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剑修不讲武德 第25章

“你没必要向我道歉。”秦云盏耸肩,以那日师云琢问他‘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的态度淡定发问,“你有做错什么吗?”

柳乘风一噎。

秦云盏看他脑海里大概短时间内闪过了不少事。

“云盏,我们借一步说话吧。”柳乘风舔了舔嘴唇,沉声道:“我们兄弟之间的事,不想让旁人听取。”

“那你还带这么多人来?”秦云盏似笑非笑,“你和我借一步,那是要把你们鸣鼎剑宗的这些前辈都晾在这里吗?”

柳乘风立马扭头道:“诸位,现在无事,你们随意活动,届时以传音符为信号再集合。”

人群中涌起一阵骚动。

那些上了年纪的修士面面相觑,都不同程度的皱起了眉。

“这柳乘风是怎么回事?不是他叫我们来审判箫下隐居的吗?现在怎么反倒要跟箫下隐居的人叙旧,还说让我们走就让我们走?这是在耍我们么?”

“虽说他是吟川仙尊的儿子,但好歹也是小辈,没资格这么对我们呼来喝去吧?”

“都说他是吟川仙尊的儿子了,你我这些老东西在他眼中能算得了什么?呵!”

陆文韬更是面露震惊,显然他还没有发挥尽兴,急声道:“乘风,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来不是为了搞垮箫下隐居€€€€”

“陆师兄!”柳乘风忽而断喝,面色愤慨道:“请你慎言!不会说话的话就保持沉默,没有人会把你当哑巴!”

陆文韬被他骂的面色青白,讪讪然不说话了。

秦云盏差点儿抑制不住要上扬的唇角。

原文中的柳乘风何等风光,在鸣鼎剑宗一呼百应,人见人爱,主角光环闪瞎人眼,现在居然有机会看他们窝里反。

也算是一种收获吧。

“那边儿有酒家,乘风,我们去那边儿边吃边聊,你包间出钱,我先行一步。”秦云盏懒懒的迈步,扬长而去。

-

秦云盏在酒家里喝了两壶普洱茶才等到柳乘风,这家伙姗姗来迟,面带疲倦,看来是花了好大功夫才摆平那些满腹牢骚的老东西。

“你要和我说什么?可以说了。”秦云盏单刀直入,他并不打算花费多少时间在柳乘风身上。

柳乘风的眉头绞拧。

“云盏,你还是来鸣鼎剑宗吧。”他说。

“不去。”秦云盏说:“去了等着黎教习拿剑刺我么?”

柳乘风暗暗在心底骂了黎真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语气沉痛,“上次黎真师叔多有冒犯,话说的不中听,却是忠言逆耳,怕是教你产生了逆反心理,当真对不住。可黎真师叔的出发点确确实实是好的,这点我可以证明,他若不是对你怀着拳拳希望,又受我与我师尊殷切所托,何苦大费周章的去箫下隐那门槛落灰无人问津之处?”

秦云盏道:“那鹤童子侮辱我娘的事呢?”

“鹤童子到底不是人,一个畜生说的话,无须在意。”柳乘风道。

“可你爹之前还说过我与他没有师徒缘分,这话板上钉钉了吧。”秦云盏道。

“我爹那是气话,前几日我反复的替你跟他说情,他现在消了气,也就不追究。”柳乘风道:“你来,他答应会收你为徒,授你道法。”

秦云盏:“呵呵。”

见他还是无动于衷,柳乘风不免有些焦急。

“云盏,我们是至交好友啊!你忘了我们一同上山时共同经历的那些苦楚?我被蛇咬伤,是你冒死替我吸出伤处液;我中暑受寒,是你跋涉百里去替我寻凉水擦身、寻柴火取暖;路遇强盗,是你带着我藏身山窟,将为数不多的食物余给我,自己饿肚子。”柳乘风说着说着,竟被自己感动,抬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你我二人相扶相持,肝胆相照,义结金兰,云盏,我心疼你亦感激你,人是知恩图报的动物,若恩将仇报,那便不能算是人!故而世上谁都可能害你,唯有我不会,我是真心实意的盼着你能有一个美好的人生。”

