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逆徒疯魔后 第106章

方守行便也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沈摇光带来的这些杂事并不算多,约莫半个时辰,二人便商量着处理完毕了。

主峰的弟子给二人倒了茶来,方守行便一边将卷轴收起,一边笑着与沈摇光闲聊道:“摇光这些事做来也愈发得心应手。前些日赵师叔还说,待到这段时间忙完了,可叫你去庶务司领些事做。浅师妹如今也在庶务司中历练,你们二人素日里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抬头,面上神情温厚而平和,分明就是个殷切的长辈。

可沈摇光听见这话,却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照应?我与师妹都是这样大的人了,不必再相互照应了。”

听见这话,方守行神色一愣。

“什么?”他道。

沈摇光抬起眼来,认真地看向方守行。

“师兄与师叔的好意,我心里明白。”他说。“但是我与师妹互相之间本就无意,何必要为着亲上加亲,让天下多一对怨侣呢?”

“这……摇光,这也是师叔的一片心意……”

“我知道。”沈摇光说。“只是,人生在世本就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有些事若碍于情面勉强答应,反倒对谁都是不好的。师兄为难,我心里清楚,自会自己去与师叔说明……只是也请师兄日后,也不要提起这些事了。”

“……是,师兄知道了。”许久,方守行才勉强应下了声。

沈摇光点了点头,便也不再久留,站起身便告辞离开。

他不承认,此举的确多少有些违背他素日里的做人原则。

当面反驳兄长的话,还主动提出要去将原本靠着回避就能揭过去的事摊开来与长辈讲明。

他更不愿承认,他方才这样做,全因着一个人。

全因着他这日一早踏剑离去时,看见的那个衣袍尽数被露水打湿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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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原本,是想劝一劝师弟的。”

沈摇光并不知道,这日他走后没多久,赵元驹便来到了主峰寻方守行议事。事情说完之后,方守行便特意将赵元驹留下喝茶,将沈摇光今日所说的话一股脑儿全告诉了赵元驹。

果不其然,赵元驹听见这些话后,眉心果然拧了起来。

“摇光他……当真说了对此事无意吗?”他问道。

方守行笃定地点了点头。

“摇光还说,要主动去寻您,找您将此事讲明。”方守行叹了口气,说道。“想必要不了多久,师弟便会主动见您了。”

赵元驹沉思着没有言语。

方守行小心地打量着赵元驹的神色,片刻之后,试探着说道:“反正……师妹一介修真者,倒是不急着议亲。这样的事强求不得,既然他们二人都无此意,要不就……”

赵元驹嗯了一声,却又道。

“我还需去问问霜儿的意思。”他说。

方守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赵元驹即便此番闭关失败了,却仍旧是现今上清宗修为最高深的大能。只要沈摇光和浅霜之间只是普通的师兄妹关系,那么自己和沈摇光对赵元驹而言,就永远都是外人。

赵元驹这样一个看重血脉亲缘的人,便也不会再对沈摇光有多重视。

就在这时,他听见赵元驹哎了一声,说道:“摇光倒是对你一直都这般亲厚,这样的心事也愿同你讲。”

这当然不是了。想起方才沈摇光对他说话时那般无意间透出失礼的模样,方守行眼中的神色便深了几分。

但他神情却分毫没变,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温吞地笑着说:“却也不见得……摇光自己心中,还是藏了些心事的。”

“哦?”赵元驹看向他。

方守行这才恍然像说错话了一般,连忙捂了捂嘴,收起方才有意无意露出的失落神色,勉强笑道:“没事,师叔。”

“你们二人之间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不许瞒我。”赵元驹闻言看着他,神情颇有几分严肃。

“这……”方守行面露为难。

“你神色难堪,又吞吞吐吐,难道以为我就猜不到吗?”赵元驹严肃地说。“有什么事,不要瞒我。”

他对待沈摇光时,神色可从没有这样凌厉的时候。方守行心想。

但也无妨,他早就准备好了话,还只怕赵元驹不追问呢。

“原本……也是师弟不愿意说的事情。”方守行温和地说道。“他瞒着我,我原本也可以保守秘密。但此事天下人已经都看见了,又事关师尊,我实在不知……应该怎么办了。”

“事关玄清?”赵元驹凝了凝眉。“你说,什么事。”

“师叔出关得晚,那件事并没有亲眼看见。”方守行说。“但是……或许前些日,摇光已经得到了师尊所传承的修为了。”

赵元驹的面色明显一变。

这便就是有戏了。

方守行看准了赵元驹的神色,见他这般,立时间成竹在胸。

“此事本不是空穴来风,是那时弟子派摇光前去饮冰山游历,恰也在那时饮冰山天生异象,与史籍所记载的,传承之力被吸收的天象一模一样。”他说。

“你是说……”赵元驹皱眉。“但是摇光的修为我见了,并没有什么变化。”

