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他有个元婴老祖的父亲,还有筑基三重的修为,凭什么要对这个炼气期的修士和颜悦色?即便是他自爆了几件法器又如何?也不过只是区区几件法器而已,怎么就敢自认对他有救命之恩了?
只是陈明瑞虽说任性妄为,倒也还记得出行前父亲吩咐要多听两位师兄的话,且先前之事到底让他有些气短,故而也不得不闭嘴,以免再受斥责。
叶殊三人见到陈明瑞的言行举止,都是暗暗摇头。
这个筑基三重的修士果然不成,如此性情,日后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大长进了。
此刻,郑明山与王明宇都觉得颇为丢脸。
他们乃是顶级宗门的弟子,然而自家却出了个如此、如此……的筑基修士,旁人看了,当他们流华宗都是这等人,该如何是好?
好在陈明瑞不曾再言出无状,否则,他们定会让陈明瑞知道,何为宗门的尊严!
郑明山按捺住对陈明瑞的不满,对着叶殊询问道:“叶道友到我风音府来了,为何不去寻郑某?郑某也好一尽地主之谊。”
叶殊洒脱笑道:“叶某正往府城去,孰料在半途便遇上了郑道友,可谓有缘啊。”
郑明山也笑了:“果然是有缘。”
到此刻,气氛轻松了不少。
叶殊邀请道:“叶某带着两名随从过来,已寻了个山洞落脚,原想着出来猎些野物去吃,不料今晚有妖兽争夺灵物,以至于险些被困在了妖兽群里。如今正要回去山洞,晚间露冷,若是郑道友不嫌弃,不如随叶某前去那山洞歇歇脚?”
郑明山露出一丝感激之色:“也确是累了,须得调息一番,如此便打扰叶道友了。”
叶殊摇了摇扇子:“无妨,无妨。”
于是,郑明山三人遂同叶殊等一起前往他所寻的山洞了。
晏长澜与陆争见到了郑明山等人之后,便表现出随从的模样,很是肃然。
而晏长澜也还罢了,陆争在见到叶殊如此姿态后,却是觉得对他……似乎多了解了一分。
这位叶大师,伪装时竟天衣无缝,当真是叫他不知如何形容了。
不过,陆争内心却将叶殊的举动尽皆记下。
日后他若是扮作其他人的模样,也要尽力做得格外不同才是,否则,即便是易容换形,到底也难免露出破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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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不算大,但是多容纳几人也不算难。
叶殊走在前面,在进入山洞时,先将防御阵盘都收了起来。
而地面上的篝火,还在熊熊燃烧。
晏长澜取出一头妖兽,在洞门口开膛剥皮,清理起来。
陆争在他身边打下手。
叶殊先坐在火堆旁,朝着郑明山几人笑道:“郑道友,诸位请坐。”
郑明山对两位同门示意,三人都坐在了火堆前。
陈明瑞因着看不起炼气期的修士,也觉着对方救下自己不过是用些许微末法器,故而坐得远些,也无意与叶殊说话。
叶殊本也不在意这修士,倒是郑明山与王明宇,不得不再度按捺住胸中的怒气,以免进一步在叶殊面前丢脸。
郑明山尽力忽视陈明瑞,而是同叶殊说道:“叶道友到风音府来是为游历?”
叶殊笑道:“正是。叶某平日里不爱待在一处,平生志愿是要踏遍千山万水,各处府城,因此在闭关一段时日,稍微提升修为后,也就出来了。”他娓娓道来,“历练原无目的,只是后来倏然想起与郑道友结识,也就干脆来了风音府。”
郑明山也回了个笑容:“原来如此。我风音府乃是上府,天地灵€€很是浓郁,叶道友到此处历练,当能有所收获。”
叶殊深以为然:“叶某亦这般想。”
王明宇跟叶殊并不熟悉,因此也未插话,但是他听着叶殊对风音府很是推崇,心里与有荣焉€€€€他乃是流华宗的弟子,也是风音府内之人哪。其他府城之人赞赏他之故乡,自然高兴。
一番交谈后,王明宇与叶殊也熟悉起来。
与当初的萍水相逢不同,当初的郑明山自恃乃是顶级宗门的弟子,虽说了自己的身份来历,却不曾强行询问叶殊,而叶殊也不曾提及,而如今王明宇和郑明山都有和叶殊增加点交情的心思,对于叶殊的来历,当然也就更关心几分。
叶殊在来风音府之前,已想好了说法。
他笑了笑,言道:“叶某为漠河叶家之人,不过叶家素来隐居,也称不上什么大族,只每一代族中子弟成年之后,便打发些资源,要待筑基之后方可回归家族,是为叫我等叶家子弟于历练之中体悟生存不易,也为日后的进境奠定根基。也是因着隐居之故,这漠河究竟在何处,却是不能同诸位详述了……叶某十分歉意。”
叶殊这般说,郑明山与王明宇也露出恍然之色。
原来这位叶道友乃是隐世大族中人,难怪如此风度,偏生家族不曾听人提起了。
这两人也并不曾怀疑叶殊是散修,只因他的仪态风姿,种种举止,俱显示出他的出身不凡,绝非在外摸爬滚打的散修可比。其气质自肌骨内透出,是半点也做不得假的。
郑明山与王明宇所在家族有大势力,对于世家公子是何等模样再清楚不过,他们之所以待叶殊越发客气,又何尝不是在短暂相处里,发觉叶殊底蕴尤其深厚之故?
