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江引川凉凉地开口道:“喝酒这事儿,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吧?”
洛屿垂下眼,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是我考虑不周。这也是我第一次有机会参与这样的饭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怎么敬酒,江总海涵。”
江云斜听完之后,心里舒服了许多,至少这个洛屿还挺单纯的,不会那些花里胡哨的社交手腕也是好事。
洛屿低下头正好与江引川对视,他嘴角上扬,目光陡然多了七分凉意。
江引川微微一顿,意识到这个洛屿并不是需要他维护的无知小白花,他老弟被父亲宠坏了,就那么几把刷子,既然想把洛屿吃下去,估摸得吃一嘴钉子,到时候是吐满嘴血,还是肠穿肚烂……得看洛屿的了。
洛屿端着酒杯绕着桌子走向江云斜,路过胡唯的时候,在胡唯的椅子上撞了一下。
“啊呀……”
酒杯里的酒不偏不倚洒进了胡唯的脖子里。
“卧槽!你干什么!”胡唯猛地站起身来,怒瞪洛屿。
“我不是故意的啊……对不起……”洛屿赶紧放下酒杯,拿了旁边的纸巾给胡唯擦。
“你把酒都倒进老子的脖子里!你安的什么……”
洛屿在心里看戏,之前打电话叫他来的时候,胡唯那叫一个热情,劝酒的时候那叫一个好心,现在发起脾气来,嗓门也那叫一个大啊!
“行了胡唯,多大点事?”江云斜冷声道。
胡唯愣了一下,差点忘了今天的正事儿,立刻堆起笑来,“没事,没事,你去敬酒,去敬酒!”
桌子上,洛屿的酒杯和胡唯的酒并排放着,趁着胡唯站起身把外套脱下来正好挡住了江云斜那边的视线,洛屿把自己的酒杯和胡唯的换了一下位置。
正在喝茶的江引川自然注意到了这点,他借着低头饮茶的动作遮住嘴角的笑。
这个洛屿,还挺会踩点。又或者他故意把酒淋到胡唯的领子里,就是为了换酒杯。
就算胡唯没有站起来脱衣服把江云斜那边的视线挡住,洛屿也会找借口拿走胡唯的酒杯。
反正有问题的酒,洛屿是不会喝的。
洛屿终于端着酒杯来到了江云斜的面前,一脸的歉疚,诚挚无比,“江总,刚才得罪了!这杯我干了,你随意吧。”
说完,洛屿就把那杯红酒给喝了下去,
江云斜愣住了,刚才还挺腼腆的,现在就这么豪放了?
看着洛屿的喉结起伏,江云斜心里痒得厉害。
洛屿喝完了这杯酒,脸果然红了,他微微晃了一下,江云斜赶紧抬手扣住了他的肩膀。
“我没事。”洛屿说。
江云斜收到了胡唯的眼神示意,知道这杯酒是胡唯提前安排的,于是靠在他的耳边说:“如果难受就告诉我,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那语气温柔又缱绻。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一会儿送洛屿回家,江云斜要干什么了。
“谢谢江总。”
就在这个时候,洛屿忽然倒了下去,江云斜以为他喝醉了,心里窃喜,一把将他搂住。
但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洛屿全身颤抖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江云斜,双手紧紧拽住江云斜的领子。
江云斜吓得喊了起来:“喂!喂!你怎么回事!”
洛屿张大了嘴巴,一副呼吸不过来的样子。
旁边的秘书赶过来帮忙,文芷兰被洛屿那濒死挣扎的模样吓得动弹不得。
“他……他喝完酒就这样了……是不是酒有问题?”文芷兰颤颤巍巍地说。
秘书的反应更加冷静,她赶过来把洛屿从江云斜的怀里接过去,对洛屿说:“洛先生,请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过敏或者什么疾病?比如哮喘?还是你来之前吃了消炎药?”
无论洛屿有什么问题,第一反应就是要把江云斜给摘出去€€€€是洛屿自己身体有问题。
“我……我身体很好……酒……你们的酒……”洛屿指着那个酒杯,眼睛睁得很大,眼看着就要呼吸不过来了!
文芷兰吓坏了:“叫救护车啊!快叫救护车!别出了人命啊!”
江云斜也吓坏了,一把将胡唯给拽了过来,恶狠狠地问:“你到底在他红酒里下了什么药!我说了只要他听话就好!不要乱七八糟的药!”
胡唯也慌了:“没啊!我下的就是让他听话的药!这药还是你给我的呢!”
“哦?”旁观的江引川抱起了胳膊,眉梢向上一挑。
秘书冷声道:“胡唯,闭上你的嘴!现在马上送洛屿去医院,不要惊动……”
刚想说不要惊动任何人,洛屿太难受了拽住了桌布,这么一拽,噼里啪啦的的杯子和盘子全部都掉落在地。
服务生立刻推门进来,“请问发生什么……”
当她看到洛屿那个样子吓得差点没叫出来,立刻就把领班给叫了进来。
领班哪里敢担这个责任,马上拿出手机叫救护车。
秘书立刻制止他:“不需要叫救护车!我们有车,送他去更快!”
说完,秘书立刻就叫傻愣在一旁的胡唯:“你还愣着干什么!把他抬起来啊!”
“他都那个样子了……不叫救护车吗?”
