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剧岂可修 第284章

姬击皱了皱眉。

楚子般道:“近无大事,漠北当利族无异动,西戎已被雍国驯服,南蛮居于瘴林沼泽地不外出,霸主之事,自然不急于一时半会儿。”

沈澜之点头,“往前数百二十年,亦无诸侯霸主,陛下坐镇上明,威慑天下,很不必急于一时。”

如此,姬击无话可说。

业已傍晚,众人相别后由刘央带着往后方原梁宫各殿休息。各国士兵在辟疆大殿左右屯兵处驻扎。巡逻谁也不放心谁,则各国抽出二百兵,打乱组队,又各出一名将领带领,总由这回的东道主刘央管辖。

夜已低,谢涵与穰非讨论了一下姬忽的这两道诏命。

穰非:“分封三家,加剧礼崩乐坏,三家背主为君,倒显得诸国背主为王合理化了。”

“早就合理化了。”谢涵低笑一声,“咱们这位天子陛下是最不要这些虚名的。能给三家正名搅浑水,€€他来说再好不过了。”

穰非想了想,“也€€。之前的霸主还算有块遮羞布,现在列国称王,明面上都不再尊王室了。”又道:“不知选霸主又是什么意思。”

“如今国力最强当属楚国。”谢涵道:“楚国离上明城最远,不太会像当年梁武王一样驱车直入王畿,天子安全。其次,楚王也没有梁武王那样的勃勃野心,列国中,论野心,我观刘央和霍无恤最大,恰好刘、雍都毗邻楚国,可以被其挟制。”

穰非点点头,“那咱们且看戏?”

另一头,豫侠看一眼楚子般,€€方正在画画,他道:“为什么不告诉公主,当初燕太子派人来做交易,以公主安危为筹码,并许诺帮公主重回扶突。是他们骗了大王。”

楚子般放下笔,“这已经不重要了。”

豫侠皱了皱眉。

“因为贪婪要城池或者因为愚蠢被欺骗,”楚子般拿起画,吹了吹墨迹,“我选择因为贪婪。”

“贪婪令人厌恶,愚蠢令人同情?”豫侠不认同,“您是怕她知道真相以后自责?但我认为她宁愿自责,也不希望是您背弃她。她曾说过:这世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楚子般笔尖一顿,有顷,继续低头在画边落下七字:何必回头伤往事?“豫侠啊,有些事情是不能回头的,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就好比你当初来云门找救兵,结果再也没能回去一样。”

豫侠静默。

谢涵躺在浴桶内,寿春往里面倒入熬好的药汁。

两年流放,三年征战。她本来身体底子就不好,这下越发差了。党阙曾说过,不好好养,最多活不过十年。这是€€方开的药浴方子。

她倒还好些,奈何周围人一个个紧张的不行的样子,一天也不给她落下。

她盘着头发,靠在桶壁上,唉声叹气,“我喜欢花朵,喜欢幽香,喜欢清澈见底的泉水。”

寿春充耳不闻地把黑乎乎、怪味道的药汁倒进浴桶里。

“谁?”浴桶水面落下一星光点,谢涵忽然拿起浴桶边的匕首朝上掷去,扬声道:“来人啊€€€€”

寿春愕然抬头,只见上方屋顶已经卸开几张瓦片,漏下点点星光。

还没等他反应回来,瓦片飞快掀起,冷不丁跳下一个人来,“是我。”

谢涵手一扬,素裳在半空披散开,她飞快跃出水面,裹上外衫,嗅了嗅,“血腥气?”

霍无恤一身黑衣,暗色幽光中,受伤流血也看不清楚。

外面巡逻卫士在谢涵呼叫后都蜂拥赶来,“齐公主 ?”

