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元修真录(连载) 第372章

叶殊道:“平日里多用何种?”

阮红衣想了想, 言道:“琴箫琵琶, 皆有涉猎, 要言何种最为擅长, 委实说不上来。总归是琴箫二物比其他强些。”

叶殊略点头:“你去一旁。”

阮红衣自还是顺从, 与先前一般, 坐在墙角去。

然后,只见叶殊袍袖一拂, 直入那炼器炉里, 就将里面边边角角各处尽数刮过, 现出一团约莫人头大的黑球, 为诸多粉尘、杂质形成, 又被他随手抛到一边, 堆积起来。

原来他这一举正是为收拾炉子,轻轻松松便收拾妥当。

阮红衣见状,不由说道:“叶大师, 日后这等杂务,红衣愿尽绵薄之力。”

叶殊淡淡道:“用不上你。”

阮红衣还要说什么。

叶殊抬手,止住她余下的话语:“从前皆是长澜为之。”

阮红衣听叶殊这样说,也就闭嘴。

这……

她想着,约莫这也是晏师兄与叶大师之间的一桩趣事罢,自己还是莫要再唐突开口……也不知为何,每一开口,总要听到些看似平常,仔细品味时,却让她有些羞窘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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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殊喝下些涅金蜂蜜,迅速恢复法力。

待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又如先前一般,先抛出许多灵炭入炉,而后以三阳真火中午烈之火熊熊点燃,接着掷一节极硬的木料进去,由得午烈之火焚烧。

此刻,叶殊倒也不曾与先前那般漠视阮红衣的存在,而是徐徐开口:“你既然在争鸣府多时,可知些争鸣大会的详情?”

阮红衣见叶殊感兴趣,恰好也是她知道的,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立即详尽而言:“若是外府之人要来参加争鸣大会,须得带着所请音修经由一段考验,通过可得争鸣令牌……想来叶大师是知道的。”她见叶殊微微点头,续道,“邀请音修则通常是前往万音馆里,问馆中之人打听。可以自行欣赏乐音后通过万音馆下帖子,也可参加诸多赏音大会,还可直请馆中人代为介绍,做个牵头的。”

说到此处,阮红衣取出一块玉符,露出给叶殊瞧着:“但凡是府中音修,皆有这般一块玉符,我虽出身紫羽楼,可紫羽楼的确是音修大派,女修入门经过考校,走上音修之道后,都有玉符作为凭证。”

叶殊能瞧见,玉符上所写“天音/阮红衣”诸字。

阮红衣道:“这些,想来叶大师也知道?”

叶殊在大船上时,确有所闻,不过自然还是听阮红衣说的更细,也更叫他信上几分。

他道:“也只知至此了。”

阮红衣笑了笑,依稀有些灵动之意:“这一次的争鸣大会正在半月之后,若是想要参加,就该尽快前去府城了。不过若只是申请经受考验,在此处也可报上名字,待前往府城后再考核,领取争鸣令牌就是。”她稍稍回想,“我来的时间不长,不曾参加过争鸣大会,不过紫羽楼里消息灵通,往年能在争鸣大会上夺得前列排名的修士,时常也有姐妹议论,其中一些……也曾到紫羽楼里消遣。”

“争鸣大会上,排名前百皆有好处,因着此事乃是争鸣府传统,历年来都是排行前百的都有一千下品灵石为奖励。故而即便是身家颇丰的筑基修士,也不能对这盛事视而不见,通常但只要本身资质不错、且肯努力之人,都可以借由争鸣大会获取足够的灵石,供给后来的修炼,不至于因着资源供给不足,浪费了自身天赋。”

“前五十者,除却一千灵石外,还可任选筑基修士可用丹药十颗。前十者,第十到第六,可选丹药仍是十颗,但灵石却是分别为二千、三千、四千、五千、六千。待第五第四,灵石分别为一万二万,丹药俱是二十颗。第三者,灵石三万,丹药三十。第二者,灵石五万,丹药四十。第一则有十万灵石,丹药五十。”

叶殊听到此处,颔首道:“这些奖励,于筑基修士而言,可称丰厚。不过若只是如此,似乎仍有些不足之处?”

