抽出了两张,递给对方。
结果伸过来一只手,直接把钱和钱包一起拿走。
“早这样不就好了?非得让我们跑这么多趟。”
高的那个叫陈穆,也是这四个人里面为首的一个。
原泊逐很慢地撩起眼皮,淡淡看着陈穆,说:“钱包。”
意思是,钱要拿可以,至少钱包留下。
那里面有很多东西,银行卡,身份证,各种各样的单据。就连钱包本身也很重要,是他妈妈送给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虽然原泊逐自己没有表现出特别喜欢的样子,但那毕竟意义非凡。
陈穆挑着眉,满不在乎地把钱塞进钱包,放自己兜里,冲原泊逐斜斜一笑:“钱包?什么钱包?你自己的钱包丢了自己找去吧。”
说着,还很欣赏地拍拍原泊逐的肩:“好了,你很上道。咱们的事儿就算解决了。”
然后带着其他人走了。
原泊逐看着四个人下楼离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有好些同学从教室里伸个脑袋出来看。
“亏他长那么高呢,被人欺负了怎么一声不吭的。”
“我以为他至少会反击一下的。”
“老实过头了也不好啊……”
秦睿倒是挺鼓励原泊逐的,等他回了座位,就说了句:“没事儿,同桌,人有时候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花钱解决的问题何必浪费更多精力呢?”
原泊逐看了他一眼,心里觉得,秦睿竟然是个通透的性子。
然而下一刻,秦睿接着说:“像我这样的人,一辈子有花不完的钱,所以一辈子也就没有太多烦恼。因为钱能解决大多数的烦恼,你懂我意思吧?”
原泊逐不是太懂。
原泊逐的人生也没什么烦恼,如果有让他都无法解决的事,那钱就更不可能解决。
被校霸纠缠的事情似乎就这样结束。
一直到放学,教室门口都再没有出现过那四个人的影子。
原泊逐在收拾书包的时候,能很清楚地听见旁人的议论,主要还是关于他“太懦弱了”的评价。
因为他连去给老师告状都不敢。
对此,原泊逐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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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网吧包夜?”
“先去搓顿好的再说。这小子看不出来,还挺有钱,兜里能揣六百块钱,大款呢。”
学校步行街后巷的拐角,夕阳照不太见的地方,高矮胖瘦的影子在地面搅成一团黑色。
陈穆眯着眼,嘴里叼着烟,一边数着零钱,一边盘算着今晚怎么玩。
他们四个,家境比较好的就是胖子庞柯,但也不是什么富裕家庭,兜里充其量能随时备个一两百的。
公立学校的普通高中生,每天在学校的时间长,家里通常也不太会给很多生活费。
一个月能有一两千块就算不错了,饭卡冲三百,剩下的全用来消遣。
他们四个成天混吃混喝的,又抽烟又打游戏,钱用的很快。
现在月底了,兜里比脸干净,原泊逐这六百块,正好给他们打个牙祭。
“他包里还有啥?”庞柯问了一嘴,把钱包拿过来翻看,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能用的。
瘦子杨攀也是个好奇心重的,吐了口烟,凑过脑袋去,只看了一眼,就嗓音尖锐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这证件照是什么玩意儿啊,太好笑了吧?!”
他把里面一张原泊逐的寸照摸出来,递给陈穆和小矮个刘锡看,引得众人一起捧腹。
照片上的原泊逐看上去很小,面部轮廓比如今还要稚嫩些。眼镜从那时起就已经是厚重得打旋的样子,盖住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十四岁的原泊逐端正地坐在镜头前,薄唇轻抿,显然不习惯面对照相机,在快门按下那一瞬间,他的肩膀微微一抬,好似紧张,更显出几分木讷。
最重要的是他的发型,平直地沿着刘海剪了一圈,像个光滑的蘑菇,闷闷地盖在脑袋上。
“太绝了,这呆子。”
“怎么会有人把这种黑历史放在钱包里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