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翩翩眉梢微挑,终于开口回应了傅寒青的话:“傅寒青,咱们之间既然已无关系,希望你不要再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
按照原剧情的设定,应翩翩那样在意傅寒青,一听他说要断绝关系,一定会发疯一样地悔恨挽回,应翩翩这话刚才一直想说,却根本说不出口。
但随着支配度的提升,分手的权限总算解锁了。
傅寒青当场僵住。
他听出了应翩翩语气中的认真,但又完全不敢置信€€€€他刚才不过是一时冲动说的气话而已,应翩翩怎么能真的打算离开他?
应翩翩微微偏头,手肘拄在桌上,屈指在自己一侧的太阳穴处压了压,吩咐道:“萧文,梁间,带人去我房中去收拾东西,咱们€€€€”
“应€€!”
傅寒青打断了应翩翩的话,漆黑的双眸中如有浓墨翻滚,一字字地说:“你说什么?什么叫没有关系了?你€€€€准备去哪?”
应翩翩笑道:“你不会听不懂人话吧?”
他听懂了,但他完全无法接受,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应翩翩向他低头,说在乎他,保证以后不会再随便找别的男人来开这种玩笑,而不是让对方真的离开。
傅寒青几乎想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后悔了,知道错了,又想说,你不要走,我舍不得你,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毕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应翩翩从头到尾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傅寒青何曾这样难堪过?更何况,这些难堪还是从来都那样在乎他的应翩翩带来的。
他好话也说了,歉也道了,应翩翩却不懂见好就收,还这样不依不饶的,是要闹到什么时候?
傅寒青就不信他能离得开自己,给了台阶还不下,就不怕玩大了收不住吗?
“我刚才……”他真的有些急了,像头红了眼睛的困兽,“你明知道我刚才说咱们完了是在说气话,你就非得较真吗?!”
“错,咱们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因为我较真。”
应翩翩唇角略扬,站起身来,一如平常那般,很亲密地凑近了傅寒青。
面如冠玉,美目流波。
傅寒青的喉结动了动,手不知不觉地半抬起来,有点想摸摸他的脸。
但这时,他却听应翩翩含着轻笑,柔声轻语道:“听好,不是我的原因,是你。是你目中无人,傲慢自大,自私自利。若他日后悔时,千万记得,我曾经爱过你,一直容忍你,但闹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自找的。”
这话,正是傅寒青在不久之前刚刚对应翩翩说过的。
此时从应翩翩口中说出,令傅寒青心头如遭重击。
应翩翩脸上的笑容陡然变成冷意,回头喝道:“走!”
终于跟傅寒青斩断关系了,应翩翩自己都有种恍惚的感觉,过去的经历如同一场隔着雾气与幻影的噩梦,即便挣扎梦醒,回首时依旧残存惊悸。
这样的梦,他以后再也不要去做了。
*
池簌作为这场闹剧的导/火/索,彻底被晾在了一边,见整件事情兜兜转转演变至此,他看着应翩翩,竟不知不觉,晃了神。
这个看似锦绣堆里长大的公子哥,身上却有着一种仿若利剑出鞘般的夺人气势,浅笑下冷诮流露,眉宇间狠意自生,竟似是令人多见上一回,就多看不透一分。
第一回 见,他一副令人牙痒痒的混账德行,却仿佛一眼就看入了自己的心底去;第二回见,他筹谋深远,语出惊人,可抬眸浅笑之际,明亮、调侃,又无法令人感觉到丝毫恶意。
而此时此刻,应翩翩冰冷而又骄傲的侧影,又像夜里的烟雾,水中的花影,迷离而郁悒,美,却难以捉摸。
与传闻中完全不同,与想象也完全不同。
科举场上那个少年得意、簪花游街的状元郎,众人口中那个嚣张跋扈的恶徒,笑着说要把自己抬回房中的纨绔,还有此时此刻傲然而去的贵公子……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池簌心头微动,却又说不出究竟为何而动。
他只是在瞧见傅寒青伸手去抓应翩翩手臂的时候,随手捡起一片干枯的兰花瓣,弹了出去。
这薄薄的、衰败的花瓣准确地撞中了傅寒青左膝后弯处的委中穴,随即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傅寒青的手还没碰到应翩翩,便忽然感到膝盖剧痛,一股针扎般的触感透穴而入,令他脚下踉跄,连忙后退两步,猛力顿足一定,方才站稳。
傅寒青心头暗惊,目光向周围一扫,却难以分辨刚才是什么东西暗袭了自己,又是来自哪个方向。
角落处的池簌眉眼不抬。
傅寒青武艺超凡,是赫赫有名的将领,如果方才真的是有人无声无息地袭击了他,这实际上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但傅寒青已经顾不上细想这些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锐利的双目深深看着应翩翩,说道:“你少拿这个来威胁我,想清楚咱们两个到底是谁离不开谁!应€€,今天敢走,你就别后悔。”
说罢之后,傅寒青一抬手,喝道:“都放行!”