霍无恤的短剑从袖中弹了出来,他的人也像飞箭一样射来,短剑在顷刻间抵在€€方腰间,“别让他们进来。”

谢涵气笑了,“你可真会恩将仇报。我刚刚还在想拿什么给你包扎。”

寿春眼见谢涵被挟持,瞪大眼睛,不敢说话。

外面脚步声越近,“齐公主?公主您还好吗?您再不回应,末将等失礼要闯入了。”

感受到腰间剑刃往内递进一分,谢涵扬声道:“别进来€€€€没事€€€€有个老鼠,已经被踩死了。”

外面响声一顿,这时刘央在外道:“公主,有刺客 ,您是不是被挟持了 ?不能说实话?”

谢涵皱了皱眉眉,小声道:“你是刺客?还是刘央要杀你?”

霍无恤看她一眼,“保守估计,刘央、叶必果和薛雪都要杀我。”

这还是保守估计啊?

“公主莫怕,我们进来了!”刘央在外喊道。

谢涵推了霍无恤一把,“钻进浴桶,我掩护你。”

外面脚步声响起,霍无恤没有犹豫,跳进浴桶,谢涵拼命道:“没事€€€€你们不要进来€€€€千万不要进来€€€€”边解开衣裳,递给寿春 ,躺进浴桶。

她越这样说,自然越加引人怀疑。

霍无恤想了想€€方之前那句“来人啊€€€€”伸出一只手打开布袋,谢涵眼皮一跳,把他手打进水面,冷不丁碰到个湿滑的东西。

定睛一看,€€方已打开布袋,里面钻出条白花蛇。

谢涵:“……”

谢涵:“!!”

谢涵:“啊€€€€!!!”她头皮发麻 ,两手紧攥浴桶,水面下双足狠狠踹了躲在里面的人一脚。

霍无恤:“……”

他按了按胸口,捂住嘴,抵住要破口而出的咳嗽与喉间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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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一更哈,仙女们注意安全哦。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第291章

刘央带人冲进来的时候, 正见一片珠帘,珠帘后影影绰绰的倩影。

一条白花蛇从内游了出来。

谢涵尖叫“有蛇啊€€€€”见到人冲进来又立刻呵骂道:“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圆润白皙的肩头,香汗淋漓的面庞, 打湿缠绕的长发, 饶是刘央也脸一红,立刻令人抓起白花蛇,飞快看一眼室内帘后, 两三个矮柜不能容纳一个成年男子, 其余没有一点遮蔽的地方, 他连连长揖而退 , “失礼失礼,公主勿怪。”

寿春跟着出来,对刘央道:“党神医开的方子, 公主药浴,中途不能打断, 故方才口不择言, 望刘君勿怪 。”

这下, 什么都能解释了。

原来是有毒蛇, 再是大胆,到底是女子,见了自然害怕, 下意识喊人。

等呼喊了觉着不对 ,既不能让外人闯入瞧见,偏偏又不能中途钻出药浴, 才急忙阻拦。

刘央“哈哈”两声, “是寡人的错,都是寡人唐突了公主。”他也尴尬地很, 还要硬着头皮解释,“不过帘子遮挡,里面什么也没看清,还要劳烦公主检查一下有没有刺客。”

他都看清了,没有刺客躲藏之地,当然这么说是为了谢涵清誉着想,表明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寿春顺势打听刺客的事。

室内,谢涵又踹了霍无恤两脚,“有没有这么恶心啊,浴桶里放蛇。”想起刚刚那滑腻的触感,她简直想吐。

听到脚步声走远,霍无恤钻出水面,吐出一口血,别怀疑,这都是刚刚被某人盛怒踹出来的,他抹抹唇角,哑声道:“此蛇无毒。”

这是有毒没毒的问题么?谢涵瞪他一眼,又往后仰了仰,“你还藏没藏什么鬼东西?”