“所以,这才是奇怪的地方呐。”方守行说。“摇光回来之后,也带回了师尊的遗物,但却说并没有传承其事,这才是弟子想不通的。但是摇光不愿多言,我便……也不好多问了。”

方守行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第112章

许久, 方守行听见了赵元驹的声音。

“又或者,摇光是因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才想着瞒过我们呢?”赵元驹说道。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还要这般袒护沈摇光吗。

方守行只觉五脏都是冷的。他凉凉地心想,若不是他们这样对沈摇光的庇护,想必即便是他, 也不会对沈摇光生出什么排斥的想法。

方守行的眉眼沉了下来, 不见半点嫉恨, 反倒露出了担忧关切的神色。

“若仅仅是这样……我也便不这样担忧了。”他说。

“可是……师叔可知, 几乎就在同一日, 白云观的齐占元道长便在饮冰山离奇死亡?”

赵元驹眉心一扬, 看向方守行的神色有些意外。

便见方守行神色晦暗,片刻之后,才勉强叹息道。

“罢了。”他说。“想必也是我多思。”

“你是说,齐占元身死, 与摇光有关?”赵元驹却在这时追问道。

“白云观的澄玄子前辈曾来寻过我。”方守行说。“他说……他多少也有些怀疑摇光。毕竟齐占元道长的修为, 师叔也心知肚明, 修真界中有几人能与他抗衡?而今尚没有闭关的, 只剩下我们这寥寥几人了,而当时离他最近的……也只有得到了传承的摇光了。”

“你这样说,便是摇光与隐门之间有关系了。”赵元驹说道。

方守行自然就是这个意思,但他此时必不会直言。

他定定地看向赵元驹, 片刻,只是缓缓地叹了口气。

“只盼是我想多了才好。”他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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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青峰座下的首徒商骜在璇玑仙尊的门前跪了一夜, 整个主峰中服侍的弟子们都诚惶诚恐的。

甚至有些个胆子小些的弟子, 来往端茶洒扫都不敢从他面前路过, 生怕冲撞了他。

毕竟跪在那儿的那位,可是他们正经该尊称一声师兄的商骜啊。

而商骜的消息,也从这些人的口中不断地传到了沈摇光的耳朵里。

有说商骜衣袍湿透,已然冻得面色发白,问沈摇光要不要请商师兄先去换套衣服的,也有问是否需要给商师兄准备茶食的。还有几个想从中劝和帮忙的,试探着问沈摇光还需要商师兄跪多少个时辰。

沈摇光素来最怕嘈杂吵闹,这日竟由着他们这般叽叽喳喳地在他耳边闹到深夜。

一直到送茶送水的弟子都歇下了,想插手帮忙的也放弃了,沈摇光身侧才终于清静了下来。

而窗外的月色之下,新一个夜晚的霜也落在了窗外的芭蕉叶上。

那片薄薄的霜,直像落在了沈摇光的心头上。

就在这时,窗外一阵微风掠过,吹得那芭蕉细微地簌簌响了几声。

沈摇光应声站了起来。

这风像是给他递了一个期待已久的台阶一般,又像是他早就在等着这样一个借口。这么小的风,并不会带起多少寒意,他却一把拿起了旁边的那件大氅,推门出了房间。

穿过院落,他推开了院前的那扇门。

门上悬着灯笼,暖熏熏的光,将青石砖地上的霜照得一片雪白,像真是在月色下落了雪。

恍惚间,沈摇光像是回到了初见商骜的那一日一般。

那日的商骜,也是这样静默无声地跪在他面前,通身染霜,与周遭冰冷的寒气融为一体。

沈摇光垂眼看着他。

当日的他,只想着给这个坚韧单薄的少年一片遮挡霜雪的屋檐,却不想会有这样一日,这小子生得愈发高大,看向他的眼神,也愈发执着而复杂。

那一片弯折不断的硬骨头,竟有朝一日用在了他的身上。

“起来。”沈摇光对商骜说道。

可是商骜就连身形都没动。

“怎么?”沈摇光见状问道。“你是在用这样的办法与我置气?”

“我没有。”他原没奢望等着商骜的回答,却没想到这雕像一样的小子却在这时毫不犹豫地否认了。

冻了一整天,那副嗓音都像结上了冰茬。

沈摇光没有言语,就见商骜匆匆地抬起了头。

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觉,那双黑眼睛里转瞬即逝,竟有一片掠过的红光。

只是待沈摇光定睛看去,却仍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便是檐上暖色的灯光,都仅浮在那瞳仁的表面,像是浓黑海面上倒映出的月影。

那双眼里有一瞬间的慌张,像是毛头小子被误解了旖旎心事时,不知如何解释的慌乱。

“我没有。”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只是……”

他只是了片刻,才沙哑地挤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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