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剧岂可修 第68章

作者有话要说:

第54章

谢涵眼疾手快, 一手按住车壁一手连忙去搂谢娴,才免了她撞上车壁。

等下一瞬车稳后,他仍惊魂未定, “姐姐你没事罢?”

“没事。”谢娴摇了摇头。谢涵却见她蹙眉托腹, 另一手揉着小腹,他心急,“是不是肚子疼?”可这里却无随行太医。

“没事的, 孩子只是受惊了想动动。”谢娴拍拍他手背, “快点回府让医工过来瞧瞧就好。”

像转移谢涵注意力似的, 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回公主, 是二少夫人……”那车奴还未答完,车外便响起一道利索刻薄的女声,“谁家的马车啊, 这么横冲直撞的,我们家少夫人还病着呢……得亏是我们少夫人, 要是些孩子的不得被马一脚踩死了?”

车奴气愤, “哪里是我们驾得快, 是你们突然冲出来。”

“拐弯路上, 谁知道一头有人,你眼睛能打拐弯的么,要是你不驾得这么快, 哪里会撞到我们?”说着,她忽然一顿,“咦, 你不是二公主、大少夫人家的车奴文六吗?我知道了, 你们是故意的。你、你、你们就算不喜欢我家少夫人,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她泫然欲泣, “大少夫人是公室贵胄、公主之尊,我、我们当然让你们先过去。”

“二少夫人?”谢涵回忆了一下,“是玖家二少爷的夫人?”

“是弟妹。”谢娴吁出一口气,边揉着腹底边对外道:“这次是我们撞了人,把马车往一边驾,让弟妹先过去。”

车奴要忍气应下,文绮却不干了,“凭什么呀,公主。明明是她们颠倒黑白,咱们让她们岂不是坐实了罪名?”

“算了,都是一家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谢娴额角渗出了薄汗,不欲多言,只让车奴避让。

“殿下,玖家都把公主欺负死了。”文绮把哀求的目光转向谢涵,谢娴担忧了下——自家弟弟自家知道,那从来不是个息事宁人的主,她摇头道:“别听这丫头瞎说……”

岂知谢涵抬手就制止她,伸指抹了抹她额角汗珠,叫来杨明,“去附近的医馆找最好的医工过来。”

谢娴怔了一下,“没事的。”

“姐姐脸都白了。”谢涵正色,“姐姐纵不为自己考虑,也想想我那未出世的外甥。”说完,他摆了摆手,“接下来都交给孤罢。”

他开始称孤道寡的,谢娴便知不好阻止了,却还扯了扯他袖口,谢涵冲她安抚一笑,对帘外车奴道:“听姐姐的,把车赶边上,让他们先过去。”

然还没等谢娴松口气,又立刻道:“孤回自己的马车,文绮随孤来。”

玖少卿、谢浇是入宫复命了,谢涵半道拐了个弯上了谢娴的马车,他自己原来的马车和随行人马就坠在后面,现在下车过去,不过几息功夫。

那边所谓“二少夫人”的马车还焦灼着,牙尖嘴利的侍女见谢娴马车驱往一旁,仿佛早有所料般露出得胜的笑容,继续说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

谢涵听她话里话外都在挤兑谢娴,乌沉沉的眸子转向文绮,“那是什么东西?”

文绮一愣,反应回来他说的是那侍女,皱眉厌恶道:“是夫人赐给二少夫人的贴身侍女。”

“玖夫人不喜姐姐?”谢涵蹙眉问道。

一听这话,文绮眼圈险些要红了,“何止是不喜?殿下,您不知道,这玖家简直是一滩泥坑。玖夫人因为姑爷从小是养在已逝老夫人跟前的,只偏爱二少爷,一心想把姑爷从少家主的位子上拉下来,好叫二少爷坐上去。连着公主也一起针对,偏偏姑爷对玖夫人还有孺慕之情,公主看在眼里就处处忍下来,也不许奴婢和夫人说。”

这最后一句的夫人,自然是指齐国正夫人楚楚,谢涵和谢娴的生母,齐国最尊贵的女人。

“竟然还有这种事?”谢涵吃惊,“孤以为玖家人少是非少,姐姐这样温柔娴静的人过去最是合适,竟从来不知还有这种事。”他怒道:“莫非玖夫人一介女流不知轻重,玖家主也放任?”

文绮撇了撇嘴,“殿下,枕头风可是这世上最厉害的风了。”

眼见着那侍女牙说完一通风凉话,对面马车已要驶过来了,谢涵忽然对车奴道:“驶出去,撞上去,把对面马车撞翻。”

车奴:“……”他弱声道:“殿下?”

