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助手失忆的时候,钢琴师本来是不信的,但是看到昔日同窗一副正直善良勤劳勇敢的模样,他不得不承认就算是电疗三年也做不到这个效果,唯一的解释就是失忆。
“那他现在是……”钢琴师问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回答:“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因为失忆暂时放在我这里监管,心理年龄12岁,他家里人也不想来见他,你要是真的跟他很熟就把人领走吧。”
钢琴师脱口而出:“谁跟他熟了?!”
工藤新一语气冷淡:“我看你跟他确实挺熟的,五年没见了还能一眼认出来。”
坐在旁边的桌子上高高在上而且拿着扫帚的助手高傲地看侦探跟钢琴师说话,就差说一句他才是师父大人最喜欢的徒弟,而钢琴师和侦探都默契地无视了他。
于是工藤新一整理了一下重开之前赤井秀一跟他说过的话,包括这两个人的恩恩怨怨,想到那时候他闯进秘密基地裹得严严实实的两个人他就想笑,但凡当时他看一眼这两个人脸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他又不是他们只看小半张脸就能认出人来的幼驯染。
侦探双手交握,往椅子的靠背上倒过去,说:“据我所知,他五年前就失忆了,现在只不过是再失忆一次。虽然我不清楚他是什么人,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在三个星期之前他还是「旧日法庭」的首领。”
钢琴师:“那个组织的首领不是你吗?”
助手也点头:“是啊是啊师父,你不才是那个组织的首领吗?”
组织首领个鬼啊。
“我真的不是。”
“但我见过的人都说你是,而且我还存了被政府删掉的宝贵视频,我看到你演讲了!”
“视频是我让人删的!那次纯粹是为了引出炸游乐园的混蛋演戏啊!”
工藤新一知道钢琴师这个人不算什么好人,就凭他认识这个人这么久都没怀疑过钢琴师的职业杀手身份一样,反正身为CIA而且是个杀手他该杀的人一点都不含糊;
但同样的,钢琴师也算是个有底线的人,上次没杀风见裕也被他糊弄过去了,但仔细一数钢琴师的履历,他确实没暗杀过警察和普通人。
当然,这不是说这人有什么值得洗白的地方,只是为了证明钢琴师听说有人要炸米花游乐园的时候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他的愤怒大概是真的。
钢琴师一拍桌子:“哪个混蛋要炸游乐园,里面还有多少社畜打工人,不知道资本家没了员工就干不下去了吗?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把他宰了!”
工藤新一指向了助手:“就是他失忆之前的属下。”
钢琴师迅速删除了自己的记忆,连刚才说过的话一起扔进垃圾桶,说:“刚才我们说到哪了,他五年前还失忆过?”
“对,但具体情况我就不清楚了。你可以找他原本的工作单位问问。”工藤新一回答。
此话一出,钢琴师忽然沉默了一下,问工藤新一:“你知道他原本是……”
工藤新一说:“我不知道。”
但钢琴师执着而长久地盯着工藤新一看,露出了复杂的神情,他说:“原来如此,你早就知道他是……所以才把他带回来的……”
不不不你都在说什么啊!
不要说出一些让侦探引以为豪的推理能力都失效的完全无根无据天马行空的话来啊!到底脑补了什么东西至少说清楚吧?!
钢琴师:“我明白了,我也会留在这里的。”
你明白了什么啊?!
155
诸伏高明在一个上午拜访侦探社的时候,发现楼下的猫咖多了一位扎着小辫子叼着猫草的男人,是新来的服务生,看起来非常讨猫的喜欢,而且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过可能是错觉吧,毕竟新店员看到他的时候还热情地打招呼,问他要不要进去坐坐,肯定不是某个应该关在监狱里的犯人。
€€€€嗯,毕竟他也不是越狱的,是被特殊手段放出来的,当然没有通知。
猫咖的新服务生当然是刮了胡子整理好头发脸色也没有那么糟糕了的钢琴师,只消一晚上的功夫他就把自己从形容憔悴的孤魂野鬼变得人模狗样。
“之前一直没时间,现在我们谈谈你在东京做的那件事吧。”诸伏高明坐在侦探事务所的沙发上说。
“……”工藤新一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推理,那还是工藤优作的新作,不过眼下推理显然没那么重要了,诸伏高明的出现让他陡然有种被家长问责的错觉。
不过在伦敦的那些日子也是这样,他已经很久没有被揪着问的时候了。
他说:“诸伏先生好像很确定我做了什么,但实际上我只是去找到罪犯,那个影像上的人也不是我。”
诸伏高明认真地听他说完,然后说:“你是成年人,有保护自己的责任,得宠思辱,居安虑危,我不会干涉你的做法。降谷托我来问的是另一件事。”
工藤新一听到降谷零的时候,那种不好的预感再次加深了。
诸伏高明果然说:“你有看过心理医生吗?”
工藤新一问:“……你指的是?”
