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读书人 第39章

嬴政高深莫测的道:“昨日夜间,可有甚么事情发生?”

“事、事情?”赵高有些迷茫,甚么事情?昨日夜间膳夫上士齐公子突然生气的闯进陛下的营帐,把讴者给轰走了,然后……然后也就没特别的事情了。

赵高仔细回想,他可不知嬴政就是想要问问他,陈慎之后半夜有没有做出阁的事情,有没有背着自己强扭了甚么瓜。

赵高小心谨慎的回答,想了半天也没想到。

没有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嬴政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让赵高给自己更衣。

吧嗒€€€€

一个玉佩从身上掉下来,正好掉在了嬴政脚边,嬴政低头一看,是撰写了傩文的玉牌……

嬴政本以为这傩文对陈慎之有用,哪知道根本一点子用处也没有,该对换还是对换,一场空欢喜。

赵高将玉佩捡起来,道:“陛下今日可要佩戴此玉佩?”

嬴政没好气的道:“无用。”

说罢,直接抬步走人,离开了营帐。

赵高一头雾水,无用?难道陛下是在骂自己无用?自己是做错了甚么,惹得陛下不欢心了?

封禅大典完毕,剩下便是返回咸阳,这一路上不必着急,安安稳稳回去便是了,因此嬴政今日十足清闲。

他走出来,公子婴正带着营中士兵演练,嬴政看了一两眼,便漫无目的的散步起来,没走几步,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快要走到膳房营帐门口。

这里是嬴政一辈子不会来的地方,今日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是了,想必是昨儿个被陈慎之给气坏了,陈慎之如今是膳夫上士,白日里多半都在这里,嬴政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因而下意识走到了膳房来。

嬴政远远的站着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陈慎之,陈慎之那瘦弱的身子板在一众高大的膳夫堆儿十足扎眼,格格不入,因此一眼便能看得出来。

陈慎之这会儿正忙碌着,膳房刚刚做完了早膳,正准备一些点心吃食,若是陛下启程路上渴了饿了,立时便能拿出来。

膳房忙碌的热火朝天,一阵阵的冒出浓烟来,嬴政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嫌弃的厉害,用袖袍扇了扇风,便准备离开。

哪知道刚抬起脚步,便听到几个正在砍柴的膳夫在嚼舌头根子。

“你们都听说了么?”

“听说甚么?”

“昨儿个,就昨儿个!昨儿晚上的事儿!”

“瞧你那模样儿,笑得一脸淫€€秽,到底甚么事儿?”

“你们竟不知,昨儿个闹得沸沸扬扬的,听说陛下招幸了一名美貌的讴者,还未开始寻欢作乐,咱们新上任的膳夫上士便怒气冲冲闯入营帐,好家伙,你猜怎么样?”

“竟有此事?上士今个儿不是好端端的?”

“正是啊!正因着上士今儿个好端端的,昨夜被赶出陛下营帐的,竟是那美貌的讴者!”

膳夫们聊天起劲儿,完全不知嬴政已经走了过去,便站在他们背后。

那几个膳夫还在侃侃而谈:“陛下放着美貌玲珑的讴者不要,听说……陛下喜欢南风,与上士是那种干系!”

“真的假的?”

“嗨!这但凡有头有脸的权贵,谁家中没有豢养几个嬖童的?”

古时候民风开放,尤其是先秦时代,那时候的「趣闻」胜不胜数,是现代人难以想象的,因此这些膳夫才理所当然的当成了乐呵。

嬴政眯着眼目,嗓音阴鸷的道:“哦?是么,朕与上士到底是何干系,你倒是给朕细说道说道?”

“嗬€€€€”

膳夫们均没想到有人偷听,一转过头来,吓得双膝发软,扑通扑通跪了满地都是,使劲叩头道:“陛下!!陛下饶命啊€€€€”

“小人再也不敢了!求陛下饶了小臣。”

嬴政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膳夫们,一句话都没说,黑色的袖袍抬起来,轻轻挥了挥,赵高立刻会意,道:“快快,全都拉下去!别污了陛下的眼目!”

