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杀人。」
卧底C:「啧,我那天使一样善良的老板,你是在给一个庞大的犯罪组织找麻烦啊,太高的底线只会让你束手束脚。」
工藤新一:「如果我没有底线,那就跟他们没什么不同了。」
他无视了对方关于“等等老板你让我伪造的记录不会就跟琴酒和贝尔摩德的儿子有关吧”的发言,退出手机的加密界面,把手插进了头发里。
很疼。
但比起之前频繁找景光哥对话的时候还差了点,这让他感到有点不知该怎么说的欣慰。
……说起景光哥。
工藤新一又重新打开手机,给高明哥留言说自己没事了,但暂时不会回去,希望长野县那边暂时保留失踪案。
诸伏高明很快就回复了一个好字,没有多余的询问,就像是一种特别的默契。
这会儿时间已经是凌晨,工藤新一小心翼翼地把手臂从黑羽快斗那里抽出来,沿着阁楼的楼梯往下走。他到现在都没联系公安和FBI两个前辈,希望他们能听懂自己的潜台词。
然后……
年轻的侦探披上外套走到咖啡厅楼下,月色一如既往地照亮这座城市的角落,他透过玻璃窗往外看,深夜的街道带着一点潮湿的风与暖意,这里是京都,对他来说陌生的领域。
黑暗的角落里总有什么在蠢蠢欲动,但无人踏进这方小小的天地。
“现在出门?被组织抓到我可不会管你。”
埃利亚斯€€里希特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这位组织的法官成员端着一杯咖啡走到了吧台的位置,他非常平静,也没有打算阻止侦探的行为。
工藤新一其实打刚才就听到脚步声了,他说:“你帮我保护楼上那个就可以了,我的事我自己会管。里希特,关于朗姆那边的情报……”
埃利亚斯€€里希特把一张打印出来的纸放到他面前,然后自顾自地端着咖啡坐下,也往外看:“我还在查,而且你知道的未必比我少。我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朗姆在爆炸事故里受了伤,暂时没有回日本,你想插手的话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这是什么?”工藤新一看到上面写着的都是药物的名称。
精神类药物,不过倒也不是什么伤害性很大的药物,混在一起显得有点奇妙,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用法。
埃利亚斯€€里希特压根没看身边的侦探一眼,只用相当客观的语气说:“阿马尼亚克说他为了不引起琴酒的怀疑就加大了Sek的用量,你现在的反应都是正常的,熬过这段时间就不会有后遗症。”
他端起咖啡又放下,补充说:“还有,我给你咖啡是因为猜准了阿马尼亚克不会用Tefnut。他上次说过那种东西会影响他的工作成果。”
工藤新一干脆也坐在了咖啡厅的吧台这里:“所以这是我被注射的药物……你直接去问没关系?”
他拿起那张写着药物成分的纸看了一会儿,拿出打火机直接烧掉了。
明亮的火光在光线昏暗的咖啡厅里跃动,最后于侦探的两指之间泯灭。工藤新一捏碎了剩下的纸灰,还在想白天发生的事。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又赶上朗姆这边的意外,就算是运策帷幄的K€€S先生偶尔也会觉得心累。
待会发给灰原吧,虽然说应该还可以联系其他人,但让家里那些人知道他们总归会更安心一点。
“他欠我人情。”埃利亚斯€€里希特说。
“怎么谁都欠你人情?”工藤新一看了他的咖啡一眼,里面的牛奶已经加到看不出是咖啡来了。
埃利亚斯€€里希特面不改色地解释:“阿马尼亚克在路易斯安那州的医院做研究时曾被指控故意杀人,虽然他确实做过……但我做的只是动用关系帮他免罪,后来他就再也不去「地面上」工作了。”埃利亚斯€€里希特回答。
游荡的钟声在远处响起,那是咖啡厅外电视台的广播,工藤新一想了想说:“贝尔摩德也说欠你的人情。”
说的是几个月前贝尔摩德通知工藤夫妇,并且以一个非常离谱的故事成为夏洛克€€平井的姨妈,堂而皇之地进入侦探事务所跟波本见面那时候的事。
虽然工藤新一不太确定这两个人是否对波本的身份有所察觉,但以他当时的情况,无论是“波本”还是“降谷”对他有所警觉都很正常。
“我只是告诉贝尔摩德有人会盯上你€€€€你知道的,我信奉多交朋友总不会出错的原则,总有能用到的时候,更何况你现在也欠我人情了。”埃利亚斯€€里希特端着他的咖啡,但始终没有喝一口。
“我欠下的人情比你想象的多,”工藤新一说,“也许一辈子都还不完,轮不到你。”
但法官先生并没有因此感到不满。
这位代号为Herring Cherry的组织成员豁达地说:“任何东西都有过期的时候,我只需要曾经有过就心满意足,用不用得上那是我的事。”
“你真的不打算尝尝这杯咖啡?”工藤新一问。
“……”法官先生站起来,默默地把他的咖啡给倒了。
但埃利亚斯€€里希特还是顽强地说:“过期这种事,咖啡也会。”
500
狙击手很有耐心。
他已经在这座高楼的楼顶等了两个小时,或许还要继续等下去,现在还不是开枪的时候,他也没有把握击中阴影里的那个男人。
对方足够谨慎。
无论是从哪个方向都找不到合适的狙击位置,毕竟对方也是在这方面非常老练的杀手,但很显然琴酒在等人。只要他不是打算就在那间公寓的死角里等到天亮,那狙击手仍然有机会。
