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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个外来的也真是不太聪明,也不打听打听,就敢随便在咱们乱葬岗使唤人,可不就被筑基真人给罚了?若不是那位筑基真人是咱们这脾气最好的,怕是就那一下子,他就甭想要命了!不过如今大家都开了赌局,有的赌三日,有的赌五日,赌那血影猎什么时候憋不住,不得不出来……鬼异大师,您要是有兴趣,咱可以替您跑个腿儿,下个注?”
石屋里,相貌邪异俊美的青年十指飞快动作,正在用一种非常奇妙的法子炼器,而在他的身侧,有个同样邪异却高大的身影守护着。
两人的前方,一个矮小的修士一边口沫横飞地说热闹,一边忍不住偷眼去瞄那邪异青年炼器的模样,还好像再默默记着什么。
无疑,这一站一坐的两个青年,就正是化名为鬼丑、鬼异,以师兄弟身份进入乱葬岗的晏长澜与叶殊二人,对面的矮小修士,则是已然与他们混得很熟、时常给叶殊跑腿的鼠三儿了。
叶殊倒没管鼠三儿“偷师”,他用的炼器手法乃是千锤百炼而来,若只是这般看看便能学到其中精华,还要炼器师作甚?而他此刻留意的,乃是鼠三儿提起的血影猎。
这事有些巧合。
原本他和晏长澜的意思,是打出名声后,让陆争自己找来,观察一番,并非定要与他相认,而现下看来,陆争是被人堵在了住处,恐怕是没机会过来了。
心里有思忖,叶殊面上不显。
在鼠三儿说起这些热闹时,他偶尔应上一句,叫鼠三儿觉得他对这些是有兴趣的,不至于不说,却也让鼠三儿知道,他这兴趣不大,只是用来打发时间。
鼠三儿说了些时候,说得累了,又见叶殊手头这件法器炼制成功,就立刻上去恭维:“鬼异大师不愧是鬼异大师,依咱看,便是那等名声极大的炼器师,也未必有大师您的本事。”说到这里,他脸上堆满笑容,“您看……咱现下是不是试一试这法器,让咱去给人交货了?”
叶殊随手将法器丢给了鼠三儿:“回头给我把钱送过来。”
鼠三儿诺诺答应,很快地退了出去。
晏长澜冷着脸把鼠三儿带出去,等到了石林前,他才用更冷的嗓音道:“师弟对外事素不在意,但若是叫我知道你敢欺瞒于他,仔细你的小命!”
鼠三儿急忙说道:“也不瞒鬼老大你,咱邪道修士虽说不讲道理,可也讲义气,鬼异大师要什么跑腿儿的没有?现下用了咱,让咱捞了不少,咱哪有那么蠢,坏了这生意?”
晏长澜眼里带着威胁:“你知道便好。”
之后,他就转身走了。
鼠三儿低着头在原地等晏长澜走进去,才抬起头。
他撇了撇嘴,就像他自个说的,这样好的生意,多少年也难得遇上一遭,他那么傻推给旁人?这家伙隔几次来一回,看他那计较兮兮的,这么看中人家,把人扒光了直接摁床上啊?做这样子给谁看?嘿!真是没用。
鼠三儿扭头也走了。
晏长澜则是穿过石林,回到石屋。
威胁鼠三儿自是故意的,一来是为了符合他现下的身份,二来也的确是不想节外生枝,要时不时给鼠三儿紧一紧。
邪修素来狡猾,鼠三儿尤其如此,他们若当真是邪修,在此处做生意,就还要想更多法子才好。但如今,这般也就够了。
那鼠三儿,真遇上更大的好处了,出卖他们也是意料中的……
回到石屋后,晏长澜不必再如先前那般掩饰,便坐在叶殊的对面:“阿拙,陆师弟似是遇上了麻烦。”
叶殊手头再炼器,这一回,用的便非是邪修的炼材,炼制的也是正道修士的法器。
他一边炼制,一边开口:“你想去瞧瞧?”
晏长澜微微点头:“到底有同门之谊,他若当真没变,能帮便帮一把。”说到此处,他稍顿了顿,“依照以往陆师弟的心性,他离开后想必也会打探阮师妹与葛师弟的下落,倘若他能知道一些……”
叶殊知道晏长澜重情义,对几个同门也有感情,尤其在朱尧与夏玉晴丧命之后,对余下的几人更想多些看顾……说到底,还是当初那事发生得太快,一瞬仿佛什么都变了,让人措手不及。
而对于叶殊自己而言,若是前世今生大体并无太多变化,陆争好似天狼投影,如今陆争遭遇,或许与前世天狼也有相似之处?
尤其如今确定陆争便是血影猎,让叶殊不由便思及,曾经天狼也有血屠诨号,大约有所不同,但晏长澜的性情比之陆争强上许多,陆争看来应是尚能克制自身,前世的天狼,是否所作所为与如今的陆争,也有相似之处?
这就叫叶殊也肯对陆争多几分留意了。
叶殊道:“你只管做你想做之事即可。”
晏长澜心里一暖,如今邪异的面容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个颇为飞扬的笑容来。
看着如今的晏长澜,叶殊不由微微一怔。
尽管并非是傀儡……但如今的晏长澜,与前世天狼给他的感觉很是相似。
果然,不论前世今生,此人都不曾改变。
哪怕身为傀儡,哪怕是名门弟子。
叶殊淡淡一笑。
与往日极难得的那一点笑弧不同,是真正眉眼舒展,疏离散去大半。
如此叶殊,尽管并非原本的容貌,但是看在晏长澜的眼里,好似看到的是真正淡笑的冷漠少年……让他,不由地有些呆了。
这是他的挚友,他的、他的阿拙。
两人默然对视。
片刻后,都移开了视线。
晏长澜心中涌起一些陌生的情绪,他说不出来,熨帖中带着一丝缱绻,一丝微涩。
不过无妨。
他只要与眼前这人在一起,纵然修行路上有万千险阻,于他而言,都只如砂砾一般。
拂手可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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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虽说定要对陆争之事多加关注,必要之时甚至插手,却也不曾贸然而为。左右如今乱葬岗里此事最是热闹,而为了讨好他们,那鼠三儿每次过来说热闹时,也免不了要提一提此事。
这一日,鼠三儿再来时,面上兴奋得有些发红:“两位,两位!今日可有个大热闹!那血影猎到底是被逼出来了,与那几个寻仇的定下了午时之约,如今只消再等一等,他们便要在咱乱葬岗的大碑子下杀将起来了!”
