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美强惨 第95章

扬扬眉,席冶望向院中努力往背后藏东西的男人:“今晚,加餐?”

活像听懂了青年的话,四爪乱蹬的兔子猛地抖了下,耳朵耷拉着,一秒安静。

词与词的间隔仍明显,嗓音却再无沙哑,尽管很想再挣扎挣扎,但原材料都被人家捏在手里,顾琮不得不重新坐到椅子上:“今日正巧打了只兔子,毛色尚可,恰逢休沐,就想着替你做支笔。”

€€€€互通心意归互通心意,他并不喜欢把对青年的好挂在嘴边。

未成想,席冶识海里却有个1101在拆台:“正巧?”

【这附近的兔子都快被他祸害完了。】

没伤,更没赶尽杀绝,一个个仍吓得不轻。

毕竟,任谁好端端地躺在自己窝里,突然被一只大手拎起,翻来覆去地比较毛色,饶是保住一条小命,心情也不会太美丽。

席冶勾了勾唇。

做毛笔的工具,可不是随随便便在一户人家就能找到的寻常东西,无需系统提醒,他亦能猜到这并非顾琮心血来潮的主意。

余光扫到男人斜对面、多出来的小板凳,席冶了然:“陆金?”

……

“哈哈。”

尴尬笑声响起,墙头上慢吞吞露出一颗脑袋,顶着张过分年轻的娃娃脸:“席公子。”

“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你们聊,你们聊。”万万没想到自己就这么露了馅,他当机立断,松手消失在墙后,顺带卖了自家将军:

“兔子还有很多。”

“席公子喜欢可以去营里选。”

顾琮:很好。

看来他该认真想想,该怎么扣自己这位心腹下个月的饷银。

所幸,向来爱揶揄调侃他的青年,这次没再追问下去,而是绕有兴趣地拎着装死的兔子走近,坐稳,端详他做了一半的毛笔。

“第一次动手,可能有点丑。”习惯性地倾身,吻了吻青年的唇,顾琮解释。

桑干城条件有限,他却想把所有力所能及的好都留给席冶,虽不知当初在燕京,那铺子老板说的话是真是假,既然有机会,他总要试试。

在明月楼那样的地方长大,小号其实见过许多价值千金的宝贝,更别提席冶。

但所有的所有加起来,也不及此刻躺在顾琮掌心的一根竹管,和两撮刚刚被牛角梳理顺的兔子毛。

“很漂亮,我喜欢,”语调不自觉变得又轻又软,奖励般地在男人脸颊亲了亲,席冶重新将兔子放进倒扣的草筐,正经,“而且我们可以把它洗干净,养着,多试几次。”

顾琮没忍住笑:“那得替它做好保暖才行。”

小院里,有了席冶这个心细手巧的正主加入,进展一下子快了许多,香味浅淡的野花沿着藤蔓一点点上爬,一朵朵盛开,架起整片舒适的阴凉,待两人忙活完,收拾好东西回屋,席冶忽道:“我小时候,用的最多,是树枝。”

这当然并非小号的记忆,而是本尊的。

戏文话本里的反派,总要有一个足够凄惨的背景设定,在很多个世界,莫说习字,年幼的席冶,连填饱肚子都是难事。

“所以,我真的,很喜欢。”喜欢被顾琮放在眼里,放在心尖,仿佛他不是什么陷入泥沼的恶徒,而是配得上一切美好的宝贝。

胸口蓦地涌起一股绵密的酸胀,以胎记为中心,向外扩散开来,顾琮情不自禁,用唇,碰了碰青年如深渊般,过于幽暗的眼睛:

“喜欢就好。”

“以后还会有很多让你喜欢、让你欢喜的事。”

他保证。

以他的一颗心。

第106章

“咕嘟。”

