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已经拔凉。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有几个穿着黑衣服的可能是熟人的人往他们这里走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林一动不动,看着自己的同事说你们不要过来啊我们要报警了!但压根没有用,组织的人本来是在爆炸现场这里的,看到他们就把他们两个带走了,而且其中一个显然是认识小林的。
小林想,终于到了组织要灭口的这一天,他为了山口老师胳膊肘往外拐的事已经暴露了,没办法了,他能做的最后的事就是不要让琴酒迁怒到山口老师身上……
同事:“你们这是绑架!我们都是守法公民,我们要报警了!”
同事:“小林,小林你说话啊,难道你真的背叛了吗?他们要带我们去哪啊!这都是什么地方,他们跟爆炸有什么关系吗?”
同事:“小林,等等,你脸色好白,要去医院吗€€€€喂!喂!听到没有!我同事情况不对,能不能送我们先去医院啊!”
就在同事说着这些话,还搞不清楚情况的时候,小林虚弱地说:“别喊了,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同事大惊:“难道他们真的是山口老师的黑粉,要来杀杂志社的人了吗?他们还没有放弃吗?我们该怎么办,现在从车里逃出去怎么样?”
小林抬起头来,表情是绝望的:“其实有件很重要的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但是现在我们都要死了,我还是说了吧。”
杂志社的同事很少看到他这样严肃的神情,不由得也变得悲观起来,于是他抓住小林的手,问:“你告诉我吧,到底是什么事?难道你认识这些人?他们威胁你了?还是说他们真的跟山口老师有关系?”
小林编辑摇摇头,他叹了口气,对同事说:“你也有段时间没见山口老师来了对吧?其实山口老师就在他们手上,他们是某个犯罪组织的成员,发现山口老师的才能之后就想让山口老师为他们所用……”
“啊?”同事先是茫然,然后震惊,“为什么会有犯罪组织、啊……山口老师那样的能力,肯定会吸引犯罪组织啊,但是我一直以为山口老师自己就是犯罪组织的首领,没想到他其实不是吗?!”
“……你对山口老师有什么误解啊!而且你上次不是说相信山口老师一定是好人吗?”小林大声说。
“可是山口老师那个样子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做啊,我只是说说而已,表面上过得去不就可以了吗?而且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山口老师说的?”同事尴尬地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
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这个组织的成员。小林想着,他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被绑着的手,但是他又不是战斗人员,压根没法解开绳子,现在他无比后悔自己当初的战斗课就没有好好学,直接火速去当文职人员,悔不当初。
他沉痛地说:“不是这样,现在山口老师已经没法告诉我了。”
同事听出他语气不对:“怎么回事?”
小林编辑回答:“呜呜呜他们为了让山口老师为他们工作,就洗掉了山口老师的记忆,现在的山口老师已经不记得我们的存在了……”
同事:“?”他刚才是不是听到了很魔幻的东西。
这位杂志社的同事脑袋里似乎是有无数个问号,他欲言又止好几次,看到伤心难过的小林,最后干巴巴地问了一句:“先不说能不能做到这种事,这就没人管的吗?警察呢?山口老师的家人呢?”
这一句话直接戳穿了小林编辑的心脏,他说:“山口老师的父亲就是那个组织的人,就是他把山口老师抓走的。”
“……但传闻中绑架了山口老师的人是怪盗基德?”同事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谁也没有相信怪盗基德是绑架了山口乱步,因为无论是从怪盗基德的声明还是山口老师的语气上,都可以看出他们两个更有可能是朋友。
小林编辑:“……他父亲就是怪盗基德。”
同事捂住了心脏。
小林编辑:“怪盗基德也是那个组织的人,可以说在东京方面组织就是他的一言堂,他一声令下就没人敢反对的,不然他就把人全杀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同事:“那山口老师……”
小林编辑把脑袋埋进阴影里,整个人都散发着颓废的气息:“我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我什么都做不到,我也救不了山口老师,只能看着这件事发生……”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巨响。
原来他的同事直接挣开了绳子,然后一脚踹开了运送他们的货车后门,接下来小林编辑就看着同事翻身上了车顶,用了五秒钟制服前面开车的组织成员,拿着他的对讲机大骂了一通,最后行云流水般找出被拿走的手机就要报警。
小林编辑:……
同事说:“没事,我练过的,放心吧,警察一定会拯救山口老师的!”
小林编辑:“不要啊你这是在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啊!”救命啊警察来的话肯定马上就能调查出他自己也有问题,到时候不是更什么都做不到了吗?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
他终于大喊:“不要打!警察是管不了他们的!其实我就是那个组织的人!”
