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岁辞又问了何年君:“他没有骚扰你吧?”
“没有,只是偶尔分享一些网上的段子。”
或者让他帮忙砍一刀。
虽然没怎么聊天,但何年君还是感受到了兄弟两个的性格天差地别,燕临简是个彻头彻尾的乐天派,自来熟,是何年君这个社牛都会感到恐惧的终极社牛。
某种程度上说,有这么个弟弟,燕老师也挺不容易的。
加微信这个事儿翻篇后,何年君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坦白的事情,怎么开口倒成了大问题,他总不能直接说“我是程松找的你的替身”吧?
燕老师可能会当他脑子秀逗了。
何年君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燕岁辞先去赴了燕临简的约。
他那万年不成器的弟弟不仅选了个高级餐厅,还穿得人模狗样,穿西装打领带抹发胶,一副谈生意的模样。
纵使平时再烦他,此时燕岁辞也忍不住担心,问:“你借高利贷了?”
“没啊?怎么可能?”燕临简震惊又慌乱,他说,“我不是来找你借钱的。”
他从随身的书包里拿出来一个档案袋,放到了桌上,燕岁辞扫了一眼,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你在外面犯什么事儿了?”
“真不是我!是何年君。”
顶着燕岁辞骤变的阴沉脸色,燕临简拆开了那个档案袋。
燕岁辞声音冷硬:“你调查他?是爸让你做的?”
“不是,真不是。”
燕临简欲哭无泪,他和他爸在他哥心里的形象到底有多差啊!
“这都是网络上搜集的资料,都是公开的!我不过是把它们收集起来,做了一些筛选,留下了真实的信息。”燕临简做了个深呼吸,找出两张照片来。
照片里何年君和程松逆光站在某个餐厅的楼梯上,程松笑得一脸宠溺,胳膊搭在何年君的肩膀上,一旁的何年君脸上没什么表情,两只手拘谨地叠在一起。
燕临简说:“何年君是在你出国的这一年跟青松娱乐签约的,他出道就是王导电影的男二,你不关注娱乐圈可能不知道什么概念,可以理解成一个刚入学的大一学生直博做了咱爸手下的博士。”
那照片实在碍眼,燕岁辞扔到一旁,表情愈发烦躁。
“我很早之前就听过一些风言风语,说程松找了个小替身,我见过照片,觉得除了眼睛和痣一样他哪儿都比不上你。”燕临简小心观察着燕岁辞的脸色,加快了语速,“他俩处了一年,程松去哪儿都带着他,也给了他不少资源,圈里不少人都知道。”
燕岁辞的脸色差到了极点,握拳的手背上筋脉凸暴,“继续说。”
“你回来的时候他俩就分了,都说程松要把他雪藏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能参演北宁歌,还遇到了你……”
“这个角色是他自己拿到的。”燕岁辞的声音中克制着怒气。
燕临简觉得脖子发凉,他急忙在那堆资料中找到一份病历:“何年君他妈妈生病了,很严重的肾病,难治而且烧钱,据我所知在遇到程松之前他家已经欠了几十万,他爸走得早,他妹妹还在上学。”
燕临简一开始只是想查查何年君和程松到底是什么情况,没想到查到这些,他愈发鄙视程松,这不明摆着趁人之危嘛!
他觉得何年君无辜,但也没打算替他开脱,毕竟喜欢何年君的是他哥,能不能接受要看他哥自己。
燕岁辞一言不发地把那些资料整理起来,递回给他:“销毁,不要让别人看到。”
“那、那哥你呢?”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燕岁辞起身离开,背影显得有几分落寞。
燕临简把档案袋装回书包:他这样做,应该没错吧?
……
EL晚宴就在明天了,诺诺帮何年君借了一套EL的高定西装,裁剪大气,古朴且极具质感,内敛儒雅,有种都市贵公子的既视感。
何年君对着镜子说:“明天晚上我要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就可以准备去跟燕老师表白了。”
诺诺嘁了一声:“你想好怎么跟燕老师坦白了?”
“还没呢。”何年君叹了口气,“我打算明天晚上多喝点酒,争取把自己灌醉。”
“呵。”
何年君喝醉酒是什么鬼样子诺诺可太清楚了。
诺诺:“你最好把握好尺度,别到时候又把你银行卡密码说出来了。”
“那次是意外!”
