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直奔宫门口,而后找了个角落停下等着。
一会儿待皇帝的仪仗从宫里出来,他们的马车坠在队伍后头跟着便可。
原悄没见过皇帝,还挺好奇的,一直忍不住伸着脑袋朝外张望。
不过皇帝还没见到呢,他倒是一眼看到了自家二哥。
原君恪穿着羽林卫的武服,立在一众儿郎前头,看着英武不凡。
原悄目光一扫,感觉这些武人里,再也没人的风头能盖过原君恪了,直到他目光扫到巡防营的队伍,与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卫南辞视线撞了个正着。
卫南辞看到他似乎也有些意外,面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冲原悄笑了笑。
只可惜原小公子压根没理他,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放下了车帘。
“怎么了公子?”金锭子问道。
“没什么,看到卫南辞了。”原悄道。
这人可真是阴魂不散。
原悄老老实实坐好坐好,再也没了瞎看的心思。
不多时,队伍便出发了。
马车一路跟着队伍行进,约莫两个时辰就到了东郊猎场。
本次负责猎场防卫的,是京郊大营。
他们早已在众人抵达前,便扎好了营。
依着安排,今日用过午饭后,皇帝会带着同行的勋贵子弟入猎场狩猎。不过今日的狩猎比较随意,主要还是让皇帝过瘾,并不会有比试,像卫南辞和原君恪这样的,多半只会随驾护卫,不会和皇帝抢风头。
而今日皇帝狩到的猎物,会被随行的御厨当场处置,作为今晚众人的加餐。
真正的重头戏是明日上午的比试,届时原君恪将和卫南辞一决胜负。
原悄心里藏着事儿,也不敢到处凑热闹。
用过了午饭之后,他就待在自己的营帐里没出去过。
直到外头的嘈杂声小了,他才探头出来张望,得知是皇帝带人进了猎场,大伙儿都去看热闹了。
原悄见营地里果真没什么人了,这才出了营帐。
他没让金锭子跟着,而是自己溜达着去了河边。
河边每隔不远处便有巡逻的士兵,不过众人见到原悄过来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未多问。毕竟能和皇帝一起来秋猎的年轻公子,各个都非富即贵,他们不会傻到去找人家的不痛快。
原悄见没人注意自己,便在河边转了转,俯身捡了块石头。
他拿起那块拳头大的石头,在自己脑袋上比划了一下,心想若是到了万不得已,发.情期提前来了,他就拿石头把自己砸晕,这样就不会做出什么丢人的举动了。
不过这石头看着有点吓人,砸脑袋估计会很疼。
他想了想,又换了一块小一点的。
不远处,卫南辞拧眉盯着河边的少年看了半晌,一脸疑惑。
他不大明白,原家这小公子为何会拿石头朝自己的脑袋比划。
看着不大聪明的样子……
而原悄换了好几块石头之后,果断放弃了这个计划。
一来他觉得自己掌握不好力道,轻了白遭罪人晕不了,重了万一砸出毛病得不偿失。二来他有点害怕,就怕真到了那个时候也下不了手。
要是有安.眠药就好了,吃一片就能睡过去。
不过若是能有药,有抑制剂不是更直接?
原悄胡思乱想了一阵子,最后觉得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找个人将他打晕更实际。他知道有经验的人,在他颈后给他一个手刀,就能将他打晕。
可他去哪里找有经验又值得信任的人帮忙呢?
金锭子不会武艺肯定不行,二哥就更不行了……
对,找杨槐!
他们之间本就有秘密,找对方帮忙应该可行。
念及此,原悄便折回了营地。
他找人询问了一番,得知杨槐的住处后边找了过去。
尚未靠近对方的营帐,原悄便听到一阵嘈杂,似乎是有什么热闹。
他凑上前看了一眼,正好撞见杨槐从里头出来。
“原小公子!”杨槐见到他后一怔,神情略有些不自然。
不过原悄想着自己的事情呢,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
“这里头干什么呢?”原悄问。
“嗨……他们打赌呢,都在赌明日谁能拿头彩。”
“羽林卫还能设赌局?你们不怕让我二哥知道?”
