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接不上的就变成了降谷零,但好在他背后传来了脚步声,琴酒没有靠近,只是站在门外看着他们两个。
“琴酒。”降谷零转身去看琴酒,他没有跟往常一样跟对方轻松地打招呼,反正现在也不需要那么做。
“波本,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跟朗姆一起离开日本。”琴酒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好像对他出现在这里表示不满。
“很遗憾,”降谷零笑了一下,语气依旧轻松愉快,就好像他们两个见面的地点其实是哪家酒吧,“我甚至没见过朗姆先生的真面目,怎么可能跟他一起离开?”
按理来说真正见过朗姆的人只有琴酒……但谁让小后辈给了他们一堆资料,然后朗姆自己住在了侦探社对面,让事情变得魔幻了起来。
琴酒并没有计较这件事,他走进了这间病房,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扫过,直到小邻居用警告的眼神向他看过来。跟刚才面对波本时候那种单纯又清亮的目光完全不同,从波本转身面对他开始,这位擅长伪装的小侦探就摘下了那张容易让人放下戒备心的面具。
真可笑啊,波本。被你冒险来找的小朋友骗得团团转。
琴酒这么想着,再看回到波本身上,说:“阿马尼亚克告诉你他在这的?我警告过你不要多管闲事。”
降谷零不着痕迹地挡住了琴酒看小后辈的视线:“我不觉得这是多管闲事,琴酒,是你做的越界了。你和贝尔摩德€€€€”
打火机点火的声音打断了降谷零的话。
琴酒点着了一根烟,完全没有在意这里其实是医院,说:“那就让朗姆亲自来找我谈。波本,你还没有资格跟我谈这件事,他已经是我的东西了。”
降谷零听到这句话,已经没法压抑住怒火,幸好他现在的“角色”也不需要他太过冷静。
真可笑啊,琴酒,被你以为简单的小侦探骗得团团转。
他知道小后辈现在一定是在偷笑,明明是这样的场合却不得不演出一场乱七八糟的戏,明明江户川柯南的演技那么糟糕,这个二十七岁的工藤新一却好像已经演习惯了一样,无论是什么样的面具都能轻而易举地套上。降谷零打刚才开始就有教训后辈的想法了,只是没机会动手而已。现在……
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没有资格……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有什么资格决定他的未来?!”
波本看着琴酒,已经不掩饰自己的敌意。就算是几年前苏格兰还活着的时候,莱伊还没有暴露身份的时候,波本也没有跟不对付的莱伊露出过这样的表情,这次他是真真切切地在恼火,让琴酒都觉得少见。但是说的内容……
琴酒:“……”
工藤新一:“……”
等一下,剧本超纲了。工藤新一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他还没有把事情说完,降谷前辈不要擅自抢走剧本啊!我们不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剧本,至少统一一下吧!降谷前辈,你是故意在报复我的对吧?降谷前辈!
工藤新一跟琴酒对上视线,从琴酒的眼里看出了对方在看好戏的意思,他恶狠狠地看回去,但琴酒似乎表现得更愉快了。
琴酒对工藤新一说:“看来你的‘父亲’还挺多?”
工藤新一还没说话呢,就有第四个声音响起:“但……这么看来,琴酒先生才是那个亲、亲生的野爹?”
第146章 京都的黎明序章
这句话一出, 所有人都看过去,冲田总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他可能已经听了很长一段时间。
背着日本刀路过€€€€可能不是路过,根本就没有人会路过这里€€€€的剑士往后缩了一下, 非常小心地跟他们打招呼:“下午好, 琴酒先生,波本先生, 还有黑羽君。”
琴酒面无表情地掏出了枪,对准了冲田总司。
保险已经打开, 子弹随时都有可能穿过这个少年的脑袋。别跟他说Shuhari是组织成员,组织的代号成员已经被组织杀了不少, 而Shuhari没有来这里的理由。冲田总司来这里只有可能是为了找到某个人, 或者说是跟踪某个人,但无论是那条, 都让他的行为变得可疑。
Shuhari……波本……一个两个都找到这里来, 事情倒是非常有趣。
冲田总司看到黑洞洞的枪口, 下意识紧张地后退并大喊:“等、等一下!琴酒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来这里的!琴酒先生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偷听你们说话的意思!我刚刚送被车撞的路人来最近的这家医院然后遇到了持枪威胁医生的病人家属, 医生让我上来找人求助,但我不认识路就跑到这里来了啊!”
