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超越人体极限,失去呼吸后尸体也要抓着武器扣响扳机。
经历了长达72小时的苦战之后,身边的同伴嗓音撕裂的呐喊着把手中的武器插进怪物的身体,给这一次的战斗划上了尾声。
回过神来,身边已经躺满了同伴的尸体。
有文职,也有一级员工。
有玩家,也有来自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胜利过后也不会有人得到解脱,只有平复喘息后,拖着疲惫的身体,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收敛破碎的尸体,刷干被鲜血浸透的地面,让一切恢复原状,然后等待下一次的战斗。
也许是明天,也许就是几个小时后。
苏格兰的右手在刚才的战斗中折断了,这会只能用不太方便的左手,在一地的碎肉里挑拣出像是来自同一具身体的,归拢到一起,再帮另外的同事收进袋子里。
直到收拾得差不多了,苏格兰回头喊了声:“波本,已经结束了。”
安室透这才从机械的动作中醒过来,眼睛聚焦在自己沾满血的手掌上,沙哑的应了声:“嗯。”
战斗的残酷,远不及身边每一秒都有人沉默着倒下,来得痛苦。
苏格兰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背作为安慰:“已经可以休息了,我去见引路人,你要一起吗?”
见好友状态不好,他语气轻松的调侃:“如果觉得难受,不如试着把这一切都怪在引路人头上怎么样?试着怨恨他如何?”
波本:“?”
“别闹了,这根本不是你会说的话。”
这又不是那个人的错,为什么要怨他?
苏格兰没有注意到,自觉已经习惯的自己,其实和波本露出了相似的神情,没有多少生气。这会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弯,展开笑意,绷紧的神情舒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那家伙的自己的原话。”
波本露出诧异的神情。
苏格兰指了指某个方向,模仿着某人的口气说:“‘与其自己努力变得坚强,不如把一切不幸归在别人头上,怨恨别人来得轻松得多’,他自己这么说的。”
在这场看不到终点的战斗之中,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不会在某一刻产生退却,后悔,质疑为什么世界上这么多人,抗下一切的却是自己,甚至无人知晓自己所做的牺牲。
一旦冒出这种想法,对于正义远高于平均水平的脑叶公司员工来说,就会变成对自我萌生出“卑劣胆怯”想法的谴责。一方面做不到袖手旁观,一方面却又没有所谓牺牲的觉悟,自我认知,与现实之间的割裂,使人陷入折磨之中。
如果让这件事,从自发的牺牲这一过于高尚的层面,跌落至被漠视生命的强权逼迫去做肉盾,那就不需要强迫自己变得强大,变得无畏。只要把所有的痛苦,全化为对压迫者的怨恨就好了,因为他们不是英雄,不需要伟大,只是可怜的受害者,他们可以抱怨,也可以害怕。
“‘而我恰巧足够强大,能负担起你们所有人的怨恨’。”苏格兰握成拳,抵在嘴边,咳了咳嗓子,压下笑声,“他很认真的强调让我不用有心理负担,实在受不了感觉要崩溃了的时候,直接咒骂他也可以,只要我干的活不打折扣,脑子能保持清醒,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波本听了他的话,安静了许久,才复杂的说:“怎么…有这种人啊?”
“是啊,怎么有这种人呢,”苏格兰的声音低低的,“只要他还在,我们就不用想这里失守会怎样,身后还有多少人需要守护,不去想那些事,要轻松得多。”
事实就是,接受主管这一说法的人,确实变得更稳定了。他的提议有现实意义,无论对公司,还是对员工来说都是个很好的选择。
他总是有办法解决公司里的问题。
这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磨练出来的。
波本甩了甩手腕,眼中重新有了神采:“你在小瞧我?就算不靠这些,我也不会崩溃的。”
“我们在这里的时间才几年,他才是已经守着这些怪物度过了无数岁月的人,无论从哪个立场,谁都没有资格怨恨他。”
苏格兰眨了眨眼睛,感觉主管要是听到了,应该会给零加一堆好感,因为当时,听了对方那些话之后,他也说了一样的话。
那时候那个年轻的男子就是那么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通知他,他现在在所有员工里,第一重要了。
简单的交谈过后,两人都轻松了不少,苏格兰要去见荒殿一汇报下大阪的情况,波本也跟着一块去了。
不知怎么,现在很想马上见到那个人。
可惜荒殿一不在办公室。
镇压完3个A级之后,总算能消停一会了。荒殿一喝了口水,就起身去了休息室。
有位客人,已经等了他有一会了。
推开门,走进休息室,荒殿一开门见山的说:“我需要你帮个忙,你会帮我吗?耶索德。”
抱着手臂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紫发男人睁开眼:“我记得我们不熟。”
荒殿一:“不熟才好办事。而且严格来说,你虽然对我完全不熟,但我对你,或者说平行世界的你足够了解。我觉得我们能合作得很好。”
他有考虑过相对来说更熟悉的海塞德,但他直觉海塞德可能会给他捣乱,就放弃了。
其实最好的协助人选是本杰明,本杰明的专业知识更为扎实,但荒殿一又觉得,对着他这张和艾因一模一样的脸,本杰明可能会下不去手。
耶索德:“你先说说要干什么。”
荒殿一:“我以自己作为样本,研究出了一种物质,我希望增加我身体里这种物质的浓度。”
这种物质,正是驱动时钟的核心能源。蕴含在他血液之中的€€€€某种力量。
他把自己近段时间的研究成果写成的报告,大方的推到耶索德面前。
耶索德拿起来翻了翻,起初还不以为意,渐渐的面色越来越严肃,他放下报告:“你准备怎么提高‘浓度’?”