“我冒死替你吸出伤处液;我跋涉百里去替你寻凉水擦身、寻柴火取暖;我将食物匀给你自己饿肚子。”秦云盏幽幽道:“你管这叫互帮互助?柳乘风你对“互”这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柳乘风的表情微微一僵。

“不过你有一句话我十分赞同。”秦云盏把玩着茶杯:“人是知恩图报的动物,若恩将仇报,那便不能算是人。”

“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柳乘风猛地咽下一口唾沫,他的面色堪称五彩斑斓,嗓音也沙哑。

“没什么意思。”秦云盏往后靠在椅背上,“我不过就事论事,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柳乘风的额角剧烈的跳动了几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换了副口吻叹息道:“云盏,我乃堂堂鸣鼎剑宗的少宗主,大可以在龙泉峰安安稳稳太太平平的修道享福,何苦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你,用热脸贴你的冷屁股。”

这话若放在前世,秦云盏怕是要受宠若惊,感激涕零,满怀愧疚。

可放在现在,秦云盏满脑子都是€€€€你特么又想道德绑架我?

“我怎么知道你为何放着龙泉峰的好日子不过,大费周章一而再再而三的前来纠缠我,是我让你从龙泉峰上下来的吗?是我逼着你带着这许多的老东西来热脸贴我的冷屁股?”秦云盏道。

他每一个字都极尽刻薄,半点不像个心软念旧的老实人,柳乘风张了张嘴,咬紧了牙关。

“云盏,师云琢与苏九重到底与你说了多少挑拨离间的话?世人多险恶,人心隔肚皮,他们箫下隐居平庸,平日没少嫉妒眼红我们鸣鼎剑宗,所以他们的话不可信!他苏九重是扶玉仙盟的耻辱,所有与他共事的人都觉脸上无光,师云琢更是个冷酷怪诞的坏胚,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去而无所作为,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他们为伍,旁人只会觉得你也是和他们一般的人,连同你一块儿厌弃,你若还有是非观,便该听我的,悬崖勒马早日回头,好在如今还有我愿意劝你,往后怕是不会有人像我一样苦口婆心了。”

柳乘风一口气吐完了所有能说的话,呼吸剧烈的起伏,看起来的确是痛心疾首到了极致。

秦云盏怔怔然盯着他看了许久,一言不发,喜怒不辨,而后提起桌上的茶壶,斟了一杯茶递过去。

这还是他今日见面以来,第一次出现的示好行为。

柳乘风的眼底涌现出喜色。

真是太不容易了!!

谁说秦云盏念旧易心软的?这厮分明是个记仇刻薄的小白眼儿狼!字字句句都跟刀一样扎人。

还好他费尽口舌,最终还是拿下了秦云盏。

等秦云盏进了鸣鼎剑宗,自己一定要将今日低声下气的苦楚千百倍的还回去,叫秦云盏在鸣鼎剑宗哭爹喊娘,受尽折辱,最终跪在自己的膝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柳乘风这么想着,颤抖着手接过秦云盏递来的茶。

“你说师云琢是个冷酷怪诞的坏胚,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去而无所作为。”秦云盏倾身凑近了些许,认真道:“不如,展开说说?”

第27章

柳乘风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 连连咳嗽。

我对你说了这么多的体己话,你不感动一下表个态也就算了,追着问师云琢的八卦算什么?

老子从招摇山上千里迢迢过来, 是为了搁这儿专门给你说八卦的吗?

“怎么了?这副表情?”秦云盏下颌微抬, 眼皮子耷拉着,眸光轻垂,“你不知道?”

“我又不是说书的, 怎么能知道那许多秘辛!”柳乘风冷哼一声道。

秦云盏长长的“哦”了一声, “那看来都是道听途说的,乘风,不信谣,不传谣。”

柳乘风:“我特么€€€€”

他顿住,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 忍住,忍住,忍字头上一把刀, 千万不能功亏一篑。

不就是师云琢的那些丑事么?早在扶玉仙盟传遍了,脍炙人口, 他巴不得说呢!

