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备胎不干了 第52章

003有些纠结:“宿主,我们这样是不是在棒打鸳鸯?”

楚倦在批折子,觉得那些官员动不动鸡毛蒜皮的事都过来找他申冤实在烦心,忍不住按了按眉心,略微无语。

“你不会以为这婚事真的能成?”

003:“......”

楚倦搁下笔略抬眉眼,意有所指:“就算我不想成人之美,总有人忍不住要成人之美。”

折子终于批完了,他站起身来,马车已经等在府外。

宫中几次三番传了消息说是殷今朝想见他一面,他硬下心肠不曾去见他,今日却不一样了。

因为明日天亮他就要去接亲。

天气已逐渐升温,御花园的花木都慢慢抽出枝丫,鲜花盛开,夜色深重,内侍推开重华宫的门的时候他眉头就忍不住一皱。

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熏的素来爱洁的人眉头皱起。

他挥了挥手,内侍便悄无声息的退下了,殿中光晕晦暗,一路都有翻倒的酒坛和烛火,到最里头的软榻时才看见人影。

楚倦没有皱眉,他眉心几乎都跳了一下。

如今的殷今朝跟数日前几乎判若两人,斜靠在软榻之上,怀里抱着一坛子酒,酒气熏天,身上披了一件皱巴巴的外袍,定睛一看楚倦没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那还是之前他盖在殷今朝身上的那一件衣裳。

诡异的是他怀里抱着酒坛子,双手手腕却被锁链胡乱缠绕着,锁链的尽头蜿蜒在床榻深处,被高高吊起,露出白皙的手臂和一截脖颈的弧度。

看起来诡异而苍白。

“陛下。”

楚倦眉心皱的痕迹更深,斜靠在里面的人好似才发觉他过来了,醉的狠了的模样还在低声呢喃。

“只要我听话老师就不会走,不会离开我是吗?我真的自己喝药、吃丹药、当傀儡,老师要什么盖什么,我把玉玺都给了老师......老师喜欢就给老师,什么都肯给的......”

他那副模样看不出来是否清醒,只是格外的诡异疯狂,他伸出手像是展示一样给楚倦看自己的手臂,在锁链的束缚下勒出一道道红痕。

“老师,你看。”

只是对面的人始终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看起来就像一个荒诞无稽的笑话 ,殷今朝就那样瞧着他也不再说话了,许久等他安静下来楚倦才坐在他身侧,也不说话。

他这数月以来或许是受刺激太大,已经整日以酒浇愁,行事疯癫,外界都说他被楚倦成了个疯子,已经不堪受用。

只有楚倦知道他不曾疯,这样的人如何能够疯了呢?

曾经亲密无间的人在黑暗里一起静默着,不知是何原由,楚倦陪了殷今朝很久,直到天色泛白才抽身离去。

“前世臣什么也没做陛下已经疑心,那臣何不坐实了陛下的疑心,什么都做了。”

命运合该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相信所谓情深义重的旁人,他做错了一次选择,这一生都不会有第二次。

楚倦在天亮时离开,临走时在重华宫落了偌大一个铜锁,将疯癫的帝王锁在其中,像是永远不会出来。

€€€€

楚倦这一次的婚事极为用心,选的日子很好,和煦而不燥热,天气正好,无风无雨。

婚事是借由殷今朝下旨无上殊荣,当然殷今朝是不可能的,是楚倦自己拟旨自己盖章,就连祝贺词都是他一手写的。

婚事也进行的很是顺利,从楚府到平阳王府接亲,由平阳郡主的兄长亲自护送,一路顺遂,抵达楚府后由楚倦亲手接过平阳郡主的手领她进门。

这一路没有遇见任何人阻拦,传说中愤愤不平的梁国公世子也没有出来闹事,平阳郡主的手冒着冷汗,楚倦搁着一层喜服牵着她,却莫名想到好多年前他牵起那个小狼崽的手。

€€€€也是这样,冷的沁满冷汗。

殷今朝是在即将拜堂成亲的那一刻出现的,为楚倦主持婚事的人乃是有名望的士族长辈,此次若是接亲顺利他马上可以接手士族剩下的一切。

口中说着祝贺之词的老者没有说出下一句话来,那句百年好合就那样硬生生卡在咽喉里,像是一生未及的缘分,差了分毫。

€€€€一根弓箭直直射进了他的咽喉,逼他把礼成两个字活生生咽了下去。

鲜血缓缓渗出,脏污了一片喜庆的红色。

楚倦朝外看去,外间天光明亮到了近乎炽热的地步,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只能看见一片空茫的阳光。

