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面对哨兵的标记邀请, 林渊愣了片刻；但很快，他做出的反应就是将温热的粥碗塞进谢天翊的手中，自己用空出的手试了试对方前额的温度€€€€
触手滚烫。
嗯……果然，这孩子已经烧迷糊了。
“你确定让我在这里标记你？”叹了口气, 将这个不老实的病号按回被子里, 林渊环顾了一下周围篝火火光笼罩外漆黑一片的溶洞环境，摇了摇头。
虽然这里目前看似安全, 甚至除了他和谢天翊两人没有其他生物出现, 但毕竟还是全然陌生的环境，林渊已经默默地将警惕值拉到了最高；再加上谢天翊现在身上有伤, 林渊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一个病号下手。
“是你不愿意给我长期标记吗？”一想说话便被林渊用喂食打断，就这样被向导喂下了整整大半锅什锦粥，饶是身为食量远超常人的哨兵的谢天翊也感到有点撑；借着林渊去盛粥吃饭的功夫总算找到机会开口, 谢天翊对着坐在一旁火堆前的向导轻轻说道，让林渊从中听出了一点委屈。
谢天翊的心中确实有点酸涩。明明林渊已经吻了他, 也对他并不讨厌，但为什么两人之间的进展仍然卡在了最后一步呢？
持续性的高热和身体上的虚弱让这个哨兵此时格外缺乏安全感, 因此他迫切地想要从自己的爱人那里获得一些安慰或承诺€€€€如果此处落难的人只有谢天翊一个, 他应该会强撑着保持理智冷静，将所有难受和绝望独自咽下；但林渊的存在让谢天翊变得柔软感性€€€€
就像受伤的孩子于独处时可以强撑着不哭, 但在看到父母的那一刻便再也止不住眼泪一样。
“等你退烧, 身上的伤也养好后再说，”已经烧晕了头的病人口中的话做不得真，林渊几口解决了锅中的温粥，将挣扎着在行军床上坐起身的谢天翊再次按下躺好, 顺手给哨兵掖了掖被角, “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好好休息, 其他的都不要想。”
算上连夜与其他嘉宾急行前往飞行器所在山丘的那天晚上，他们两个此时都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林渊此刻已经感到深深的困倦，更别提身上受伤严重的谢天翊€€€€受了那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这个哨兵目前为止还能保持清醒都算得上一个奇迹。
“睡吧，我会在一旁一直看着你的。”终是不忍心，揉了揉哨兵柔软的银发，黑发红瞳的向导在行军床前坐了下来，时不时地用手中的长棍挑动一下燃烧的篝火，保证面前这捧给两人提供光和热的火焰不被熄灭。
被仔细打理过的伤口在速效愈合药剂的帮助下快速恢复着，让人感觉微微的麻痒；给人以沉甸甸饱腹感的胃里的热粥、温暖松软的被子和不断散发出暖意和燃烧木料香味的篝火；再加上心爱的人就坐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眼中的画面让人感到分外安心。
在退烧药的催眠副作用下，谢天翊感觉自己的眼皮愈发沉重起来，视线中黑发红瞳向导的背影也渐渐变得模糊€€€€
【晚安好梦。】
银发的哨兵在陷入黑甜梦境之前，于脑海中久违地听到了向导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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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地下暗河某条支流旁的浅滩。
“我就说你不用担心吧？你看，我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面对虽然面上不显但心中已经开始怀疑人生、正在为自己拆绷带换药的林渊，谢天翊声音雀跃地说道：“烧也已经完全退了，所以……”
“所以，现在我们可以进行长期标记了吗？”满怀期待地看着林渊，谢天翊此时身后如果有条尾巴的话估计已经摇出了残影€€€€虽然在退烧后对于自己发烧时说的那些胡言乱语感到有些难为情，但这个黑暗哨兵对与自己的向导结成长期标记这点却很是执着，时不时地就提上一句。
经过这两天的休息，林渊和谢天翊已经彻底恢复了体力，两人准备探查一下这片地下区域以寻找返回地上的通路。在出发前做最后整理的时候，林渊惊讶地发现这个黑暗哨兵身上的伤竟然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真是惊人。拆下沾血的绷带，看着绷带下的那些曾经深可见骨的伤口竟然只要两天时间就能几乎完全愈合、只留下一条浅粉色痕迹；林渊在心中暗自感叹。