阮红衣也点了点头:“的确有些欠缺,因此那前十的修士,便能提出一样自己极为需要之物,或是自己任何一个要求,只要不太过超出常理,皆由城主府与人协商完成。而头名的修士,就可以提出两个要求。”

叶殊明了,说道:“修士也多逐利,这更足以叫无数修士愿意争鸣一番了。”

阮红衣感慨:“正是如此。不过于争鸣府而言,每三年举办一次,能挖掘出许多出色的修士,便是不能进入前百,也可被一些大势力大宗门看入眼里,招揽起来。这等盛会,未必不是许多散修的机会。”

叶殊自也知道,便说:“再者时常争鸣,也能使各宗各门年轻修士互相竞争,使得全府上下活力充盈,总能有许多杰出的修士涌现,叫诸多势力代代有薪火相传,不至于沦落到门中弟子无一能顶事的下场。”

阮红衣恍然:“也是这个道理。”

两人说了这些话时,叶殊手里的炼制也未停下。

阮红衣回过神后,就见到在那炼器炉里,那木头已然渐渐变化了形状,化为一架长琴。

那琴通身乌黑,暗光隐隐。琴身渐成时,忽而有许多暗纹交织,在其交错间,仿佛不知自何处泛起一抹微光,落在了琴尾,旋即微光抽长,不断延伸,一直延伸到琴头处,再仿佛被人轻轻一压,就化为一根贯穿前后的琴弦。

之后又是一抹微光,又是拉伸,牵连琴头琴尾,凝聚成弦……如此再三,好几次后,终于七根弦满,琴形古拙,给人一种苍茫幽深之感。

叶殊见那琴身上出现两个天然神通禁制,便觉手艺未减,抬手把那琴收回。放在一旁,而后他又掷入几根竹管,同样是一番炮制后,化为一根朱红色的长萧,色泽饱满,暗光流动,竟隐约有一种瑰丽之感。

阮红衣很是惊诧。

她原本见这叶大师炼制法袍时,还能暗中想着,或许叶大师时常给他们两个炼制法衣,故而手熟,但如今看到这炼制乐器也是举重若轻,才越发明白,这叶大师的本事,当真是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且看他一面与她说话,一面炼制出来的东西,就已然有如此品质,那若是他全神贯注,积聚心血……不知炼制出来的,又会是何等好的宝物?

这琴与萧虽也不错,但琴是法宝,萧只是一件上品法器而已。

只见叶殊将萧抛给了阮红衣,自己则盘膝而坐,将长琴搁在膝间,轻抬手腕,指腹在琴弦之上挑动几次。

仅仅四五音,便生出一种孤高寂寥的意韵,这几个音不能成调,可其中意韵既然已然生成,那么若是再多弹奏几个音,就能有天音之意。

阮红衣先前为叶殊炼器的本事只是惊诧,现下就是震惊了:“叶大师,你、你也修行音修之道么?”否则,哪里这样轻易就有音中意韵?

叶殊微微摇头:“略知一二罢了,并不走此道。”

阮红衣面上就泛起一丝苦笑:“在紫羽楼里,能只凭借几个音就奏出意韵者,也是极少。叶大师有这样的本领,却只说是略知一二……这可真是愧煞我等了。”

叶殊信手抚琴,奏响了短短一曲。

一如先前般的意韵,此刻调子也成了,听起来叫人无端生出彷徨孤寂之意,像是四处无人,唯有自身,满目茫茫,无法自控。

阮红衣修的是音修之道,顿时被琴音所慑,一时间眼眶泛红,眼中也不由自主落下几滴泪来。

那泪水落地,发出“噼啪”一声,这才让阮红衣惊醒。

惊醒之后,阮红衣竟还有一丝畏惧:“叶大师,你……你这琴声,攻击之意好生强大,我怕是抵挡不住的。”

叶殊也不在意,他只是又抚了抚琴,慢慢说道:“无妨,我要你弹奏的,也是这等攻击之音。我之为人,喜攻而不喜守。你且多听一听,而后告知于我,你可能做到?”

第469章 真意肆虐

阮红衣蓦地一惊:“叶大师要教我?”

叶殊轻拢慢捻, 指尖拨动时,他虽神色不动,但琴声清越,却是再没了先前的寂寥之意, 而是一种空旷高远之感, 让人好似置身于高山之巅极目远眺, 又仿佛立在浩瀚大海之间, 巨浪翻滚,惊天动地,然而却是心胸一片开阔, 神魂也为之一清。

琴音变化, 让阮红衣的情绪也倏然变化。

而后忽然琴音变得尖锐, 每一个音都铮铮作响, 充满杀伐之意, 好像天地间俱是杀意, 秋风枯叶旋转时, 犹若刀片, 使人意念不能凝聚,支离破碎。

阮红衣忍不住有些瑟缩, 恨不能捂住耳朵。

但琴音又缓和下来, 如同潺潺流水, 轻快远去, 其跳脱灵动, 一瞬将人心弦勾动, 禁不住就要露出一抹笑意,心中欢畅。

这曲调欢悦片刻,复又清越高亢, 重归那种疏阔清朗之感。

阮红衣杂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她静静地听着琴音,不禁也想着若是自己来抚琴,能悟出个什么意韵,体会到何种情感。

良久,待琴音终了,她才抬起头,缓缓吁出一口气,说道:“叶大师的技艺,红衣自叹不如,但听了这些,红衣似乎也有了些领悟……或可一试。”

叶殊微微颔首:“你来一试。”

说罢他站起身来,将琴让与阮红衣。

阮红衣深深吸气,平静了心绪后,就坐在长琴前,将琴同样置于膝盖上。

她纤纤手指轻动,已然将琴弦拨响。

“铮€€€€”

一道琴音响起,阮红衣的面色却是一白,立即停下来。

叶殊眉头微皱:“怎么?”