荒殿一手撑着下巴兴致勃勃的说:“一般的血液透析,是用专业的仪器把人体内的血液抽出来,过滤掉血液内的有害物质之后,再让血液流回体内,我想试一试反向应用。”
耶索德:“怎么反向应用?”
荒殿一:“抽离血液,利用仪器在血液中‘添加’我想加入的物质,再回流。我没法一个人完成这件事,身边的员工目前也没有能操作这种专业仪器的人,所以……”
耶索德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一言不发。
两人无声的对视了一会,最后是荒殿一移开了视线,清了清嗓子:“咳,别看离谱,我是做过实验的,走了正规实验流程验证,安全有保证,成功率也没问题……”
糟糕,这种被当成作妖的熊孩子一样看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问题嘛。
耶索德按了按发胀的大脑:“所以为什么非要增加这种‘物质’不可?”
荒殿一:“我只是在为规避可能存在的风险,提前做准备而已。我感觉这个世界可能也是……”
他顿了下,“没什么,只是一点直觉,先不说这个了。总之我需要这份力量,力量多一个退路嘛。”
耶索德:“我没有必须帮你的理由。”
荒殿一:“你有。不同意我会把你丢出这个世界,你们,全部。”
耶索德:“……”
很好,这确实是个有力的威胁。他完全不怀疑荒殿一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人怎么会去质疑神的力量。
“何况,这对你们也有好处,你帮我,我就把你当成朋友怎么样?”
耶索德猛地抬头看他。
荒殿一自己也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好笑,“你们不是一直,都想和我交上朋友吗?你帮我,我当你的朋友,合理的交易。”
耶索德盯着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荒殿一回答:“意味着,我也会帮你解决你的麻烦,我的朋友。即使你需要的帮助是一件对我来说不那么情愿,对我有损害的事,但……为了我们的友谊,我甘愿奉献。是这样的吧?”
被看穿了。虽然打从一开始也没想要遮掩这个想法。就算被看穿了带着目的接近他,要是在此情况下仍然能靠着努力获得好感,成为对方重要之人,对于双方来说,都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凭本事达成的羁绊,是算计也得认下。
【他们要他做一件他绝不会同意的事】
【人们总会为了那些,牵绊住自己的心神,在人生里占据重要地位的人,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为了情感而做出违背生存本能的选择,这是人类和其他物种的区别】
基于此,制定的第一层计划。这是一张感情不那么多的感情牌。
成功近在眼前,耶索德却没有立即答应。
“你会很疼。我讨厌别人在我面前惨叫。”
“我对痛觉不敏感,不会惨叫吓你,没关系。”
耶索德的目光直直看着他,过了一会肯定的说:“你在撒谎。”
第一次被人这么说,荒殿一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撒什么谎了……?”
“我很清楚痛觉不敏感的人是什么样的,上次给你包扎的时候,我看到了,你不是那类人。”
真正痛觉不敏感的人,触碰伤口的反应也完全不一样。这个人却不是那样的,他下意识的反应,伤口处肌肉的颤抖暴露了事实。
耶索德留意到他在被痛觉触痛的同时,主动分散了注意力。
“人为降低痛觉敏感,不也是一样的吗……”有的话说多了,自己也就相信了,大脑欺骗身体,也就是所谓的安慰剂效应,从结果来说,不算是说谎。他自己都信了,怎么能说是撒谎呢。
荒殿一话锋一顿,“你说你干不干就行了。你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却不是唯一的选择。”
但他真会把他丢出这个世界。
耶索德没多少感情的勾了下嘴角:“我还有得选吗?我会帮你。你不要后悔,那应该不会是多好的体验。”
预料之中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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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东京街头的冷饮店。
冲矢昴在街对面的咖啡馆盯着坐在街边阳伞下的男子很长时间了。
许久不见,他好像比之前更为消瘦了,太阳底下也没多少血色,在别人都穿着单衣的季节,他在白大褂里多套了件毛衣,即便如此,仍然很冷的样子。
这是因为任务失败,被组织罚了?
冲矢昴扶了下眼镜,看对方喝完最后一口气泡水,打算离开了,才起身离开咖啡馆,直直撞上去。
荒殿一正在看琴酒发来的消息。
他之前答应帮明美小姐让她妹妹脱离组织,正好趁着这两天精神不济,没法工作,只能休息,抽空把这事处理了。
结果琴酒告诉他,宫野志保失踪了??
每收到一条消息,荒殿一都觉得比上一条更离谱。
等等,琴酒为什么要关宫野志保?
€€€€哦,因为宫野志保想联系不上她姐姐,怀疑组织对她姐姐下手了啊。
琴酒肯定了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