“孤的马车是金丝楠木嵌铁桦木,孤的马是百里挑一的黄骠骏马,莫非还撞不翻对面一辆破车?”谢涵淡淡道:“出人命了,算孤的。”

车奴下意识瞧瞧对面马车材质,漆绘得好看,木却不是什么上等木材,还有些年头了,马也弱不禁风的样子,莫名其妙觉得自家殿下说的真对,得令后就一往无前地驾车冲了过去,“殿下坐稳了。”

文绮虽刚刚还义愤填膺着,此时却吃了一大惊,“殿下,那二少夫人是阳溪君家的小姐。”

阳溪君是谁,是昔鲁国遗贵,鲁国国破后流亡至齐,被当时还是太子的齐公收留,还献上胞妹为其姬妾,这也就是现在宠冠齐宫的鲁姬夫人。

后来,齐公继位,他也算“兄凭妹贵”,被提拔着立了些功勋,获封邑成了阳溪君。

动这位二少夫人、阳溪君家的小姐,势必会惹恼鲁姬夫人,进而枕头风一吹,最后吃亏的还是谢涵,所以文绮急得大叫。

但说时迟那时快,她话音方才落下,就是“轰——”一声巨响,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晃得七荤八素下,一只手伸出来扶住她肩膀。

她哪管三七二十一就扒住那只手,等下一刻马车稳下后,才发现那手的主人居然是自家太子殿下。

她立刻触电般松手,讪讪跪下请罪,“奴婢冒犯。”

“无妨。”谢涵没分一个眼神给她,径自掀开车帘下去。

他都下车,文绮哪敢多待,屁颠屁颠也要爬下马车,然后——卡住了。

今天她终于体会了一把啥叫“高头大马”,看着不觉得,现在要爬下去才发觉这马真高,真是高。

正她心内默默泪流时,耳边一阵嘈杂纷乱,人声伴马嘶,却忽地爆发出一阵喝彩。

她诧异抬头,蓦地目瞪口呆,只见对面那辆熟悉的马车像遭山顶巨石滚落碾压般——一片稀巴烂。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被猛撞后,马儿受惊不受控制横冲直撞,车奴根本无法驾驭,眼见已踩烂一辆货车,马上要踩上那小贩,却忽有一人拔地飞起牵住马头。

马寸步难进。

万分惊险中,已有人想象到血肉模糊的惨状,却忽然峰回路转,怎不叫人庆幸万分?

一手止疯马,如此神力,如此炫技,怎不叫人激动万分?

一片喝彩声里,文绮却面色古怪:怎么她依稀记得——那止马人是他家殿下的贴身卫士。

而他家殿下,正扶起那软倒在地、差点丧命马蹄下的摊贩,温声问道:“有没有哪里伤着?这些金子就买你车上这些东西,剩下的买些药。”

“没、没……小人没事……”摊贩吓得魂不附体,见着金子却立刻两眼放光,“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他乍悲乍喜的,周围路人却纷纷作响,喝彩后就开始奇怪这批人马好生奇怪,一边冲上去撞车一边又制马救人。但已有眼尖人认出了谢涵马车,一传十十传百,周围人等渐渐不敢出声。

场面一度凝滞。

所幸有人出声了——

塌了的断木破板里钻出来两个女子,一个是刚刚的尖刻侍女,还有一个身段袅娜、我见犹怜,料是那所谓的二少夫人、田源君家的小姐了。

谢涵眉梢一挑——可真是外甥肖舅、侄女肖姑啊,这位田源君家的小姐活脱脱是个年轻版的鲁姬夫人,那眉那眼那纤纤弱质。

只是本该楚楚可怜的气质,在头上扑簌簌的木屑落下时早变得横眉怒目,“谁?大胆!”

只是她之前坐在马车内,之后又立刻被震得晕乎乎的,不晓得谢涵就是始作俑者,只伸着手指着对面马车。

他的存在感莫非这么低?

谢涵漫步过去,在两辆马车中间站定,“姑娘——”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那二少夫人适才想起一边还站着个青年才俊,定睛看去,还是个这么俊美卓然的人物,不由微红了脸低头,暗恼自己刚刚失态,于是越发愤恨叫她丢了个大脸的车内人。

谢涵:“……”他觑一眼对方瓷白脸上的两晕酡红,撇开目光,朗声道:“你无须感谢。孤本意绝非救你,只是不想伤及无辜。”

一边寿春适时补道:“刚刚殿下因教训这两人辱及公主、公然藐视公室之罪,扰了各为父老清净,现补偿所有踩毁撞烂财物,并每人加一贯钱压惊,望各位笑纳。”就拎着钱袋发钱去了。

本来晓得谢涵身份后连声音都压低的大街上,忽然又重新热闹起来,还全是欢声笑语。

那二少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忽伸手扶额、纤腰一软,就倒了下来。

“少夫人、少夫人——”身边侍女带着哭腔的声音喊了起来,抱着二少夫人跪倒在地,“少夫人您怎么了?别吓奴婢啊。少夫人——怎么办怎么办,少夫人本来就抱恙在身,现在……”

她抬头对着谢涵哭得梨花带雨,半点看不出之前的尖酸模样,“太子殿下,求求您,都是奴婢眼拙没认出二公主的马车,这才不分尊卑出言不逊的,都是奴婢瞎了狗眼,您要杀要剐冲奴婢来,求您不要迁怒少夫人,让医工过来看看少夫人罢。”

文绮听得心头火起,“要找医工你就去找啊,难道殿下拦着你了?”