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帽子的男人点着了一根烟,明亮的火星变成一个小点在十字星的中央出现。
狙击手曾经怀疑对方是不是有可能得肺癌,但名为琴酒的男人并不总是在抽烟,他只是看着那点火星慢慢燃尽,然后将其按灭扔进了烟灰缸。没人看到的地方火光蹦蹦跳跳,只有巷子里的野猫发出很轻的叫声。
“琴酒……”狙击手低声念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跟琴酒同样立场的贝尔摩德也遭到了狙击手的袭击,虽然并没有成功,不过那也只是一个警告。对这个神秘主义作风的组织来说,重要成员的行踪暴露是一件致命的事,而组织的人很难发觉对方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情报。
狙击手再次确认了琴酒的位置,他依旧在那里等人。能让他等的人自然不会太简单,狙击手也非常好奇能出现在这种地方来找琴酒的到底是什么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六月的夜晚并不寒冷,但是在接近黎明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漫长夜晚的寒气都积攒到了同一个时间点,就当狙击手想这次的行动或许会失败的时候,寂静的街道尽头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个穿着黑色大衣戴着围巾,非常平稳地往那座老旧的公寓楼走的青年。
他目的非常明确地沿着摇摇晃晃的楼梯走上二楼,在这座看起来就要废弃的公寓楼里核对门牌。这里居住的人大多数都已经搬走,就算是真的开枪也不可能伤到路人€€€€同样的,琴酒恐怕也是看中了这点才会选择这么会面。
青年在某扇门前停下脚步,似乎是叹了口气。
远道而来的青年面对着那扇老旧的门,准备敲门,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侧脸暴露在了狙击手的视线里。那是个非常年轻的人,风把他有点乱的头发吹起来€€€€诚然长着这张脸的人还有很多,但狙击手不觉得自己有可能认错。
“夏洛克€€平井……”
这反应比看到琴酒的时候来得还要大很多,还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看来今天的工作已经注定失败€€€€狙击手这么想着,把准星移到了侦探的身上,他看准了方位,就在侦探准备去敲门的那一瞬间,扣下了扳机。
第151章 京都的黎明序章
老旧的金属防盗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工藤新一就要去敲门的时候忽然有了一种预感€€€€让人全身发冷的危机感,但此时想要改变动作已经来不及了。
一枚子弹擦着他的脸过去,直直地打在了他手边的防盗门上,尖锐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就在极近的地方响起。
没打中?
不, 附近适合狙击的位置只有一座很近的高层大楼, 这个距离只要是专业的狙击手几乎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工藤新一猛地回头看过去, 只看到在那座高楼上有人离去的背影,对方甚至没有开第二枪的想法, 已经直接离开了这里。
这是个提醒。
他低头看向手机,有条地址未知的讯息发来, 只有一行字:【离开这里。】
侦探就站在门口久久不动。几分钟前他实在找不到琴酒, 但还好他山口乱步是个魔法师, 随便在路上找了一间酒吧倒两杯杜松子酒继续出来逛,转头就收到了关于琴酒下落的消息。
虽然不去找的话琴酒大概也会在他面前出现, 但天都快亮了, 工藤新一并不想被认为找不到人在路上偶遇。
琴酒当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更注意到了狙击手,他看到推门而入的侦探,晨曦正在天边吐露出自己的色彩。可以说侦探来这里的时候已经迟到了,也可以说是刚刚好, 但这都比不上他看到侦探戴着的那条围巾的时候来得心情不快。
咖啡色的格子围巾, 比他想的还要碍眼。
工藤新一注意到了对方的情绪,先开口了:“不要误会,我戴这条围巾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遮伤的,今天找它出来还要怪你, 琴酒。”
要是真的毫无遮掩地带着那片伤痕出门, 恐怕待会警察就会来找他问是不是在哪里遭受虐待了, 说不定还要问他的监护人€€€€虽然本人是有二十七岁了,但他的身体依旧是介于少年人和成年人之间的十七岁。
“七年前也是?”琴酒把视线从围巾上移开,问。
工藤新一反手关上了门,他看到外面的天空已经逐渐亮起来了。年轻的侦探自顾自地在这间老旧的公寓里找了把椅子,坐下的时候仿佛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
他说:“七年前的我快死了,那只是用来擦血的而已。”
虽然那条围巾其实是佐藤警官送给他的新人入职礼物,不过那之后……倒是很少有机会戴上,最后的时间里才偶然再找出来。
侦探从往日的思绪里挣脱,他做出有点困倦的姿态,说:“你和贝尔摩德在同一天晚上被人狙击,真的不是惹到什么人了?”
