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剧岂可修 第116章

谢婧心知齐公所想,却微微一笑,道:“可是哥哥十五生辰马上要到了,那时候回不来可怎生是好?女儿就不一样了,只要称病,去别苑静养,就没关系了。至于女儿的功夫,恳请君父找一个卫士,让他在不知女儿身份下与女儿比斗,如果女儿赢了,就请君父准许女儿押粮。请君父饶舅父一命。”

齐公看着她娇美而执拗的脸庞,叹一口气,“寡人竟不知,你心里这样刚强。”

谢婧:“有想保护的人,就必须要刚强。多谢君父。”她拜下。

不过一刻钟,齐公就让人带她换了装束,还涂黑了皮肤,找来宫中好手与她比斗。

谢婧使剑,剑势轻灵,却快不可当,霍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不肖片刻,那卫士已是落败。

齐公不敢置信,“婧儿你的剑术……”

谢婧抿嘴一笑,“和三哥学的,三哥剑术好。”

太子剑术好,齐公当然知道;但他不知道婧儿和太子这样好。

他又多放了一层心。

迎着小女儿企盼的目光,他点了点头,目光却像透过她穿越时空看着遥远而冷漠的人,心道:君父,我与你,不相同。

“事不宜迟,那女儿先去准备,也请君父安排人手。”说完,谢婧匆匆就跑了。

半个时辰后,猗兰殿内。

“啪——”的一声脆响,整间室内瞬间落针可闻。

甩完一巴掌后,动手人似乎耗尽了气力,趴在床沿低咳起来。

刚刚还英姿飒爽的谢婧却跪在她床边,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可见是用了大力的。

但她却不露丝毫痛色与难堪,就那么平静的跪着。

趴在床沿的人抬起头来,哪怕病中,不减姝色,更添楚楚可人,正是宠冠齐宫的鲁姬。

在这猗兰殿,自然也只有鲁姬这个做母亲的,敢打谢婧。

此时她的眼里却没有一点做母亲的怜爱,而是一片冷然,“你现在翅膀硬了,敢去告你舅舅的秘。”

“即便我不告密,难道纸包的住火?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谢婧抬头,别有深意道。

她脸上没有平常的一点明媚,更没有在齐公面前的半分柔弱,有的,只有和鲁姬如出一辙的冷然。

鲁姬盯着她,浑身发起抖来,“你放肆!”

谢婧却就事论事,“女儿说的是事实。母亲难道以为三哥是泥捏的,任由你们弄这些砂米锈器过去?”

“监军都是我们的人,他又能奈何?君上一直当王方是心腹,他莫非不信王方而去信一个动了储君印鉴的逆子?”

这逻辑看似很对,谢婧却呵呵一笑,“母亲,您也是经历过战乱的人。鲁国国破后,听说您东逃西蹿后好几年……”

“住口!”心底最不堪的记忆被挖出来,鲁姬抓起手边的东西就往谢婧砸去,那是一个铜制香炉。

铜炉撞到额头带出血迹,染料掉在衣角烧黑了一圈。

谢婧却只轻描淡写地掸了掸,继续道:“母亲也是经过大场面的人,怎么还是这样天真。没错,王方是我们的人。可他一个人,在一整座军营里,难道还会和三哥对着干?还是说,您觉得三哥没那么强势,或者王方有那么赤胆忠心?女儿看他,怕死得很。粮草的事,早晚会被发现的。”

鲁姬不是笨人,相反,她比阳溪君还要聪明许多,只是连日病中,拖慢了她的思维。

她低头强忍身上不适思考,不得不承认,对方所言发生的可能性很高。

但是,她并不觉得高兴,目光反而越加愤怒冰凉,“你早知道,为什么不早说?你是不是就等着现在?”

谢婧没有诚意地“噢”一声,“因为我刚刚才想到啊。”

鲁姬美眸中全是怒火,“你就是等你舅舅失势,你好自由。”

“母亲你错了。”谢婧站起身,冷漠道:“你们答应过我什么你们忘了吗?我要的,你们谁也不许动!这只是一个警告。”

“你要的,你能要什么?”鲁姬的脸上露出讥诮鄙夷的神情来。

谢婧眸色一暗,转身道:“时间紧急,女儿现在,要出发去北境了。”说完转身,毫不留恋地走了。

那背影既笔挺又决绝,早已脱出掌控,鲁姬攥紧五指,目露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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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102章

“将军……”一道低沉却略显不安的声音响起。

谢涵却挥手制止了他的话, “好了。既然是君父的旨意,那这左将军之位你就拿着,你也有这个能力。”

“君上会下这个旨意, 那是他不知道文卿……”对于这一点, 游弋喾一直很感激,他知道一旦谢涵上报,那些事……秦文卿必死无疑。

谢涵摇摇头, “并不全是因为你。他是个有才干的, 就这么死了, 孤也觉得可惜。”

见游弋喾还要再说, 他止道:“好了,陪孤去捉奸罢。”

“捉、捉/奸?”饶是游弋喾一贯冷静,这时舌头也打了结。

“噢, 抱歉,少说了一个字, 捉内奸。”谢涵站起身, 踏步下来。

这说的内奸, 自然是燕军内贼。

在应酬丑被抓, 那几个燕军暗中溜走后,王洋就跟了上去。

然后,又到了贪狼伙偷盗小团体表演, 哦不,显摆的时候了。

早在更早的时候,在美织娘子告密应酬丑, 豫侠交上那六十一人的名单, 王洋确定细作是须得一时,谢涵就命贪狼组织中擅长挖洞的四个人, 挖了一条通往须得一帐下的地道。

须得一白日操练无瑕发现,四人又是老手,自然神不知鬼不觉。

王洋就带了几个人进地道偷听了,果不其然,听到那几个燕军因为应酬丑被抓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然后须得一痛骂了一通应酬丑,“……他疯了,竟然敢箭射朝廷命官!”