晏长澜冷眼看他:“你如此激动,可是赌赢了?”
鼠三儿得意道:“可不是么!那几个赌三日四日的都输了,咱赌了七日,今儿个可不就是第七日么!那血影猎大早上的果然出来了!”
接下来,他还在滔滔不绝自个为何要这般选,运道如何之好云云……
叶殊打断了鼠三儿的话,挑眉道:“哦?那血影猎一个打几个?”
鼠三儿笑道:“可不是么!那血影猎够蠢的,一个打几个,哪里能赢?大伙儿又在赌,赌他支撑多久被杀咯!”
叶殊道:“这倒是有点意思,去瞧瞧。”
鼠三儿道:“好嘞!咱给两位带路!”
之后,鼠三儿果然就把两人给带出去,走过几条小街,就看到了前方一座巨大的石碑。
那石碑下面,左右各有不少人,而正下方,左边几个人,右边一个人。
正对峙着呢。
第225章 押注
左边几个姑且不论, 右边那个身形瘦削的,的确很是面熟,正是陆争无误。
原本的陆争相貌不算十分英俊,却也五官端正, 眉眼间带着孤傲, 总是将长发高高竖起, 好似一把利剑。而如今的陆争, 乍一看面容并无太多变化,但是他不仅将长发劈垂,且这发色也变得有些泛起暗红的色泽, 额头上更是生出一些细细的纹路, 同样是暗红色, 显得有些诡异, 但也奇特地给他的容貌增添了几分奇异的美感。
看起来, 当真不再是一名正道修士, 而是邪修了。
除此以外, 更让人震动的还是陆争身上带着的血煞之气, 为他增添了不少凶狠之感。
是陆争,也不再是当初的陆争。
叶殊扫过一眼后, 并无太多奇异之感。
尽管陆争与天狼遭遇相似, 他毕竟非是天狼, 自外观看就截然不同, 他必不会认错的。
晏长澜看向陆争时, 眼里却有一瞬恍惚。
总觉着, 有一丝熟悉……不过,这恍惚也只是一闪而过。
看着如今的陆争,晏长澜并未言语, 只与叶殊站在一旁,和其他围观之人一般,静静看着之后的事态变化。
与此同时,那对峙的双方,也终于有了动作。
寻仇的那方骂道:“你这缩头乌龟,今日终于肯出来了,敢不敢与咱们兄弟战上一场?”
陆争冷眼道:“你们是何人?”
此言一出,寻仇的一方怒不可遏且不说,围观之人则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些寻仇的在乱葬岗里等了陆争那样久,孰料陆争一句话挡回来,竟是全然不记得他们,怎不叫人捧腹?
寻仇的一方喝道:“少装蒜!你若不知我等是谁,为何今日才被逼出来?”
陆争还是冷冷的:“前些时日出去狩猎,被猎物挠了一爪。”
围观中有好事的就忍不住说道:
“是了是了,那个血影猎上回回来时,是受了伤的!”
“敢情他这几日是在疗伤?”
“这些外来的,当真是自作多情哈哈哈哈!”
寻仇一方听了这些故意大声嚷嚷的话,是恼羞成怒,当即再不多言,几人一起出手,就直朝着陆争杀了过去!
“废话少说!”
“纳命来!”
“血影猎受死!为我等兄弟报仇!”
陆争手指一动,自腰间抽出了一把长剑。
下一刻,长剑如灵蛇,又似血线,转瞬激射而出!
晏长澜神色微凝:“陆……血影猎的剑法,很是不俗。”
思及鼠三儿,他不得不掩饰一二。
叶殊看着陆争的剑法,并未回答晏长澜的话。
陆争的剑法诡谲似毒蛇吐信,且快到了极致,在炼气期的修士里,称得上是极为出众了,若是他用这等剑法前去狩猎那些恶徒,能横扫大片,也是理所当然。
且叶殊的眼光在下界堪称顶级,他见识过的剑法犹若牛毛,自能瞧出陆争所使出的剑法本身或许称不上如何精妙,但是配上他因灵根变动后领悟的邪法与他身上的血气,加之他不断地磨砺剑法本身,去芜存菁,如今的剑法一是快,二是奇,三是诡异,三者相加,就变得极为优秀了€€€€至少在这下界,乃很是少见的。
不过,陆争与叶殊记忆中的天狼有极大的不同。
不仅是在于外观,也不仅在于性情,哪怕同样灵根被污,最后发展出来的差别巨大。譬如这剑法,前世的天狼所用乃是重剑,今生的晏长澜,天狼的前身,所使也同样是重剑,只是因风雷灵根之故,以风之快且多变,补足了重剑的不足。
这般想着,叶殊不断对比前世今生,心里涌出许多念头。
晏长澜却因叶殊先前不曾答他,忍不住朝着他看了一眼€€€€这一看,他便发觉叶殊似乎神思不在,仿佛,在透过陆争看着什么……而他此时所想到的,晏长澜却从不知晓。
不自觉地,晏长澜心里生出一丝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