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已到神级。”旁边的叶寒寻单手仗剑护在沈摇光身前,低声道。“白云观怎会有这样的怪物。”
“神级?”沈摇光反问。
“是。”叶寒寻侧目看向他,看他这反应,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宗门内的神级妖兽,只可能是镇派之兽。”沈摇光道。“除上清宗与拭剑门,其余的几个老宗门中,只有一两个宗门有镇派妖兽。”
“我似听说过。”叶寒寻说。“可镇派之兽,怎会突然暴起?”
沈摇光摇了摇头。
而此时的赛场上,已然只剩下了缠斗的商骜和大蛇。
随着那大蛇朝着商骜的怒吼,一道强大的妖力顿时朝着商骜的方向攻去。商骜纵身跃起,下一刻,他的真气竟阻挡在大蛇和那个方向的弟子之间,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大蛇接连几道攻击,都被商骜轻松拦下,竟连周遭躲避不及的各宗门弟子都未受波及。
那大蛇愈发暴怒,下一刻,竟浑身光芒乍起,骇人的光亮透过他如盔甲的鳞片缝隙,几乎将沈摇光的眼睛都灼痛了。
“……它的妖丹在暴动。”沈摇光低声道。“恐有自爆的风险。寒寻,我无事,你快去助他。”
叶寒寻虽神色严峻,可看向沈摇光的神色却有些奇怪。
“你这么担心作什么?”他问。
“……人命关天!若这大蛇自爆,在场的弟子无一人能幸免。”沈摇光声音出口,竟有些打磕,像是他口不对心,实是在担忧其他人似的。
叶寒寻奇怪地多看了他两眼,却也没有多问。
“不会。”他道。“你看商骜,他应付得来。”
果真。
那大蛇张开大口,嘶吼着扑向他。而那粗长的蛇身也不断地从地下钻出,一边带起飞沙走石,一边飞快地盘起,竟是要用身躯将商骜锁在原地。
商骜踏着虚空停在原地,竟也不躲,唯独手中的剑逐渐光芒大盛,即便在明亮的白昼,光芒耀目。
下一刻,大蛇身体收紧,几乎转瞬就能将他死死裹住,缠死在重甲覆盖的身体之中。
而商骜也在这时纵身而起。
“九君!手下留情!”
观赛席上的澄玄子似乎察觉了什么,声嘶力竭地高声道。、
可商骜手中的剑已然径自飞起,直冲向大蛇。
下一刻,剑锋狠狠穿过大蛇坚不可摧的盔甲,直冲进蛇身七寸的位置。
大蛇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哀叫,浑身光芒大起。
但立刻,光芒便一次熄了下去,所有的光亮,都全部汇聚在了被商骜剑锋穿过的那处。
蛇的七寸,也正是蛇丹所在之处。
大蛇的身躯重重砸落在地,溅起一片碎石。
第56章
光芒渐熄, 大蛇彻底没了气息。
商骜单手收回剑刃,轻飘飘地落在已然面目全非的地面上。
而观众席上的众人,澄玄子最先撇下旁人, 飞快地飞身赶到了商骜面前。
“九……九君, 多谢九君救我门下弟子性命。”澄玄子虽嘴上是言谢的,但面上的神情却有些难看。“只是……这,也不知门内护山灵蛇为何会忽然暴起,九君可有受伤?”
商骜看都没看他,径自踏着碎石往前走去。
旁侧,澄玄子费劲地跌跌撞撞跟上, 说道:“九君有所不知, 此乃我白云观的护山灵蛇, 已存世万年有余,一直守在太玄山上。万年来, 此灵兽从未有过一次暴动, 今日不知是何缘由, 才被激怒暴起。唉……真是可惜, 这护山灵兽怎会殒命在今日呢?”
商骜脚步没停,冷冷问道:“观主是在怪我杀了这蛇?”
“不敢!不敢!”澄玄子说。“方才情况如何危急, 我等都是有目共睹!九君这是救了我等的性命啊!”
商骜没理他。
“只是……许是情形太过凶险,九君才迫不得已杀了它的。若只是旁的什么畜生也便罢了,却不想是太玄山的灵蛇……”
他们二人的对话, 沈摇光悉数听在耳中,而周围的弟子们, 也在小声议论着。
“护山灵蛇死了……恐怕对白云观来说是大难啊。”
“那又如何?方才分明是那灵蛇暴起伤人, 你看它那模样, 即便不杀它, 它也是要自爆的。”
“商九君也算救了人性命,观主似乎却是在责备他……”
“你说什么呢!怎么能替商……替那人说话呢!”