霍无恤淡淡道,“路上不慎踢翻一个土丘,里面它在冬眠,怕被旁人看到泄露我踪迹,才抓了的。”言下之意,其它是没有了。

“怪里怪气的。”这理由。谢涵撩了撩长发,“我可不能白帮你。”说着,她眉一蹙,眼睛迅速涌起雾气,抚着胸口,“刚刚可是吓死奴家了,太子殿下怎么也得给小女子一些补偿罢。”

眼波盈盈,热气蒸腾,两人在虽然宽敞却没有宽敞到容纳两个成年人可以毫无肢体接触的浴桶里,相对而坐,脸对脸,眼睛对眼睛,霍无恤忽然觉得有些热,镇定道:“救命之恩,自当回报。不过我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没有完全脱离危险,这次帮忙就不算了吗?”谢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霍无恤抿了下唇,“你掩护我到雍军屯兵处,我可以答应你两个要求,只要不损雍国。”

谢涵一手托着下颌,一手拍着水面,“你的东西,都是雍国的东西,我要你的东西,雍国就少一样东西,怎么都会损及罢,好狡猾啊。”

水珠飞溅,溅到她脸上、肩上、睫毛、还有他……的唇角。霍无恤察觉到对方没有丝毫要出浴桶的意图,也是,这人从来把自己当男人,两个男人挤一挤共浴那还真没什么,头皮微麻,又听人这般说辞,遂道:“我权限以内,不损及雍国根本。”

谢涵点了下头,忽然羞羞答答的,“那涵儿的身体都被霍郎看了,女儿家的清白都没了,这个怎么办?”

霍无恤盯着她。

谢涵皮肤越来越红,直到耳根都爬上胭脂色,“你、你为什么一直盯着人家看?”

她难道不是脸皮奇厚,而是不好意思跨出浴桶?霍无恤想了想,“雍国还没有太子妃。”

谢涵“啊”了一声 ,“太子妃呀,好金贵呢,聘礼会有一千金吗?”

“会。”

谢涵:“那这样罢。贵国欠我一千金,你又欠我两个要求。那我第一个要求,希望贵国替我国打一千套护甲。”她眼馋雍国的新护甲很久了 ,“耗材 ,就从这一千金里面取罢 。一金一套,应该绰绰有余了。第二个要求么,就是我收了聘礼,想拒婚。”她凝眸,“这都不损及雍国根本罢?”

什么强盗逻辑啊。

霍无恤给气到了,“噗”地吐出一口血,落进水面。

谢涵连忙踏出浴桶。

霍无恤闭上眼睛。

寿春给谢涵擦干净身子,穿上里衣,又披了件狐裘。

“换我的衣服罢。你也比我高不了多少。”谢涵使寿春又拿了干净的衣服过来,看霍无恤换衣服,对方背对他,只见人侧腹一个血窟窿,背上几个淡淡的红脚印,她一点儿也不抱歉,反而觉得自己善良极了,瞧€€€€这红色多浅淡啊,就是皮肉伤,又支使寿春给人包扎。

霍无恤接过绷带和药膏,“我自己来。”

谢涵支着额头,“说罢€€€€怎么回事?”

“叶、刘、薛要杀我,需要理由么。”霍无恤神色冷淡。

梁国本来就和雍国势同水火。如今三国继承梁国土地的同时,自然也继承了这种意志。更何况,自霍无恤回国后,三大战役,已经够让近邻寝食难安了,他还对三国下手,更取了叶国三座城池。

谢涵问道:“你确定只有三国么 ?”

“刘央总领所有巡逻卫士,他特意把三国的士兵打散在一个队伍里。”霍无恤道:“我没看到其他国家的人马。三国刚册封,论领土,还是少了些,势必想扩张,但不会和楚国硬碰硬,所以我们四国就成了他们的目标,尤其你我。”雍国是因为有仇,齐国是因为动荡过后的积弱,“雍齐不如结盟?”

谢涵笑了一下,没有回应,而是道:“那我们有五国,我可以呼五国巡逻士兵保护你。”

霍无恤摇头,“在这过程里,必有大动静,刘央早就冲过来了。”

竟这样势在必得,不管不顾么,不过在会盟期间刺杀他国使臣本来就够疯狂了,谢涵不可思议,“连被我,被他国看见都无所谓?”

“我死以后,难道你们谁会为了我的死亡,和他们撕破脸皮?”霍无恤定定地看着谢涵。

那还真不会。人活着的时候才有价值,死了也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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