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元修真录(连载) 第5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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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叶殊和晏长澜离开之后,城主府的惨案震惊了整个鸣山城的人,不论是叶家还是另外两个大家族,都没想到实力那般强悍的晏城主竟然会出事,还被这般屠戮。直至后面城卫军收殓诸多尸体,又将尸体一一掩埋,众人才发觉,他们曾热忱拥戴的少城主晏长澜并无尸身,他或许还活着。而晏北城主的尸身失踪,似乎更佐证了这一点。

之后很快新城主到来,城卫军们虽说仍旧私底下调查晏北尸身的去向和晏长澜的下落,但随同新城主一起前来的朝廷使者在查看过城主府的情形后,态度讳莫如深,以至于新城主几次命令下达,渐渐将这事平息了下去。

城中的百姓仍旧怀念前任城主父子,可终究过去只是过去,他们不过是寻常人,在替曾经拥护的人悼念过后,也重新回归自己的生活中去。

叶家等三大族也平静了一年左右,之后突然的某一天,叶家的叶俊大放光彩,以比之前更高明的武艺在整个武林闯下了偌大的名头€€€€他在武林中接连发起挑战,从年轻俊杰到一派长老武林名宿,从二流高手到一流高手,他屡战屡胜,几乎有不可思议的本领。

名声传到鸣山城后,新城主对叶家极为看重,另外两大家族更是被叶家牢牢压制,整个叶家的族人在鸣山城内都更加张狂。尤其是叶俊在当朝皇帝那里挂上名号后,叶家族人借助叶俊的名头,做出了不少强取豪夺之事,种种劣迹,令人发指。

鸣山城中的百姓对叶家人从普通畏惧到深恶痛绝,却都不敢反抗。偏偏叶俊的实力还在不断提升,甚至击败了武林中的好几个超一流的强者。皇帝召见了叶俊,还给叶俊挂了官职,叶俊以自身武艺深受皇帝宠幸,叶家也越发了不得了。

同时,叶俊的行为也从不拘束,在朝堂中树敌无数,他本身因性情之故,在武林中搅风搅雨,依旧不断发起挑战,但凡战败在他手中者,皆被他大肆羞辱。于是,他在武林中也树敌无数。若非他的武艺已高深到无一武林人可以相比,他恐怕早就没了性命……

终于有一日,叶俊走火入魔了。

第760章 叶家的衰落过程

据闻那本是叶俊实力达到巅峰后的最后一次突破, 叶家所有人都在期待他走到那一步,介时他必定是所向无敌, 甚至还可以延寿数十载,让叶家能纵横上百年!到那时,叶家在整个武林乃至整个国家中可以达到何种地位,便是让人难以想象的€€€€叶家的野心与贪婪俱是因叶俊的实力而起,且不断膨胀。

但让人万万不能想到的是,叶俊在那次闭关的途中,分明冲过了最后一个关卡, 却突然感觉到浑身经脉的剧烈痛苦。随即他的内力仿佛被什么无形的漩涡吞吃一般消退,实力不但不曾增长, 反而后退了半筹。

尽管这半筹并不能影响叶俊在武林中的地位,可叶俊还是谨慎之人, 为免出现意外,他当即秘密与叶家几个掌权人相见, 大致说了说闭关出现意外,需要天材地宝进行滋补,以进行第二次的突破。

叶家掌权人果断将族中储存的天材地宝拿来与叶俊进补,随后又派人前往全国各地采买, 甚至在几个武林世家、各古老的门派中索取, 全都拿回来给叶俊进补。但让人始料未及的是, 叶俊的实力依旧在不断地消退,即便有如此多的滋补之物, 依旧只能稍微减缓他的衰退罢了……

到这时,叶家掌权人察觉不妙, 可他们更需要叶俊恢复, 不得已之下, 他们只得耗费更大的力气去获取天材地宝。也是这时,有人发现叶俊的实力从超一流跌落到了一流,即便依旧强大,却不再是那般的强大了,而叶家还想得到滋补之物,就要花费极大的价钱€€€€若不是他们担忧叶俊还有恢复的那一日,怕是根本不会售卖给他们。

