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应翩翩/美人得天下 第26章

其他人看着应定斌去试应翩翩呼吸的动作,原本还觉得有些滑稽,心想厂公这真正是关心则乱,连这么荒谬的举动都能做出来。

但紧接着,应定斌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一把将应翩翩从床上抱起来,晃着他道:“阿€€?阿€€!阿€€!”

应定斌回头怒喝:“还不快去请大夫来!阿€€要是有个万一,你们谁也别想活!”

【叮!剧情逻辑重算成功,“面对焦灼暴怒的父亲,依旧装病沉默不语”不符合正常人类行为逻辑,应进行改写,本处相关剧情可由宿主自主补足。】

总算听到了这一声提示,应翩翩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这一回总算是他赌赢了。

赢的,好险。

他一刻都不想多等,马上睁开了眼睛,低声道:“爹,我没事。”

应定斌的双手还揽着应翩翩的上身,整个人都愣住了,低下头来看着儿子,一时没有动弹。

应翩翩直到此时才看清楚了养父的脸。现实中不过数月没见,但实际上又好像已经两辈子那样长。

高大强势的父亲,眼角已经有了皱纹,鬓边也生了白发。

他的双手曾经充满力量,可以把年幼的应翩翩高高举过头顶,让他看街头璀璨的灯火,此时却颤抖的不成样子。

眼下不过是虚惊一场,可他无法想象在原书的那个结局当中,年迈的父亲又是怎样被孤零零地一个人留下来,怀着悲愤和仇恨怒骂皇帝,为了给他报仇而死。

那么漫长的十余年,他们一面都再未曾见过。

有那么片刻间他仿佛再次亲眼看到了这一切的发生,满腔的悔恨、愤怒与悲恸,简直恨不得跪地大哭一场。

就像仍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在外面跟别的孩子打架再厉害再威风,看见爹爹还是会觉得委屈。

幸好如今,一切终究有了重来的机会,这些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应定斌从收到那封信开始就在担忧,一路赶回京城又遇上了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实在是被惊吓的过了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应翩翩这是没事,第一反应是真恨不得狠狠给这个不省心的臭小子一巴掌。

想是这样想,但打是说什么也舍不得,应定斌几分气几分喜,扶着他坐起来,怒声道:“既然没事,怎么刚才不说话?要把你老子吓死吗?”

应翩翩道:“我不太舒服,喝了药睡得太沉了,也没精神,不想见人,却没成想您在这个时候过来。”

他果然什么别的事都没说,傅英心里松了口气,但却不知道应定斌早就在别院门口听到人们议论了,见到应翩翩这个态度,更是心中一阵揪痛。

应定斌怜惜应翩翩幼时跟亲生父母在边关军营之中没少受苦,从小把这孩子娇宠着长大,要星星不给月亮。

甚至刚才还在跟傅家人说,应翩翩想做什么,只要他开心,就让他去做。

但如今自己这个爱若珍宝的孩子竟在旁人的屋檐下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连几个下人都敢得意洋洋地骑到头上来,身体不舒服竟连个大夫都没有请,自己躲在这破屋子里靠药硬熬着……

【提示:

由于剧情逻辑变更,引起配角“应定斌”发生变异,出现“无限脑补”症状,即将暴走。

其副作用为极易造成反派所获愧疚度、好感度、怜爱度增长,影响作恶水准。】

应翩翩:“……”

他抓住应定斌的袖子,说道:“爹,我€€€€”

应定斌垂眼,看到了应翩翩手腕上几道淤青的指印。那是之前应翩翩告诉傅寒青是他在醒酒汤中下了毒后,傅寒青震怒之际跟他拉扯时捏出来的。

其实并不严重,但傅寒青本来力气就大,应翩翩的肤色又太白,所以看起来有些明显,倒和别院外面两人议论傅寒青凌虐恶习的话对上了。

应定斌当时就觉得脑子里面“轰”的一声,一时间又气又痛,实在是什么都已经顾不得了。

他豁然从床畔站起身来,一双眼睛愤恨地盯着傅英和傅寒青,几乎要喷出火来,厉声说道:“我把孩子交给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待他的?!冷落欺辱,诅咒打骂?”

应定斌一把将手边茶盅掼到了傅寒青脚下,恶狠狠地骂道:“混账!”

第24章 半床花月影

听了应定斌的话, 旁边的人脸上神情都有一瞬间的古怪,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难道还不知道他们家那个祖宗的臭脾气吗?还诅咒打骂,谁敢, 就不怕被应翩翩砍死?