口干舌燥, 洛少宁猛地灌下半壶水。

他是第一次来桑干城。

身为大皇子燕北临麾下幕僚,他虽甚少露面,却几乎没离开过京都,更别提是随着商队, 一路遮掩行踪, 到如此偏远的地界。

然而,现下夺嫡之争越演越烈, 京中能被拉拢的势力早已被各家瓜分干净, 他此行,便是奉命来游说顾琮, 顺带瞧一瞧,在草原大出风头的席冶。

€€€€后面这消息有将军府帮忙捂着,并没多少人知晓, 但殿下一直关注对方,总有门路弄清某些风吹草动。

与洛少宁想象中不同, 这座位于边关的重镇,非战时, 竟比他先前经过的内陆城池更热闹繁华, 他事先换了路引,又做了更适合行商的打扮, 从始至终, 都没引起任何怀疑,却在进入这桑干城一炷香后,被一队巡逻的士兵「请」去了将军府。

说是将军府,实际就是个三进的小院, 位置偏僻, 甚至没有一块匾, 分量重到足以让京中现有格局洗牌的男人,正拎着筐豆饼给马加餐,瞧起来格外接地气。

“顾将军。”既已露馅,洛少宁干脆开门见山,想坦白自己的来意,谁料,刚说一句话,他就被人下了逐客令。

“我知道你的主子是谁,”淡定地,顾琮揪了一束干草,递到乌云嘴边,连头都没回,“没兴趣,希望你能尽早离开。”

说是希望,但洛少宁毫不怀疑,如有必要,对方会直接把自己丢到城外,哪怕此刻天色快要擦黑。

似乎是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反击的可能,押送他的士兵退下,马厩旁只剩下顾琮一个人,开门见山,洛少宁道:“陛下病了。”

“最开始仅是普通的风寒,后来却愈发严重,嗜睡、易怒、健忘,直到我离开燕京时,龙椅上已经三日没坐人。”

而以那位对权势的掌控欲,若非出了意外,或者另有打算,本就对年龄格外在意的陛下,绝不会用这种方式向群臣展露自己的虚弱。

因为那意味着「衰老」,意味着「失控」。

顾琮的动作顿了顿。

“将军应当还未听说这事,毕竟,朝堂上,此刻是陛下最疼爱的四皇子代为监国,有些消息很难传出来,”来桑干城前便想好了切入的角度,洛少宁意有所指,“听闻陛下病时,是贵妃娘娘日夜不离,贴身伺候。”

“如今亦然。”

€€€€下毒、软禁、或者其他什么手段,能站在燕京朝堂上的,都绝非蠢人,然而,老皇帝先前因猜忌对百官的各种打压,无疑让他失去了许多忠心的臣子,现今剩下的,比起救驾,更多在琢磨怎么站队。

顾琮瞬间明白了燕北临的打算:

清君侧,扯一面足够正义的大旗,做一件本质上和四皇子相差无几的事。

而在世人眼中,将军府,几乎是「忠君」的代名词,只要确认陛下当真被软禁,回京救驾就是板上钉钉的选择。

这也是洛少宁冒险来桑干城的打算。

因得陛下对贵妃和四皇子明晃晃的偏爱,朝中文臣,愿意真心支持殿下的实在少之又少,留给他们拉拢的,便只有远离燕京的武将。

近来燕朝边境的小国蠢蠢欲动,殿下本想请命镇压,顺带在军中发展自己的势力,却未成想,四皇子竟孤注一掷、对老皇帝下了手,京城局势乱成一锅粥,殿下不得不临时放弃原定的计划,亲自坐镇,转而派自己来联系顾琮。

假如洛少宁也有一个类似1101的系统,他就会清楚,身为堂堂主角攻受,他和燕北临落到如此被动的地步,完全是因为席冶:

没了对燕朝满怀仇恨的反派小号搅浑水,边境小国与燕朝的几次交锋,不过小打小闹,压根无法像原著中那样,让京城里的王孙高官感到威胁、自发停止内斗、一致对外,连预感到母家即将被开刀的贵妃都延迟了给老皇帝下药的时间。