然而叶俊的实力还在后退。

从一流到二流,叶俊心中开始恐慌,他很担心自己再也无法恢复,拼命地寻找自己变成这般的缘由。可他遍寻不到,丹田中那吞吸他内力的漩涡越来越大,吞吸的内力也越来越多。他已不敢将自己的情形告知叶家掌权人,唯恐被他们抛弃,他只得佯装喜悦地告诉他们自己有所恢复,促使叶家再度去为他筹集天材地宝。

这般一日日下去,叶家已将大半家业都用在替叶俊恢复上,而叶俊终于隐瞒不住,他的实力落在了三流、四流。

那时的叶家不仅将因叶俊而壮大的财物消耗一空,原本的底蕴也花费了不少。叶家已经不再为叶俊苦心筹谋,叶俊还在努力地挽救,可终究无法挽救€€€€在某个夜晚,在叶俊努力运转功法之时,他的丹田中发出一声嗡鸣,就仿佛是爆炸一般,那漩涡吞噬了他最后的内力,同时毁掉了他的丹田。

叶俊彻底废了,甚至很多经脉都被爆炸反冲的力量摧毁。

到此刻,那些一直观望叶俊情形,担忧他这神功或许有“破而后立”可能的武林高手们、被叶家曾欺侮过的势力们,也确定了叶俊再也无法恢复。

于是,他们的报复也展开了。

叶家受到了极大的打压,无论是开始在武林中经营产业、武艺不差的年轻一辈还是留在鸣山城的叶家族人们,统统受伤的受伤、被废的被废。曾经欺侮过他人的叶家人更惨,受到了被欺侮一方的强烈报复,所有给他人带来的伤害都被数倍返还回来,甚至很多都被复仇者杀死。

还没花费数月,叶家的族人就削减了三成以上,同时有很多势力用各种途径找茬,而叶家无力反抗,大量能赚取丰厚钱财的产业被人用极低的代价拿走,其中鸣山城的两大家族€€€€因着先前叶家得势时对他们的掠夺,他们联起手来反掠夺回去€€€€这也是鸣山城的许多叶家产业都挂上这两家名号的缘由。

除此以外,还有许多人找上门来挑战,尽管叶俊被废,可他们也可以“讲规矩”地派来只练过拳脚而没有修炼出内力的“普通人”与叶俊对战,将他狠狠殴打。若是没寻到这样的“普通人”,他们就会让一些优秀的小辈、实力稍高的门人等分别挑战叶家的小辈和其他族人等。

叶家每日都被无数人烦扰,每每战败都要被掠夺一番,整个家族不断缩水,族人们也都是苦不堪言……

于是,叶家从此衰落,不说叶俊变强后的地位了,纵然是原本在鸣山城的地位也已不保。从此鸣山城最强大的家族只剩下两个,叶家则沦为了三四流而已€€€€若不是曾经的敌人们想要让叶家内部互相折磨,让叶俊不能好过,只怕整个叶家都会被抹除。

自那以后,叶家勉强算是最老实的一支旁支成为家主一脉,叶俊则被打入最破败的院中。在他身边的,仅有他的正妻红鸳,做着侍奉叶俊的所有活儿,没有任何人会跟她分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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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撇撇嘴,说道:“那叶俊很不像话,当初口口声声说什么与那红鸳夫人互相爱慕,谁不知是为了那门红鸳夫人祖上传下来的神功?待他修炼有成,至少娶了十来个美妾不说,后来自己一时不慎走火入魔,还把错处都推在红鸳夫人的身上,说她献出的神功大有蹊跷云云,对她百般的折辱殴打,肆意践踏……谁知神功出错是真是假?”说到此,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虽说红鸳夫人如今待遇不佳,也没人同情她就是。”

叶殊故作不解:“为何?”

