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剑修不讲武德 第66章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能力有限,维持不了这出口太久,能救一个是一个!你先出来,师云琢的问题,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不。”秦云盏果断摇头“我要与我师兄共进退!”

“你!你这孩子怎么是个死脑筋!”祁红药骂道。

“不。”秦云盏说“我师兄需要我”

他豁然回首,天穹已然是漆黑一片,阴云逼仄,几乎要与大地闭合,唯有金色的剑光潜龙般在其中穿梭不定。

师云琢之所以会生出这样大的心魔幻境,毫无疑问是因为他还没有迈过这道坎。

这件事放到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揭过,秦云盏想,绝大部分人大抵都会选择视而不见,毕竟事不关己,大可高高挂起。可师云琢不行,他是个道德责任感太强的人,大义灭亲是必然的选择。

但与此同时,他的道德感也会一遍遍的迫使他拷问自己,让他的一颗心便的疮痍满布,极度脆弱。

师云琢需要人告诉他,他所做的事是绝对正确的,他不需要为此而感到毫厘的惋惜之情。

秦云盏有一种感觉,他现在就扮演着这样一个人,他是师云琢的支撑力量。

所以他不能走,他一走,师云琢大概会很快陨落。

“秦云盏!”祁红药在喊他的名字。

“红姐,你别这么快交卷。”秦云盏喃喃道“再给你十分钟,想想别的解法。”

祁红药“!!!”

秦云盏头也不回的掉头回奔。

“师兄!!!!”他边跑边大声吼道“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云盏永远跟你站在一边!!!你别害怕€€€€!!!”

他话未说完,脚下的大地塌陷了,深渊像是怪兽的巨口朝他缓缓张开,秦云盏死死的抓住一处桩子,他低头,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红莲业火。无数焦黑的死人骨在其中紧紧的搂抱着,他们在惨叫,在绝望的朝天深处嶙峋的手。

“四皇子你好狠的心”

“给我们陪葬,给我们陪葬”

“好烫啊!好烫啊!!!”

秦云盏的手几乎要抓不住,师云琢自高处御剑而下,秦云盏看见师云琢,二话不说跳了过去,他差点儿没能在朝光净上站住,索性勾住了师云琢的脖子。

两人须臾间贴的极尽。

秦云盏微微昂起头,入目是师云琢焦急的脸庞。

两道轻柔的吐息落在彼此的脸上,像是在无声的诉说着衷肠,秦云盏忽然感觉到了极致的心安。

他好像总是躲在师云琢的羽翼之下。

可这样他不快活。

他不想再让师云琢一个人去面对危险。

“师兄,你面对的是你的陈疮烂疤,你强他也强,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将对方的脖子搂的更紧了些,低声道“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师云琢凝望着他的眼。

“我若说我不敢呢?”

“有何不敢?”秦云盏说“师兄,你怕我有事,我又何尝不是怕你有事?左不过无法两全,不如,带上我一起!”说罢,他垂袖握住了师云琢的手腕,朝光净长啸而起,不再抵于他们二人足下,而是落到了师云琢的手中。

“我与你兄弟齐心,一起破这心魔幻境!”

没了御剑之力,双云二人开始在深渊中急坠,渺如沧海一粟,落向那吃人的地狱红莲之火!

然而他们的脸上却半分怯惧也无。

逆着灼热的狂风烈焰,秦云盏握住了师云琢的手。这一刻,他感觉身体里的那个意识苏醒了,正在兴奋与狂舞,他与师云琢共同执剑,借着朝光净,朝着业火深处狠狠的斩出一剑!

第65章

此刻, 悬镜门的北山陵寝。

他们最端庄持重的掌教祁红药此刻正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在一座光可鉴人的墓碑跟前乱转,若非石鸢在旁边儿着手阻拦, 祁红药都差点儿气的把这块碑给踹了,完美的欺师灭祖。

说来祁红药简直惭愧, 她为救师云琢与秦云盏二人, 一狠心使唤凤襄去挖悬镜门的祖坟, 此举也不知是中了老天爷的哪处下怀,凤襄刚挖一座坟, 数道雷劫落下, 没劈凤襄却尽数劈在祁红药头顶,她破境了。

透过层层灰烬烟熏缭绕,祁红药能看见凤襄和石鸢脸上快挂下来的震惊之色。

“坟是我挖的,为什么元婴的人是你?!”凤襄大怒。

祁红药“。”