某种意义上,正是小号挑起战争,才给了主角攻燕北临喘息和发展势力、积蓄实力的机会。

可席冶这个咸鱼的本尊,成亲没几天,便跟着顾琮去了桑干城,原著中小号合纵连横用来挑事的时间,全被他用来吃吃喝喝调养身体,最多是在与主线毫无关联的草原上赛个马,顺便谈个恋爱。

所以,贵妃和四皇子比原著更早给老皇帝下药;所以,燕北临比原著更晚去边境,错过了壮大自己的机会;所以,没了外患的大臣将心思都放在了「内忧」上,各自站队,逼得洛少宁不得不费劲心思出京,来见剧情后期被一笔带过的顾琮。

牵一发而动全身,懒散躺平的反派,依旧为这个世界带来了巨大的蝴蝶效应。

但顾琮的回答却彻底出乎了洛少宁的预料。

毫无犹豫地,他道:“尽快离开。”

“我不想说第三次。”

洛少宁:??怎么会?顾家世代忠良,他眼下可是请人回京救驾,再不想€€浑水,皇帝总要管。

“顾家的忠,并非愚忠,”等乌云吃饱喝足,顾琮终于第一次转过身来,“龙椅上坐的是谁无所谓。”

“只要姓燕,只要天下安稳。”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对方却说的面不改色,洛少宁心下一沉,暗暗觉得事态正在朝最坏的方向发展。

但顾琮确实有这个资本。

草原一天没有彻底臣服,就一日没人敢动顾琮的位置,保持中立,待一切尘埃落定,无论最终谁为新皇,对方都可以好端端当自己的大将军。

如今等不起的,是他们。

“将军的祖父,当年并不赞同立四皇子为储君,”不死心地,洛少宁继续,“贵妃娘娘,亦没少给您下绊子。”

“若四皇子登基,您的日子,可未必还能这般自在。”

想起这小院的另一位主人,福至心灵,洛少宁道:“席家……”

面前男人的目光一下子犀利起来。

那是真正杀过人、见过尸山血海的眼神,凌厉的,仿佛要将他死死钉在原地。

好在,下一秒,一只肥嘟嘟的兔子顶着满头干草,从顾琮手中的筐中钻出,它大抵是馋马儿的伙食,在里面吃饱喝足躺了许久,等最上面那层草料空了才惊醒,睁着双圆溜溜四处乱转的眼睛,瞬间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洛少宁敏锐注意到,对方后背的毛,秃了一大块。

兔子?

顾琮居然会养兔子?

就在他脑内闪过种种疑惑震惊时,一道陌生的音色响起:“有,客人?”

如同坚冰遇上暖春,洛少宁亲眼目睹了何谓变脸,何谓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刹那间,顾琮的眉眼平和下来,带了笑,简直称得上温柔:“嗯。”

“怎么没多睡一会儿?”

洛少宁循着对方的视线望去,果然瞧见了一张曾在画像上见过的脸。

当初殿下因应酬去过一趟明月楼后,莫名其妙对这位「艺名远扬」的席公子产生了戒心,他便顺手将对方的资料查了个遍。

比之画像,青年明显胖了些,却仍是偏瘦,唇色浅淡,皮肤白得好似会反光般。

这样一个怎么瞧怎么像瓷娃娃的家伙,洛少宁着实想不出,对方要怎么赢过那群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草原人。

哪怕是仅有少年少女参加的比赛。

但肉眼可见的是,顾琮的坐骑乌云很亲近席冶,隔着马厩的栏杆,也要伸出脑袋,蹭蹭对方的胳膊。

倒是那只兔子,噌地一下缩回筐里,活像见到了天敌。

「渴了,」如非必要,懒得在外人面前说话,席冶配合摸了摸乌云,在顾琮掌心写,“没见到你,就出来转转。”

其实是被系统吵醒的。

主线剧情面目全非,洛少宁又亲自上门找顾琮,依1101的经验,绝对没什么好事,如此紧急的情况宿主还在睡,监视对方许久的它再按捺不住,冒着识海被起床气掀翻的风险,一叠声把席冶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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