伙计叹道:“红鸳夫人自嫁于叶俊后,也是作威作福,待叶家嫡系旁支的男女且很轻蔑,在外对待爱慕叶俊的女子更是讥讽侮辱,还用过阴私手段……此不便多提,总之是害人不浅。尤其在叶俊纳妾后,红鸳夫人因自己不曾有孕,但凡有哪个妾室有喜,她都要百般折腾,叫那胎儿堕去。叶俊待她也尊重,虽以此事指责于她,却从不曾对她有丝毫处置,连一根手指头也未动她。及至叶俊彻底被废,所有的妾室尽数离去,红鸳夫人原本也想要走,可叶俊将她强行留下,就如同变了个人一般,对红鸳夫人日日施以辣手。倒是也有人见红鸳夫人这般凄惨,觉得叶俊不当如此,然而有仆役传出消息,原来他们从叶俊对红鸳夫人的踢打辱骂中得知,当年红鸳夫人原是被一个旁支孤儿的婢女,那孤儿的父母对红鸳夫人有救命、收留之恩,红鸳夫人却为了讨好叶俊,给习武天资卓绝的孤儿下药,使其变得痴傻,更任由叶家小辈对他处处欺辱陷害,纵然那孤儿被驱逐出叶家,她还假作探望,实则替叶俊监视……这般蛇蝎妇人,阴狠恶毒恩将仇报,若谁去同情她,也要害怕被她害上一回。”

“经由那旁支家主数年经营,叶家总算有了些许起色,不过曾经那些跋扈之辈却都销声匿迹,少有显露于人前。那极少数不曾作恶的,好歹也有了些脸面。他们极厌恶叶俊等人,可终究许多人盼着那废人活着,叶俊也就一直活了下来,红鸳夫人也始终被他折磨。”

叶殊听完这伙计的话,打赏了一锭银子,才吩咐他离去。

待人走后,同样听了个清楚的晏长澜看向叶殊,他大略知道些叶俊、红鸳和他家阿拙之间的纠葛,如今听完这些,心中隐隐感觉违和€€€€他向来知道,区区一座小城中一个家族的弃子,应不会是阿拙这般人物。纵在冥冥之中有过奇遇,也不当是如此。

晏长澜笃定道:“那神功,应与阿拙有关。”

叶殊微微点头:“那功法为我所创,是为替这一具肉身报其被害的大仇。”

第761章 叶殊的坦白

肉身。

晏长澜敏锐地听出了叶殊的言下之意, 内心深处却并不觉得奇怪。

果然,阿拙原来并不是叶殊。

他如今想要知道的,不过是真正的阿拙曾经是谁, 又为何会到这具肉身之内€€€€他并不怀疑阿拙是那等肆意玩弄人命、夺舍无辜者之人,可阿拙既然来了, 那曾经的阿拙……恐怕是遇见了极大的危难的。

晏长澜看着叶殊, 认真听他叙说。

叶殊道:“我原名叶搴,来自千年后的灵域漠河叶家。祖父因我体弱多思,忧我寿元不长,故盼我笨拙些, 称我‘阿拙’。”

晏长澜听得越发仔细。

原来,为阿拙取这小名的,是他的祖父。

叶殊继续说道:“漠河叶家百代传承,族中子弟数以万计,虽并非人人都是英才俊杰, 但族中天骄辈出,顶尖强者从未断代,千年后共有聚合十八人、玄光七人,通玄三人,又有大乘期太上长老坐镇,在漠河一带声名赫赫,堪为第一大族。”

尽管叶殊的语气不疾不徐,那双寒星似的眸子却在此刻闪动微微光亮, 让晏长澜轻易看出,他家阿拙对那漠河的叶家情谊深厚, 且因之极为自豪。而晏长澜略想一想他道侣平日里的种种展现, 叫人绝不能忽视的气度, 便觉得那实属应当€€€€原本也该只有那样的一个大族,方可孕育出阿拙这般的人物。

晏长澜思及自身,如今不过区区金丹境界,可在那叶家里,竟连这下界的最高境界神游境都不值得特意提起,称不上他家的顶尖强者。

叶殊又道:“我祖父叶鲲是三位通玄之一,亦是当代族长,为人豪爽仗义,族中处事公正,深受族人爱戴。他年轻时酷爱游历,结交了许多好友,但他交友从不论修为境界,随着岁月推移,那些好友大多陨落,最终只剩下了不足手掌之数,互相经历了数次生死,皆为他莫逆之交,彼此犹若同胞兄弟一般。”说到此处,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一日,我叶家禁地内有奇宝混元珠出土,光耀四周,即便祖父立即开启大阵遮掩,依旧不能完全掩盖消息。经由商议,混元珠由诸位族老轮流携带守护,直待有人能使其认主为止。”