阮红衣不由露出一个苦笑:“叶大师,红衣实力微薄,拨动琴弦时即便尽了全力,却还是因琴音而使法力紊乱,无法继续下去。”

叶殊这才面色稍缓:“此琴虽为法宝,但你身为筑基,理应可以奏响。”

阮红衣脸上现出一丝尴尬:“红衣的法力,还需锤炼……”

叶殊稍一思忖,道:“我原以为你至少能奏响一曲,不过紫羽楼的法门竟然仅此就让你法力紊乱……先前你提升时,怕是催灌太过了。”

他也并未不曾想到或许阮红衣的法力不足,否则也不会炼制出一件法宝、一件法器来。可他原是想着,借由法宝长琴看阮红衣能驱使几分法宝力量,或可在参加争鸣大会之前,让她提升起来。但如今瞧来,连弹奏几个音也不成,那自然是全不能用法宝了,即便为她提升,区区几日也无甚用处。

阮红衣听得叶殊这话,却是臊得满面通红。

紫羽楼的确在前期大量催灌,筑基后与其他男修合欢,互相增益,才能让她们的法力稳固下来……她遇见了这位叶大师,也不愿再走此道,自然是……法力虚浮得很,轻易便被外力干扰,变得紊乱起来。

叶殊并非指责,只又说道:“那你便吹一曲罢。”

阮红衣有些惭愧,闻得此言,才振作起来,把朱红长箫凑在唇边,微微吐气,轻轻奏响一音。

“呜€€€€”

箫声很是空灵,曲调婉转间又有一种柔和舒缓之感,听起来很是悦耳。

阮红衣闭目凝思,将心中对往事的回忆、对故人的思念尽数倾诉出来,在倾诉之间,哀愁与愧疚,似有若无的淡淡情愫,都化为缕缕箫音飘散开去,后来许是因着她心中情绪愈烈,逐渐又凝聚在她周身,化为了一种很是复杂又叫人酸楚的意韵来。

这样的意韵,若是恰好胸中有哀愁事者,便能被拉入此中,因而难以自拔了。

可惜如今倾听这曲调的乃是叶殊,他心志极强,心境毫无破绽,纵然曾经有过不平事,也都被他化为微澜,自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了。

不过,叶殊还是能听出,阮红衣在音修上的造诣尚可,并不太强,但是她转修的时日也不算长,也还算不错了。

待阮红衣一曲吹罢,她眼眶微红,但很快按捺住情绪,朝叶殊看来,将自己的感受说出:“叶大师,用这支箫吹奏,大约能吹上两曲,而后法力就无以为继了。”

朱红长箫为上品法器,应是筑基四重以上的修士方能自如驱使,但同在一个大境界里,筑基前三重的用起来也只是更耗法力,威力倒是可以发挥出八成以上的。

阮红衣先前吹奏出那等还算不俗的意韵来,除却她本人的真情实感尽数倾泻以外,也有这长箫的好处在内。

只是,她若是相助叶殊参加争鸣大会,若只能吹奏两曲便不能继续,也很不妥。

叶殊稍思索,道:“你且去练上一练。”

阮红衣自不敢怠慢,连忙答应,走到一边。

她越发愧疚,只因自己身为音修,在造诣上却还比不得叶大师这略知一二的,当真是……叶大师如此耗费将她救出,她连这点小事也帮他不上,也着实太过无用了。

闭了闭眼,阮红衣赶紧尽力磨炼起来。

无论如何,要全力而为。

另一头,叶殊将法宝长琴收了起来,再取出上好的木头、竹管之类,投入炼器炉。

这回炼制就更快些,只过了一个多时辰,一把崭新的长琴、一支长箫就再度被他炼制出来,此番它们的品级更低,不过中品法器罢了。

叶殊才道:“阮姑娘,你来试一试。”

阮红衣刚刚耗尽了法力,正恢复不到一半,闻言立即起身,来到了叶殊面前。

先前她聚精会神,便不曾去看叶殊炼器,此刻见到他面前的两件中品法器,知道这是为她炼制,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阮红衣先将那琴取来,置于膝上弹奏起来。

此次果然轻松许多,她将自己最为擅长的曲子弹奏出来,只觉得法力通畅,弹奏出来的曲音也比她平日里弹奏时更好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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