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引起雪崩的。”有船员大喊。
“死的不是我们就行。”中年男人顶了回去。
很快飞艇上亮起火光,威力巨大的炮弹落在雪山顶上的尸鬼群中。灰黑色的积雪被溅起,极境雪山群峰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无数的积雪滑落,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势将地上的尸鬼卷入,朝着山下奔涌而去。
巨大的天威让飞艇上的众人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气,中年男人最先回神:“给我把甲板上的这些鬼东西统统干掉。”
比起人数众多的船员,被扔上来的尸鬼显然属于少数,很快就被逐一干掉。中年男人正要招呼人把尸体丢下去,突然听到手下结结巴巴的声音。
“大人、大人……”
“什么事?”
中年男人扭头看去,神色一时惊骇莫名。
极境雪山群峰中,那座海拔最高、数万年都好似一直沉默的山峰轰隆隆晃动起来。山峰顶上黑色的积雪一泻千里,数十米高的雪浪翻涌,宛如大海上的惊涛骇浪。魔动飞艇加速不及,直接被一道巨大的雪浪拍在积雪下面,再也没有动静。
雪崩、连绵不绝的雪崩持续了很久。积雪倾泻而下,被烈日消融,化为黑色的雪水加入到奔涌的河流中。
河流蜿蜒一路从雪山极境发源,穿过大半个荒野,朝着星星湖的方向流淌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状态不太好~今天只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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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原因
中午刚过, 戈壁上天气变幻,大块大块的辐射云层汇聚,狂风大作,暴雨就在眼前。
唐令招呼几个小孩赶紧回避难所, 在湖边劳作的人群也蜂拥朝着避难所的方向跑去。路过唐令时, 大家都下意识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
几个小孩敏锐地感觉到什么。
“哥哥。”被唐令抱在怀里的小丫细声细气道:“小丫喜欢哥哥。”
唐令心里一软:“哥哥也喜欢小丫。”
几个小孩还小, 不太能区别排斥和害怕的感觉,只觉得这些人都躲得唐令远远的, 是不是讨厌哥哥呀?但其实唐令能感觉到这些人并不是排斥他,反而是有点害怕他。自从那头飞行异兽出现便是这样了。唐令也没法拉着人挨个解释, 他跟那头飞行异兽真没关系。反正他平时的活动范围就在家里和蘑菇地, 交际也小的可怜, 大家是排斥他还是害怕他对他的影响也不大。
他安抚地跟几个小孩笑笑,黄旭开车过来:“小唐上车,我捎你们回去。”
和大部分流民对唐令的畏惧不同, 沉默团的人则是充满了好奇。大伙都想知道唐令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把那头飞行异兽哄得一愣一愣的。特别是飞行异兽主动抓虫子给唐令吃。避难所这么多人, 为什么不给别人?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本身因为唐令又是种蘑菇又是种菜跟沉默团的关系就挺好, 又有小土豆这个团宠, 沉默团的人也没什么顾忌, 一上午不管认不认识唐令, 也不管之前有没有跟他说过话, 反正是一个个借着巡逻的名义绕到地里,想方设法跟他搭讪,说来说去话题总要绕到那头飞行异兽上。
看到黄旭, 唐令想到了上午沉默团的人,脸上便带出了笑模样。
黄旭也不矫情,拍拍副驾驶:“上车, 哥还想问问你那头飞行异兽的事。”
“嗯。”
唐令答应一声,带着几个小孩上了车。说起来他跟黄旭认识可比跟沉默团的人早多啦。
一路上黄旭问来问去都是唐令回答熟的问题,譬如那头飞行异兽为什么找唐令?又譬如那头飞行异兽还回来吗?唐令都老老实实回答不知道,他也确实不知道。
直到黄旭随口问:“那头飞行异兽为什么飞走了?”
唐令怔了下,想到他在飞行异兽记忆中感受到的那种难以言喻的悲伤。那应该是飞行异兽小时候的记忆,它当时是感应到什么了吗?这一刻唐令不由想到韩为跟他说过的尸鬼。在尸鬼的感知中,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痛苦的哀鸣着。那异兽呢?同样是自然进化,异兽会感应到这种痛苦吗?