听到此处,晏长澜的神色倏然凝重起来。

他十分明白,阿拙既然提起了“莫逆之交”,便绝不会是无缘无故。

叶殊道:“一段时日后,混元珠风波似乎已然平息。祖父一位莫逆之交关虚子前来报信,他们共同的好友,镇守魔渊陈凌前辈被魔渊中逃出的魔头所害,其家族也受魔潮侵袭,临死前拼尽全力向人皇求救。魔潮汹涌,攻击数个地域,人皇调集人手分别赶往,但陈前辈家族相对较远,不能立即抵达,派遣的人手也有不足,若要更多助力,须得等魔患更严重处形势缓解时,才从他处补给而来。关虚子恰在人皇城,得知消息后迅速赶往叶家求助,请祖父带领叶家强者前去相助,只消撑得数日,便有援手到来,介时自可彻底解除陈家危难。”

“祖父对关虚子之言深信不疑,魔潮大患非数个强者所能抵抗,故而祖父仅留下一名聚合族老守护家族,其余强者,尽数被祖父带离。”

晏长澜听到此处,心中越发生出不祥的预感。

只是,为何相助好友却要带走那许多强者,仅仅为家族留下一人?

叶殊似乎知道晏长澜的疑惑,直接解释:“天地有浊气,世间有污秽,这些污浊虽弥漫于各方,但其中大多数都汇聚在一处,逐渐形成魔渊。也不知是什么缘由,当污浊越来越多时,其中孕育出阴魔来,是以魔渊又为阴魔聚集之地。而阴魔以吞食修士血肉为生,为修士之天敌,可阴魔身上却无修士可用之物,故而于修士而言,这一种族实为有弊无利。”

“魔渊中究竟有多少阴魔,无人可以计数,一如无人可以进入魔渊之内。或许每时每刻都有阴魔孕育,也会有阴魔在无声无息中自然消亡。平日里,月华笼罩魔渊,封锁魔渊的出口,但每逢魔渊中污浊潮涌,无数阴魔便会突破月华封锁,继而形成魔潮。”

“阴魔离开魔渊,便会分散开来,形成数股魔潮,随意攻击生气聚集之地,究竟攻击哪些聚集之地,每次多不相同,也难以推算……不过,他们必然会追索与攻击他们之人气息相近者,因此但凡镇守魔渊的修士所在的势力,皆会承受魔潮侵袭。而镇守魔渊之人,往往是一位通玄,并三至五位聚合。”

“阴魔为修士大患,不论面临魔潮的是哪个势力,除非与之有不共戴天之仇,否则但凡修士势力,于道义上皆应提供援助。陈凌前辈原本便是祖父至交,他自己殒于魔乱,他身后家族中连他在内也只三个聚合,不论基于何种缘由,我叶家都是义不容辞。魔潮极为可怕,想要助陈家拖延至援兵到来,强者绝不可少,否则反而容易让前往相助之人陨落在魔潮之中。依照关虚子带来的消息,袭击陈家的魔潮虽是颇强,叶家倒也可以勉力支撑,只是至多也仅能留下一个聚合强者坐镇家族而已。”

叶殊看向晏长澜,忽而叮嘱:“你我去到灵域后,不论身在何方,皆会遇见魔潮。魔潮中阴魔有强有弱,介时你若遇见,也理应与之相斗,尽多斩杀。你身负风雷,雷者暴烈阳刚,最克阴魔,你所修真意也正有雷之真意,附着于剑气之上,屠同境界阴魔必定轻而易举。”

晏长澜郑重答应:“我明白的,阿拙。”

