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锭子闻言也没再多问什么。
原悄换了身衣服,打算小睡一觉。
可当他躺下后,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忍不住想起卫南辞今日那番话。
他原以为经历了那日在平安巷的事情后,再见面卫南辞一定会质问自己。毕竟当时他被激得发.情时,卫南辞一定闻到了栗子香味,结合此前的种种疑点,对方不可能没有怀疑。
可今日在那样窘迫的境地中,卫南辞非但没有借势逼问自己,反而主动要帮他。
尽管知道这人是因为看中自己制弩的本事,又或许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看在二哥的面子上,可原悄心中依旧忍不住有些感动。
他穿来后就一直为了自己的发.情期犯愁,整日不安又无助,却从不敢奢望能有人分担这一切。直到今日,卫南辞朝他说了那番话……
念及此,原悄索性起了身,叫着金锭子一起去了一趟烟花铺子。
先前那作坊的管事很是上心,已经将原悄要的东西做好了。
他一共设计了三种样式的响箭,因为不确定哪一种效果更好,所以想分别试试。
“城里能放这个吗?”原悄问铺子的伙计。
“这可不行,万一巡防营的人分不清,以为是有什么军情那就麻烦了。”那伙计道:“公子您若是想试试,要么就得出城去,要么可以去巡防营的演武场。”
原悄闻言点了点头,朝他道了谢,便带着金锭子离开了铺子。
“公子,咱们去巡防营吗?”金锭子问:“还是出城去?”
“我先问问二哥吧。”原悄道。
他知道原君恪和巡防营的关系敏感,自然不敢擅做主张。
于是当日待原君恪回府后,他便朝对方提起了此事。
“大冷天的就别出城了。”原君恪道。他今日已经从原君怀的小厮那里听说了梅园的事情,知道卫南辞对大哥颇为照应,所以也不是不念对方的好,“既然你这东西制出来早晚都要便宜巡防营,借他们演武场用用怎么了?”
原悄听他这么说,这才点了点头。
“明日一早我让陈年过去打个招呼,你只管带着东西去便是,他们不会为难你。”
“好。”
原悄说罢便要走,却被原君恪又叫住了。
“怎么了二哥?”原悄问他。
原君恪盯着他看了半晌,摆了摆手道:“没事,去吧。”
他今日见原君怀从梅园回来后心情似乎不错,心中挺高兴的。
不得不承认,这一切多半都是原悄的功劳。
他本想朝自家弟弟说两句好听的,又觉得太见外了。
左右都是一家人,往后他对这小子多照应一二便是。
次日一早,原悄便带着金锭子去了巡防营。
因为原君恪找人打过招呼,所以他们并未拦着原悄。
不过原悄进去之后,却发觉演武场里聚了好多人,想必是他们早训过后没散。
“要不……我们等会儿再来吧。”原悄有些怂了。
上回他来这里时,可是好生将巡防营得罪过一番,这算起也没过多久……
“怕什么?我们巡防营的人和羽林卫一样,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不吃人。”带路的士兵揶揄道。众所周知,巡防营的规矩就是见了羽林卫的人不能给好脸,这原家小公子既然是原君恪的弟弟,也算半个羽林卫的人吧?
原悄闻言瞥了他一眼,想起自家二哥的话,忽然又有了底气。
左右这些人也就是纸老虎,嘴上占点便宜,肯定不敢动手揍他!
想通了这一层,原悄也就不怕了。
他带着金锭子和带路的士兵一起进去,走得近了才发觉站在人群中央的人是殷时。
他记得,这人是卫南辞的亲随。
当初陈年带着他来巡防营找救命恩人,就是这人骗的他。
“原小公子,听说您今日要来试响箭,咱们特意过来瞧瞧热闹。”殷时道。
“看来你们巡防营挺清闲。”原悄道。
他这话也不算什么好话,但众人听了也没恼,反倒一个个都好奇不已,想看看这原小公子到底能弄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
原悄示意金锭子将装着响箭的木箱放下,而后上前打开了箱子。
里头一共装着九枚响箭,共三种样式,每种样式三支。
原悄取了一支响箭,插在了一个木头底座上,而后取出火折子打算去点引信。
一旁的士兵见状起哄道:“响箭哪有插在地上点的?原小公子,你二哥没教过你这东西得拿在手里用吗?”
