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屿的领子里被淋了点水,就伸长了脖子靠近炉火,眼见着火星蹦起来差点落他脸上,顾萧惟的手盖在他的脸颊上立刻将他托起。
“你没事吧!”洛屿紧张地翻过对方的手看。
还好手背和手心都没有被烫伤的痕迹。
“我才想问问你在想什么?”顾萧惟皱着眉头看着他,声音也低了八度。
“我这就是领子有点湿……”洛屿顿了一下,目光顺着顾萧惟的肩头看过去,发现有个演员似乎拍了他们俩的照片。
那个人是谁来着?好像是演继承人之一,庄竭的侄子庄河……
洛屿低下头,拿出了今天的演职人员表,看到了庄河的饰演者,这演员的名字叫黄岭。
洛屿发了条微信给崔姐:[崔姐,你知道一个叫黄岭的演员吗?他好像拍了我和顾萧惟的照片。]
发送出去之后,洛屿又觉得怪怪的。他和顾萧惟又没在谈恋爱,照片拍了就拍了呗。
过了几分钟,雨还在下,崔姐的信息也来了:[刚打听了一下,传言这个黄岭演技还不错,就是有在剧组拍重要角色互动的照片卖给营销号的习惯,但只是传言没有证据,否则导演也不会用他了。他拍了什么你知道吗?]
洛屿瞥了黄岭一眼,对方正在低头玩手机,没有看他们这边了。
[我不知道他拍了几张。估计有顾萧惟托我脸的照片吧。]
崔姐一下子就激动了:[顾萧惟为什么要托你的脸!你俩又不是拍感情戏!]
[下雨了我靠着壁炉取暖差点被火星崩着,人家伸手给我挡了一下。]
崔姐:[你安心拍戏。我会找人去调查黄岭跟哪些营销号熟悉,也会跟蒙钰通气,另外也会跟黄岭的经纪公司好好聊聊。]
崔姐这么说了,洛屿知道闹不出什么大事来。而且他和顾萧惟的照片就算被发出去了,也算是满足粉丝们嗑糖的渴望。但有人拿顾萧惟的照片谋利,洛屿是很不爽的。
雨终于停了,老天爷变脸是真的很快,没两分钟太阳竟然就出来了。
喇叭声在屋外响起,场记说拍摄即将开始。
顾萧惟站起了身,正要伸手去摸洛屿的领子,洛屿侧过脸避开了。
他视线的余光看到黄岭斜着手机说不定又是在拍他们。
“走吧,要拍下一场戏了。”洛屿微笑着看向黄岭的方向,非常有礼貌地点了一下头。
黄岭愣住了,一向很好说话的洛屿,那一刻笑容就像掠起的寒刃,冷不丁在黄岭的神经上狠狠割了一刀,黄岭的手机差一点掉地上。
洛屿已经走出门去,“这雨下得山路打滑,大家要小心啊!”
顾萧惟停下脚步,看向黄岭的方向,眼神也沉了下去,让人联想到冰冷的解剖刀,黄岭再一次感受到大脑被切片的钝痛,他兵荒马乱地转过头去。
走出门的时候,黄岭一脚没踩稳,屁股着地滑了一米多远,结果扶起他的是洛屿。
“唉,刚不是就提醒过了,打滑要小心吗?”洛屿一脸担忧地问。
“对……对不起……”
黄岭没有想到洛屿的力量出奇地大,单手扣住他的胳膊就把他给戴起来了。
等到站稳之后,黄岭下意识远离洛屿的范围。
洛屿也没说什么,揣着口袋走向顾萧惟,去下一个场景的拍摄地了。
接下来的这段,就是黄岭饰演的庄河想要偷袭陆屏枫和温煜驰,结果被反制的剧情。
“所有人各就各位,第X天X场第XX幕!开始!”
面前是阴森的树林,背后的猎屋越来越远。
陆屏枫手里撑着一根木棍向前走,一边走一边对身后的温煜驰说:“你那么惊讶的表情,是觉得我勒死李横了?”