叶殊微微点头,复又说起自己前世的经历。

“我叶家强者前去驰援后,初时并无异样,只如以往多次那般对付阴魔罢了。三日之后,叶家强者正消耗剧烈时,有许多强大修士自远方而来,一同对抗阴魔。祖父等人原以为他们便是前来驰援之人,不料他们一边对付阴魔,一边却纷纷偷袭我叶家强者,使他们深陷魔潮之内无法脱离,又被他们围杀而死……原来,他们是为那引起异象的混元珠而来,此次正是借魔潮涌现之机,设局坑杀叶家众强。”

“事后这些修士将我叶家强者尸身查探一番,并未寻得混元珠,他们自不甘愿,便以为混元珠仍藏在叶家。”

“叶家众强死讯传来时,我叶家上下还来不及悲恸,护族大阵便被叶家的叛徒叶驹从内部打开,关虚子带来数个与他一般境界的聚合修士与数万其他修士已包围了叶家……此前因关虚子与叶家交好多年,关虚子当时正留在叶家代替祖父护持族人。可他却借机在叶家点燃了息魂香,使得叶家众多族人实力锐减。而那名留守的族老未能防备,最先被关虚子利用秘法杀死。随后来敌屠戮叶家所有族人,而叶家众族人在种种缘故之下,即便顽强抵抗,也为时太晚,很快就被杀死大半,到最后,只留下百余人。”

随着叶殊的叙说,他的面上渐渐笼上一层寒霜。

“当时我二百余岁,因天生躯体孱弱之故,常年闭关。叶家出了这等大事,我隐隐察觉预兆,再不能定心。待我意图出关时,便发觉族中生此惨痛剧变,又有外人耀武扬威。我叶家之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故而我取来八方锁天阵布阵之物,以我等残留百余人的性命祭阵,自爆八根玄柱,将关虚子等来犯者尽数困杀,与之同归于尽。”

叶殊看向晏长澜。

“我有一血傀,名为天狼,与我相伴数百年。”他轻叹一声,“临死前,我曾同天狼提起,想瞧一瞧他活着的模样。”

“我再醒来时,便在千年之前,附身于叶殊的躯体之上。而我睁开眼的第一瞬,竟真瞧见了活生生的天狼的脸。”

第762章 你是天狼

晏长澜的神色倏地一变。

这一瞬, 他脑中不断闪现着从前与叶殊之间经历的种种画面,最终,他艰涩地开口:“天狼就是我。”

叶殊颔首:“是你。但最初并不确定。”他平静地说, “我与你结交,与你救我有关,不过更多则是我想要知道,你是否就是天狼。”

晏长澜嘴唇微动, 却并未出声。

叶殊继续说道:“你我相交一段时日后,我知你品行,便想纵然你并非天狼,看你也算顺眼。孰料城主府遭遇磨难, 我救你出来, 就与你一同修炼了。”他并无丝毫隐瞒,“我待你与旁人不同, 初时只是因天狼之故。直到时日久长, 才自觉逐渐将你与天狼分开相看……”

两人同行多年, 期间叶殊种种所想, 种种猜测, 都尽数说与晏长澜知道。

晏长澜静静听着, 也仔细体会着他家道侣一直以来对他的情感变化。他以前从不知道阿拙是怎样想,如今终于可以听到,他自然小心珍惜。

直至, 他听到叶殊说起,他看出了他对他的情意。

叶殊道:“那时我已知你是天狼的前身,也知你是活生生的长澜, 二者一体, 于我而言既为不可或缺的守护之人, 亦是至交好友,与旁人都不相同。我既不愿你因对我生情而战战兢兢,又担忧你因此事筑基失败,再不能无瑕筑基。我身上隐秘众多,从无结一个道侣之意,我重生他人肉身,除你以外,旁人于我皆为过眼云烟,从不能激起半点涟漪。那时我便考虑,若与你结为道侣,能全你情意,倒也无妨。只是情真情假,冥冥之中不能欺瞒,你以真情待我,我自不能哄骗于你,若我当真如此为止,恐怕也会对你不利。”