嬴政今日本来心情大好的,哪知道竟有这样的闲言碎语,都编排到自己的头上来了,他上了辎车,大部队准备启程,哪知道闲言碎语的另外一个主角陈慎之,竟然又要来参乘。

嬴政听着赵高的呈禀,下意识抬手揉了揉额角,道:“上士可说有何要事了么?”

赵高道:“回陛下,上士说是关于魏国公子的事情。”

是正事,也不好不见,且嬴政转念一想,朕乃九五之尊,何需避嫌?若有人干嚼舌头根子,便把他的舌头一截一截的剁下来,看谁敢再犯。

嬴政道:“准了。”

“敬诺,陛下。”

陈慎之很快上了辎车参乘,恭敬的作礼,道:“拜见陛下。”

嬴政慵懒的靠在凭几之上,伸手支着头,随着辎车轻微的颠簸摇动着,瞥斜了陈慎之一眼,道:“看看你做的好事儿。”

陈慎之一脸迷茫,道:“这……慎之惶恐,不知有何功劳。”

嬴政:“……”

嬴政无奈道:“真当朕夸你,想必你也听到风言风语了罢?”

陈慎之一笑,好似那并非甚么了不起的事儿,道:“能与陛下传绯闻,乃是慎之的荣幸。”

嬴政:“……”陈慎之这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甚么?果然不是一般人。

陈慎之又道:“陛下,其实……这事儿也不能赖慎之,突然闯入营帐之人,可是陛下啊。”

嬴政一阵语塞,是了,旁人不知道,但是嬴政和陈慎之是门清儿的,突然闯进营帐之人,正是顶着陈慎之躯壳的嬴政啊……

陈慎之又道:“招伎之人,也正是陛下啊。”

嬴政第二次语塞,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儿。

陈慎之第三次开口道:“把讴者与寺人赶出营帐的,还是陛下啊。”

嬴政:“……”

嬴政揉了揉额角,明智的转变了话题,道:“有事快禀。”

“敬诺,陛下。”陈慎之拱手道:“慎之斗胆想请陛下重新思虑,关于将魏媪充入掖庭之事。”

嬴政已然慵懒不住了,坐起身来,若不是晚间还要用陈慎之那柔弱的身子骨,嬴政真的很想劈手将凭几扔过去。

嬴政没好气得道:“看来三弟最近很闲呐,一直想要给朕做媒?你若是爱见那魏媪,朕可以做主,赐你与魏媪成婚。”

陈慎之微微一笑,道:“陛下误会了,慎之乃是一片好意,外间风言风语,都说陛下宠爱南风,若是这时候收入一个美女进掖庭,此等谣言岂不是不攻自破?再者,这魏媪底细不单纯,若是能将魏媪拉拢到陛下的阵营来,魏豹不攻自破,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呢?”

不等嬴政拒绝,陈慎之又道:“陛下的掖庭,且还未立夫人,岂不是陛下说了算么?”

很多人都误会了古代人,古代人也奉行一夫一妻制,但在古代人眼中,妾不是妻,所以一夫一妻指的是正妻,妃嫔小妾都不是正妻。嬴政的后宫虽然充盈,但多半都是灭掉六国之时甄选而来的美女,并没有立夫人,也就是没有正妻。

不只是现在,在历史上,秦始皇嬴政一辈子都没有立后,他的后宫女主之位一直空悬,也成为了后人津津乐道的焦点。

这皇帝的后宫,其实并非是皇帝自己个儿说了算的,而是皇后说了算的,掖庭甚么时候充入新的宫女妃嫔,都是皇后说了算的,恰好嬴政的后宫没有正妻,也就是说,掖庭后宫是嬴政自己说了算。

陈慎之道:“暂且将魏媪充入掖庭,等到瓦解了为国余孽之后,想要如何处置魏媪,还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儿?”

嬴政眯了眯眼目,的确如此,但就是面子不太好过。

陈慎之一看便知嬴政怎么想的,毕竟嬴政乃是九五之尊,小时候他是秦国公子,长大了是秦王,如今是秦始皇,他的一辈子都踩在万人之上,虽也有艰辛困苦之时,但那些时候距离如今功成名就的秦始皇太过遥远了,眼下的嬴政自然不能抛弃贵胄的面子。

陈慎之道:“陛下不必多虑,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魏媪没按好心,陛下将计就计而已,对待魏国细作,不正该如此么?”