傅英头大如斗:“应公,这是误会……”

应定斌此时恨不得将傅家人吮血食肉,根本就不想听他说话,大喝一声:“混账!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此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有我应定斌活着的一日,就跟尔等势不两立!”

傅英道:“应公, 你这话实在是言重了。阿€€跟寒青都是年少气盛的时候, 两个人在一块相处,哪可能没有磕磕碰碰的,我也时常劝说他们,纵使要责怪,也都是责怪寒青, 何曾舍得让阿€€受半点委屈?只是下人刁滑, 一不留神就让这些刁奴从中看到便宜,挑唆起来,好好整治就是了, 又怎能因此伤了咱们之间的和气?”

应定斌冷笑起来,说道:“放屁!”

傅英的脸色当时就青了。

应翩翩差点笑出声来,但为了不打断老爹的发挥,他微微偏开头, 抿住唇角。

应定斌骂道:“傅呈伦, 你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 活了一把年纪, 怎么倒是越来越不害臊起来?凡事遮遮掩掩, 敢做不敢当,这就是你们傅家的气魄?倒是一代比一代活的不像个人样!”

“事到如今,你打量着本公是那等容易欺瞒之人,连真话都不敢说半句吗?你个瓜娃虾子,呸,养出来的也是一家子不要脸面的东西。看你儿子那个鳖孙样,还他妈假模假式地看不起谁!”

应定斌本来就是市井出身,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气急起来,哪还讲什么风度仪态,劈头盖脸一连串的怒骂,连方言都出来了,直把傅英骂的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平日里都是道理来仁义去,就算再有不满,也得皮笑肉不笑地敷衍几句,何曾见过这样流氓的骂法,几次开口硬是没能插得上话。

在这种直接粗暴的攻击方式面前,什么夹枪带棒,阴阳怪气都不堪一击,傅英只气的浑身发抖,几乎要昏过去。

房门本就半敞,这里有傅家的人,应家的人,西厂的人,甚至还有一小部分尚未来得及离开的宾客,应定斌这通大骂远远传出,几乎听的人人心生震撼。

虽然知道应厂公脾气暴烈,看见他的宝贝儿子受了委屈肯定会发怒,但两边都是朝中重臣,身居高位,竟然能如此不管不顾地撕破了脸,还是叫人叹为观止。

周围的下人们都不敢吭声,傅寒青几次开口,都被应定斌的声音压了下去。

他不禁看了应翩翩一眼,见对方抱着手半倚在床头,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绯色的外袍松松披在肩头,内里则穿了件玉白色的中衣,修长的脖颈露在外面,看上去倔强又脆弱,简直让人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咬一口。

傅寒青心头有股火焰在跳,有愧疚,但也有埋怨,愧疚自己的疏忽,埋怨应翩翩的绝情。

他快步上前,挡在了傅英和应定斌中间,高声说道:“厂公,请您不必说了,此事错全在我!”

好不容易将应定斌的话打断,傅寒青沉声说道:“是我先前对阿€€多有偏见,驭下不严,才让他受了这般委屈。一切错处都在于我,我也悔恨不已,方才同厂公说的那番话全都是肺腑之言,这件事跟我父亲原本也没什么关系,如果你们不能消气,那就请责罚我吧!”

应定斌指着他道:“你还有脸说!”

傅寒青深吸一口气,转向应翩翩,冲他作了个揖,说道:“阿€€,先头的事是都是我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还请你原谅则个!我听父亲说,你不是还要和我去军营吗?往后我好好的对你,你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好吗?”

应定斌冷笑道:“花言巧语,当初便是如此,又有何用?”

傅寒青默不吭声,从腰间抽出一条鞭子,二话不说,回手一甩。

只听“啪”地一声,鞭梢倒卷回来,抽在了他的后背上,顿时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没想到傅寒青竟然这么狠,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傅寒青额角渗出冷汗,却面不改色,反手又连着给了自己好几下,紧跟着将鞭子一卷,双手捧住,走到应翩翩的床前,单膝跪下,一字字道:“我给你赔罪。”

这几日应翩翩搬回应家,傅寒青也翻来覆去地想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动情,第一次甜蜜,都是因为应翩翩,而从未体会过的屈辱、愤恨、痛苦,也是这人带来的。

他对自己疾言厉色,他纳妾,他往自己的汤药里下毒……桩桩件件让傅寒青想起来都觉得匪夷所思。

这不该是应翩翩做出来的事,但每一回他都就是做了,又狠心又绝情。

两人这么多年的情分,凭什么他就能这么轻易地践踏丢弃?自己还无法释怀,应翩翩又凭什么说变心就变心?