“你随便在扶玉仙盟抓上一个人问他‘师云琢为何与朝光净交恶’,他都会告诉你和我今日所说一模一样的答案, 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在诓骗你, 说什么谣言。”柳乘风冷笑一声道。

秦云盏眼中好奇的光芒大涨。

“你先说嘛, 用不着急着给我敲警钟。”

“你可知师云琢的身世?”柳乘风道。

秦云盏回想了一下,原文里没提过。

“不知。”

“北海之滨有一千年古国,名为御熙, 师云琢修道之前便是御熙国的四皇子。”柳乘风道。

“皇子?我师兄竟还有这层人设在呢?”秦云盏更好奇了。

“他那皇子可真是当的徒有虚名。”他对师云琢生出的崇拜之情叫柳乘风厌烦, 遂不屑道:“那年卜算子算出御熙国将有灭顶浩劫, 唯有修为高深的仙君能消灾解难,国主便命师云琢回都救国,那时师云琢在桃山关修炼,距离御熙国不过一两日的脚程,若是御剑则更快,他却偏偏见死不救,任凭他的子民与故国悉数陨灭。”

“这不合理。”秦云盏说:“没准他当时有事在身,再者,世上修为高深的仙君千千万,这国主为何不想个万全之策,比如多请几个仙君坐镇,这样即便师云琢爽约了,也不至于灭国,偌大一个千年古国,难道这点本事也没有?”

“这便是师云琢的狠毒所在。”柳乘风笑了起来,话匣子打开,饱含讥诮,“他故意预先答应了国主,让国主对他充满信心,便没有再请旁人坐镇,最终却临时爽约,叫御熙国连转圜的余地也无,最终在桃山关亲眼看着御熙国灭国。”

秦云盏的心猛地一沉。

“你敢说他这不是故意为之?”柳乘风见他面色变化,不由得心情畅快,添油加醋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虽说那千千万条性命是死于天灾,但追本溯源,其实是死于师云琢之手。修真之人讲究顺应天道,他逆天而行,满手杀孽,自然修为停滞,不可突破,再者,他的本命剑朝光净亦是有灵,见不得他作恶,所以才变得桀骜不驯,每每出鞘都要反噬剑主。”柳乘风摇头道:“真是可怜了那朝光净,只有师云琢死了方能自由更换剑主,偏偏祸害遗千年啊!”

秦云盏一时怔忪。

不得不承认,他对师云琢的过去充满了好奇,这个本该白璧无瑕的人物与原书中相比,似乎多了许多的阴霾秘密,曾经他想要从凤襄那里得知一二,架不住凤襄对师云琢颇为忠诚,半字未露,他不得已才想到利用柳吟川这张漏风的嘴来获取信息。

眼下他终于如愿以偿,却并不能高兴起来。

这不是他认识的师云琢。

“很好,我听得很清楚。”秦云盏呼出一口气,自桌边起身,“小二,结账!”

柳乘风猛地自桌边站起,他的动作太剧烈,以至于膝盖撞到了桌缘,茶盏碰撞摇晃发出刺耳的动静。

“你去哪儿?”

“回去照看我的师兄和师尊哪!”秦云盏云淡风轻道。

“你还要回箫下隐?!”柳乘风难以置信道:“你不是答应我只要我说了师云琢的事你就€€€€”

“我几时说过这句话?”秦云盏回眸,姣好的眼尾上扬,狡黠又冷漠:“你自己回忆一下?”

柳乘风呆了两秒,眼睛越睁越大,身形一趔趄。

他慌忙用手撑住了桌缘,这才让自己免于摔倒。

他的五指渐渐发力,死死的抠着木料,在上面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痕迹。

“你耍我?秦云盏?”他一字一句道,咬碎银牙。

“算不上耍吧?是你自己没搞清楚状况。”秦云盏道:“柳乘风,我自问从未从你那里得到过一样东西,包括这两壶普洱茶,都是今天酒家酬宾赠送的。我希望你明白,我不图你什么,你也别图我什么。”

他这几句话说的掷地有声,冷然决绝,叫柳乘风目眦欲裂,肩膀剧颤。

“不对劲。”无极子在他的灵台紫府内低呼,“这小子不对劲......他一直在看你做戏,你是不是之前说漏嘴了或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不然他怎么会从一开始就对你戒备森严似的!”

“我没有!你在我的灵台紫府里,我在想什么做什么,你不是都清清楚楚吗!”柳乘风狂怒道:“明明是你的预判有误!”

无极子难得沉默。

片刻后,他再次开口,态度变得凶狠冷厉。

“看来这小子是当不成你的祭品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