即使之前在这具身体的记忆中已经得知这个星际世界中的哨兵恢复能力惊人、且级别越高恢复速度越快；但亲眼见到谢天翊这逆天的恢复速度还是让林渊有些意外：
【所以，传闻中黑暗哨兵只要不受到被砍掉脑袋或刺穿心脏的致命伤就都可以自行恢复的事情是真的了？】
“嗯，确实可以这么说，不是致命伤的话……呃。”下意识地回复了脑海中林渊的心声，在谢天翊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已经来不及收回脱口而出的回答。
身后正在为他拆绷带的向导的动作停住了。
气氛陷于沉默，仿佛连空气都就此凝固。
“我刚刚，好像没有开口说话？”谢天翊的额头开始冒汗，就在他有些撑不住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背后传来林渊的声音。
这一次确实是林渊口中说出的话，并非这个向导的心声；平日里冷清好听的声音此时在谢天翊听起来却让这个黑暗哨兵浑身发凉。
“我……”面对拿着拆下的绷带走到自己面前，用那双锈红色双眸看着自己的向导；谢天翊讪讪地干笑了两声，开口才发现自己此时的声音变得无比干涩。
该怎么向林渊解释呢？自己一个哨兵却突然获得了能够时不时听到向导心声的能力，且只针对眼前的向导有效？他会相信吗？
脑海中一时间闪过无数想法，最后谢天翊还是决定打算如实告知对方，不做丝毫隐瞒€€€€
“自我从医院返回节目拍摄那天起你就能断断续续地听到我内心的想法吗？”认真地听完谢天翊的解释，林渊陷入沉思。
“对不起，一直以来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因为这种情况太过反常……”不仅如此，其实还因为一些自己羞于启齿的其他原因所以才一直没有……惴惴不安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摩挲着下巴的林渊，谢天翊呐呐地开口。
对面的向导没有回复，仿佛会一直持续到世界末日一般的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让谢天翊感到无比的焦心和坐立不安。
果然在听到对方心声的那一刻就该立刻坦白的，现在落于这般尴尬的境地也算我咎由自取……
一定会被对方厌恶的吧，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心声被另一个人听到……脑海中已是一团乱麻，不由得握紧了双拳的谢天翊感觉自己就如同一个正在等待宣判的死刑犯，而林渊就是决定他未来的首席法官€€€€
说些什么吧，说点什么都好，即使是骂我的话也可以；只要不被厌恶就此彻底断绝往来，我什么补偿都愿意做……就在谢天翊因自己的脑补心生绝望的时候，对面向导的声音将他拉出了无尽的自我厌弃：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你能够听到我的心声，”那个黑发红瞳的向导完全没有谢天翊想象中的那般生气，语气平淡到像在谈论本日天气如何一般：“但我这边也遇到了与你相同的情况。”
“你的心声，我也可以听到。”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林渊话中内容的谢天翊：嗯？
总算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不知道自己那些羞耻的心声都被对方听到多少、陷入震惊失语状态的谢天翊：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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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等，你，你都听到了什么？！”红色浮现在脸颊，然后迅速漫延至耳尖、脖子和全身，谢天翊瞬间从坐着的石头上跳了起来€€€€
如果自己心中的那些因看了cp论坛同人图文而产生的（不能过审的）想法被对方听到了的话……因为过于羞耻，情急之下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心中的慌乱，谢天翊直接上前攥住了林渊的袖子。
“别急，只是一些很日常的想法。”林渊的话让这个黑暗哨兵松了口气，却不知道自己的可疑反应已经让这个向导在心中给自己暗暗记下了一笔。
“什么时候开始能够听到你的心声的？大概是在和你做完短期标记之后。”