侍女抹了抹眼角,“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可殿下、殿下勃然大怒都亲自命人撞车了,奴婢怕殿下余怒未消,不肯让医工过来。”

“你——”文绮柳眉倒竖,谢涵抬手制止她,“二公主车内刚进去一个医工,就等他出来给这位少夫人看看罢。”

侍女心中一喜,知对方已落入她言语圈套,更加了把劲表演,连连磕头,咚咚咚几声额头已出了血,“多谢殿下多谢殿下,夫人出了这意外奴婢已是难辞其咎,要是要是……奴婢怕是死上十次百次都不够。”

陈璀是被杨明带着走过来的,他就坐在谢涵后面一辆马车内,看全了事态发展的整个过程,从谢娴马车猝不及防勒止,到现在两个女人的表演。

没错,表演。

他自小乞讨为生,最是会看人脸色,极细微的动作神态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分明看见晕倒的那女人在谢涵说话后嘴角翘了翘。

带他上来的是卫队长杨明,那肯定是谢涵授意让他上来的,虽然不知道是叫他上来干什么,但肯定不是干站着看戏就对了。

陈璀唯恐自己表现得不好,被谢涵嫌弃甚至赶走,甚至、甚至送去给那个赵臧宰了,眼见着众人都流露出同情之色,还有人赞她忠心,立刻见缝插针嚷嚷道:“啊呀啊呀,小姐姐好厉害啊,死上十次百次。”

他仗着年纪小,还眨了眨眼睛,问一边纳鞋底的老奶奶,“阿婆,人能死上十次百次吗?”

那老奶奶是个老实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左右支吾了下,摇头道:“不能。”

陈璀一拍手,恍然道:“看来小姐姐你说错啦。”

“可是……”那侍女泫然。

然不等她说出第三个字,陈璀已如连珠炮一样道:“而且这只是小姐姐第一个说错的,还有第二个,你们最大的错误不是眼拙没认出二公主车驾,而是纵车横冲直撞,还贼喊捉贼,小姐姐别不认,我都看在眼里呢?而且二公主怀着宝宝,一直用最低的车速,大家想想哪个孕妇会没事狂奔,这一样哪个孕妇会纵车飞驰?”

这语速,谢涵是服气的,就是他上眼皮一低一抬的时间,对方就吧唧吧唧蹦了一串字出来,还个个清晰。

不愧是日后的“名嘴”,不枉他让杨明把对方拉出来遛遛。

可怜那侍女要营造出可怜与弱势来,牢牢记住说话要柔弱婉转哀凄,然后顿时被一顿抢白。

她憋得够呛,自觉这种半大少年无法领会这种哀婉美,遂把目光转向谢涵,哪知更让她傻眼的事出现了,不,可以说是惊恐了。

谢涵挥挥手招来人,淡淡道:“原来是如此刁婢,来人,沉河。”

这里是扶突城最繁华的大街,一侧正有引流灌溉郊外良田的人工河。

说完,他低头对陈璀笑道:“她区区贱婢,何德何能,配让你唤她‘姐姐’?既是孤的人,就先把腰杆挺直了。”

陈璀听他似是嗔怪的话语,语气却是亲昵,尤其——对方是贱婢,他还是乞丐呢。说她不配让他喊姐姐,就是意味着以后他会有更好的身份了。

他知是自己说的话合了对方心意,原本还乱蹦不安的心登时安定下来,重重点头道:“是,殿下!”

谢涵瞧着他,活脱脱是个得了表扬乐滋滋的大孩子,倒是想起在宫里的幼弟。心里一软,摸了摸人毛茸茸的脑袋,陈璀顿了一下,然后……然后蹭了蹭谢涵掌心,又悄悄掀起眼皮瞄他一眼。

这小心翼翼的,谢涵不禁轻笑一声。

这里气氛是一片好,对面却是凄凄惨惨了,那侍女本是低低柔柔的哭泣,听到“沉河”两个字,直接吓傻了眼——她可是夫人跟前最得宠的侍女,她可是堂堂四大家族玖氏的人啊。

等到卫士过来毫不怜香惜玉地拖起她时,她终于发现自己不是在做噩梦,再不走哀婉路子,放声哭嚎起来,“少夫人、少夫人,救救我啊……”

躺在地上的二少夫人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吓得忙从地上爬起来,“等等——”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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