那样好的阳光里,逆光之下静静站着一个人影,他拿着弓的手很稳,箭尖如撕咬人的利齿,游移着选择下一个扑上去的对象。

最终,那根长箭对准了楚倦的心口。

“老师,为什么,非要你我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逼着我向您动手?”

第52章 暴君他后悔了

楚倦已经有很久没有看过殷今朝真实的模样, 好像这一世里,他永远在低头,在委曲求全,卑微本不属于他, 有时候楚倦甚至会觉得厌倦。

一个任他操纵的, 没有性格的傀儡是无趣的。

喜堂内已然彻底安静下来, 喜乐声已经停下,鲜血顺着青砖流淌蜿蜒,门外是无数涌进的铁甲。

他稍敛眉眼,在逆光之下看见殷今朝。

少年一身如血红衣, 手中是拉满如满月的弓弦, 那双白皙的手上还缠着白绸, 依稀可见道道红痕。

长箭直指楚倦心口。

身着喜服的人坦然望着他, 一脉平静,就如这满堂明媚的阳光一样,刺的殷今朝心口发疼。

刺耳的破风声划破长空,周遭所有人尽是大惊失色, 慌乱四散,殷今朝动作利落弯弓搭箭,那长箭连射数十支,射到殷今朝手中无箭可射为止。

楚倦始终站在原地,不退不避。

箭矢划过他的衣角长发,从他身边一指之距惊险飞过, 射穿了他背后的一切,为唯独未曾伤到他分毫。

最后一箭直冲楚倦而来,他依然不闪不避,最后惊险从耳侧擦过, 正中他身后那偌大的喜字,箭身没入木质半寸,若是落在人身上怕是要把人射的贯穿。

殷今朝一面放箭一面步走入喜堂,很快满场能站住的只剩下楚倦一人,这厅堂也由喜气洋洋变成了人间炼狱,鲜血飞溅,哀号声充斥其间。

正午的阳光酥松落下,映照在人的眉眼间也多出几分暖意。唯独落在殷今朝那双幽碧色的眼里,只剩下刺骨的阴冷。

他的眼睛莫名猩红,像是哭过了,眼尾泛着赤色,那双格外醒目的眼睛却在笑着,手中的弓箭已经扔下了,他向一旁伸出手去,立刻有身着甲胄的士兵递给他一把剑。

他提着剑踩踏着阳光一步一步靠近,最后抬起手腕。

秋水般的长剑反衬着凛凛的光,寸寸抬起最后抵在楚倦的心脏。

隔着薄薄一层喜服,楚倦几乎能感受到那剑上凛然的杀意。

“老师,”殷今朝声音很轻,像是羽毛落地,有种格外的轻盈感,如果不是隔的太近甚至有可能听不清,他是有些好奇的模样,像多年前一样微微偏过头看着他,求知若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不会疼的?”

冰凉的剑尖像是毒蛇的信子舔舐过楚倦的心口脖颈,而后游移到了脖颈,在削瘦的脖颈上留下痕迹。

在所有人看来他拿剑的手都是稳当的,如果不是剑尖贴在楚倦的脖颈上,几乎察觉不到他在发抖。

只是少许颤抖,就划破了脖颈肌肤,血滴一滴一滴冒了出来。

殷今朝的心翻江倒海的剧痛着,中间隔着那把剑,他突然伸出另一只手颤抖的抚摸上楚倦的脸颊,带着薄茧的手指摩挲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他粲然一笑。

“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疼,不会死心,所以怎么样都可以?”

“所以,可以把我扔出去当诱饵,被当成靶子射的对穿,可以被下毒关在深山老林,剥去自由当一个,当一个......没有任何用处的傀儡。”

他一边说一边缓慢用力,手中锋利的长剑划破了胸前喜庆的红色一层一层深入,很快划破了所有衣裳,冰冷的剑尖与肌肤相抵。

“我以为,只有我退让、我不停的退让,老师就会心软,就会原谅我,就会回到我身边的......”