唐令沉默下来没了说话的心思。
赶在下雨之前,黄旭把唐令一行送回了避难所。几个小孩跟他在大厦门口分开。
“哥哥再见。”
唐令笑着摆摆手,抱着土豆回了房间,没一会暴雨便倾盆而下。他急忙去关窗户,但小狼崽看到外面的雨水却是兴奋地叫了起来。它飞到窗口跃跃欲试想要出去,又记起唐令从不让它在窗口飞,迟疑地扒着窗台,浅红色的眼睛讨好地看向唐令。
唐令下意识想要阻止,脑海却是闪过那头飞行异兽在雪山顶峰直面风暴的画面。他还记得那种翅膀沉重到飞不起来的感觉,但一旦他突破了某个极限,那种畅快到极致的体验却也让他难以忘怀。
“你想出去是不是?”他摸了摸小狼崽的脑袋。
也不知道小狼崽有没有听懂,对着他嗷呜了一声。
“想出去就出去吧,不过不能离开避难所的范围。”
在避难所里有沉默团四处巡逻,唐令并不怎么担心小狼崽的安危。再说荒野上的异兽都是这样长大的,他不想、也不打算把小土豆一辈子圈在身边。
嗷呜~
小狼崽兴奋地叫着飞上天空,丝毫不惧外面的暴雨,甚至有种雨越大越撒欢的感觉。唐令站在窗前,看着小狼崽振翅在雨中飞来飞去,时不时还要发出一声稚嫩的狼嚎,轻轻笑了起来。
说起来小狼崽出生还没睁眼就到了唐令身边,就连变异也是在唐令眼皮下发生的,但唐令从未跟小狼崽产生那种精神共鸣。不知道是不是小狼崽太小了,还是那种精神共鸣需要什么契机触发?
唐令托着下巴趴在窗台上想着。来到这个世界久了,有时候他觉得他对这个世界已经很了解了。老人、程哥、韩为……每个人都给他拼凑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在他勾勒的世界主题下面填充着不同的内容。但有时候他会觉得他对这个世界一点不了解,小苗、湖泊、异兽……他好像隐约触摸到了这个世界的秘密,但又隔着一层轻纱隐隐绰绰看不清楚。就好像老人他们所描述的世界跟他了解的世界并不是同一个世界。
不由得,他想到了唐文昌。
在绑匪给他的那本笔记中,并没有记载唐文昌的心理历程。但假如笔记是真的,真有唐文昌这个人,他从一个熟悉的世界到了另一个陌生的世界,他也会像自己这样有的没的想这么多吗?
唐令叹口气,想得多的毛病他从小就有,但山海章、小苗是真的,湖泊的情绪也是真的,这不是幻觉,也不是精神病的前兆。大概是因为他想到了山海章,冰凉的触感在手中出现。他朝着山海章看去,灵魂一阵恍惚,转瞬已经飘飘然出现在了山海章之内。
雨水滴落,从他的身体穿过,山海章和外面一样在下雨。
“你好啊。”唐令走到小苗前跟小苗打了声招呼。
小苗的叶子抖了抖,像是在回应唐令一样。
唐令弯了弯眼睛,朝着四周看去,山海章内好像并没什么变化。但仿佛是为了回应他这个念头,远在天边的雪山轰隆隆作响,刹那冰川积雪崩塌,宛如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席卷一切,朝着山底所向披靡。
巨大的山洪奔涌咆哮,唐令脚下无数的微光亮起。雨水汇聚、星辰闪烁,那条由光点凝聚而成的河流再次出现,在地下穿梭,从雪山一路蜿蜒到唐令脚下。
咦?
唐令想起前几天湖泊形成时的情景,睁大眼睛盯着脚下猜测是不是又有湖泊要出现?但光点闪烁,山海章内迟迟没有动静,唐令等了半天只看到这条发光的河流又多分出去几个分叉,但也仅此而已了。
什么变化都没有吗?
他看向远处的雪山。在山海章外,他自然是看不到天边好似连绵不绝的雪山群峰的,放眼望去只有一望无际的戈壁。即便他努力朝着雪山的方向张望,看到的也还是戈壁、戈壁。但山海章内是不同的,他的精神在里面好像可以无限伸长,天地间没有什么能够阻拦他的视线。他看到那座雪山巍峨耸立,山顶冰川积雪滑落,一往无前。
雪崩。
唐令脑海闪过这个明悟,不再担心什么。雪山离着避难所的距离何止千里万里,发生雪崩对避难所根本没任何影响,就是不知道雪山卫队的避难所离着雪山远不远。他虽然厌恶夏马尔,却也不希望避难所的普通人受到影响。
在山海章内待了会,确定没有任何变化,唐令跟小苗告辞离开了山海章。他重新站到窗前,回神在天上寻找着小狼崽的身影。半天后小狼崽大概是撒欢够了,一个俯冲飞了回来,带着满身雨水扑到了唐令怀里。
噗!