琴酒依旧没什么动作,他看着侦探这般轻松的模样,忽然低笑:“如果你不出现,我就会以为他是你派来的了。”
工藤新一倒是希望那个狙击手是自己的人:“刚才那个距离稍有不慎就能废掉我的手,我还没兴趣跟你开这种玩笑。”
坐在这里跟他聊天的不是什么长野好邻居黑泽先生,他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小侦探夏洛克,两个人继续你来我往地试探就失去了意义。
黎明时分见面是个非常微妙的信号,毕竟天亮之后这座城市就不属于那些生活在黑暗夹缝里的人。工藤新一可以保证这个偏僻的鬼地方就算是报警也需要警察找一段时间,好在他其实做了定时消息,一旦他出事,那几个熟人就会收到这里的地址。
“说正事吧,”工藤新一说,“我猜你还记得贝尔摩德的故事。”
“关于我和她有个儿子?”琴酒的语气里甚至听不出来嘲讽,但看到小邻居皱眉的时候他的心情还是稍微变好了一点。
工藤新一重新调整了自己的语气,说:“我先提醒你,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不清楚你们是不是真的有个儿子。大概三十年前那家研究所开始了一项实验,虽然跟贝尔摩德的说法相去甚远,但确实获取或者制造了一批用途不明的孩子……当然,他们最终被处理掉了。”
“而朗姆前往霍尔木兹的理由,就是他认为当初的实验体里存在幸存者……毕竟前段时间发生的某件事引起了他的注意。”工藤新一说到这里的时候看向了琴酒,不过对方没有表现出什么明显的态度来,跟琴酒说话就是有一点费劲。
你很难从这个男人的表情上看出他到底是什么心思,特别是在他还戴着帽子的时候,你甚至看不到他有什么表情。
“到这里为止都是不用说明的情报,那么接下来是关于霍尔木兹研究所的问题€€€€”
“‘那件事’是指什么?”琴酒打断了他的话。
虽然刚才他显得压根不在意侦探说话的内容,但明明已经提出却要跳过去的事件,他也不介意顺着小邻居的潜台词问一下。
不过……他的小邻居好像不是很愿意谈其中的原因。
“无关紧要的事,只是他误会了什么而已。”工藤新一跟琴酒对峙了一会儿,发现琴酒显然对这个话题更感兴趣,他叹了口气。
他问:“一定要知道吗,这位好奇的琴酒先生?”
琴酒的回答是不留情面的:“你故意提出来,不就是想让我问你?别做出那副模样了,我说了,我没兴趣跟你浪费时间。”
坐在椅子上的名侦探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他从大衣内侧找出了一本杂志,那是一本《酒厂推理》前段时间的刊物,这本杂志落到琴酒面前的时候刚好摊开到了某一页,那就是山口乱步的小说。
工藤新一说:“他从山口乱步的小说里看到了跟这件事相关的故事,关于十七年前他处理那些实验体的映射,只是故事当然没什么注意的必要的,但顺着小说里写明的地点刚好可以抵达他制造的‘墓园’……恐怕朗姆是觉得当年的事还有人活着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相当轻描淡写的,但一想到写出来的事情真正发生过还是有种难以形容的悲伤……或者说痛苦。虽然这些事跟工藤新一毫无关系,也不可能是他制造出来的,但明明自己写出的文字却牵连出这样的事故,只会让他觉得难以呼吸。
如果没写呢?
到底是根本不会发生,还是过去的惨案永远不会被发现,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山口乱步?”
“既然已经清楚就不用继续问了吧,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