镇北侯府的护卫本来也不太敢真的拦着应翩翩,闻言都纷纷让开,而傅寒青的话对于应翩翩来说,竟然半点作用都没起,一行人就这样走了。
池簌也站起身来,不禁攥了攥手指,暗想自己刚才出手干什么?
难道是怕应翩翩看着那样那样精致矜贵,会经不起傅寒青的一下拉扯?又或者被这具身体的情感影响,否则干什么要多管闲事?
“韩姨娘,韩姨娘?”这时梁间走过来,对池簌说,“您现在是应家的人,得跟着我们回督主府了。请问您是骑马还是乘轿子?”
所有莫名浮动的情绪被“韩姨娘”三个字搅得烟消云散。
池簌:“……我还是走着吧,多谢。”
应翩翩迈出了镇北侯府的大门。
在他出门的那一刻,隐约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阻力,但随着站在侯府门外的土地上,那股力量也随之消失了。
眼看着应翩翩头也不回,甚至连那个该死的韩小山都给带走了,傅寒青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感觉到胸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横冲直撞,撞的他整个人都好像快要爆裂开来。
他眼眸中尽是戾气,向外追了两步,终究停住脚,转身猛然踢翻了眼前的桌子。
€€€€那曾经是应翩翩绘制了花纹图纸,专门请京城中技艺最精湛的匠人打造的。
韩耀恰好就缩在桌子边,吓得往旁边爬了两步才没被砸到,连大气都不敢喘。
整座镇北侯府好像一下子变得压抑和沉闷了起来。
第10章 慷慨一何多
应家的马车已经等在侯府门外了,两名小厮躬身等在车边,为应翩翩掀起车帘。
应翩翩正要上去,这时却听有个声音在前方不远处说道:“阿€€,你这是干什么去?”
他转头,只见一个人正带了随从,朝侯府这边大步而来。
这是个保养得宜的中年人,面容刚毅,气质沉稳,下颏微须,跟傅寒青有几分相似,正是他的父亲,也是应钧的结拜兄弟,宣平侯傅英。
见到他,应翩翩眼睛微微眯起。
傅英对应翩翩一直很好,当年应钧战死之后,他也曾经多方设法搜寻应翩翩母子的下落,想要赡养他们,后来被应定斌抢了先,但傅英这些年依旧对应翩翩关切备至,甚至比对待亲生儿子还要宠爱。
应翩翩对这位叔父的感情也一直很深,即使对傅寒青有着诸多不满,也从未影响过他对傅英的尊敬。可此时再见到这张曾经无比亲切的面容,他却一下子想起了书中后来的剧情。
随着一次次的误会和争执,应翩翩和傅寒青嫌隙渐深,也几次萌生了分开的念头,但每回都是因为傅英从中调停劝说才让他终究没能下定决心。
当时他觉得这是傅英疼爱自己,然而在应翩翩死后,傅寒青娶妻纳妾,子孙满堂,却再不见傅英提起过他了。
心中既然已经埋下猜忌,自然看什么都觉得可疑。
应翩翩想起这些,也只是沉默了一瞬,而后就翘起唇角,慢慢地微笑起来,说道:“傅伯伯,您来了。我正打算回府。”
两人这一问一答间,傅英已经走到近前,一手握住应翩翩肩膀,将他上下一打量,皱眉道:“看你这脸色差的,还瞎跑什么?你爹又不在府上,回去谁照料你?”