“可他方才确实救了我们性命啊,他若是不杀此蛇,非但我们要死,这蛇也是要为祸一方的。”
“只是他也太倨傲了些……观主因蛇伤心,也是情理之中呀……”
而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商骜径自走到了大蛇的尸体旁边。
沈摇光耳边还有其他弟子说话的声音。
“他方才杀了这蛇,也是无奈之举吧?本就是没办法的事。”
“对呀,谁真的想杀死灵兽呢?”
“即便是商九君这样修为高深的人,要战胜此蛇,也只能用这样不计后果的方式了吧?”
“是了,不用尽全力杀死它,即便是商九君,也是没有胜算的吧……”
却就在这样的议论声里,商骜拿起剑,重新刺进了那蛇方才一击毙命的伤处。
在场的众人皆目瞪口呆,就连旁边满面悲伤的澄玄子也愣在原地。
却只见商骜面色冷漠,剑锋一转,竟是一剑剜出了那蛇的蛇丹,血淋淋地拿在了手中。
他打量了那蛇丹一番,虽说上头鲜血淋漓,将他的手和衣袖都染脏了,却仍旧是完整的。
金色的丹珠,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大庭广众之下,商骜微微侧头,对旁边的澄玄子淡淡说道。
“作为谢礼,这东西就给我吧?”
他语气淡然,握着蛇丹的手也稳当极了。
看这模样,哪里是在场的弟子们所议论的,他迫于无奈才杀了这只大蛇的?
分明是他游刃有余,即便一击毙命,也绕开了蛇丹,只一剑斩断了那蛇丹周遭连接的经脉。
这样精准的手艺,怕是剜骨疗毒的医修,都是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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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你怎么这般大意!”
深夜,澄玄子的洞府之中却灯火通明。
三清真人的巨大画像在烛火之下宝相庄严,而在画像前,澄玄子怒目看着面前的李怀真。
“大蛇有所异动,你难道就半点没有觉察?”澄玄子责问道。
“这……孩儿只检查了结界的坚固程度,和各个方向的法阵……从前也没有检查结界表层气息的先例啊!”李怀真道。
“没有先例……是!可它为何会忽然暴起!”澄玄子怒道。
“肯定是商骜动的手脚呀!”李怀真不假思索。
澄玄子转头看向他。
李怀真接着道:“父亲您说,上万年了,为何从没有发生今日这样的事?那是因为从前从没来过他商九君!那大蛇,还分明就是咱们白云观看守夺魂珠的灵兽,商骜不是本就想夺走我们的夺魂珠吗!这分明是他的计谋!”
澄玄子定定地盯着他。
“说得好。”澄玄子说。“那你再告诉我,证据何在?”
“这……”
李怀真答不上来了。
“这么多日来,都没发觉结界的异动,这是你的第一错。”澄玄子缓缓对他说道。
“……是。”李怀真面上明显有不服气的神色,却还是勉强低头认罪道。
“你的第二错,就是意气用事,这么大的事,你就这样直接安插给了一个你厌恶的人。”澄玄子说。“仅凭厌恶就够你定他的罪吗?现在是我找你要证据,那若是有一日,旁人找你要证据呢?”
“这……”
“你拿不出证据来,就是诬陷,反而让他因此而减轻嫌疑,就是因为你想把罪责强加在他身上。”
“……是,孩儿知错。”
澄玄子缓缓转过身去,背着手不说话了。
许久,李怀真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那父亲……可有什么计划?”
澄玄子抬头看着三清画像,许久缓缓叹了口气。
“大蛇已死,是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说。“而今就连大蛇都不在了,商骜想拿走夺魂珠,更是如探囊取物。”
“是啊,父亲,此事我们可不得不防!”李怀真说。
澄玄子没有说话。
李怀真隐约从中看出了些端倪,问道:“父亲这是……已经有决断了?”
澄玄子苦笑两声,摇了摇头。
“我能有什么决断呢?”他说。“这灵蛇的年岁比白云观都久,这么多年来都庇护着白云观的安宁。大蛇死了,谁能保证百年后、千年后,白云观在哪里呢?”
“……父亲!”李怀真听到这话,已然开始着急了。
澄玄子转过头,淡淡看了他一眼,神色中隐有责备,像是在怪罪他没有城府,太过心急一般。
“此事我们知道,其他的各大宗门,自然也知道。”澄玄子说。
“父亲的意思是……”
“我白云观世代倚仗的大蛇都能被他商骜轻易杀死,那灭白云观,岂不是易如反掌?那么,其他宗门呢?有商骜这样的人在,没有一个宗门是安全的。”
说着,澄玄子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