于是,越发不敢怠慢了。
而事实上,叶殊原本便是灵域大族中的少族长,常年受家族子弟尊崇,本身气度威严自然不俗,且叶族的底蕴极雄,种种远胜这下界大族,稍微展露,便可震撼众人。
因此,他这般自称,遇上了那等没见识的,或许没什么用处,可是如同郑明山与王明宇这般有见识的,反而会更敬重他的。
之后半夜,晏长澜和陆争备下了烤肉送上,郑明山、王明宇与叶殊三人言谈甚欢。
第358章 抵达宣明府
、直至清晨, 三人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修士并不必日日休息,在这一夜里,自修行道理到经义典故,天文地理无所不包, 他们居然都能说得投机, 就连一些异闻趣录, 皆很广博, 并无哪个接不上话。
晏长澜和陆争作为随从,自不能加入其中,但他们仅仅只是在旁边听着, 便总觉着有许多都是闻所未闻, 即便是听过的, 但被他们几人说出来, 就仿佛有一种奇妙的韵味, 别样不同。
听着听着, 晏长澜心里也有些苦笑。
他如何不知晓?这正是底蕴之显现, 于言谈举止中自然流露而出。
先前在修行上, 他从叶殊那处听到的种种不同道理,已然让他十分佩服叶殊, 而现下从这一夜里, 他更见到了个另一面的叶殊, 叫他忍不住自惭形秽。
晏长澜暗叹, 自觉日后自己不能只顾练剑了。
纵然在修行上, 他要走剑修之路, 就一心只修炼剑道而已,但在平日里,却也不能不懂情趣……与阿拙在一处时, 也该要时时都能接得上话才是。
暗中做出这决定,晏长澜仍旧面无表情,沉默地守在一旁。
陆争则并不如晏长澜这般思忖。
于他而言,对叶殊只有敬重而无妄念,如今也不过是更为敬佩,却不会想着定要时时能同他说得出话,自然也更不会想着去增强些什么除却剑道之外的底蕴了。
这也是因着晏长澜也算是出自有底蕴的人家,只是底蕴仅在凡人界而已。
不过,道理是相通的。
该如何跟得上叶殊,他心里也自有称量的。
此刻,郑明山朝山洞外看了看,说道:“已天明了,叶道友有何打算?”
叶殊随意道:“郑道友又是如何打算?”
郑明山说道:“昨夜已调息过了,但郑某也无意在此地久留,便有意回去府城。叶道友若是不嫌弃,不若与我等同行?”
叶殊道:“郑道友既有此意,叶某自愿随行。”
郑明山听得,不由露出一个笑来:“如此甚好。待到了府城后,郑某定要好生招待叶道友一番,以报道友的恩义啊。”
叶殊挑眉:“郑道友太客气了,若还将叶某当个友人,便莫这般外道。”
郑明山笑道:“也是,都是郑某之过。”
那边王明宇也道:“那做东之人,也算王某一个。”
叶殊道:“那叶某便去吃大户了。”
王明宇笑道:“随叶道友吃去。”
几人和乐融融说了几句,大抵都是一个意思,便是不在山中久留,尽快回去府城。
至于所谓的历练,也就到此为止了。
陈明瑞这一夜没跟叶殊等人说话,一来他自己不想说,二来他也根本插不上话,只能看着其他几人和睦相处,倒让他自己觉着仿佛被孤立了一般。
不过陈明瑞再如何不快,这时众人说起要回去府城时,他却不曾故意反驳€€€€昨夜虽是死里逃生,但是陷入妖兽群中险些丧命之事,到底还是让他心中骇怕,这一时半刻的也缓不过劲来。他哪里还想历练?恨不能立刻回去宗门,躲着安生修炼为好。
而陈明瑞不反驳,让郑明山与王明宇也松了口气。
只要这陈师弟不作妖,回头把他交给师尊,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日后若是师尊再要他们陪同陈师弟出来……能婉拒便婉拒罢,大不了便说有所得要闭关,哪怕在洞府里空守数月,也绝不要与陈师弟同行了。
于是,众人做好了决定,就一起下了山。
走出洞府不远,一辆马车就停在旁边的灌木边。
叶殊指了指那马车,笑道:“叶某素来是个惫懒的,一路行来,俱是以此物代步,不知诸位有什么打算?不如同上马车?”
郑明山一愣,旋即说道:“这马车,可能坐得下?”
叶殊道:“自然。”
于是,郑明山等人便不再推拒,尤其陈明瑞,他虽露出了些嫌弃之色,可一旦说了马车代步,他却是极快地蹿了上去,比叶殊这马车的主人还快上两分。
叶殊故作讶异:“几位出来历练,不曾带上飞行的妖兽么?”
郑明山苦笑:“自然是带了,只是……”
王明宇则是有些不悦:“在半路时,代步的妖禽不慎被杀,后来就只能步行了。”
叶殊一听,就有些明白。
想必那妖禽之所以被杀,也是被那位陈明瑞陈真人所拖累罢。
这个郑明山、王明宇,此行不曾被拖累致死,也是运道颇佳。
€€€€实则若非是正好叶殊等人要去风音府,恰好从此处经过,又恰好在晚上出去猎妖兽取食,恐怕这两人就当真被拖累死了。
不过既然当真是遇上了叶殊一行,说运道好也是不错。
之后,叶殊又请郑明山与王明宇先上车,他自己则先等在车外。
在旁边的草丛里,一只极小的蝎子极快地爬了出来,迅速地出现在叶殊的脚边,顺着他的衣裳爬上了他的发髻之下,趴下来。
叶殊朝着晏长澜微微点头,无声示意。
晏长澜自然明白。
于是,他走到马车前,替叶殊将车门打开,将他扶上去。
叶殊走进马车之后,陆争学着晏长澜,在另一边替叶殊将车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