他说着一转头,这时傅寒青听说父亲来了,也已经匆匆迎出了门外,只是神情僵硬,脸上还残存着怒意。
傅英一见之下反而笑了,问道:“你们这是又吵架了?一个是状元郎,一个当了大将军,怎么还都改不了这副小孩子脾气呢?成天的折腾。”
镇北侯府的管家躬着身子小跑上去,轻声对傅英禀报了事情的经过。
傅英哄孩子一样跟应翩翩说:“这件事是你受委屈了。韩耀那孩子平素向来乖巧,这件事做的却实在太糊涂,我会派人到韩府去,把此事说与他父亲知晓,好好责罚他。”
“至于你青哥,也是处事不当,不过说来说去,他会误会你,不还是因为在乎你吗?”
傅英说着看了傅寒青一眼:“我这次来,原本是要跟你们商量结契的事。之前也已经提过好几次了,我看下个月廿六是个好日子,想必到时候应厂公也已经回来了。你们看把这事办了如何?”
按照穆国律法,男女之间是为成亲嫁娶,男子之间便是结契,确定了这层关系,此生便是一家人了。之前傅英确实也跟他说过这样的想法,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提起,难免让傅寒青感到突然。
真的要跟应翩翩共度余生吗?他和应翩翩之间的事,之前都没有对外宣扬过,除了傅家和应家很少有人知道,一旦结契,难免走漏风声。
除此之外,还有子嗣、傅家跟宦党的关系、应翩翩的病……这些问题,他都还没做好解决的准备。
可与此同时,却又有一种小小的甜蜜与期盼,超越理智,难以抑制地打心底里涌了上来。
这下子应翩翩也该高兴坏了吧,他们两人之间也会减少很多猜疑和争执,像今天这种情况,肯定不会再发生了。
至于其他的顾虑,只要平时低调一些,不许人外传,或许……也好?
傅寒青心里的天平逐渐向感情上偏移,不禁朝着应翩翩看去,想看到他喜悦的表情。
以应翩翩对傅寒青的在意程度,气头上说断了,心里不可能是一下子就能舍下的,傅英的话对于应翩翩来说应该是极大的诱惑,他怎么可能再狠得下心来离开?
不光傅寒青这么想,连应家的人也这么想。
萧文生怕应翩翩改变主意,情急之下,直接开口催促道:“少爷,府里那边听说您要回去,想必已经备下了宴席。眼下耽搁许久,您该动身了。”
梁间也连忙说道:“是啊,少爷,您的病还没好,这里风凉,您还是早点上马车吧!”
傅英正在说话,他们两人这时开口,还一副生怕应翩翩跟傅寒青重归于好的样子,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嫌弃。
傅英当即把脸一沉,喝道:“放肆!没眼色的东西,这里轮得到你们插嘴吗?我说阿€€在这住的好好的,素日里跟阿耀的关系也不错,怎么就突然闹到这个地步,竟执意要走,合着都是你们这些刁奴从中挑唆!”
他目光在应府其他人的身上扫过,见这些人手上抬着应翩翩的东西,满脸喜色,显然是都盼着能够离开。若是再不整治一番,应翩翩就算这回留下来,也难免要总是被他们撺掇。
他想也不想地吩咐道:“来人,梁间和萧文一人打三十军棍,其他人一人二十€€€€”
“傅叔叔。”应翩翩挂在腰畔的折扇到了手里,不轻不重地在最前面那名侯府护卫的胸口一拍,淡淡道,“这些都是我的人,您来教训,不合适。”
【触发关键词“顶撞长辈”、“亲疏不分”,反派经验值+6。】
€€€€可惜,这时已经脱离了“绿帽侠”场景,积分的翻倍优惠也消失了。
听了应翩翩的话,傅英惊愕地看着他。
应翩翩过去从来不会跟他们分什么你的、我的,傅英在开口之前,也从未想过他当长辈的教训几个下人,能有什么不合适。
应翩翩将折扇在掌心中轻击,眼望着不远处他才跳过的那片湖水,眸底映出日影渐移,水波涟漪,半晌后,方说道:
“至于您方才说结契那事,还是算了吧。我和傅寒青本来就不是一路人,这几年下来,他对我挑三拣四,我对他也一样是诸多不满,儿时那点情分也磨得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他负手回身,傲然笑道:
“镇北侯是什么东西,也敢对着我挑三拣四?韩耀又是哪家没教好的疯狗,我打便打了,他配让我的人去赔罪?萧文,梁间,你们主子在这,谁让你们冲旁的人弯腰了?没点骨气。直起身来!”
【拒绝加入主角阵营,有助于打出反派特供结局“众叛亲离”、“时运不济”、“死于正义之手”,反派经验值+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