领班慌了神,江引川走到他的身边小声道:“不仅要叫救护车,还要叫警察来。可能有人在他的酒里下了东西,你不叫警察来,等病人醒了说是你们会所毒害他,或者下药的人把锅甩到你们会所的头上,你们怕是要关门大吉。”
领班一听,这事情大条了,赶紧打电话给了会所的总经理。
这位总经理太了解名利场上的烂事了,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包厢里有人下料想干点坏事,但没想到料下过了。
不报警要是出了人命,他们的会所就真的要完蛋,搞不好还要进去。江云斜再有钱有势也就是个娱乐公司的少东家,还没到得罪不起的地步,总经理让领班赶紧报警。
胡唯刚起身去抬洛屿,他忽然一阵头晕目眩,血从心脏一直往脑袋顶上泵。
他晃了晃头,想让自己清醒,但眼前的世界却在旋转。
“胡唯!你怎么还不动!”
秘书一抬头,对上胡唯那喝醉酒般的表情,忽然意识到什么:“你该不会给自己也吃了吧?”
“我没……我没有……我怎么可能给自己放料!”
江云斜整个慌了神,冲过来用力给了胡唯一拳,“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江总!快点!把洛屿抬起来!”
秘书的双手绕过了洛屿的胳膊,江云斜也赶来抬他的双腿,江引川就在旁边看着,顺带没忘记帮洛屿把放在椅子上的手机拿好。
“这洛屿看着也不壮啊!怎么会这么沉!”江云斜咬着牙问。
酒店里的服务员呆呆地看着,江云斜搬不动了,把他拽过来说:“你来帮我搬!”
洛屿忽然不颤抖了,手也垂了下去。那一瞬间的演技太逼真了,连江引川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冲上去摸他的侧颈。
还好……还好……
江引川还是第一次想为某人的演技鼓掌喝彩,把他都给镇住了。
服务员吓了一跳:“他不动了!他是不是死了!”
江云斜僵硬在了那里,他忽然转过身来,用力抓住江引川的胳膊说:“哥!哥你帮帮我!”
“帮你,我怎么帮你?胡唯的药是从你那儿来的吧?你赶紧打电话问啊,这要有什么副作用,出了事儿怎么急救?我他么连你给人用的什么药都不知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江云斜生怕洛屿有个万一,立刻打电话,给他药的是他一个狐朋狗党,一听说出事了,立刻就把他的电话给挂断了。
而那个服务生全程都听到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位江云斜平日里看起来那么金贵的一个人,背地里竟然干这么脏的事!
但人还是要救,服务生帮忙把洛屿运进了电梯,送上了秘书的车。
可就在他们好不容易把车开到会所的门口,救护车和警车都来了。
那声响,十里八乡都给惊动了。之前安排来跟拍洛屿和江引川的狗仔们蠢蠢欲动。
江云斜还在慌乱着叫秘书的名字,叫完秘书又叫“大哥”,一声一声慌乱得很。
江引川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秘书汪梅清,让她赶紧去找律师。
就算要大义灭亲,灭之前一些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一下。
汪梅清只问了一句:“江总,那你有没有事?”
“托……一位朋友的提点,我没有事。我得陪着那位二世祖去录笔录了。”
这件事情留下的痕迹太多了,比如胡唯口袋里还有没用完的药,比如胡唯的体内验出了药物成分,不仅如此€€€€房间里还有一壶龙井茶里也有药物成分。
胡唯在清醒之后,为了自保当机立断指认自己是受江云斜的指使要对洛屿下手。
他很清楚,如果洛屿醒来了,一定会追究法律责任,他凭什么要一力把这件事扛下来呢?他进去了,这辈子全毁了,而江云斜却还能在外面纸醉金迷,做他的大少爷!
江云斜和他的秘书则一口把这件事推到胡唯的身上,说是他想要讨好江云斜,所以做出这种超出底线的事情。
但问题是江云斜嚣张太久了,一直没翻船,胆子也就越来越大,在警察面前都还在叫嚣,他跟朋友的聊天记录里数次提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包括跟胡唯的聊天记录也说漏了嘴。
再加上警方对现场人员的调查,服务生被叫去谈话,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只能把当时看到的场面复述了一遍,包括秘书不让他叫救护车、胡唯的异常状态,以及他帮忙把洛屿搬出房间的时候,在走廊里听见江云斜问自己的朋友到底那个药是什么成分。
警方立刻通过江云斜的通信记录找到了给他药的人,结果对方当时正在嗨,也被请进去了。为了减轻罪责,对方立刻承认了自己把药给江云斜的事情。
文芷兰不敢胡乱说什么,只说当时洛屿喝完酒的样子把他吓坏了。
警方又询问了江引川,江引川把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都说了一遍,警方又问他知不知道他一开始喝的龙井里也有药,问他为什么没有喝。
江引川一脸惊讶,“什么?里面也有药吗?因为我骑的是机车,很难找代驾,又是我弟弟请吃饭,我已经做好不喝酒的准备了。那壶龙井是我弟弟给我点的,他还很难过我一口都不喝呢!”
“那您为什么不喝呢?”
“因为茶香不对啊。我没有多想,只以为那不是好茶,所以换了普洱。”
警方又去医院看望了洛屿,谁知道洛屿除了验出酒精成分之外,并没有药物成分。
昨晚上崔姐听到消息就赶到了医院,整个人急得嘴角长泡,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差点没哭出来。
“你说你……你说你啊……去这样的饭局怎么不叫我陪着呢?”
“叫你陪着。你第一个上去把那杯有问题的酒给喝了,我该怎么办?而且约我去饭局的是胡唯,我这不也想看看他平时不联系我,忽然这么热情了,葫芦里卖什么药吗?”
“什么药!你现在知道是什么药了?”
洛屿赶紧安慰崔姐,不断地道歉。崔姐为他已经吃了很多苦头,他是真不愿意她再卷进这种破事里。
两位警官来录笔录,洛屿已经想好了如何解释自己没喝有问题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