“等我们回到帝星可以一起去联邦第一军事学院找我的导师检查一下，找明两人能够互相听到对方心声的原因。”
“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根据你所说的，能够听到我的心声也不是你能够控制的。更何况我也可以听到你的心声，这样就算两清了……”
在确认林渊对此并不在意后，谢天翊才算是彻底安心。
然而，林渊的下一句话让这个黑暗哨兵刚刚平复的心湖再一次泛起波澜€€€€
“我这两天想了一下，你之前所说的长期标记能够带来的好处确实有些道理，之前对你所说的「等你退烧养好伤再说」的话也绝非敷衍推脱，”黑发红瞳的向导看着哨兵认真地说道：“既然你的伤病已经彻底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标记仪式？”
“啊，好啊！我没有问题€€€€”虽然这两天一直在缠着向导，动不动就旁敲侧击地来句「和我长期标记吧」，但真的面对林渊提出的标记邀请，谢天翊完全陷入了慌乱。
“对了，行军床！”手忙脚乱地顺着自己的衣领解开几颗扣子，谢天翊突然反应过来行军床已经被林渊收回了空间钮。
【啊，没有行军床的话，我们怎么进行标记……要站着吗？呃，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个姿势的话我的腰可能会很痛……】
脑海中浮现出这个黑暗哨兵此时的心声，饶是活了两世的林渊都不由得想要扶额。
似乎是明白为何对方刚刚对自己能够听到他心声的反应那么大了……
“不是你想的那种标记方式，”直接打断了谢天翊越来越离谱的心声，林渊叹了口气：“互相进入对方的精神海、交换双方的精神坐标也可以达成长期标记的目的，这你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听到对方这么说，谢天翊顿时明白林渊想要做什么。
想要达成长期标记，除了哨向肉/体结合，在达到最后一步的同时在对方的后颈注入信息素，其实还可以选择哨向交换精神坐标这一方式；只不过后一方案几乎不会被想要达成长期标记的哨向选择，因为想要交换精神坐标，哨向必须进入对方的精神海。
很少有人愿意将记录了自己自出生起的全部人生细节的精神海展露于他人面前。在精神海中，哨向的全部秘密、隐私都可以被查阅到；可以说，精神海展现的就是拥有者最真实的那一面，比镜子和透视仪还要全面€€€€
毕竟，镜子能够展示人的皮相，透视扫描仪可以展示人的骨肉，而精神海展示的则是人的内心。
作者有话说：
嗯，谢天翊直接暴露了自己能够听到林渊心声，和林渊互通心意后两人都对对方摊牌了（乐）；
在得知林渊也能够听到自己心声的那一刻，谢天翊的心情不亚于学生在用U盘插在教室电脑上做ppt演示的时候被全班同学和老师发现自己的文件夹里有些不妙的东西；
唔，不知道这个例子恰不恰当，总之就是一种超级羞耻社死的感觉（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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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渊选择和谢天翊通过交换精神坐标来完成完全标记，也是想要看清对方的内心再做出决定是否与谢天翊共度一生；当然，作为交换，林渊也会将自己最真实的那一面展露给谢天翊。
某种角度来说，林渊的爱情观甚至有些老派。
虽然此世的这个身体的年龄比谢天翊小了几个月，但无论是前世的林渊还是两世年龄叠加的林渊都是妥妥的年上。
第88章
这便是谢天翊的精神海吗……以精神形态出现在哨兵精神海中的林渊缓缓睁开了双眼。
虽说在进入对方精神海之前林渊已经对这个黑暗哨兵的精神海会是怎样的有了一些自己预想, 但展现在他眼前的景象还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并非硝烟弥漫的战场或军部冷肃风格的装潢建筑，谢天翊的精神海中只有一片广阔得无边无际的绿色草原€€€€
和这栋位于这片草原中心、四周围满了盛开着的向日葵的小木屋。
大朵大朵的白云于头顶湛蓝的天空上飘过，在被风吹拂下如绿色海浪一般翻涌的草场上投下透着灰蓝色的移动阴影；阳光热烈地照耀在那些开得正盛的向日葵上，让刚刚还身处于光线晦暗的地下溶洞中的林渊眯了眯眼睛。
这全然一副平和田园风光的精神海完全不符合谢天翊自十八岁起就加入军部的铁血精英上将人设。
“叩叩”沿着铺满鹅卵石的小径穿过在微风下摇曳的向日葵花圃, 林渊敲响了木屋的漆红色大门。
