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转身对怀陀说,“公公现在让人传旨,就说君上恢复了部分,明日有大事宣布,在太庙前升朝。”
这一句话下去,文武百官人人惊诧。
此时此刻的太庙,实在是太敏/感了。
太庙是什么地方啊,那是新君登基的地方,明天为什么要去太庙升朝?
君上恢复了部分?
他难道是要亲口宣布继君人选?
谢涵让怀陀绑住齐公右手,避免对方再写字或是乱动,对外宣称怕对方弄伤自己。又把谢涓叫到偏殿,“二哥,帮我告诉无恤,带兵守着太庙。
再让蔺缺带一万军,侯在宫门外,护我入太庙。”
“对了,让兰深今晚就把王洋救出来。随便什么办法,凭他安排。”
谢涓心中紧张,“明日?”
谢涵微笑,“原来君上法旨上写了令我继位,明天是黄道吉日,我与君父商议后,明天宣布旨意,上告祖宗。只怕三家包藏祸心新捣乱,带兵压阵。”
君父法旨让三弟继位?
谢涓不知谢涵说的是真是假,但他必会让这件事变成真的。
与此同时,收到齐君旨意的三家疯狂复盘所有消息,怀陀自然会让殿内人知道:齐公恢复了右手,写了一卷诏书。还宣了二公子谢涓入宫。
二公子?
不对!
陀公公还亲自送了一个穿内侍服的人到楚楚夫人殿内。
再三盘查,发现怀陀带出来八个内侍,带回去的却是七个内侍,和一个穿着内侍服身份不明的人。
那个消失的内侍还在谢涓府上,他们甚至想偷人,却又因为都中人手不够,不愿轻举妄动。
二公子、二公子,他们一直没有注意这不声不响、终日借酒浇愁的二公子。
第518章
一直稳坐钓鱼台的玖玺桓也坐不住了, “拾兄,当初八公子承诺的是他继位才给大公子一军,当初和咱们交易的也是八公子, 人无信不立, 无论如何,咱们也要保八公子,替他除去障碍才是。”
又对须弥说, “这半年来, 难道灰飞烟灭的只有虞氏么?我们的人手也在对战虞氏中急剧缩水。倘若真的是......
七年了, 七年前咱们是怎么将那位从太子变成温留君的, 是怎么剿灭东宫门人的,是怎么将人打入大牢的。凭他对虞氏的冷厉风行,倘使登基, 难道能让我们继续高枕无忧?”
“玖兄不必多言。”须弥眯起眼睛,“你我皆知, 事到如今, 有些人安安分分地做他的边境封君也就罢了, 若想染指扶突, 我们绝不能准许。”
拾夏觉得自己没和谢涵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毕竟当年废太子案虞旬父和须弥出力最多,他只是打了个酱油, 哦,对了,玖家还有个反水的“姐夫”, 但€€€€
他毕竟想要公室那一军。
玖玺桓再加一句, “现在看来当初根本是温留君教的八公子那么说,什么‘只要他谢沁继位, 就将公室一军给大公子’,根本就是在诈骗,照这势头,哪里有八公子继位的机会。”
拾夏回神,“着啊,根本不是诚心的,瘪犊子骗老夫。”
正这时,有人慌慌张张通传,“家主,十五少失踪了。”
“家主,少夫人和小小少爷失踪了。”
“家主,不好了€€€€”
三家都有人失踪,有的是花天酒地的纨绔弟子,被在妓馆里一个懵棍下去,有的是出去祈福的少妇带着儿子,路上遭了歹人,有的是下学归来的乖乖小少年......
还留下明目张胆的信条:
€€€€今夜子时,温留军营外,王洋交换。
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
若说之前还是十之八/九的推测,现在则是百分百的肯定,温留君谢涵,一定是他!
他竟这么嚣张!
玖玺桓猛地反应回来,“北境军!霍无恤一定还活着!不然温留君不会这么肆无忌惮!”
果然很快,他派人去查后,禀报传来,埋伏在北境军沿途的杀手全被斩杀了,并且北境军东去了。
东?
岂不就是太庙?
温留君想在那儿把他们一网打尽!
此时此刻,对比起来,那几个小子已无足轻重,拾夏道:“不如咱们就拿那王洋威胁温留君,让他今夜必须孤身前来营救。”
玖玺桓帐下一谋士哑然片刻,“那只是个卫士,不是温留君父母老婆孩子,纵然是,温留君也未必会来救。”父母已经老迈,老婆可以再娶,孩子可以再生
“而且温留君现在在深宫,消息都不一定传的进去。”
玖玺桓也被拾夏的异想天开噎住了,却瞥那文士一眼,“靳攸,莫对拾家主无礼。”
靳攸连忙跪下,“小人着急冒犯,请拾家主恕罪。”
拾夏脸上无光,拍着桌子指着人,“什么都不行,那你这小子说说怎么办?”
“温留君有五万边境军,我等可放五万棘门营大军入内。”靳攸道:“目下五万棘门营大军中尚以我三家子弟为主要高官上将。就说有人要趁着君上病危篡位,被我们发现,开门勤王。西门令若不应,杀之便是。”
棘门营在扶突西城门外三十里处屯兵。
“但这只能做一个压阵,最好不要真的厮杀起来,否则我三家损耗太大,我齐国也损耗太大。”
靳攸言之有物,须弥追问,“那首选方案呢?”