他的笑容从灿烂一瞬到阴森,声音骤然拔高,与此同时剑尖刺破了血肉,那痛是突然而剧烈的,殷今朝掌控着力道,剑尖只是割破了血肉就猝然停下不前。

“老师,疼吗?”殷今朝死死握住长剑,隔的那样近,楚倦甚至能看见他手掌凸起的青筋和已然扭曲的眉眼。

不知为何楚倦突然分不清楚到底是今生的殷今朝疯还是前世的殷今朝更疯。

“老师,我问你,疼吗?!”

他已经近乎嘶吼了,可是他面前的人只是皱着眉头,不肯回答他,他像是根本感受不到疼一样没有任何闪避,没有任何求饶,就好像这世上本就没有任何他挂念的东西。

“老师,你是不是真的不会疼?可我疼啊,今朝好疼......”直到这一刻他的声音才低弱下来,他的手颤抖的没有办法稳住,那剑尖就那样活生生的搅动着楚倦的血肉。

疼的彻夜难眠,疼的恨你入骨,等到我都已经快要放弃了,可是你还要骗我。

“老师,是你给我写信,是你说只要我听话,就能原谅我的,我知道错了,今朝知道错了,可是,是你说会来看我的啊!”

可是没有,他被囚在深山那么长的日子,养伤哪怕伤势复发疼的死去活来老师都没有来看过他,一次都没有。

到了此刻他才像是忍不住爆发了,整个人近乎声嘶力竭,偏偏声音还是温柔的。

“我以为、我以为只要我做的够多你就能回头看我的,可是还不够吗?还不够吗?!我愿意拱手相让帝位,让你挟天子以令诸侯,我把自己的命都给你了啊老师,你却还要抛弃我,你要同旁人成婚!”

他尽力仰起头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声音却还是难免染上颤音,半晌,他莫名笑了起来,眼里尽是阴冷偏执。

“老师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非我让我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太傅!你就一定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和旁人白头偕老相携一生吗?!”

“我做不到!”

也绝不可能做到!只要一想到老师的身边会有其他人,老师会和其他人亲近,拥抱,会和旁人白头到老,会手把手的教其他人读书写字,他就的心就像被烈火灼烧,疼的喘不过气来,这是比要他死还要更绝望的折磨。

“老师,你是不是以为,我会永远束手就擒?”

他极慢的摇了摇头,眼泪却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落,他愿意为所爱之人放下屠刀做他手中牵线傀儡,可那并不代表他会永远束手就擒。

没有任何人能够拿捏住他,除非他心甘情愿。

可他的步步退让没有让老师心软,还在步步紧逼,一步一步把他逼到了悬崖边。

进退都是绝路 。

继续忍让让老师和旁人白头偕老,或是愤起一击和老师彻底反目,他已经无路可走。

楚倦一直是安静的,安静的听着他的痛苦哽咽,绝望质问,不置一词,他穿一身红色喜服,果然衬的他风姿过人,只是那喜服是为人旁人而穿。

只是看一眼殷今朝的心就仿佛割去血肉一般的疼。

他猛地抽出长剑,剑光凛冽,只能看见一片残影,很快楚倦身上那身喜服就被彻底划烂,他的剑用的极好,就是如此也不曾伤到楚倦半分。

在某一刻一直静静站在那里的楚倦猛地向前走了一步,殷今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听见了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

那声音钝极了又快极了,他被人扑了满怀,眼睁睁的看着鲜血淋漓的长剑穿过了那瘦削的脊背,穿胸而出。

刺骨的痛让向来冷静的人也忍不住眉头深锁,楚倦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温热的掌心握住了殷今朝的手。

中间横亘着一把剑的情况下每靠近一分都是痛苦,偏偏楚倦按着殷今朝的手一点一点艰难的靠近,而后抵在少年的耳郭上,张了张口,温热的呼吸扫过少年颈侧。

“疼的......”

怎么会不疼了?但凡长了一颗心的人都会疼的啊,他不是草木,不是感受不到伤心感受不到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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