「叮铃」一声, 眼前的木门被打开，挂在门口的黄铜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开门的正是这栋木屋和精神海的主人谢天翊。
此时这个黑暗哨兵穿着一身居家休闲服, 看起来完全没有星网上那些图文资料中身穿军服时的那股锋锐感, 倒是如同一个帅气的邻家大男孩；似乎是正在屋里烤制什么点心，林渊注意到谢天翊还穿戴着一件乡村风格的红白格子围裙, 胸口的位置用刺绣绣着一枚红色的苹果。
在这片精神空间谢天翊便是主宰。在这里他能够实现任何他想要实现的内心想法，不仅可以三秒钟就完成居家变装烤出一炉热乎乎的点心，甚至还可以决定来到他精神海中的林渊的生死€€€€
如果他愿意的话, 瞬间就能将林渊的精神本体当场绞杀。
这也是为何这个世界的哨向为何都不愿意用交换双方的精神坐标来达成长期标记的原因之一，因为进入对方的精神海确实有着可以危及到自身性命的风险；对方心怀歹意的话, 进入对方精神海的哨向一个猝不及防就会精神受创，轻则变成植物人, 重则当场死亡。
在进入谢天翊的精神海前林渊前确实做出了最坏的预案, 这倒不是林渊不信任谢天翊，只因曾经的末世已经将谨小慎微变作了他的本能；经过两天的休息林渊脑海中的精神力已经恢复大半, 即使遇到危险也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不过就现在来看, 这个预案似乎是完全用不上了。
屋里传来烘焙糕点产生的蛋奶甜香，哨兵刚刚握过的黄铜门把手上沾上了一点面粉的痕迹。
除了糕点的甜味，林渊还闻到了现磨咖啡豆微苦的气息、原木被阳光暴晒后散发出的木质香、洗好的衣物带有的洗涤剂味道；各种林渊分辨得出、分辨不出的味道融合在一起€€€€
是家的味道。
“汪汪！”随着一阵爪子抓挠木地板发出的轻微沙沙声，那只银色的狼犬精神体叼着毛绒拖鞋跑到林渊面前。大狗挤开站在玄关处的谢天翊, 把拖鞋放在向导的脚旁的地板上叫了两声, 摇着大尾巴催促示意林渊快点换鞋进屋。
“欢迎回家！我烤了你喜欢的苹果派……”被自己的精神体挤开, 谢天翊也不生气，耸肩表示无奈后就率先转身领着换好鞋的林渊向屋里走去。
一边向屋里走，林渊一边打量这个充满生活气息的木屋的内部装潢。带有纹路的浅黄色原木地板、复古乡村风格的家具和灯饰、厨具齐全的开放式厨房、贴着浅绿色墙纸的墙面上挂着被装进各种画框的老照片，林渊在其中看到了年幼的谢天翊和他的年轻的父母。
得益于星际世界的高超影像手段，这些电子照片将当年幸福的三口之家的神态动作完全还原；照片里被身穿军装的双亲环抱着的年幼银发男孩手举一个对他来说有些大的冰淇淋甜筒，对着照片外的林渊笑着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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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烤好了，趁热吃吧€€€€我这里还有香草冰淇淋，你需要吗？”穿戴好和身上围裙同款的红白格子隔热手套、将烤箱中烤得无比完美的苹果派取出放在盖着碎花桌布的餐桌上，谢天翊打开贴满五颜六色的各地特色磁石冰箱贴的冰箱门，在各种食材里寻找搭配苹果派的冰淇淋和淡奶油。
“啊，你在看这些老照片吗？”手里拿着冰淇淋的谢天翊走到林渊身边，指了指一旁角落里的一个有着玻璃柜门的胡桃木立柜：“如果你喜欢的话，那里还放着很多电子相册，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在这里一起看上一下午……”
在谢天翊借由照片墙上的照片向林渊介绍自己家人的话语中，两人在餐桌前坐下；狼犬就安静地卧在餐桌下两位男主人的脚边。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撒进房间，在木地板上描绘出屋外那些摇晃的向日葵的影子。林渊尝了一口餐盘里与阳光和向日葵一般颜色的苹果派，酥松微咸的饼皮、酸甜的内馅、淡淡的肉桂粉香气；搭配上淡奶油和香草冰淇淋，这份甜点的味道好得惊人。
“味道不错吧？这是我按照记忆里开在帝星的那家名为亚特兰蒂斯的五星酒店苹果派一比一还原的，”看到林渊抬头问询的目光，谢天翊瞬间理解了向导想要问什么。他现实中烤制苹果派的手艺确实不算好，但这里是他的精神世界，他自然可以为自己的心上人端出一份完美的甜点：“亚特兰蒂斯的主厨最擅长做苹果派，等我们回到帝星可以一起去尝尝看……”
林渊发现，也许是因为这里的环境让对方感到无比安心，在精神海中这个黑暗哨兵的话变得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