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陆霄守在他眼前,他连通个暗号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如实让对方把药送出去。
不到三分钟,韩城摘掉耳机,对戚陆霄稍微点了下头。
他们的人已经拿到药离开。
戚陆霄眸色收敛,擦掉指骨上的血迹,低声对薛秉盛道:“有劳。”
等戚陆霄他们离开,薛秉盛抹了把脸上的血,终于忍不住狠狠地咒骂了一声,然后怒火冲冲地给薛开打电话,“你他妈赶紧给老子来公司,老子这辈子都毁在你这个畜生手上!”
…
戚陆霄解决掉这边的事情,就赶去医院,车内光线昏暗,他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池容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就算得罪,也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那个人对池容下手,大概率还是因为他。
薛家在国外贩卖各种违禁药物,但也不是随便谁都能买到的,要么有足够的钱,要么就得有权势,才能找到这个渠道,有资格跟薛秉盛取得联络。
这种药一旦卖出去,就等于一桩命案,薛秉盛处事谨慎,肯定会把药效都告诉对方。
所以几乎不存在误买的情况。
对方就是想让池容死。
恨意昭然若揭。
戚陆霄眼眸冰冷,池容做过最得罪人的事,就是救了他,他还活着,戚氏就在他的掌控之下,这样想,最恨池容的应该是展岑桥。
展家也是荣城的权贵,想买薛氏的药并非不可能。
但戚老爷子死得太突然,临终前像受过大的刺激……展岑桥没必要去刺激他,要是戚老爷子活着,现在他说不定就能拿到遗嘱。
反而他自己比展岑桥更可疑。
毕竟……他才应该是那个最不愿意让戚老爷子立遗嘱的人。
到了医院,池容已经睡了一觉,刚醒来没多久,靠坐在床头等戚陆霄。
深夜温度骤降,他抬起手拂掉戚陆霄大衣肩头的薄雪,指.尖被冻得泛红,又被戚陆霄攥在掌心里,低头亲了亲。
他错愕地听戚陆霄说完今晚的事,心底还有点犯恶心,他在综艺录制现场根本就没注意过方€€这个人。
“不过让方€€自己去报警挺好的,”池容眨了眨眼,趴在戚陆霄的手臂上咕哝,“剩下的事情就让薛家去跟他们纠缠。”
不然还得把戚陆霄牵扯进去。
“嗯,”戚陆霄指.尖拨弄了下他睡觉时压红的耳朵尖,捂住池容的眼睛说,“别想这些了,再睡一会儿。”
池容从他掌心底下挣扎出来,药效没完全过去,脸颊还有些烫,透出绯色,那双眼眸水光潋滟,然后抬起手眸底亮亮地拍了拍病床,“你跟我睡。”
“太挤了。”戚陆霄怕他晚上睡得难受。
但池容还抱着他的手臂,他只好脱掉外套,陪他躺下,确实很挤,池容蹭开被子,蜷在他怀里,将脸颊往他颈窝一埋。
反正就算他们在家睡,很宽敞的大床,他也还是往戚陆霄怀里钻。
好像没什么区别。
“容容。”戚陆霄揉了揉他后脑勺的黑发,低声叫他。
“嗯?”池容犯着迷糊抬起头,他习惯性地在戚陆霄唇角亲了一下,然后搂住戚陆霄的脖颈,眼睫一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戚陆霄也抱紧他合上了眼睛。
…
嘉宾在综艺录制期间被下了药,综艺导演得知消息后吓得半死。
何况被下药的还是池容。
过了一晚,池容应该已经没事,导演小心翼翼地打来电话,但戚陆霄不想让人打扰池容休息,就没让他来道歉。
池容起来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继续去录节目,他也不能因为有人要害他,就什么都不敢做,他现在不敢去录综艺,以后岂不是连拍戏都不敢出门。
而且当时签这个综艺,也是因为暂时没有更好的剧本,这个综艺的播出时间又恰好卡在《学神》上映的疲软期和《越界》正式上映之前,填上了这段空档。
“我再找几个人跟瞿白一起。”戚陆霄捧起他的脸颊揉了揉。
戚陆霄仍然觉得,这次的事情跟池容上辈子生病不是完全没关系。
池容生病之前,他曾经把池容关在家里半个多月,池容接触不到任何人,也不存在中毒,按那个药的发作时间,只能是池容骨折之后,去剧组拍戏期间,被人下了药。
戚陆霄蹙起眉,给姚凭发了条消息,让姚凭去查池容上辈子拍的那部电影的所有演员、工作人员和投资人。
这部电影现在还在筹备期,但大部分投资和剧组人马应该已经定了下来。
他放下手机,池容被揉得脸颊泛红,嘴巴被捏得噘起,戚陆霄垂眸瞥到,低笑了声,在他嘴巴上亲了亲。
池容不满地哼哼,嘀咕说:“你欺负我。”
“不难受了就撒娇。”戚陆霄嘴角翘起,屈起指节蹭过他柔软的脸蛋。
池容病了,倪飞红本来想再跟他放几天假,但池容没答应,还是去了剧组,虽然他们这部戏拍摄时间还很充裕,他也不想经常请假。
耽误全剧组进度是一回事,而且拖久了也消耗情绪,之前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那股劲儿散了,拍出来效果就得差一大截。