一瞬间,她像是被打通了七感。

山川之间的符意流动在这一刻变得愈发清晰了,在她的脑子里竟然形成了一张俯瞰的图,她在一处抛光如镜的先人墓碑跟前发现了与那处大洞天符之镜相通的灵脉,当即挥笔打通了一条传讯通道。

很顺利的, 她联系上了秦云盏。

要说人生世事难料, 这本该是一件大喜事, 是绝佳的转机, 却不曾想秦云盏毫不领情, 非但不接受祁红药艰难递过去的救命稻草,还扬言要与师云琢共存亡。

“我几时说要对师云琢见死不救了!!这小子能不能不要感情用事!!”祁红药气的头顶冒烟。

“我还没生气呢。”凤襄骂骂咧咧,他好好一个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 此刻举着铁锹灰头土脸, 一幅狼狈样, “你们这么多先祖,这么多坟,我要挖到哪一年去?累死我算了!小石鸢,帮我擦把汗!”

天际忽然御剑飞来一群人,密密麻麻如蝗虫,石鸢眼睛尖,一眼就认出了带头的那个,惊呼道“刘刘刘€€€€”她“刘”了好半天也没想起来刘章的名字,遂干脆总结道“鸣鼎剑宗!”

祁红药与凤襄皆是一怔,再回头时,刘章已带着一群人浩浩汤汤的落了地。

“师尊!!!就是这里!!”刘章甫收了剑,扭头大叫道“秦云盏就是在这片地界儿杀死了江绍元!”

他语出惊人,数十名剑修霎时间拔剑相向,剑意横行,森然冷冽。

凤襄正好挖坟挖累了,索性拄着铁锹旁观,他这张嘴惯不会闲着,不阴不阳道“哟,这么一大群人在人家宗门的祖坟跟前叫嚣,不合适吧?”

“???”刘章大怒道“你这淫贼小毒物!要不要看看自己在做些什么!怎好意思说别人不合适!”

“深更半夜,竟然掘悬镜门的陵寝坟墓!”柳乘风上前一步,指着满地散落的坟土和暴露在空气中的棺椁,震惊战栗道“这是何等的伤天害理目无礼教啊!”

“有没有礼教,也不是你们说了算的。”凤襄皮笑肉不笑。

祁红药皱眉道“挖坟一事是我授意凤襄的,诸位,此乃我门内事,勿要指手画脚。”

“你门内事?那敢问祁掌教,可曾将此等大事告知于悬镜门众人了吗?”

一仙风道骨的长者自人群中漫步走出,温声发问,正是柳吟川。

这句话中绵里藏刀,祁红药面色微变,她这才发现,鸣鼎剑宗这偌大的一支队伍末端,竟然混入了许多悬镜门的弟子。

约莫是晚间被从弟子舍中叫出,这些弟子们的表情大多以迷惘开头,但在看到祁红药背后那一片被翻得七零八落的宗祠陵寝,一个个都惊的瞪大了眼。

“天哪,祁掌教这是在做什么”

“她为什么跟那个淫贼凤襄在一起啊!还在挖我们先祖的坟墓?!”

“她不是我们宗门中最正直稳重的人吗?为什么做这种事!”

柳吟川对悬镜门中此番人心异动非常满意,他依旧袖手为何道“祁掌教,无意打搅,老夫前来也只是为了带走那杀死我宗门弟子的妖孽秦云盏,找到人,我们鸣鼎剑宗即刻就走,不会逗留。”

他这话一出,悬镜门中的议论之声更激烈了。

“什么?!秦云盏在这里??”

“他杀了鸣鼎剑宗的弟子?!天哪他疯了吗?!”

“可是为什么吟川仙尊会问祁掌教啊?这跟祁掌教有什么关系?”

“大半夜的,祁掌教在此处对先祖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未免也太奇怪了!”

祁红药刚要说话,石鸢已按捺不住,抢在前头大叫道“云盏才没有杀人呢!你们不要乱讲话!明明是你们鸣鼎剑宗不安好心!调戏我在先,又试图拐卖我在后!还把我从云端扔下来,要杀我灭口!”她指着刘章,又只想柳乘风,“是你!还有你!你们才是坏人!你们自作自受!”

“谁说的!”刘章的表情微微扭曲,矢口否认道“没,没有的事!我跟江绍元根本就没见过你!”