原悄看了他一眼,不禁有些气闷。
他当然知道得拿着,但是他害怕……
巡防营这帮人真讨厌,非要当面戳穿。
他若是承认自己胆小,岂不给二哥丢人?
原悄深吸了口气,只能将响箭拿在了手上。
可恐惧这种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有人怕水有人怕火,原悄怕的东西则数不过来,这响箭就是其中之一,想要克服谈何容易?
但为了二哥的面子,他只能咬牙拿着火折子,点燃了引信。
随着引信“噗滋噗滋”燃烧的声音,原悄拧着眉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就在这时,他手中一空,响箭被人接了过去。
几乎是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尖利的爆破音,一束绿色的烟雾腾空而起。
众人见状齐声惊呼,显然对这响箭的效果极为认可。
原悄却吓得一缩脖子,这才发觉卫南辞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对方并没有看他,而是俯身拿起另一支响箭,接过他手里的火折子,干净利索地点燃了引信。
直到九枚响箭都点完了,他才看向原悄。
“我们巡防营的儿郎不懂事,叫原小公子见笑了。”卫南辞说着朝他一颔首。
原悄一脸茫然,不大明白卫南辞为何对自己这副态度。
在场的众人显然也有点懵,“头儿,您这是做什么?”
“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才请来原小公子为咱们制响箭吗?”卫南辞厉声道:“再看看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巡防营的贵客的?”
众人一听都蒙了,心道没听说过原小公子的响箭是给他们制的啊?
那今日他们这一番刁难,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实际上,不止他们,就连原悄都没反应过来。
他明明只答应了送卫南辞几支,怎么现在变成特意给他们制的了?
“原小公子,今日是我等的不是。”殷时带头朝他认错。
一旁的众人闻言也纷纷低头认错,倒各个都随了他们卫副统领,可谓“能屈能伸”。
原悄一脸尴尬,想否认却插不上话。
“都滚吧。”卫南辞开口道。
众人闻言如蒙大赦,一溜烟都跑没了影。
待演武场上只剩下卫南辞、原悄和金锭子三人,原悄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卫南辞下了套。
“你故意的?”原悄问他。
“原小公子知道卫某的性子,有仇必报,有恩必偿,有人情必讨。”卫南辞笑道。
原悄本来一见他还有些尴尬,听他这么说,反倒松了口气。
既然对方跟他算得这么清楚,那他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大家各取所需呗!
念及此,原悄吩咐了让金锭子先去外头候着。
他有几句话,得先和卫南辞说清楚。
卫南辞一见他将小厮打发走了,便猜到他有话想说,当即做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
“那日……那日你说的话还算数吧?”原悄问他。
“自然。”卫南辞转头看了一眼周围,问他:“你不会这么快就要……”
“不是!”原悄被他这么一问,脸唰得一下红了,“我只是问问,还有……你会替我保密吧?不能告诉旁人,尤其是我二哥!”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待余先生回京,就找他看病。”
原悄很想说这不是病,但他心知这会儿没必要纠结这个,只能点了点头。
“你问完了,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原悄抬眼看着他,有些紧张,生怕他问出什么不好回答的问题。
“我闻到的栗子香味,到底是不是你搞得鬼?”
原悄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但我并非有意……”
“为什么只有我能闻到,旁人却闻不到?为何我一闻到这个味道,就会……”
“你说好了只问一个问题的!”原悄抗议道。
他知道自己早晚得朝卫南辞坦白,但他不敢冒险。不管是AO的身份,还是两人之间过分契合的匹配度,对于一个生活在古代的人来说,都将是极为震撼的信息。
让对方一点点接受,绝对比一股脑告诉对方要安全。
卫南辞一见他这幅模样,便说不出什么强硬的话来了。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纳闷,为何在面对原悄时,会有那么多耐心?
就好像他二十多年来积攒的所有耐心,都给了眼前这个少年。
“那我下回若是要……找你帮忙的时候,去哪儿找你?”原悄小声问他。
“来巡防营……”卫南辞话说到一半,想起来对方找自己是要干嘛,忙改口道:“还是去我家吧。”这地方人多眼杂,要是让人看见,指不定传出什么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