降谷零默默地压低了他的帽子, 虽然听上去很像是胡扯, 但以冲田总司的倒霉程度……遇到这种事好像也很正常。他每次见到冲田总司或者接到Shuhari电话的时候,对方不是在倒霉就是在倒霉的路上。
“呵。”
琴酒完全不打算听冲田总司解释, 他早就看这个少年不顺眼了, 在这里解决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之所以现在还没开枪只是想看看另外两个人的反应而已。
“等等!”这次说话的是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
为什么他会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强行排除掉脑海里那些混乱的声音,慢慢地从病床上坐起来,然后赤着脚走下床。他越过降谷零, 又越过琴酒, 最后走到了冲田总司的面前。
他问:“你来干什么?”
冲田总司看看琴酒, 小声回答:“我这不是有点担心……”
琴酒和降谷零就看着他们两个。降谷零还好,至少他已经见过冲田总司了,也知道冲田总司认识的“黑羽君”。但琴酒看到这两个人互动,心想他的小邻居认识的人还真多;再加上贝尔摩德当初说的那句话,和冲田总司跟小邻居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他甚至没打断这两个人对话。
工藤新一压低了声音:“离开这里,别来找我。”
在看到这个“冲田总司”的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这根本就不是冲田总司……而是黑羽快斗。冲田总司是不可能来这里的,无论如何冲田总司也不可能掺和进这件事里来,只有黑羽快斗才会冒着危险来找他。
黑羽快斗来到了组织的地盘。
根本就不需要易容,也几乎不需要伪装,黑羽快斗和冲田总司以及工藤新一这三个人要是换身份再勤快一点就是身边的人都要认不出来的地步了。
“我总不能……”
黑羽快斗一边小声抱怨一边看了一眼琴酒。要是对方真的开枪他倒是有把握能躲过第一次,但刚才的气氛实在是太过奇怪他不得不插话,黑羽快斗已经看到那个银发的男人把手放进大衣的口袋,但如果他不出声枪口对准谁还难说。
怪盗也不想来这种地方,但他真的不能信任那个公安警察,看对方在组织里卧底他就知道了,这些卧底都跟普通的警察不一样,真正有麻烦的时候他们也会杀人,也会做出选择,搞不好工藤就是被放弃的那个。
“听我的。”工藤新一抓住了黑羽快斗的肩膀,他刚想继续说点什么,就被琴酒打断了。
琴酒说:“看来你们很熟?”
工藤新一听懂了他的潜台词。波本也是,贝尔摩德也是,Shuhari也是,跟他熟的人有点太多了,就算组织里有那么多的成员,活跃在日本的代号成员却没有几个,在这种情况下只有琴酒跟他不熟是不正常的。
琴酒又在怀疑他了。
年轻的侦探很快就反应过来挡在了黑羽快斗面前,他的表情里带着坚定:“别动他。”
有趣。
琴酒想,这还是他的小邻居第一次对什么东西做出保护的姿态,他弹了弹烟灰,说:“我还以为你没有弱点。”之前不是还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吗?现在却对另一个组织成员显得紧张。
“那不是正合你意吗?”工藤新一反问。
有弱点的人才好掌控,他知道,琴酒也知道。
现在琴酒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冲田总司并不是真正的Shuhari,他必须趁这个时间先保护黑羽快斗的安全。就算计划被打乱也没有关系,他还能挽回局面,但是黑羽快斗……
快斗绝对不能死。
绝对不能。
……求你了,不要死。
工藤新一说:“朗姆先生去了波斯湾的霍尔木兹第六研究所。我的任务是拖延时间,朗姆先生不想让组织里的其他人知道他的去向。”
这个其他人特指琴酒。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懂了这句话的潜台词,也就是之前说过的“拖住琴酒”。
在琴酒做出反应之前,工藤新一已经低声说:“我告诉你关于这件事的所有情报,你让他走。还有,波本先生,别来找我了,我知道朗姆先生不会放过我。”
降谷零:“……”
他倒不是觉得后辈的表现有什么问题,但最大的问题是朗姆是昨天走的啊!工藤新一你明明一直被关在这里谁都联系不上,到底是怎么清楚朗姆昨天离开这件事的?而且那个冲田总司……
降谷零没记错的话,按照黑羽快斗的说法,他的小后辈很清楚对方是组织的人,而且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交集,只是冲田总司单方面把后辈当做重要的朋友而已。现在小后辈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等等,要说小后辈非常在意还长着这张脸的人,好像真的有一个。
€€€€这个少年,该不会是怪盗基德吧?