晏长澜听得一怔。

他从对阿拙生情之后便强行压抑,从不敢多说一句,只唯恐对所爱之人有甚不好的影响。后来阿拙与他反契,更叫他不敢多问。他虽说过“我本不该胆怯,累阿拙为我担忧”之类言语,眼下却才知道,原来阿拙在尚未对他有意之前,先对他有过如此之多的考虑。他对阿拙万分珍重,阿拙从始至终也都珍重他的情意。

一时之间,他内心深处隐约泛起一丝甜意。

叶殊继续说道:“而后你无瑕筑基,果然见到幻境,事后你告知于我,我恍然发觉,那幻境只怕正是你前世经历。如此我方判断,只怕当年混元珠带我回归时,也因我与天狼之间的血契之故,将天狼的残存意识带了回来,又或者天狼的意识微乎其微,残存于天地之间,或附着于躯壳之上,以修士之能绝不能发现,那残存意识也绝不能有何主动反应,只是混元珠极为神妙,又有我临死前的愿望,这才将其‘搜刮’起来,最终附着于天狼的前身€€€€你的意识之内,两相作用,在你筑基时引出你前世的记忆,作为须得破除的心障。”

晏长澜的瞳孔骤然收缩:“我€€€€我也是?”

叶殊微微点头:“你结丹时所遇,更为佐证。”

晏长澜深吸一口气,想起那两次心障中所见,他孑然一身,喁喁独行,遇见过无数艰难。虽具体所遇的每一件事大多模模糊糊、并不十分详尽,但灵域中一些所见、对于更高境界的体悟,都仍旧记得,一应经历所包含的痛苦孤寂,也都牢牢镌刻于记忆之中。

他当时便有一种预感,想着莫非是另一世界他的命运轨迹,而今看来,的确便是他的前生€€€€之后的生死大恐怖,他能顺利闯过,也未必没有记起这些、心障中的历练相助之故。

叶殊看向他,眸光微微柔和:“我附身原身这日,便是我前世出生之日。我不知灵域叶家是否还有一个叶搴,但如今我既附身,便也只是叶殊了。”他徐徐将自己的身世也都详尽说出,随后说道,“我被冰封后,真正出世是在七百多年以后,之后我活过两百多年,虽也结丹,但因身体之故,品相不高,只在赤丹罢了……”

晏长澜并未觉得叶殊结出“仅为”赤丹,在他看来,以阿拙前世的身子,能结赤丹已是千难万险,比之今生的紫丹还要更艰难几分。由此足以窥见阿拙的本事与毅力,叫他十分钦佩。

叶殊续道:“而我在被祖父带回家族的途中,就是与天狼的第一次相见。”

晏长澜的脑中,犹若结丹时的心障般,闪过一张平静宁和的小脸。他那时觉得仿佛就是阿拙,却又有些恍惚,难以置信。

他不由喃喃说道:“那时我可是满身鲜血……站在废墟之上?”

说出这话时,晏长澜心中陡然生出一丝恐惧。

这一丝恐惧,早在他当年结丹时便有的,是担忧阿拙嫌恶于他,因他当时屠戮一域€€€€诚然他记得那一域中哪怕一个婴孩都有原罪,可为何如此他却始终记不起来。倘若他要对阿拙坦白,又该如何坦白?当年他做了没有意识的血傀,或许阿拙并不介意。可如今他是那血傀的意识重回,他那举动,可还能让阿拙没有芥蒂?

叶殊定定地看向晏长澜,摇了摇头,道:“我不记得你当时如何。”他平静地说,“自我有意识起,血傀天狼已陪伴我左右了。那次与其说是我们第一次相见,不如说是天狼第一次见我€€€€亦是他意识中的最后一次见我。”

晏长澜怔怔地看着叶殊,艰难地开口:“那我为何……会成为血傀?是你的祖父制服了我么?”

叶殊再次摇头:“并非如此。”

晏长澜隐约也觉得并非如此,他仍记得自己被细细哭声惊动,急急忙忙地寻了过去,瞧见的却是依旧睡得安静的婴孩的脸。那时他的心中陡然平和,绝不会与怀抱婴孩之人起冲突,他甚至觉得,若是那人要将他擒拿,他也必定不会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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