同事:“……”
小林编辑:“对不起,我没想骗你的,但是那个组织真的很可怕,你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要打电话了……”
同事沉默了。
就在这个时候,小林的手机响了,他悲伤地接了电话,心想自己的人生到这里就结束了。他看着同事震惊的表情,对着电话说:“喂,你好,我是小林。”
那边传来了山口乱步的声音:“小林先生,你听起来不太好,没问题吗?”
小林茫然地看向来电显示,真的是山口乱步。不对啊,山口乱步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联系……啊,也就是半个月的事,这半个月里发生了太多的事,让他整个人都迷茫了。他在那里飘忽地想,同事已经拿过了手机,跟山口老师聊天。
“山口老师,听说您被绑架了,真的没有问题吗?”同事有点担心地问。
“你说怪盗基德?那家伙其实是我的朋友啦,没事的。”那边是山口乱步带着笑意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被绑架的样子。
同事继续问:“但是我听说您被卷入到了某个组织的事件里?最近找您麻烦的人越来越多了,如果遇到危险的话我们也可以帮上一点忙。”
山口乱步对他的说法稍微有点困惑:“不,我没有碰到什么麻烦,事实上我在帮新电影修改剧本,这次联系你们是为了推理挑战终幕的事。我跟朋友€€€€也就是怪盗基德商量之后决定将最终幕放在东京塔上进行,希望杂志社这边能提前放出消息,至于约见的时间和地点已经隐藏在这二十四个案件里了。”
同事缓缓看向了小林编辑,又问:“您的意思是会亲自出现吗?”
“当然,”山口乱步的声音很愉快,“毕竟是早就安排好的终幕剧本,要是我不亲自去的话,总会很遗憾吧。”
这之后他们又商谈了一点细节,同事最后挂了电话,用一言难尽的表情把手机还给了小林,并且对小林编辑说:“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中二晚期也不是不能治。”
小林编辑:“……”
不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啊!真的!
603
另一边挂断电话的工藤新一正走在回去的路上,他刚看到港口那边出现的爆炸事故,对组织想要清理现场的想法也大致清楚了,另外那边还发生了什么翻车事故和绑架事故,但那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总之他联系了杂志社,要在预定的七月十四日晚跟“解开谜题的侦探”在东京塔上见面,至于为什么是东京塔,那只能说是一种只属于侦探和怪盗的浪漫。
黑羽快斗:那样比较好逃走,除非警察开着直升飞机来狙我。
工藤新一:……
是的,警察是不会干这种事,以前都没干过,现在怪盗基德上了白名单那更是不可能的事。但这是不是太嚣张了一点,就这么喜欢高处的建筑吗?
“我才不管,这可是你请我帮忙啊。”黑羽快斗在电话里说,“当然是我来决定地点,不然你就去找别人吧!”
真任性啊,明明这次的工作不只是黑羽快斗能做,但是这家伙偏偏就是这么肆无忌惮,还说黑羽盗一肯定也是没空的。
工藤新一叹了口气,说:“很危险的,我说过了吧。”
黑羽快斗嚷嚷起来:“难道怪盗的工作就不危险吗?别给我小看怪盗啊!”
“好,好,我知道了,总之到时候你到场没问题吧?”工藤新一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而且黑羽快斗最近不是很忙吗,还有心情专门打电话过来……他忽然停下脚步,因为道路的尽头好像出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人。
他跟黑羽快斗快速交代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现在是小学生的工藤新一看到琴酒正在夕阳下的小巷旁边,这次琴酒没点烟,旁边当然也没跟着伏特加,有着银色长发的男人在黄昏里看向远方,竟然还有一点沧桑。
工藤新一收起手机,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目不斜视地从琴酒旁边走过去。
一步,两步。
他的心情很平静,虽然说是江户川柯南的身份,但琴酒这人吧,本来就打不过,怎么见面都是一样的,与其担心会怎么样,还不如直接考虑待会怎么跑。
小学生侦探已经越过了琴酒继续往前走,就当他觉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声音:“你想去哪?”