诸伏高明回答:“关于你另一个人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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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新一没有第二人格,也没有任何问题,他只是倒了一杯酒,然后接了个风见裕也的电话。
这杯酒把沉睡在黄泉的苏格兰的灵魂召唤到了他的身上,那个年轻的卧底警察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自己又是怎么到他身上去的。
严格来说只要工藤新一想,就可以很容易地把苏格兰变成自己的「第二人格」,这样也可以解释很多他知道组织内幕的原因。
但是……
死亡是沉重的。他不想把默默无闻的英雄的牺牲,变成一场别有用心遭人怀疑的阴谋。
这种事他已经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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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新一最终还是被诸伏高明拉去看了医生,医生表示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年轻人,比起实际年龄来说心理年龄要更大,但总体来说都在误差允许的范围内。
“都说了那次是喝醉酒的误会,我真的没有什么第二人格……所以,诸伏先生还有什么疑问吗?”工藤新一走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报告单说。
诸伏高明说:“被整个东京警视厅追捕的情况下还有心情喝酒,夏洛克。”
“……”工藤新一把报告单收起来,说,“那天是我一个朋友的生日,虽然很久没见了,不过想为她庆祝一下。”
也是另一个朋友的忌日。
回到侦探事务所,工藤新一想今天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了,就准备关门去睡觉。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放在酒柜上的几瓶酒,包括一直在那里的苏格兰威士忌。
从未见过、也不算了解的陌生人,只在对抗黑衣组织的过程中用模糊的线索拼出事迹的公安警察,三年前就在卧底活动中牺牲的苏格兰。
侦探拉上厚重的窗帘,打开了书桌上的灯,用钢笔蘸着黑色的墨水写下几行字,然后拿起最漂亮的杯子,倒了一杯酒。
第34章 幻影町的执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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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梦境比过去还要清晰, 因为工藤新一很清楚这里是梦境而不是现实。
他看着原本在做研究的宫野志保转过身来,洁白的研究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曾经的组织研究员晃了晃手里的试管,琥珀色的液体反射着无影灯的光, 宫野志保把试管放回去,双手插在了白大褂的口袋里, 说:“欢迎回来,工藤。说实话我们所有人都做好了你没法回国的准备。”
工藤新一回答:“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 名侦探怎么可能缺席演出的落幕,我可是跟他约定好一定会坐在观众席上。”
十年的时间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 侦探穿着深色大衣往研究室里走, 直到站在光与影的分界线。他跟宫野志保一个站在夕阳的窗下, 一个站在墙壁的阴影里,仿佛处于完全不同的世界。
“等一切结束之后, 你有什么想做的吗?”工藤新一问她。
宫野志保保持原本的姿势,她低头笑了笑:“没有。我现在只希望那个组织快点覆灭,未来的事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这样啊, ”工藤新一说, “就当我是在妄想吧, 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你会想做什么?”
宫野志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发现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但说出来的话却荒唐到可笑。到这个时候谁都知道绝对不能动摇, 这个一直作为主心骨的侦探在说什么?他已经打算放弃了?不, 工藤新一不是那样的人。
“再来一次, ”宫野志保看向窗外, 她用手把卷发绕到耳后, 说, “我只希望姐姐能活下来。你呢,大侦探?这些年一定后悔了,才会说出这种话吧。”
“我不为我的选择而后悔。”
……
“我不为我的选择而后悔。”
工藤新一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句话。除此之外诸伏景光没有给他其余的留言。
虽然还是头疼,但比起之前两次像是宿醉未醒的感觉已经减轻了很多,工藤新一站起来的时候微微晃了晃,时间也只不过刚刚过去一点。
十分钟,不多不少。
他问诸伏景光是否有什么需要他帮忙完成的事,也说了自己清楚组织和他的情况,更可以联系到降谷零,但诸伏景光在了解到这个未知的人有足够摧毁组织的砝码后,就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已经做出的选择不会后悔,因为相信同伴会接续自己的道路。
但是,有人也很想念你啊,诸伏先生。
工藤新一照例检查了手机和周围,翻出了记忆的手机程序确定诸伏景光没打电话也没删掉什么东西,但是网页的浏览还停留在诸伏景光看过的页面。
€€€€如何治疗双重人格。
侦探沉默了一会儿,捂住了自己的脑门:“明明都跟你说了是召唤幽灵啊!不要遇到不科学的事情就一定要用科学解释啊诸伏先生!”
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不能跟另外几个队友说现在的情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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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工藤新一又顶着头疼的debuff跟诸伏景光聊了几次,直到那位不是很打算透露想法的公安警察给他留言说注意身体别再尝试了。
滴水不漏,还是不相信他。
工藤新一知道就算是现在的情况,诸伏景光也不可能全然相信他,更何况有跟死去的人对话这种事情存在。
他烧掉了所有用来交流的纸张,又看完了房间里的录像€€€€
毕竟工藤新一也不能确定那是否真的是诸伏景光,凡事留三分余地。虽然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扭蛋机里的调酒技能已经完全超过正常人类能理解的范畴了,问世界那边也是装死,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说起来五月份也快到了。到时候看看有没有新的技能……吧?
工藤新一沉思片刻。
他真的需要这些技能吗?有的可以选择还好,像调酒这个刚出现就直接生效还不能取消的玩意,好像摆明了就是来坑他的啊。
侦探把扭蛋机锁进了抽屉,干脆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下午,他打着哈欠出现的时候,从猫咖上来并且满身爬满了猫的钢琴师和抱着扫帚戴着大帽子活像巫师的助手正一齐盯着他看。
“怎么回事?”工藤新一问。
钢琴师刚想开口,助手就大声地说:“都是因为他!是他把晾衣杆拿来当武器用的!”
被指认的钢琴师毫不客气地反驳:“但东西是你扔出去的,这跟我没有关系!”
工藤新一看着他们两个吵架,觉得自己应该是在看某部经典的猫和老鼠的动画,而且他们吵着吵着就真的在侦探事务所里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所以你们到底弄丢了什么?”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