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双徊的自愈能力超乎他想象,前天在医院本来还被医生包了纱布,不过两晚的时间,就已经结了痂。
如果是别人知道了,肯定会惊讶之极。
但原泊逐这两天都没有问过他。
林双徊忽然觉得心情很好。
莫名的好。
原泊逐和他想象的一样,能给他最大程度的安全感。
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在他面前丢再大的脸,又或者犯再大的失误,林双徊都不用担心原泊逐被吓到。
原泊逐是个非常稳重的同学。
他的稳重,不仅是冷静的性情,也包括他的冷漠。
因为不在乎,所以不好奇。因为不关心,所以不追问。
如果有一天,原泊逐愿意和他做很好的朋友,愿意听他讲话,林双徊一定会告诉原泊逐一个很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只能原泊逐听。
因为原泊逐不会害怕他,也不会用嫌恶的目光看着他。
不管林双徊是什么人,原泊逐的表情永远都是那样淡淡的。
林双徊觉得这样好极了。
酷毙了。
“啊……嘶!”
在他出神乱想的时候,手上忽然一个脱力,扫把边缘的倒钩直接把林双徊的手掌划破了一个大大的裂痕。
皮开肉绽的瞬间,血就涌了出来。
疼得他脑子都木了,赶紧到处找纸。
但普通的纸显然止不住伤口的血。
林双徊着急忙慌扯了张布裹住手掌,然后跑着去往医务室。
医务室老师不在,门也是关着的。
林双徊又疼又急,生怕自己就这么失血而死了。
但看着手上已经被血浸湿的布,他忽然愣了一下。
会死吗?
他应该不会死吧。
林双徊试探性的,慢腾腾扯掉了缠着伤口的布条。
血还是在流,伤势依然触目惊心,但林双徊没那么害怕了。
他看了一眼医务室紧闭的门,想了想,就转身走向了尽头的厕所。
打开水,冲洗着伤口。
疼。
但林双徊没有收手,一直看着血被水稀释成淡淡的红。
林双徊有很多害怕的东西。
他怕猫,怕狗,怕黑,怕疼,怕孤独,怕死去,也怕像个怪物一样地活着。
但因为从来不说,于是就显得他什么都不怕的样子。
他知道怎么撒娇,但能让他撒娇的人并不存在。
如果他摔倒了,他就得自己去处理伤口,没有人会对他说“给我的乖乖贴一块创可贴”。
林双徊知道那不是必要的,所以他也没有特别执着于此。
只是可惜。
他今天应该没办法弹钢琴了。
因为刚好伤在掌心。
林双徊手机自动关机了,所以他不能及时给学生会的人打电话,只能等会去会场后台等着,到时候跟他们商量一下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冲了半天,血还在流。
看来他的身体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自愈能力也有限。
不过冷水安抚了疼痛,林双徊稍微能接受这种程度的痛感了。
他关上水龙头,又把那张已经脏掉的布包住手掌。
林双徊回到会场后台,一个人待了好久,都没有人过来。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都已经五点半了。
按理说,家长会已经结束了,怎么还没有来呢?
他又等,等到六点。
林双徊非常擅长一个人的等待。
他有特别多打发时间的办法。
比如数自己的指纹,比如默背圆周率。
终于,在他把一盒过期零食的配料表看了三遍后,有人来了。
“徊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
学生会的小学弟很惊讶。
林双徊问:“其他人呢?”
“家长会结束了,都跟着爸爸妈妈吃饭去了,等吃完就回来了吧!”
林双徊这才想起来,他好像也一天都没吃饭了。
他跟学弟说了一下自己手受伤的事,学弟非常惊讶,关心地要送他去医院。
林双徊说不用。
他的钢琴表演不能上了,得临时找替补,主要就是为了说这事儿才等了那么久。
结果学弟摆摆手,说:“这有什么,直接取消一个节目,不耽误事儿!”
林双徊愣了愣,才道:“哦,哦……”
“徊哥,你快去医院看看吧,别感染了。”
“嗯,好的。那就辛苦你们了。我先走了。”
林双徊出去的时候,脑袋闷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不太提得起劲。
他唯一有点念想的,就是记着要给原泊逐说,今晚他不上台了。
可惜手机没电。
好在高三七班放得特别晚,林双徊走出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他们班的人。
他稍微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真的等到了原泊逐。
林双徊想了想,还是没有走上前去打招呼。
因为原泊逐旁边跟着他的家长。
虽然看不出来是妈妈还是姐姐,但肯定是家人。
林双徊默默地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转身走掉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走掉。
可能就是觉得,原泊逐不会喜欢他在家长面前和他打招呼。
林双徊没有注意到,血浸过布,滴在地上了。
其他人也都没有注意到。
甚至原泊逐也不是第一个看到的。
是€€舒先发现。
€€舒似乎对血迹非常敏感,拉着原泊逐的手,小声在他耳边说:“弟弟,你看,那边那个同学在流血!”
原泊逐抬头看向林双徊的方向。
而对方已经转过身,跑到很安静的角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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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双徊又开始无聊发呆€€€€这是他无意义重复的生活的一部分。
从很小的时候起,林双徊就是这样。
他在大房子里的每个角落发呆。
等保姆送饭,等爸爸电话,等有人来问他“你怎么了”,又等着有一天能回家。
他习惯了。
只是今天等的时间太长了,林双徊开始坐不住。
他盯着地面,胡思乱想起来。
想到保送,想到火灾,想到金蛋,想到原泊逐。想到一双鞋€€€€
啊,不是。
他的眼前有一双鞋。
林双徊一愣,抬头,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啊?”
原泊逐站在他面前,虽然仍旧没什么表情,但林双徊却觉得,他有点生气的样子。
原泊逐的视线落在那张已经完全成为血色的破布上,他拧着眉。
这是难得的一次,原泊逐没有被动地等林双徊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