“咱们平日里肯定是不能沾赌的,但秋猎可以小赌这是陛下特意恩准的,说是让儿郎们放松一下。不过咱们这赌局也有上限,不会真让人输得太难看。”
原悄朝里一看,“他们都是羽林卫的人,难道还赌我二哥输不成?”
“原统领的赔率非常高,只有我和陈年押了他。”这意思羽林卫这帮人竟是都押了卫南辞赢。
原悄一拧眉,“你们怎么能这样呢?这不坑人家饷银吗?”
杨槐和陈年都知道原悄帮原君恪改了弩,旁人可不知。
“嘿嘿。”杨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带我一个。”原悄小声道:“最多能押多少?我全都押我二哥。”
杨槐:……
说好的不能坑人家饷银呢?
他怀疑若不是因为和巡防营不熟,原小公子说不定还想跑去对面也押上一份。
其实原悄并不好赌,他只是想替二哥撑个场子。他不仅要让卫南辞长记性,也得让羽林卫这些偷偷不看好他二哥的弟兄们也吃个闷亏。
这么一打岔,原悄倒是将自己的来意忘了。
黄昏时,营地里便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
烤肉的香气四散开来,令人闻之便食指大动。
在美食的诱惑下,原悄总算暂时将烦恼抛到了脑后。
当晚他吃得酒足饭饱,不得不拉着金锭子在营地里溜达了许久,这才稍稍消了食。
主仆二人回到营帐时,正好撞见原君恪从里头出来。
“二哥,你怎么来了?”原悄问。
“顺路过来看看。”原君恪抬手在他肩上一拍,一个字都没多说便走了。
回到营帐里之后,原悄才发觉自己的榻上多了一床毯子。
想来是原君恪怕他冷,特意给他拿过来的。
原悄心中一暖,暗道二哥看着冷淡,其实是粗中有细。
他坐到榻边伸手摸了摸那床毯子,只觉心里暖烘烘的。
当晚,原悄睡得并不踏实,总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不过因为有了原君恪送来的毯子,他倒是没挨冻。
次日原悄醒的晚了些,待他起来的时候,猎场的比试已经开始了。
不过这比试最精彩的部分并不是开始而是结果,所以他也不算错过了什么。
“原小公子。”杨槐原本就等在外头呢,见到原悄后便凑了过来。
“我二哥他们都进去了?”原悄问。
“嗯,羽林卫和巡防营以及随行的勋贵子弟,凡有意愿参与狩猎的,都进场了。”
原悄找了个地方坐下,而后伸着脑袋四处张望了一下,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临时搭的棚子里。
那棚子外头有很多护卫守着,一看便知里头的人身份不简单,想来就是皇帝了。
“皇帝就一直坐在那里等着?”原悄问。
“陛下与三殿下对弈呢?”杨槐道。
“三殿下也来了?”
“嗯。听说今日的彩头就是三殿下出的,是一柄金刀。”
“金刀?”
“这金刀大有讲头,是陛下曾经赐给殿下的。手里拿着金刀,就如握着免死金牌一般。”
原悄没想到今日的彩头竟然这么大!
那这次他二哥可是赚到了!
“不过……原统领真的有把握能赢吗?”杨槐显然还有些担心。
“你放心吧,我都计算过。”原悄压低了声音朝他解释道:“我二哥与卫南辞的能力差的并不多,抛去遇到猎物的概率问题,需要考虑的只有速度和准头。”
而东郊猎场林子密,狩猎之人需得时常一手控缰一手持弓。这就意味着,使用弓箭的人,速度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毕竟拉弓射箭需要两只手同时配合。
用弩就不同了,持弩之人可以提前上矢,待遇到猎物时再扣动扳机。
换句话说,原君恪在遇到猎物时,可以一手控缰,一手扣动扳机。
剩下的问题就是准头了。
从那日在演武场的表现来看,原君恪的准头比卫南辞略差了些。
但原悄已经替对方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给原君恪改的弩,是双发,一次可以装两支矢,却能依次发出。
这样即便对方一击不中,还有机会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