傅寒青觉得自己是有错,那么他认了,也担了,可是应翩翩同样也欠他的,没还完之前,哪里也不能去。

哪怕是用苦肉计,他也必须得把应翩翩留在自己身边。

傅寒青恶狠狠地想,即便他们两个最后还是要分开,也不能是这种分开法。在此之前,他一定要把曾经那个对他一往情深,百依百顺的应€€给找回来。

最后就算是不要,也得是自己不要他!

傅寒青这样想着,不禁攥紧了手里的鞭子,上面的鲜血染满了他的掌心,他则在应翩翩的面孔上寻找心疼。

傅英也没想到傅寒青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就算想要平息应定斌的怒火,可自己的儿子满背鲜血,他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连忙过去将傅寒青扶住。

傅英连声道:“你疯了!怎么对自己还能下这样的狠手?快把鞭子放下!来人,来人,大夫到底来了没有?”

应定斌在旁边连声冷笑,说道:“装腔作势,你们以为这样事情就算了?”

刚才“瓜娃子”、“鳖孙子”的一连串暴击再一次盘旋在脑海中,傅英恼怒之极,猛然抬头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一再退让,是为了两个孩子好。如果好言道歉也不行,寒青跪下挨打也不行,难道让他们分开吗?阿€€那样在意寒青,方才还说要跟他一起去军营,你这样不依不饶的,以为阿€€就不为难?”

他的话还真的把应定斌给问住了。

应定斌非常清楚应翩翩对傅寒青的感情有多深,说实话,其他的都不重要,也只有应翩翩的态度能够影响他的决断。

要不是因为儿子喜欢,他又怎么可能让应翩翩跟自己一向厌恶的傅家来往这么深?

因为过往经历,应定斌一直十分反感这些满口大仁大义、尽忠报国的清流世家,这些人看上去正气凛然,实际上一个个比谁都重名重利。

他一早就觉得,或许傅寒青确实真心喜欢应翩翩,但在他心里,永远都不会把应翩翩排在第一位。

从一名父亲的角度来说,他可以不在乎应翩翩喜欢男还是喜欢女,但自然希望儿子与儿子共度一生之人也能如自己一般,将他捧在掌中,放在心上,事事以他为重。

傅寒青显然并不是这种人,光凭这个,就足够应定斌厌恶傅寒青的了。

可是……听到傅英的话,应定斌的心里慌了一下。

他想起自己离开京城之前,曾经跟应翩翩吵了一架。

当时是他听说傅夫人近日里同几户人家频繁走动,而那几家中都有适龄待嫁的女儿,显然是为了相看的。但应翩翩和傅寒青之间的事却根本无人知晓。

不管傅家的举动是真心想要娶一位镇北侯夫人,还是为了掩人耳目,都实在是够羞辱人的,应定斌为此勃然大怒,勒令应翩翩跟傅寒青分开。

应翩翩当然不同意。

应定斌平时都舍不得跟他大声说话,这次也实在是被这个死心眼的小子气的狠了,就从案上翻出几本折子丢给应翩翩。

他冷声道:“你自己看。这几本都是弹劾傅家与宦党交往过密的折子,被我扣下来了。你要是当真不知道傅家这段日子里为何惺惺作态,频繁在各家相看走动,不如我重新将这些折子递上去,让你好好瞧瞧傅寒青会如何跟你撇清,你看怎样?”

听了应定斌的话,应翩翩当时就急了,跟应定斌大吵了一架,那副不依不饶维护傅寒青的势头,简直就跟中了邪似的。

最后反倒是应定斌担心把他给气坏了,自己动手撕了那些折子。

就为着应翩翩这样喜欢傅寒青,仿佛没有傅寒青就活不下去,应定斌才会对傅家一再容忍,直至今日,目见种种,他是实在忍无可忍了。

可此时听到傅英这么一说,应定斌忽然又想起了他们父子之间的一场场争执,想起了这几年来的逐渐生分。

今天如果他狠狠收拾了傅寒青,断绝了两人继续在一起的可能,应翩翩会不会恨他怪他?又会不会过的更加不快活?

傅英说完之后,看见应定斌沉默下来,心中一转念,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不禁笑了起来。

他慢悠悠地说道:“应公,你还是消消气吧。咱们为人父母的,做什么都是为了孩子好。我看不如让他们自己解决这件事,你我还是不要干涉太多了。”

应定斌深吸一口气,回头看着应翩翩,问道:“阿€€,你是怎么想的?”

应翩翩看向跪在他床前的傅寒青,眸中浮光碎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慢慢地抬起手,握住傅寒青手中的鞭子。

傅寒青深深凝视他,松开了手,任由应翩翩将鞭子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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