它在窗台上吐出了嘴里咬着的幼虫,兴奋地拍着爪子示意唐令赶紧过来吃。不是只有那头讨厌的飞行异兽会给唐令寻找食物,它也可以。
唐令捕捉到了小狼崽的想法,忍不住笑了起来。但笑过之后他立刻意识到一个问题€€€€避难所里怎么会有虫子?上次小狼崽发现虫卵的事给他警醒,他先摸了摸小狼崽的脑袋夸奖了它好几句,然后抱着小狼崽匆匆去找阿雅。
十分钟后,接到唐令通知的阿雅带着整个沉默团行动起来。小狼崽作为发现虫子的第一功臣被阿雅带在身边。暴雨中,避难所由沉默到惊醒,流民从仓惶反而变得平静起来。
这一排查便排查到了晚上,阿雅在铁皮窝棚的东面发现了虫子活动的踪迹,不过问题不大,只是一个小虫穴炸掉就好。
随着夜幕降临,往常黝黑一片的避难所今晚却是亮起无数的灯光。灯光在黑暗中游弋,像一条条游动的金色游鱼。雪山卫队的人站在窗口,面色阴鸷地看着下面,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谁也没说话。
……
雨越下越大,天攸城整个笼罩于一层朦胧雨雾中。路灯亮起,一道道霓虹闪烁,雨水滴落同光影交错,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整个城市光怪陆离,宛如一幅朦胧又老旧的油画。
今晚是韩为募捐的日子,他把募捐地点放在了墨染美术馆。
墨染美术馆位于天攸俱乐部不远,是林委员女儿名下的产业。在听说了韩为这次回来的目的后,林委员对韩为提出的募捐十分感兴趣,不仅说要帮着联系一帮老朋友去看看,还主动提出可以把墨染美术馆借给韩为使用。
此刻美术馆灯火辉煌,一张张黑白照片取代了平时展出的各种画作。照片拍摄的全是避难所的小孩,有独自一人的,也有好几个在同一个画面的。这些照片多数是人口普查时做记录用的,少数几张是韩为动了回集团募捐的念头后,让人在避难所抓拍的。
无一例外,每张照片中的小孩都穿的破破烂烂的,一个个又黑又瘦看不出男女,表情麻木又警惕地看着镜头的方向。其中有不少小孩身上还别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武器。
你很难在照片里的小孩身上看到属于孩童的天真。可如果有人愿意记录,就会发现荒野上不仅是小孩,所有人的神色都是一样的。
麻木又冷漠,还有无尽的绝望。
尽管下着大雨,但或许是林委员的号召力够强,也或许是韩为身后站着两位将军的面子够大,今晚出现在这里的人并不少。人来人往中,大伙都会抬头看一眼挂在门口的照片,照片拍的是小丫,她正对着一个狰狞的虫子流口水。
在安全区的认知里,虫子是辐射动物,虫肉是辐射肉,不仅人类不能吃,连动物都不能吃。但在荒野,虫肉是流民唯一能吃到的肉。
“哥,我没想到你在荒野上日子过得这么苦,居然要吃虫肉。”
美术馆外面的凉亭里,难得穿的淑女一些的程星云挽着韩为的胳膊同情道。小姑娘今天是来凑热闹的,却是没想到荒野上真正的生活会是这样。
韩为看着门口的照片默然不语。他没有去到里面,以他的性格并不喜欢这种场合。
“不过哥你早说是回来募捐的呀,这种我太拿手了,你就该让我给你操办。哥你知道吗?我同学、那帮小姑娘都有钱的很。我要是你,什么都不用说,脱了衣服、不是我是说穿着制服往那一站,小姑娘们哭着喊着给你掏钱。你知道我高中零花钱就是靠卖你和程星洲的照……”
韩为给了她一个死亡凝视。
小姑娘结结巴巴道:“照、照照这么看,哥你确实挺缺钱的,我还有点零花钱待会全捐了,就当是为哥你的事业做贡献了。”
她说完,雨中传来一阵宽厚的笑声。
韩为回头,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同色礼帽的老人打着伞慢悠悠走过来。老人有一双蓝色的眼眸,风吹起露出礼帽下褐色的头发。
“阿登纳教授。”小姑娘惊呼一声。
老人走到韩为面前,摘下礼帽示意:“请原谅我的冒昧,我并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谈话的。”
韩为点点头示意无事。
老人笑笑,蓝色的眼睛看向程星云:“你认识我?”
小姑娘小声道:“我是天攸大学历史系大一的学生。我上过您的课,阿登纳教授。”
“现在喜欢历史的人不多了。”老人有些感慨,和蔼道:“在学校外面你可以称呼我为弗雷德。”
“哦。”小姑娘拘谨地点点头,偷偷看了韩为一眼,说道:“阿登纳教授我、我想起来还有事,我先走了。”走出去两步,小姑娘又想到什么,返回拉着韩为小声道:“哥,我先走了,我怕阿登纳教记住我课堂点我名。”
小姑娘自以为声音压得低,旁边老人蓝色的眼睛里露出了一抹笑意。
“还有哥,我差点忘了,我要冒着生命危险跟你说个事。”
“什么?”
“就是……”她小心翼翼观察着韩为的脸色,“爷爷已经知道你在荒野养了个小男朋友的事了。”
韩为眉峰挑起。
“真的。”小姑娘以为他不信,立刻道,“我上次偷听于叔叔跟爷爷说的。于叔叔说肯定是王家塞到你身边的,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