“……”
行吧,既然一开始就认出来了,也不用等他走过去之后再开口吧。
工藤新一叹了口气转过身,他抬头看琴酒,这个身高差实在不是能用来谈话的。他左右看看找到了栏杆,干脆爬到了栏杆上坐着,才说:
“事先说明,不是我想变成现在这样的。”
既然琴酒之前提到了麦卡伦,那他多半也就知道了麦卡伦的调查结果,APTX4869能够让人退化成小孩子这点在组织里也不算什么大秘密,真正的秘密是“江户川柯南”就是这样的小孩子。
这也是他让灰原尽量减少露面机会的原因,现在“灰原哀”已经离开了日本,就算调查也不会找到他们头上,最近灰原和朱奈瑞克压根就没有离开过实验室,唯一出去过的就是“宫野明美老师”。之后,江户川柯南这个身份也很难再出现了,工藤新一之所以依旧用这个身份,主要还是想知道有多少人在调查这件事。
琴酒看着这个小孩,从这张稚嫩的脸上还能看出成年时候的影子。
他说:“伏特加的事跟你有关吧。”
这时候的琴酒比任何人都要平静,他甚至没有继续问关于“江户川柯南”的事的意思,而是直接把话题转到了这上面。
工藤新一知道琴酒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差到了极点,但他只是说:“你也看到我现在的状态了,你觉得我还能做什么,琴酒?”
琴酒看着他,好像忽然失去了继续问的兴趣,他换了个话题:“你这副模样是怎么回事?”
“啊,”工藤新一随意地说,“被人暗算了,差不多就这样吧。”
被十七岁的自己暗算了,要做这么久的小孩子,而且暂时还没有变回去的办法。不过,说起来……琴酒从来不关心他是不是工藤新一。他能不能记得哪个工藤新一是哪个都很难说,在琴酒的世界里一直就只存在那么几种人,组织的人,不重要的人,死人。
“你也有被暗算的时候?”
“没有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了,还有当初的……”工藤新一想了想,这个时候应该填什么名字进去,顺口就说了出来,“当初的苏格兰,你不是也知道吗?”
提到苏格兰的时候,琴酒的表情有了一点变化。
卧底,叛徒,永远在他身边。
琴酒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但是有些东西依旧挡住了他前进的道路。
工藤新一好像忽然想到一件事,他从栏杆上跳下来,对琴酒说:“那边的事我也知道了,现在的问题无非就是如果朗姆不可能是卧底,那伏特加必然是叛徒……如果朗姆真的是呢?”
“你是什么意思?”琴酒的语速很缓慢,声音里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但小学生只是轻松地继续往前走,他说:“前代的朗姆先生是德国那边的间谍,这件事乌丸先生也是清楚的,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他早就不跟那边的人联系了,那个组织也因为前代朗姆先生的背叛而毁灭€€€€但是很让人感兴趣的是,这代的朗姆先生经常去欧洲出差,并且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前往德国,当然,我知道的也仅限于此了。”
工藤新一只是给出了一个诱饵而已。
琴酒想如果他看到的是他的邻居,他还有心情抓着人领子问问说这些有什么打算,但既然是小学生,他压根就失去了兴趣。
于是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外表是小孩子,内芯不知道到底多大的人,问:
“你想让我对付朗姆?”
“没错,”工藤新一坦然承认,“你知道的,我跟他有仇。不管是谁因为想对付你而动了伏特加,又或者伏特加本来就是卧底,他们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琴酒先生再不做点什么的话,在组织里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这算得上挑拨离间。
因为朗姆的事跟伏特加的事根本就没有关系,就算是被怒火冲昏头脑的琴酒都不会真的以为他们两个有什么特别的联系,更何况他没有。十几个小时之前的琴酒只是找到了那几个人,然后开始调查,然后继续追踪伏特加的下落,最后在线索彻底中断的时候点了一根烟。
他就在海边慢慢地抽了一根烟。
其实大多数时候他只是点燃,并不会真的用烟草麻痹自己的神经,但当他站在那里看着火星一点点吞没那根烟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人没有一个说话。
那里面当然有间谍,琴酒非常清楚。
都是代号成员,明明从地位上来说都是一样的,但在他说话之前没有一个人离开。他们都害怕他€€€€因为他是疯子吗?不,这个组织里的所有人都是疯狂的,那位先生也是,这些人也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帮助组织做什么的底层成员也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说自己是什么正常人。
琴酒也不觉得。但无论如何那时候都有些可笑,那些人等着他说话,于是他就站在那里看远方,那些人可能在猜测他想杀的人到底是哪个,但他想的只是伏特加走之后大概没人开车了。
然后呢,没有然后了。
无论是不是叛徒,反正伏特加是回不来了,如果琴酒是这个组织的真正管理者,他会想组织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所以伏特加只能是那个背叛者;但琴酒不是。所以他干脆地打电话让人把调查这件事的情报人员灭口,让欧洲那边的成员去继续跟进这件事,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让伏特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