他这么说,算是给嬴政一个台阶下,而且是个漂亮的台阶,装修的十分恢弘精致。

嬴政思虑了一番道:“这件事情,朕准备亲自与魏媪交涉,你不要掺和。”

陈慎之道:“陛下……这恐怕不妥罢?”

“不妥?”嬴政冷笑一声,道:“三弟你的意思是说,朕做事会有不妥?”

“慎之不是这个意思。”陈慎之道:“慎之的意思说是,陛下想要拉拢魏媪,那必然要再召见魏媪一次,这白日里召见歌伎……怕是会被人说成白日宣淫,按一个私€€奸€€淫€€荡的名头啊。”

“淫……”淫€€荡?嬴政抬起手来,按了按青筋暴突的额角。

但不得不说,陈慎之说对了。

如今堪堪泰山封禅完毕,正是嬴政「作秀」的时刻,若是真的被按了一个私€€奸€€淫€€荡的罪名,事情可大可小。

若是晚间召见魏媪,一旦晚间嬴政与陈慎之便会对换,那这件事情,陈慎之必然会掺和进来。

想到此节,嬴政莫名更加头疼了。

嬴政思虑再三,死死皱着眉头,道:“小心行事,不要给朕出岔子,还有……朕必须在场。”

“这……”陈慎之眼皮一跳,召见歌伎,还要第三个人在场,这看起来很是古怪。

嬴政也觉得古怪,补充道:“朕可以躲在屏风之后,否则放你与魏媪二人,朕全然不放心,这才是大大的不妥。”

陈慎之也没多话,拱手道:“陛下英明。”

此事便算是定下来了,今日扎营之后,便让人传话下去,陛下召见昨日的讴者。

当地官员还以为魏媪此去,没能博得陛下的欢心,哪知道第二日陛下还要召见讴者,当地官员欢喜的不得了,立刻将魏媪打扮梳洗,美美的送了过来。

天色暗淡下来,陈慎之与嬴政再一次毫无悬念的对换了身子,嬴政顶着陈慎之的躯壳,早早「埋伏」在了陛下营帐之中。

“陛下!”营帐外赵高通传:“讴者带到。”

嬴政立刻站起身来,对陈慎之道:“小心谨慎一些,不要让魏媪起疑心。”

陈慎之整理了一下黑色的袍子,道:“陛下放心便是,魏媪要的不过便是权宠,这样的人,方便谈条件。”

他说着,挥了两下手,示意嬴政赶紧躲起来。

嬴政快步闪到营帐的屏风之后,将身躯隐藏起来,陈慎之见他藏好,便朗声道:“进来。”

赵高应了一声,但是他并没有进入营帐,只是让讴者魏媪走了进去。

魏媪今日也穿着又薄又透的小衫子,怀里抱着一把琴,笑盈盈的走过来,虽的确有些年纪,但架不住美艳的容貌,玲珑丰盈的身躯,在熠熠生辉的烛火之下仿佛从天而堕的仙女。

魏媪踏着莲步走过来,俯身作礼,她一弯腰,小衫子漏的更多,险些将丰满的胸脯都露出来。

“妾拜见陛下。”

陈慎之轻笑一声,目光上下打量魏媪,仿佛真的看中了魏媪一般,魏媪一阵羞涩,重复道:“妾,拜见陛下。”

陈慎之还是用目光上下打量着魏媪,并没有让她起身,魏媪撒娇道:“陛下€€€€妾身子都酸了,陛下不让妾起身嘛?”

陈慎之这才道:“美人想要起身,也不是不可,但需要回答朕一个问题。”

嬴政躲在屏风后面,听着陈慎之「冒名顶替」的与魏媪调情,不由摇摇头,别看这陈慎之平日里无欲无求的模样,原也是个中老手?

魏媪道:“陛下请讲,妾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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