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游昼却是微微睁大眼。
“唯一的?”
“你不是说,你的目标是要把jot建立成全球第一网站吗?”林执玉轻轻拍了下谢游昼的脑袋,“以后我哪还需要在别的网站建立社交账号啊?”
“我肯定不会让哥哥失望。”猛然迸出的喜悦和暖流充了满腔,谢游昼都压抑不住自己的唇角。
“哥哥你真好!”
“傻小子,我这就好了?”
林执玉也不由得笑了,那仿佛藏着一整幅世上绝笔山水的眉眼里流露出一丝温柔。
他没有没注意到重生后自从遇到谢游昼,他痛苦干涸、日日梦魇、满是裂痕的灵魂渐渐拥有了温暖的感觉。
只是,那装满暗无天日过去的噩梦依然夜夜不落......
让他不得安宁。
晚上,再次做了一次详细检查后,林执玉终于被允许出门了,但不能出院。
林执玉难以抑制住激动,他抓住谢游昼的肩膀,“这下可以了,这下可以了?带我去看我妹妹和我爸,带我去。”
谢游昼将手覆在林执玉的手背上,温度从谢游昼的眸底蔓延在手心。
“哥哥,既然医生同意你出去,我肯定会带你的,你别着急。”
“不过得先安排一下。”
由于医生最多只允许林执玉出去两个小时,京城又格外地堵,所以探亲时间点很重要。
在谢游昼的安排下,天刚要蒙蒙亮,满身药味儿的林执玉就上了车。
不到六点,两人就赶到了华夏西郊监狱。
林家主要属于“经济犯罪”,所以林执玉的父亲林爱青和妹妹林照秋都在西郊监狱,林执玉刚一踏入监狱大门,雾气就氤氲满了眼眶。
也不知走了多久,每一秒都让他度日如年,在探监室被打开的那一刹那,林执玉还未来得及冷静下来心绪,就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哥€€€€€€€€”
曾经聪慧干练漂亮元气的林照秋头发被剃到发根,脸颊凹陷得像个鬼,她想扑到林执玉面前,却被狱警一声怒斥,只能流着泪坐下。
“哥!救我,哥......哥!”
林执玉拼命压下的红意终究是忍不住吞噬了眼底。
纵使他上辈子被削成人棍塞进花瓶后连一厘米都移动不了,可有邹文彬这个小人向他复述秋秋还有父亲在监狱里遭遇的一切,上辈子在监狱中受尽折磨活活病死的妹妹和如今仿佛合在了一起,让林执玉心脏闷疼得近乎抽搐,无法呼吸。
“秋秋......哥一定救你,一定!”
“相信哥哥。”
“哥......”林照秋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他们林氏也从没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林氏家装公司在京城说小不小,但说大根本算不上大,自从二十年前爸爸妈妈从一个施工队干到现在,一直都凭的是良心。
而且她爸爸妈妈根本就不懂经营,林氏一直都不上不下不温不火,她去年从海外mba硕士毕业后回来,加入公司开始制定新规新营销方式,才有了明显起色。
可不到一年,却都沦为了阶下囚!
“哥......我相信你,你救我,还有爸......爸爸。”林照秋捂着脸失声哽咽,她入狱后都被欺负得很惨,被室友剃头,被室友殴打,最近一个星期才摆脱,爸爸年纪那么大了,哪里能受得了。
“我一会儿就去看爸爸,你放心。”
林执玉轻轻握住妹妹的手,一向如烟如墨的温润眸子里如今尽是殷红的冷意。
可当看向林照秋,他便恢复了以往的温柔:“会没事的,都会没事的,你好好的,注意自己的身体,听哥的话......”
“好。”林照秋好想抱住哥哥,在他的肩膀上哭泣,可狱警不允许。
也幸好狱警不允许,否则林执玉故作毫发无损的模样定会被揭穿,他现在的后背还满是皮绽肉裂的伤痕,根本无法接受任何拥抱。
林执玉对妹妹多加叮嘱和安慰,又给拿了她以前最爱吃的芝士蛋糕,林照秋边吃边抽噎边流泪,香甜的蛋糕就着咸苦的眼泪滑过麻木的喉咙,竟比眼泪更苦。
一个人的探视只有十五分钟,所以不过一会儿,林照秋就被带走,看着一步三回头的妹妹,林执玉的拳头几乎要被自己捏碎。
再等到看望完曾经还精神百倍如今已满头花白身形佝偻的父亲......林执玉从监狱中走出后,每一步好似都失去了气力。
“哥哥。”一直在外面等候着的谢游昼急忙迎上去。
“哥哥,你还好吗?”
”我们很快就能给林叔和照秋姐翻案了,哥哥,相信我,我们很快就能接他们回家!”
林执玉抬起头,眸子看向谢游昼,里面深藏的痛苦和泪水让谢游昼心底猛地一颤,心疼得五脏六腑都感到了痛。
“哥、哥哥......”