“首选方案€€€€”靳攸做了个杀头的动作,“温留君明日从宫中去太庙,必然会有或北境军或温留军的保护。咱们现在第一去拖延这批人,第二在宫门外守着。”
“怎么拖延?你想拖延就拖延,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几万边境军。”拾夏承认对方的法子似乎可以解决问题,到底刚被人下了脸,此时还是不善地追问。
“无论是北境军还是温留军,都有数万人马,强拖是拖不住的。但我等可以使骗术。”
“骗术?”
“都是些边境草民,哪里识得我扶突物宝天华,咱们使人引他们走错路换个宫门守还不容易?如果实在不行€€€€”靳攸叹息,“就只能令棘门军入内,强行激战了。”
他拱手道:“所以当务之急,先将棘门军放入。”
“另一头,咱们派人带着那位王队长前去交涉,放人并要求见温留君和谈,放松他们警惕。”
须弥又羡慕地看了玖玺桓一眼,果然什么人养什么样的谋士,自己滴水不漏,帐下谋士也是走一步看三步,各个有备选方案,不像拾夏家的,只会举缸举鼎比力气。
等须弥和拾夏走后,靳攸又对玖玺桓道:“家主,咱们先一步去西城门放棘门军进来,抢占先机,兵分三路,让我玖氏一军带着拖延护卫温留军去太庙的人马,让他两家带军去太庙火拼,如此,可消磨二家实力。以后国中就但凭家主做主了。”
玖玺桓点点头,领棘门军这种事,还是必须他们几个亲自出马,否则恐怕底下不认。
一万温留军已经动身往宫门而来了,他立刻派几十人散在街头去欺骗那温留军将领,对方是个梁人,入齐后一直在温留,从未来过扶突,很简单的,就被他们派出去的人拖住了脚步。
谢涵呢?
谢涵在“前扶突令,后来去温留监军,这次一起调回来,因为监军不利直接降了一级,成了扶突左中令的”安幼寻府上。
安幼寻在替谢涵监视齐宫。
作为曾经的扶突令,且现在的扶突令也由他一手培植,他的目光可以探及除开四氏以外扶突的任何一个角落。
不一会儿,有人禀报阳溪君入宫。
又过一会儿,阳溪君出宫。
没人知道这个时候齐公宣阳溪君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四公子?
管不到了。
若当真四公子继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绝不能是温留君。
人手本来就不够,三家都没有刻意去打探阳溪君。
不过就算去,这位在扶突经营几十年的鲁公子也有的是手段蒙蔽他们一时片刻,现在,他也确实要蒙蔽旁人。
他绝不能让别人知道,他马车里坐着的是齐公。
原来,彼时齐公宣了阳溪君入内,对着对方写了一个“西”字。
怀陀解释道:“君上略微恢复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见狐相。”
西城门下就是司寇府,司寇府内有天牢、地牢、普通囚室。
曾经的丞相后来的国贼狐源,以及曾经的玖二公子后来的燕使聂慎,都被关在天牢里。
阳溪君可以理解,曾经多信任,现在就有多想质问,他亲眼看着对方对狐源有多爱重,自然也不奇怪对方此时要去见狐源了。
但他不在意这个,而是惊诧,“君上可以写字了?那€€€€”他压低声音,“明日太庙升朝,不知君上€€€€”
“这不是阳溪君该关心的事。”怀陀面上低眉顺眼,话语却很生硬。
阳溪君讪笑。
怀陀:“君上见狐相,不想惊动任何人,还要阳溪君安排。”
阳溪君连连点头,“当然当然。”他跟着齐君二十几年,知道对方有些别扭的性子,所以也不奇怪对方是亲自去天牢见,而不是把人宣召入宫。
出门后,他对着怀陀的方向啐了一口,“老阉狗。”
出宫门,有鲁姬为他大开方便之门,来到路上,他自己也有足够人手,果然没有惊动什么人。
在确定齐公右手真能写字后,他目光垂涎,一路都在问,“君上明日太庙升朝,可是心中有继位人选。”
见对方只是一直写着西字,又确实说不清楚话后,阳溪君颤巍巍拿出一卷帛布,将蘸着墨水的笔放入齐公手中,“臣一定会带君上去见狐相的,只是想请君上帮臣写几个字......”
等逼着齐公写完后,他颤抖着抱着那卷法旨。
不同于鲁姬,不在乎谢漪谢泾哪个继位,他怕极了谢泾,所以一直帮着的都是谢漪,现在......现在终于......苦尽甘来,大梦得圆。
见齐公怒目而视,右手在马车上不知写些什么,阳溪君害怕,怕再有一丝一毫意外,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从心底升起€€€€
€€€€他伸手在齐公手腕扼了一下。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齐公右腕不正常地垂下,竟被生生卸下腕关节。
他口舌开始流涎,急切的目光因为痛苦变得浑浊。
阳溪君轻声道:“君上就不该去见那燕贼,他不思感恩,反而弄断了君上好不容易养好的右手,他狐源就是想见我国内乱,其心可诛!”
拾氏和须氏还在点人手,玖玺桓已经率人来到西城门下,这西城门令不是任何一方的势力,只忠于朝廷,短暂的交涉后,谈拢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