降谷零越看越觉得对方是怪盗基德,他默默地给冲田总司发消息,然后刚拿出手机就发现当时离开了大阪府警察本部说是自己要去参加剑道比赛的冲田总司给他发了求救信息,说自己在去比赛的路上被当做怪盗基德抓起来了,只因为有只鸽子一直在跟着他。
降谷零:“……”
事情真的不能细想,希望冲田总司这次自己能出来,或者有人捞他出来,但在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前还是不要出来了。
琴酒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他问工藤新一:“你这是在求我?”
“……是,我在求你,满意了吗琴酒?”小邻居的声音已经是在隐忍了。
那还真少见。琴酒想。
原来你也有低声下气求人的时候。
不过琴酒可不觉得Shuhari跟小邻居之间有什么关系,他对Shuhari的来历一清二楚,包括这个少年的真实身份和还没加入组织之前的经历,也就是说他们要么是有别的关系,要么就是在Shuhari加入组织之后才认识的。
这样的情况让他觉得有趣,小邻居的故事也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起来。倘若连这样的情况下Shuhari都愿意冒着危险来找他,那小邻居收买人心的手段确实有点可怕。
琴酒说:“我倒是觉得他很可疑,说不定其实是混进组织里的卧底。”
工藤新一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他问:“你想怎么样?”
琴酒发现在这个问题上,他的小邻居会一再让步,跟之前的态度都完全不同。旁边的波本罕见地保持了沉默,但表情并不是那么好看。所以琴酒决定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试探小邻居的底线:“那要看你能做什么。”
降谷零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就站在琴酒旁边不远的地方,现在他按住了琴酒手里的枪:“你知道Shuhari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杀他,别用这点来威胁。”
琴酒转头看向波本,他手里的烟已经自己燃到了尽头,现在他扔掉了那根烟,说:“不得不说你的表现也很可疑,我可没发现过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养了什么孩子,真的吗,波本?”
“这是我的任务,我没必要所有的任务都跟你汇报。”降谷零回答。
当然,琴酒不可能知道他所有的任务,因为波本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朗姆的人。琴酒看不惯朗姆,朗姆作为上一代朗姆的继承者也不会自己跑到琴酒面前去,这一部分空白要解释起来也很容易。
而站在那边的黑羽快斗想现在的局面真是混乱,他跟工藤新一对视了一眼,发现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有点真实的恼怒。
工藤在生气。
不是对那边的两个人,是在对他生气。
黑羽快斗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察觉到了工藤生气的真正原因,但下一秒他就看到工藤脚下一软没能站稳,直直地往他这边倒过来。黑羽快斗连忙把人接住,这里的动静引起了那边还在谈话的两个成年人的注意。
琴酒看到半昏过去的工藤新一,哼了一声,对波本说我们出去谈。
他又对“冲田总司”说你留在这里看着他,两个成年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这间房间。
刚才琴酒就已经注意到了,在他的小邻居昏倒的那一刻,波本没掩饰住的担心不是假的,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真的不错,也可能是波本单方面认为的关系。又或者,现在的一切都是两个人在对他演戏,他的小邻居跟波本就是一伙的,之前的说法也全都是做给他看的。
€€€€琴酒更倾向于后者,只不过如果是前者的话他会更乐意看波本的笑话,毕竟波本这个人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又跟当初的叛徒苏格兰关系不错。
“你真的不打算解释?”波本问。
“该解释的人是你,组织里的传闻也跟你有关吧?你跟贝尔摩德故意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带走了他,现在又来找我……”琴酒说。
降谷零并没有否认,虽然他确实帮忙传了一点,但这件事主要还是贝尔摩德的手笔。只不过琴酒这么认为也没关系,“波本在掌握主动权”这样的错觉对现在的局面甚至有利。
毕竟,波本是朗姆的人,但波本留在组织里并且爬到现在的位置可不是依靠朗姆。
他说:“解释什么?你已经看到了,我们认识了很多年,现在你要把他的记忆洗掉,我当然会来阻止你。”
认识了十年,虽然不是现在的他,但十年在小后辈的记忆里却是存在的。
他无法容忍琴酒的做法,更无法容忍组织要让原本就一无所有只剩下记忆的工藤新一连记忆都留不下。他的小后辈明明就只剩下记忆了,组织连最后的这点东西也要夺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