“石姑娘。”柳乘风摇头道“分明是你在山间迷路,我御剑载你,你突然以毒药偷袭我,我慌乱之下御剑不稳你才从天上摔下来,你怎好倒打一耙呢?”他缓缓捋起袖子,手臂上有一整块腐烂的黑色皮肤,他将这一切展露于那些弟子眼前,表情可怜又无奈,“诸位若是不信,大可看我这伤痕,是苗疆毒物所伤,也是石鸢姑娘与这位凤公子的杰作,他们都是秦云盏的朋友,如今,也是你们祁掌教的朋友,实在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你!!”石鸢气的抓狂“你颠倒黑白!你虚伪你!”

“石姑娘,老夫念你年纪尚轻,又是个凡人,遭人蛊惑心智情有可原,如今不与你计较。”柳吟川道“祁掌教,你帮衬箫下隐居拖延,霸占绛皓潭与湘妃林之事我暂且不提,你自降身份,与凤襄这等不三不四之人交好我亦可以视而不见,但今日,我只要秦云盏,你看,你似乎还有许多事情要与门中人交代,还是不要耽搁时间了,速速将秦云盏交出来吧。”

祁红药的拳头捏紧了。

她能看出,柳吟川这一行人是有备而来,特意诓骗了她门中这许多弟子前来,给她施压。

若是今天不给出众人一个交代,往后悬镜门中必定人心浮动,流言四起,多年清誉怕也要毁了。

可她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事情的原委,那只鬼灵也毫无头绪。

蔺少梧不在,她终于感到压力倍增。

“祁红药,你还跟他们废什么话!”凤襄冷笑道“不如我替你下一把毒,一了百了!”

“凤襄,你胆大包天,是不将我爹放在眼里是吗!”柳乘风厉声道“你有箫下隐居的苏九重撑腰,但你莫要忘了,我爹吟川仙尊也是大乘境!会被你区区小毒所阻吗!”

双方陷入了僵持,谁也不退让半步,祁红药与凤襄的额角都各自渗出了些汗,他们心知动起手来,此刻讨不到半点好处。

电光石火间,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乍响!

地动山摇,土石惊颤,众人几乎被这声动静刺到耳聋,都不约而同的垂首望去,这巍峨北山竟从深处裂开一条缝隙!像是被巨力劈开,有金光冲天,将半边天穹映的犹如白昼,百亩陵寝被依次掀飞,墓碑倒塌,棺椁炸裂!凤襄纵身跃起,与祁红药一同护着石鸢躲避,那厢毫无防备的鸣鼎剑宗和悬镜门中弟子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飞,重重摔落者不省人事。

“这是怎么一回事!!”柳乘风一边闪避一边失声大喊,然而没有人有空回答他,大家都在各自奔逃。柳乘风摔了个狗啃泥,他昂起头,依稀看见有两个人从裂隙中御剑而出,正是秦云盏与师云琢。

看见这两个人倒没什么值得惊讶的,柳乘风的眸光一闪,只觉得师云琢脚下的那把剑过分耀眼夺目了。

“朝光净?!”他听见无极子在他的灵台紫府内惊呼,“这么多年了,朝光净怎会出鞘!!”

柳乘风的脑子也懵的厉害,他心想你不知道的事情,我又怎会知道。

秦云盏还心有余悸着。

大抵是有祁红药的磋磨在前,这幻境也并非无懈可击,他与师云琢的倾力一击斩破了底层,出来后便被大洞天表层尚未流泻殆尽的灵力湍流袭击,也明白了祁红药给他们的“不要轻举妄动”的忠告,秦云盏几乎是全程死死的环抱着师云琢的腰,没敢看一眼周围的情况,那家伙御剑御的就跟弯道飙车似的,气血翻涌随时能晕过去。

好在师云琢够稳够可靠,硬是在他昏古七之前驱使朝光净飞回了现世。

秦云盏抱着师云琢不撒手,挂在那儿像个快滑到地上的树袋熊,两眼乱冒金星,好半天才能视物。

结果他刚能视物,就看见了满地四仰八叉□□昏迷的人。

“咦惹!”秦云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我们干的好事吗?”

“看样子是。”师云琢淡定道。

“我不看我不看。”秦云盏颤巍巍道“只要我不看,这些事就不是我干的”

说完,他光速扭过头去,想装作四下无意的看看风景,不料不转身还好,一转身,满眼都是炸飞了的棺材和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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