重生前暗无天日不眠不休的虐杀折磨、重生后精神高压下的挣扎反抗,用皮绽肉裂的满身伤痕去求一线生机、再见亲人后的悲痛折磨更无法抵御......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的那么久,林执玉扛着这接连不断的一切一切,不得半分喘息。这一刻,他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他一个趔趄,头无力地靠向了谢游昼。
“哥哥!”
“别看我......”
林执玉低着头抵住谢游昼的肩膀,眼泪未涌出便没入布料之中。
第12章 准备反击
“林执玉,你说你知错了吗?”
暗黄得近乎没有的灯光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吱呀摇晃,肮脏恶臭的空气裹挟着歇斯底里的疯语和呻.吟,寸头男嗤笑着扫了眼周围疯了的“畸形人”,又居高临下地看向他。
“呵,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能忍。”
熟悉的恐惧和滔天恨意席卷全身,林执玉惊惧地看着眼前这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他拼命地逃,拼命地挣扎,可早没了四肢的他却好似一根可怜的棍儿,连一分一毫都挪动不了。
他看着不知何时又成了这幅模样的自己,还有突然出现将自己死死禁锢的大肚子花瓶,只有他的脑袋能从花瓶口处伸出,他竭尽全力,只能从喉咙发出囫囵破碎的气音......
下一秒,脸上又骤然传来剧烈的痛楚,好似烈火焚烧,剧痛入骨,生生刮着他的灵魂。
“毁了他这张脸不够,三爷说了,有眼无珠的人要什么眼睛呢?”
“你说是么,林执玉?”
“!”满身冷汗止不住颤抖的林执玉骤然醒来。
昏黄的光下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仿佛被一层层纸糊住的声音从远方飞来,林执玉的五感好似都消失了,过了好几秒才听到那一声声......
已经沙哑得不行的”哥哥”。
林执玉缓缓回神,才发现谢游昼满眼通红,眸底黑如地狱,整个人好似修罗一般,竟也吓得他一愣。
“小...游......?”
“哥...哥哥!”
谢游昼已经濒临疯狂边缘,好在这一声将谢游昼拉回,林执玉眼前一黑,身前就多了一具火热又硬邦邦的身体。
谢游昼的脑袋沉在林执玉颈间,带着温度的气息让他犹如深窟的心脏缓缓得到填补,“哥哥,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我......我怎么了?”
林执玉缓缓抬起手,轻轻揉了下谢游昼的脑袋。
“我喊你很久,你都没反应......”
从发现林执玉状态不对时,谢游昼就紧紧抓着林执玉的手,现在两人的手间都变得湿漉不堪。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哥哥在睡梦中逐渐变得脸色煞白,浑身冷汗,还止不住地颤抖......他怎么喊,哥哥都醒不过来。
谢游昼的心疼得仿佛在被千刀万剐。
他必要让阮家那些人百倍千倍万倍来还!!!
“没事了,我没事了,就是做个噩梦......”
林执玉已经彻底醒了,他缓缓看向窗外,橙红的火烧云烧了满天,回巢的鸟儿啾啾地叫,居然已经黄昏了。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从监狱里回来后,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睡了过去,现在怕不是已经下午六七点了。
“六点三十四,正好,不晚。”
谢游昼垂着眸起身,拿起温水泡着的毛巾拧干,熟练又温柔地给林执玉擦拭额头,脖子,双手......
林执玉看不见谢游昼眼底的情绪。
他有些不好意思,试图抽回手:“我自己来吧。”
“我来。”谢游昼斩钉截铁。
还是第一次听见谢游昼这么反驳他,林执玉忍不住愣了下。
可当被擦拭到胸口的时候,刚刚的奇怪感被林执玉抛到脑后,他的脸已经控制不住有点热了。
“不......不用,这里不用擦了。”
“不行,有汗会感冒的。”谢游昼再次驳回。
林执玉如烟如墨的眼睛不禁微微睁大,感觉好像哪里有些不对,一瞬间都忘记做反应,谢游昼看到自己身下的哥哥一下子竟有些微不可查的呆滞,说不上来的可怜又乖巧,胸腔仿佛一下子被什么瞬间填满。
他彻底正常过来,声音一如往常温柔。
“哥哥,你在不好意思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啊,我生病你肯定也会这样照顾我,对吗?”
眼前的谢游昼眼神仿佛一只乖巧的小狗,清澈又温柔,整个人就和往常跟在他屁股后面一模一样。
果然,小游只是担心他而已,刚刚恍惚间好似被压制的感觉都是错觉。
“对。”林执玉点头。
但随后他又道:“我肯定会照顾你,不过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自己做。”
说着,林执玉按住毛巾,浅浅笑道:“正好我饿了,你去买些饭菜来好不好?”
特意嘱咐家里刘嫂做得饭菜其实早已经送到,但谢游昼还是说:“好,哥哥你休息一会儿,我出去带饭来。”
谢游昼直起身,给林执玉倒了一杯温水才离开。
眼看着门被关上,林执玉拿着手里的水杯,缓缓闭上了眼。
其实,他觉得他今日虽还是做了噩梦,但梦魇有变弱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