“勒死李横能让你有什么快乐?”温煜驰的腰边就别着李横的那把匕首。
“夺走他的呼吸,感受他挣扎,还有他的生命在我手臂里消失的快感。”陆屏枫说。
“呵呵,你可拉倒吧?李横,一个赌徒,你宁愿看着他被毒死也懒得花力气把他勒死。想想你画的那些画€€€€雄鹿、红背蜘蛛、闪蝶,都是有灵气的生物。李横他的灵气在哪儿?赌成那样,他连运气都没有。”
温煜驰只是一边走一边碎碎念,但走在前面的陆屏枫却露出了一点笑。
“那你一脸惊讶的表情?”陆屏枫侧过脸来看了看温煜驰,顺带伸出自己手里的木棍,温煜驰爽快地抓住木棍的另一端,被陆屏枫拉了上去。
“我的惊讶当然是配合你的表演!我也想把李横给弄晕过去,但我想的是给他敲晕!谁知道你竟然把他勒晕!这技能不值得我惊讶吗?”
温煜驰走了两步之后,整了整自己的领口。
陆屏枫笑道:“温法医,你的体力好像很一般啊。”
“你加班几个小时,又被绑到这种鬼地方来,你不饿?不困?你是超人?”
陆屏枫很难得露出包容的表情,他四下打量了一下,“等找到其他继承人,也许我们就能得到一些吃的。”
“说起来,我把李横的手脚绑起来扔到猎物的地下仓库时,你倒是很快乐的样子。”
“是吗?”陆屏枫轻轻反问。
“嗯,我反正一想到李横醒过来,就面对着老韩的尸体,然后他吓到全身颤抖,说不定还会尿出来。然后像个蝉蛹一样得拼命转身,不然就得跟老韩一直相看到天光……我想想都觉得有趣。”
温煜驰停了下来,看向前面的陆屏枫,对方虽然背对着他,却明显地笑了一下。
谁说陆屏枫没有人类的感情,他明明也有恶作剧的心思。
忽然,陆屏枫回过头一把扣住温煜驰的脑袋向下一压。
摄像机不断推进,拍摄到陆屏枫目光冰冷地看着某个方向,而温煜驰单手撑在地上,脑袋被对方护在怀里。
€€€€他们刚才躲过了一发手枪的子弹。
又是“砰砰”两抢,从他们的头顶掠过,身后那棵树的树皮被打得裂开。
陆屏枫闭上眼睛,辨别着开枪的方向,然后对温煜驰伸出一根手指,意思是对方是一个人。
温煜驰点头表示理解。
陆屏枫又朝着温煜驰做了一个绕圈的手势,意思是他们左右包抄那个开枪的人。
温煜驰皱了皱眉头,手指向上,陆屏枫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对方很有可能埋伏在西面的山岩上。
温煜驰刚要把匕首递给陆屏枫,就被对方摁了回去,陆屏枫用口型说:匕首更适合法医。
说完,陆屏枫就匍匐下来转向另一面了。
两人绕行向对方埋伏的地方。
不知道陆屏枫是不是暴露了,连续的手枪声响起,让温煜驰心惊胆战。他加快了接近的速度,来到了那片山岩。果然看到一个戴着毛线帽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端着枪匍匐在一块石头的后面。
眼见着他又开了一枪,温煜驰目光一横,从腰间取了匕首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听到声音的埋伏者侧过脸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正要调转枪口,但是枪在两块小石头之间,必须要端出来。
而温煜驰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那双眼睛里是冰冷的杀欲,空气仿佛被他的匕首割开,那是凌驾一切的气势,恐惧感成百上千倍地涌入埋伏者的大脑。
“啊€€€€”他大喊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双手捂住了脑袋。
而温煜驰的刀刃却扎在他耳边的山石缝隙里。
这场戏也因为那声叫喊嘎然而止。
“搞什么!谁让你闭眼抱脑袋的?你在跟我玩掩耳盗铃吗!”盛云岚捏着喇叭喊了出来。
饰演埋伏者的黄岭赶紧放下自己的手,一睁开眼就看到洛屿温和无害的笑容,他一用力就把扎在岩石缝隙里的匕首带了出来,一些小石子掉落下来,噼里啪啦地仿佛砸在黄岭的心头。
刚才那一幕太吓人了,哪里是演戏,简直就是要人命!