“正好妆都不用化了。”池容脸色仍然苍白,但他自己倒是很满意。
池容觉得能拍,倪飞红也就没再纠结。
他们还是继续拍宁黎病重的戏。
只不过戚陆霄不太放心,戚老爷子的葬礼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他就留在剧组陪池容拍戏,抬眸瞥到监视器后另一个光影世界。
“《越界》第八十三场一镜一次!Action!”副导演喊人。
医院束手无策,告诉陆怀洲,宁黎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寿命,“真的很抱歉,但我们这边也没有接诊过这样的患者,国内外这种病例都很罕见,目前没有合适的治疗手段。”
陆怀洲手里还拿着宁黎的病历本,闻言一愣,眼眶瞬间就红了,他面容好像比宁黎更苍白,嘴唇皲裂,医院走廊外的阳光照在他鬓角上,鬓角乍一看竟然花白。
“但他还小……刚大学毕业,”陆怀洲一开口嗓子就是哑的,他稍微低了下头,眼泪就突然掉了下来,“能不能再稍微拖一拖,哪怕过完这个年……”
医生也只能尽量安慰他。
但再拖三个月都是乐观的估计。
宁黎在病房等陆怀洲,他现在还能下床走动,就是得吃止痛药。
陆怀洲还没回来,他垂下睫毛,脸颊几乎白到透明,手腕和脚踝都细骨伶仃,病号服穿在他身上格外宽松,他指.尖抠了抠病号服的边缘,忐忑地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然后突然被一只雪白蓬松、毛绒绒的爪子搭上了手背。
他胆子小,被吓得缩了缩手,抿住嘴抬起头,才对上陆怀洲使坏似的笑眼。
“你吓到我了。”宁黎往他爪子使劲拍了下。
陆怀洲戴的是双毛绒手套,做成了萨摩耶爪子的样子。
他牵着宁黎回病房。
“卡!”倪飞红打板。
治病的这段戏他们全都得拍两遍,因为生病的人其实是陆怀洲,宁黎在游戏里舍不得让陆怀洲再病一次,但又想回到他们最后分开的那一年,所以才换成了自己生病。
全息游戏里的痛感也是真实的,所以他整个人都虚弱下去。
这个“陆怀洲”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他生了病,没日没夜地守在医院照顾他。
但是他们又都刚毕业,没有钱,因为出柜的事,跟家里闹崩了,宁黎的父母又都离异,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又生了孩子,说得难听一点,宁黎的病跟白白扔钱没有区别。
所以他们都推脱着不愿意出。
眼看连住院的钱都快没有了,陆怀洲白天在病房给人上网课,正好能陪着宁黎,晚上宁黎睡着,他就去酒吧打工。
他几乎不睡。
整个人都紧绷着,眼底乌青浓重,又怕被宁黎发现,还自己偷偷化妆遮住。
倪飞红拍了一段陆怀洲化妆的戏份。
秦玺跟戚陆霄差不多高,都187,他拿着那个遮瑕气垫站在酒吧角落的镜子前,特别突兀,还得稍微弯下腰,而且脸色凝重,紧张又认真地往眼底弄遮瑕,有点好笑。
秦玺不会化妆,倪飞红也特意没让人教他,这场戏就是要让他笨。
“Action!”
酒吧很昏暗,外面灯光扑朔摇晃,陆怀洲现在二十四岁,高大挺拔的一个男生,躲在这儿化妆,被从卫生间出来的男的频频回头打量。
还有人喝醉了起哄,“哥们儿变态啊!”
陆怀洲没精力搭理这些人,但他怎么也化不好,心头就很烦躁,低骂了句,“艹。”
对方一听就停了脚步,还以为陆怀洲在骂他们,几个人就上去围住了陆怀洲,
陆怀洲上学时候打架很厉害,但现在累得虚脱,几乎站着都能睡着,根本打不过,脸上挨了几拳,被踹倒在地。
本来就疲色很重的眼圈现在彻底黑了。
他躺在地上狼狈地喘了几口气,又被人揪住衣领拉起来,往洗手台一掼,转过头瞥到自己脸上的淤青,他待会儿还得去见宁黎,突然就控制不住地哽咽起来。
“就推了你几下,至不至于啊。”那群人愣住,挺没劲地离开了酒吧。
宁黎就在这时候给他拨来个电话。
“……小黎,”陆怀洲冲了把脸,接起来,嗓子故作轻松,带着笑有点痞气地问,“怎么了,我不在睡不着啊?”
宁黎在另一头红了脸,然后小声说:“陆怀洲,你不要再借钱了,也别去打工了,我想……明天出院。”
陆怀洲愣了愣。
“你已经欠了十几万,”宁黎头一次跟他直言自己的死亡,“我死了之后你要还多久?”
陆怀洲是个老师,而且还是大学的年轻教师,工资其实并不多,他再继续住院,根本不敢去想最后陆怀洲会欠多少债。
“……但是我不想让你走。”陆怀洲沉默了很久,然后哑着嗓子说。
宁黎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卡!”
他们拍这场戏的时候,宁黎在医院,陆怀洲在酒吧,这两个地方倪飞红其实都是找了实景的,但这场戏没有用,他在片场搭了棚,把病房和酒吧那个角落原封不动搬了过来。
这样池容就跟秦玺在同一个空间拍戏。
确实看着更有感觉。
池容合作过不少导演,都觉得倪飞红是真的很会拍,那种感情的暗流涌动拍得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