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应翩翩/美人得天下 第152章

傅寒青的指尖从应翩翩秀美的侧颊一抚而过:“所以我劝你最好还是学着接受我,不然不开心不舒服的人最后还是你。只要你接受了,咱们就能过得很好,你的仕途,你的家人,包括你父亲的旧案,我都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笑看着应翩翩,但实际上浑身都在发抖,心中更是针扎一般的刺痛与绝望。

从应翩翩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应翩翩一定是恨死他了,他不光是不如那么一个韩€€,他可能在对方的心中,根本就是这世上最仇视厌恨的敌人。

既然如此,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吧,正好他们两个都不用装了。

左右他这些日子的幻梦已经彻底宣告破碎,什么和好如初,同游山水,一生一世……都不过痴心妄想。

那么,最起码让他能留住这个人,阻止应翩翩走向重生时选择的死亡终点,能相守一天,就是一天。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

傅寒青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古怪地笑了一下:“咱们本来之前就是要结契的,我也决定在这里补上。再过几天一切筹备好了就举行仪式,那之后,咱们结发同枕,长相厮守,所以,你要准备好啊。”

每一个字的出口都让他的心中疼痛欲裂,说完之后,再不停留,立刻转身大步地走了。

傅寒青怕他走晚一点,所有绷紧的情绪就会彻底失控,又会像那天一样在应翩翩面前跪下来痛哭流涕,又或者是狠狠抱住他,两个人一起死了算了。

他不知道该拿这个人怎么办,恐吓不行,哀求不行,强迫不行,可是放开手,更加不行。

傅寒青出门时脚步极快,邹胜酋站在外面听得入神,一时没有躲开,索性如同刚到一般,大大方方地迎上去行了个礼:“将军。”

傅寒青却没有理他,径直出了院子。

傅寒青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大约打出生以来就没有如此挫败过,他在应翩翩的面前,混到的待遇很有可能还不如自己。

邹胜酋的脑海中猛然闪过了这个念头,心里倒是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愉悦感。

他刻意在外面等了一会,确定傅寒青不会再回来了,便整了整衣服,微笑着走到应翩翩虚掩的房门口,轻轻在门上敲了敲。

敲完之后,邹胜酋等了片刻,里面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稍加犹豫,还是轻手轻脚地走进门去,发现应翩翩正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白皙的侧脸与脖颈在有些暗的光线下莹然生光。

听到动静,应翩翩连头也没抬,只漫然道:“我让你进来了吗?”

邹胜酋从善如流地认错道:“抱歉,是小人自作主张,不知礼数。只是刚才听见您与将军发生争执,小人有些担心,所以才斗胆进来看看情况。您没事吧?”

邹胜酋问是这样问了,倒也没有指望能得到应翩翩的什么答案。

毕竟对于应翩翩来说,他只是一个再不起眼不过的下人,而且还是傅寒青那边的人,讨厌得很。

应翩翩顶多会让他滚,或者嗤之以鼻地轻哼一声。

不过这一次,邹胜酋却猜错了,良久的沉默之后,他忽然听见应翩翩低声说道:“你说,难道我这辈子真的都不能离开这里了吗?”

他的声音中带着少见的软弱与信赖,其中甚至有一点点的颤抖,就像是风中花抖落的蕊,在人的心湖中触动了浅浅的微波。

邹胜酋猛然一怔,在那个瞬间竟不知所措。

他一向善言,此时在心里搜肠刮肚地想着可以给出的最好安慰,却发现自己的身份立场,根本不配说出任何话来。

他只能只能呐呐地说道:“将军他真的很喜欢你……你们原来认识了那么多年,也是有情分的。”

应翩翩笑了一声,慢吞吞地重复道:“认识了那么多年……”

他唇边带着朦胧的笑意,顿了顿,又说:“那你知道我那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吗?冷落、苛责、算计、厌恶……我那个时候是喜欢他,离不开他,但是我现在已经想好好去过新的生活了,为什么他就不能放过我?我这一生……你说他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

邹胜酋听着他说话的语气,忽然意识到不对,连忙走到应翩翩的身边,却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

他低头一看,发现对方脚边一大坛子酒,晃了晃竟然几乎空了。

他不由惊道:“你把这些都给喝光了?”

两人这阵子也一起喝过几回酒,邹胜酋知道应翩翩的酒量不错,不过每一回都是细斟慢饮。但此回这坛酒肯定是傅寒青走后他才喝的,那么短的时间之内灌进去,怎么可能不醉!