“导演对不起!麻烦再来……再来一次!”黄岭赶紧跟所有人道歉。
毕竟在顾萧惟和洛屿那里一句台词都没卡过,到他这里却没接住戏。
“所有人准备,庄河!调整你的情绪!注意好状态!当温煜驰持刀接近你的时候,你遮住脸有什么用!你要去握住他的匕首!你是亡命徒!你不怕死,你得去抢匕首!”导演吼道。
洛屿好脾气地跟黄岭排练了一下动作,甚至手把手教了黄岭该怎么做出夺走他匕首的动作。
“你怕什么啊?这匕首又没开刃。”洛屿笑着说。
黄岭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却虚的要命,“是啊,你演技太好了,我给忘了。”
“那我们再来。”
第二遍开始,洛屿饰演的温煜驰持刀迅速突进,庄河迅速放弃无法调转的手枪,双手伸向温煜驰的右手。
温煜驰的视线压迫而来,杀意化作千军万马飞踏来袭,庄河的呼吸哽在喉咙里,他的指尖才刚触碰上对方的手腕,温煜驰的目光一横,手腕一拧,另一只手直接摁在了庄河的胸口上,落地的时候温煜驰的膝盖重重地压在了庄河的胸口。
“唔€€€€”庄河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而温煜驰的视线死死钉进了他的脑子里。
太可怕了,庄河愣愣地看着对方。
拍到这里又卡了。
“庄河!庄河你到底怎么回事!在剧本里你是个亡命徒!你在温煜驰的面前得支棱起来!你这满眼的震惊是怎么回事?你要比温煜驰更狠!你还不如一个解剖尸体的法医吗!”
饰演庄河的黄岭咕嘟一声咽下口水,小声道:“可是……法医也没有这么凶狠的啊……”
“哦哦,我的错,我的错。”洛屿一把将黄岭拉了起来,举起那把匕首,“我收敛一点!”
盛云岚喊道:“你收敛!你正担心陆屏枫被他打死了,你抱着的是奋力一搏的心情!你收敛了,陆屏枫还有命吗!”
洛屿的嘴角很轻微地勾起,他要的就是导演这句话€€€€他不需要收敛,尽情地杀气腾腾就好。
黄岭的喉咙动了动,这时候洛屿的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低下头来靠着他的耳朵说:“你担心什么啊,众目睽睽的,我又不能杀了你。”
那句话带着略微拖长的尾音,像是调侃,又像是某种威胁。
黄岭忍不住想,洛屿是不是知道他准备把他和顾萧惟的照片卖给营销号,这是在警告他?
第三遍拍摄开始,黄岭匍匐在了之前的地方,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
不要怕,不要怕,那都是洛屿在吓唬你而已。他拿着一把没开刃的匕首还能杀人不成?
他仔细辨别着洛屿接近的脚步,算准了距离之后转身,再度承受洛屿的视线。
匕首的寒光闪过,露出洛屿无情的眼睛,带着嗜血的锋利,匕首朝着他的面门而下。
他一把扣住洛屿的手腕,那向下的力量感让他胆战,而洛屿的手腕一转,匕首竟然从左手换到了右手,直接扎向他的侧颈!
“啊€€€€”黄岭额头上都是冷汗,全身紧绷高喊了出来。
当匕首的尖端顶住他的皮肤时,洛屿稳稳地停了下来。
不是错觉,黄岭听到了对方很轻的哼声。
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