“应大人是想激化押粮官和平燕军的矛盾,才如此奋不顾身的!”

当王洋回来,把他们偷听到的军中将士名单递给谢涵时,见他因粮草武器有问题而面色极差,遂把这对话也还原了讲给对方听。

“咳……”纵是谢涵再生气,此刻也是差点笑出声。

不知是该笑这燕军都怪能想的,还是该笑应酬丑坟头的蜡烛。

随后全军出去迎接押粮军、监军和君上旨意,营救讨论自然中途而断,后来又有粮草武器有问题这样倒了大霉的事,燕军心中冒起期待的小火苗:江左徒都死了,还能抓着射他的应大人不放吗?

然而,令他们绝望的是——江左徒虽然死了,但谢涵却还是下令斩首示众——不听号令,擅自攻击,箭指同胞,是为大忌。

须得一的帐篷立刻陷入了激烈的讨论中。

虽然已经有了名单,但总不能空口白牙就给人安上燕国细作的名头罢。

一边让王洋继续暗听并传消息回来,一边召集众校尉以上的将领,现在就是人赃并获的捉内奸时间。

众将面面相觑,不知这位越发手段雷霆、心思莫测的太子殿下、右将军要做什么。但无一例外,都乖乖地跟上了,并且听对方话的放轻脚步。

须得一的帐外,满满两圈人把守,本该是一有异状,立刻能出声提醒的。然而清风送来一阵异香,他们不知怎的头眼发昏,随后被鬼魅般出现的身形迅速控制、拖下。

“好了,咱们过去,不许惊动帐内人,否则休怪孤无情。”谢涵道。

众将连连点头,他们也察觉到什么了,更加小心翼翼地靠过去。然后就听到了——

“够了,现在全城封锁,就算救出应酬丑,又能怎么样?总不能因为他一个人,搭上咱们所有人。”须得一的声音从来未言先闻三分笑,此时却像忍无可忍。

“须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您可不要忘了,隐杀营是太子殿下一手组建的,应大人更是太子殿下从禁卫军里选出来亲手栽培的,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这些心血,您担当得起吗?”

帐内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却忽闻一声轻笑,“担不担得起,这种身前事,诸位已不用再考虑了。”

这把声音清越动听,如玉石相击,却叫帐内众人瞬间如坠冰窟。他们齐齐惊恐瞪大眼睛朝帘子处看去。

帐帘一瞬四分五裂,露出手握长剑的谢涵,和他身后二十余将官。

“小心。”谢涵见他们怔愣,好心出声提醒,随后后退。

他们还没反应回来,那二十几个将官却立刻齐齐后退三步——他们可看清了,将军挥剑,不止割破帐帘,还劈了整座帐篷。

帐内人终于反应回来,准备抵死反扑,所有人脑子都很清醒——他们的一线生机全在谢涵。

只要抓住他为人质……

刚刚还争吵不休的人此时前所未有的默契与统一——

“砰——”偌大的帐篷一瞬倾塌,发出一声巨响,尘土飞扬。

有几个身手矫健、意志力顽强者好不容易爬了出来,两旁士兵的利剑却已立刻封锁住他们周身要害。

很快,所有人就被捆粽子似的捆了起来,与此同时,其他王洋听到的同党也都被拉了出来。

包括那六十一隐杀营士兵在内的七十八人,被五花大绑在校场前,在秦文卿宣布他们燕国细作的身份后,全部处死。

鲜艳的液体染红了苍翠的草地,美织娘子远远看到,那个让他夜夜噩梦的男人苍白着脸倒在血泊里,终于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当初谢涵让她指认应酬丑时,就曾答应过她:三日之内会要了对方的命。所以此时特意命人带她过来见证,但好像……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谢涵叹一口气,拍了拍她肩膀,“都结束了。”

美织娘子怔怔抬头看他,看到东方朝阳冉冉升起,正在他背后升起。

她泪流满面,却望着他被阳光镀上一层光彩的面庞笑了起来,又哭又笑,似喜似悲,“他死了他终于死了。都结束了,终于都结束了。”

细作已经都抓出来处死了,后面的事却也并不见得轻松。

以防还有漏网之鱼,全军都经过一次细细的排查。

粮草算一算,不吃太稀的粥的话,只够吃十天。

除了每天要派人出去打猎挖菜,还要再分拨人手打磨武器。谁知道,燕军会不会什么时候来攻城,在新武器真的到来前,它们是唯一可以利用的对象。

全军差不多是被困在偏历城内了。

粮草只够吃十天,他们还可以妄想有没有办法十天之内攻下燕襄坐镇的温留城;但武器不足,却是没有办法的。

不只没办法攻城,还要以防敌方来攻。

燕军像知道齐军无以为继似的,加大了小分队来骚扰的频率和强度。

偏历是没有护城河的,豫侠带人在城外挖壕沟、设绊马索,并建议引黄河水修护城河。

这是一项不错的决定,大大阻了敌方有朝一日长驱直入的势头,只是这也是个体力活,再度加剧了粮草的消耗。

当粮草只剩下最后三天时,谢涵做主扫荡偏历城内家家户户,把存粮拿出来供给军队。

正是在这种时候,城外有人叫门,说是送粮草武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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