应翩翩仿佛没有听到邹胜酋的话,抬起手来,仿佛是想要寻找什么依赖和认可一样,握住了他的手臂。

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他修长五指之下的力道,邹胜酋的手顿时一抖,把酒坛子砸在了地上,“哗啦”一声打碎,酒香四溢。

“我……我被关在这里,除了喝酒还能干什么?我想离他远远的,我不喜欢这样,什么都不能做,像个废物一样……”

应翩翩抬起头来看着邹胜酋,喃喃地说道:“我可真想走啊。”

原来他真正醉酒之后竟然是这个模样,仿佛春天已至,轻薄晶莹的冰面上终于出现了裂痕,从中汩汩流出夹着桃花瓣的清亮柔波。

邹胜酋看着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只觉得晶莹璀璨,顾盼流波,不知是含泪,还是天生妩媚,双瞳翦水。

这种惊心动魄的纯然美貌,仿佛要将人的神魂都摄走,邹胜酋心中猛然一动,有那么一会,脑海中几乎是空白的,只是盯着那张脸瞧。

他突然冒出一种难以克制的冲动,脱口说道:“你想走吗?我带你走如何?”

应翩翩仿佛也一下子愣住了,外头想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对方在说什么,有一些大着舌头,结结巴巴地说道:“你要带我走,你带我去哪儿呢?”

他有些怅然地低声道:“我想回京城看我爹,原先……我就没能再见上他一面……”

邹胜酋不觉放柔了声音:“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送你回京城去找应厂公。”

“应公子。”

邹胜酋看着应翩翩的眼睛,慢慢地说:“你信我吗?你若是信,咱们就走,我帮你摆脱傅寒青,以后再也不用见他了,好吗?”

“好,那就……走。”

喝醉了酒的应翩翩比平时好哄多了,他站起身来似乎想要迈步,却不小心一个趔趄。邹胜酋连忙将他扶住,感到竹叶青的气息与他衣上的熏香混在一处,仿佛教人光是闻着,也要醺然欲罪了。

应翩翩像怕邹胜酋跑了一样,手里一直揪着他的衣服,邹胜酋扶着他却没出门,一直向房间里间走去。

应翩翩进去之后,看到了自己的床,却又仿佛忘了他们要去干什么,一头扑倒在床上,说道:“到、到了,那我睡了。”

邹胜酋哭笑不得,从未见过应翩翩这样的一面,感到有几分可爱,笑着说道:“还没到呢,恐怕你还得再辛苦辛苦。”

他转过身去,伸手在应翩翩房中的墙壁上按了几下,只听一阵轻微的响声在房中响起,紧接着,竟然有一条暗道在地面上打开,一直通往地底深处,不知道另一头的出口是在哪里。

邹胜酋谨慎地检查了通道之后,回头一看应翩翩在趴在床上,甚至连被子都给自己盖上了,在被窝中团成了一个小团。

邹胜酋只得又过去,连哄带劝的将应翩翩扶起来,带着他进入了地道。

毕竟这一回他露了底牌,事情不做完可不行。

应翩翩作为一名成年男子,重量不轻,又醉得全身绵软,只是往邹胜酋身上挤,两人在狭窄的地道中拖拖拉拉,走的十分艰难。

邹胜酋不得不一边使劲扶着人,一边轻声哄劝应翩翩不要发出声音,不知不觉也就忽略了,上方入口关闭的那一刻,应翩翩脸上那抹诡秘的笑容。

第115章 芙蓉帐下刀

地道很长,漆黑无光,但好在挖的十分平整,一条路直通向前,两人只要迈步直走即可。

不知道走了多久,地势渐渐往上,上去之后,发现已经是一道巷子的角落处了。

邹胜酋累出了一身汗,上来之后在墙壁上摸到一处,敲了几下,对面隐隐传来空洞之声,不多时就来了一辆马车。

邹胜酋将应翩翩扶上了马车,一路策马疾驰,最后竟然停在了一处十分繁华的酒楼外面。

应翩翩闭着眼睛靠在马车上,仿佛已经睡着了,听见迎出来的小厮见了邹胜酋大吃一惊,失声说了句“您怎么自己来了”。

但或许邹胜酋做了什么手势,随即他便收声。

应翩翩心中转念,只是装睡,被邹胜酋扶着进了一处包厢,安置在榻上,又吩咐车夫在门外看好,而后便匆匆离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翩翩听到门声一响,是有人轻轻把门推开,然后走到床前看着他。

这人肯定不是邹胜酋,应翩翩听他走路的时候脚步声一重一轻,应该是个跛足。

随即,邹胜酋倒是也跟着进来了,到了床前,轻轻在应翩翩肩上拍了拍,低声道:“应公子?应公子?”