何年君微微有些脸红。
他就是典型的酒后吐真言的类型,别人问什么答什么,真醉起来连自己高中物理考过37分都往外说。
“酒壮怂人胆,明晚我肯定会告诉燕老师的。”
何年君嘟囔着:“但也不能喝得太醉,万一不小心表白了就麻烦了。”
试完衣服后,何年君打算出去跑个步,半道上遇见了从外面回来的燕岁辞,对方站在阴影覆盖的小路旁,看不清神色。
“燕老师?”何年君拐了个弯,往燕岁辞的方向跑。
“燕老师,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看清燕岁辞的神色后,何年君哽住了。
他从来没见过燕岁辞这种表情,整张脸晦暗无光,仿佛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寒霜,眉头紧蹙在一起,显得神色凝重,深沉的眼眸中又透着一抹忧伤。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圈住了何年君,失重感传来,何年君忍不住惊呼一声,整个人都被带进了燕岁辞的领地,路旁的灌木挡住了路灯的光,两人被笼入阴影中。
何年君的视线被遮挡,只听到燕岁辞紊乱的气息,衣服摩擦的€€€€声响,燕岁辞身上清淡的檀香沁入他的肌肤,蔓延至五脏六腑。
“何年君,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住吗?”
燕岁辞的声音贴着侧颈传至耳边,带着令人心疼的颤抖,在他宽阔而有力的怀抱中,何年君失去方向,身体不由自主地陷入。
“好啊。”何年君说。
今晚的燕老师脆弱得让人心疼,何年君不忍心去问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他喜欢的人需要安慰。
时隔几日,两人再次同床共枕,少了些拘谨,多了几分熟稔。
何年君搬出来一床新被子放在旁边,他找了部电影,在床上等着燕岁辞。
洗完澡后燕岁辞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神色温柔,眸中带笑,他问何年君:“《海蒂和爷爷》讲的什么?听起来像是童话。”
何年君帮他铺好枕头,说:“一部很温馨的电影,画面很美,我心情不好就会拿出来看看。”
看到新的被子,燕岁辞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他挤到何年君身边,隔着被子和他贴在一起。
何年君心底一颤,默许了燕岁辞过于亲密的动作,他也向燕岁辞的方向歪了歪,两人的肩膀靠在一起。
“燕老师,你今天晚上吃饭了吗?”
刚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估计是没吃吧。
“喝了杯粥。”燕岁辞闭上眼睛,整个脑袋都搭在了何年君的肩膀上。
今天反常的燕老师一举一动都在撩拨何年君的心脏,在羞涩激动的同时何年君也感到了一阵不安,这股不安来自于身旁的燕岁辞,他看似平静,何年君却在他身上感到了一股绵长的忧伤。
犹豫片刻,何年君伸手把燕岁辞的脑袋拥进怀中,哄小孩子似的拍拍他的肩膀,问道:“燕老师,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燕岁辞双眸清澈如水,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似要将注视之人卷入其中。
他眨了下眼睛,眉梢微扬,眼睑下浅淡的泪痣透着几分慵懒。
“我在想,为什么我没有早点遇到你。”
燕岁辞伸手捏了一下何年君的耳垂,被他捏过的地方滚烫得像是被烧着了。
何年君捂着耳朵,眼中满是慌乱和不安,但他让燕岁辞枕在他的腿上,自己断了自己的退路。
“燕老师,我……”
何年君紧张地话都说不出来了。
燕岁辞轻笑,翻身压住了他的腿,撑在他的身上,低声问道:“年君,你喜欢男人吗?”
“我我我我……”何年君喉结上下滚动,目不转睛地看着燕岁辞。
今天的燕老师好奇怪,他也好奇怪,明明隔着被子,刺激却被无限放大了。
何年君沉溺在燕岁辞的笑眼中,愣愣地说:“喜欢。”
燕岁辞眸色一沉,抓住他的手腕,按在了床头:“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喜欢你这样的。
何年君大脑一片混沌,仅存的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表白的时机。
而且燕老师的状态明显不对劲,燕老师再往上一点他jier就要断掉了,乌乌。
何年君突然爆发出一股蛮力,推倒燕岁辞,拽起一旁的被子狠狠压在他身上。
“燕老师,你冷静了吗?”
何年君低着头,小心翼翼挡着自己的睡裤。
“我刚才说喜欢,其实也不是喜欢男人,就是刚好我喜欢的人是男人而已。我、我现在也不会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谁,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
“燕老师,你在听吗?”
“我在听。”
燕岁辞只露出一个脑袋,眼神清明许多。
“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何年君摇头,伸手去摸燕岁辞的头顶,“燕老师,你是不是遇到拍花子了?”
“嗯?拍花子是什么东西?”
“我小时候大人们常说,拍花子拍一下小孩的头,小孩就会失去神智乖乖跟他走。”
“……”
燕岁辞盯着天花板,长叹一口气。
“我没有失去神志,我只是有些不安。”
“为什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