应翩翩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翻了个身说道:“干什么?别吵。”

邹胜酋笑着说:“我可没有吵,这不是要带你回家吗?好吧,你先休息,等你醒来之后,说不定就已经到家了。”

另一个人则全程没有说话,片刻之后,他们两个又离开了房间。

直到走出老远,那跛足男子才开口说道:“不是说好了有合适的时机我们就去接人吗?你居然凭着自己就把他从那地道中带出来了。邹老弟,你可真是有本事。”

邹胜酋道:“机会可遇不可求,今日正赶上他喝醉了酒愿意跟我走,省下不少的麻烦。而且离开之前他跟傅将军吵了一架,傅将军晚上应该不会再去他的房中,我一合计,干脆就把人带过来找你了。”

跛子道:“若是被下人发现了……“

邹胜酋微笑道:“从我们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人去堵那条地道了。就算是傅将军自己发现了,所有的人也都会相信肯定是应€€逼我带他走的,而并非我主动要帮人逃离。在这里,有谁会相信他的话呢?”

跛子想了想,笑着说:“也是,看来是我太过紧张了,等咱们完成了老侯爷交代的任务,根本就不用回到傅将军的身边,自然也无需担心这些。到时候我一定禀报侯爷,好好给你赏赐。”

邹胜酋目光一闪,说道:“赏赐就不必了,这一次的功劳我可以都让给刘兄,但是要烦请你帮我一个忙。我想要应€€。”

跛子闻言怔住,随即不禁大笑起来,说道:“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之前还说将军神魂颠倒,没想到竟然连你也动心了,哈哈,反正我又不好这口,你想要人就给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到将那笔珠宝彻底取出来,他也就没有用了,只跟侯爷说他死了便是。你想怎么处置他,还不都是听凭心意嘛。”

“那就多谢。”

邹胜酋微微一笑,说道:“要不是之前侯爷准备好的那名替身意外身亡,咱们原本也不用从应€€身上下手。他性子倔强高傲,若威胁的话绝不可能成功,所以想让他配合咱们取出那笔珠宝,还得另施良计。”

跛子道:“你有想法?”

邹胜酋说:“对,不过需要刘兄的配合。你可以回去对另外那些看守珠宝的兄弟说,已经找到了少主,但为了不打扰他正常生活,让他心绪动荡,所以没有对他表明身份……”

跛子若有所思地说:“这倒是不难办。”

€€€€原来,他竟然是应钧留下来的那些看守珠宝的旧部之一!

邹胜酋道:“至于应€€这边,他戒心很重,现在是喝多了才乖乖跟我出来的,等到酒一醒肯定也会怀疑我为何要冒险帮他。所以与其编造借口,还不如实话实说。”

“就告诉他我们无意中听说他父亲留下了一笔珠宝,看管的人要见到他才肯转交,我们也想分一杯羹,这才冒死救他出来,希望等他取出珠宝之后能够分得一些。想必他只要想要父亲留下来的遗物,又要靠我们的帮助摆脱傅寒青,一定会配合。等到他拿了珠宝,剩下的事情怎么处置不还是由得我们说吗?他现在没有内力,武功尽失,摆布起来并不难。”

跛子默默沉思良久,之后点了点头说道:“这倒也是一个方法,值得一试。”

他们两人在这里密谋,应翩翩没有了系统协助,却是不好听见对方的谈话内容了。

他躺在床上斟酌良久,翻来覆去的把床铺都滚热了,还是没有冒险从窗户翻出去偷听。毕竟他现在没有武功,一旦出了点岔子,难免功亏一篑。

邹胜酋在原书中可没这么多弯弯绕绕的,直接就是要杀他,应翩翩好奇的正是如今哪里发生了不同,以至于让邹胜酋改变了对自己的态度。

不过虽然他听不见,也知道这两个人肯定没安好心就是了。

眼下要想个什么办法呢……

应翩翩心念一转,顿时有了计策,抬手抓起床头的茶杯砸在了地上,醉醺醺地高声道:“来人!”

邹胜酋和跛子出去密谋了,只剩下车夫在外面守着应翩翩这间房的门,对于这位祖宗的难缠和坏脾气他也有所耳闻,听到应翩翩在里面砸杯子的声音,知道人是醒了,顿时有些忧愁。

他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说道:“公子,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应翩翩皱着眉头,用一种十分令人不快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问道:“邹胜酋,你怎么长成这样了?我这是睡了二十年吗,你居然一下就多了这一脸褶子,难看!”

车夫噎了一下,赔着笑脸说道:“公子,我不是邹护卫,是送您过来的车夫,您管我叫老李就行。邹护卫暂时有事出去了一趟,一会就会回来了。有事您尽管吩咐小人。”

应翩翩倒也不客气,知道他的身份之后立刻便训斥起来:“你有没有眼力见,会不会伺候人,怎么我在这里歇着,连杯水都没有?去找人给我倒壶水来,里面要加蜂蜜和苏叶,对了,再来个捶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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