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没人的地方，达达利亚忽然发出感慨，“钟离先生，倒是很适应凡人的生活。”
“这并非适应，而是选择。”钟离给出不同的回答，于他而言真正以凡人的身份行走于世，是能收获很多不同的感受，但这都是他选择后无法避免的事情。
“所以我不是在适应，而是接受。”
达达利亚感觉钟离话里有话，但他又找不到这是在暗喻什么。
于是他问道，“也就是对钟离先生来说，无论选择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你会全盘接受吗？”
“对，这正是凡人要面对的一部分。”钟离这次给出肯定的答复。
达达利亚沉默了一下，最终他还是决定问出那个问题，“为什么那天你没有要求他留下？”他在伊戈尔和钟离在往生堂门口交谈的时候，他有种预感也许钟离会提出让伊戈尔留下。
然而钟离没有那样做，也许他说了什么，那触动了伊戈尔，但他却没有留下。
这是一直困扰达达利亚的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不想要喜欢的人留在身边陪伴自己。
或许这是神明和人差别？
达达利亚推测着，等待钟离新的答案。
好在没让他等太长时间，钟离便缓声说道，“我以为公子阁下明白其中的道理。”
“什么？”达达利亚愣住，旋即他意识到钟离在说什么。
他同样喜欢伊戈尔，但他没有选择强烈的要求对方回以他同样的感情。
钟离也是如此，他没有要求伊戈尔为他留在璃月，而是在某一天决定选择遵循着的凡人的身份接下来胡桃给出的工作，前往至冬。
这能说钟离前往至冬没有私心吗？
以己度人，达达利亚不认为是完全没有私心，就像他去稻妻处任务的时候比以前要高兴一样。
“还真是让人意外。”达达利亚又发出感叹。
钟离对此了然，他很清楚达达利亚在意外什么，甚至很理解，真正知晓他的另一重身份的人，很难说将摩拉克斯和钟离完全分开去看。
正如人的过去和现在是无法分离一样，他是钟离，同样也是摩拉克斯，这都是组成他的一部分。
“那如果我向钟离这个身份发起挑战的话，你会接受吗？”在感慨完以后，达达利亚意有所指的最后问了个问题。
钟离经过思考后回答，“以普遍理性而论，我应当接受。”
这下达达利亚感到满意，对因为过去被钟离骗的团团的不甘心也稍微减轻几分。
两人又稍微聊了些关于这条船的话题，直到有愚人众来找达达利亚，紧张的告知他补给上出了点问题。
“因为没有找到伊戈尔大人，所以我只好来麻烦您。”清楚达达利亚和伊戈尔是怎么分工的愚人众低着头报告。
达达利亚边拿过名单边说，“伊戈尔在开会，我去核对吧。”
说完他看向钟离，发觉对方没意见后，达达利亚才让愚人众带着他去伊戈尔隔壁的房间休息。
这本是一个很简单的工作，可还是发生了一点误会，那名愚人众没有把钟离领到伊戈尔‘隔壁’的房间，而是直接带他去了伊戈尔的房间里。
“伊戈尔大人隔壁的房间应该就是这间。”负责带路的愚人众对钟离介绍着套房的布局，他还不忘指了指我在沙发上睡觉的猫，“这是伊戈尔大人的猫，您要是过敏，可以提出来，还有房间可以换。”
钟离沉默片刻，拒绝了这名愚人众的好意。
任务完成，愚人众当即离开去工作，临走前还不忘体贴的帮忙关上门。
独自被留在房间里，钟离环视一圈后目光落到摞在茶几上的书上。
很快他挪开视线，朝着这间头等舱附带的小阳台走去，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海上的日落。
这份景色令钟离回忆起一些过去。
随着阳台上的门被打开，微凉的海风吹进来，也是在此时，门锁打来的声音传来。
钟离回头发现伊戈尔回来了。
走进房间内伊戈尔对钟离出现感到惊讶。
这份惊讶在他看向的套房里的另一间卧室时结束。
伊戈尔推测达达利亚半路可能有事要忙，便让其他的愚人众给钟离带路回来休息，然后那个愚人众误以为隔壁是指一间房里的隔壁。
“看来其中有误会。”伊戈尔下定结论。
钟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当他要问自己能否留下时。
向他走来的伊戈尔又说道，“不如看完日落再走吧，这个房间里的景色是所有房间里最好的。”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轻，就像从打开的门吹来的海风，也是这一刻钟离发现伊戈尔的头发比离开璃月前变长了不少。
那是时间留下的痕迹和变化，就像他见过的万千凡人。
当做平时钟离或许并不在意，成长发生变化是世间常态，只是在此时他忽然有些在意了，而与此同时，他也庆幸他的身份是钟离，同样也是一名凡人。
如此一来他才能告诉自己不要去插手干涉那些变化，因为凡人没有那个能力。
于是他只是笑着说了一声，“好。”
明知看完就要走，但他却无法拒绝这个请求。
第120章
汽笛鸣响，带有至冬标志的客轮静静的停在港口。
伊戈尔站在甲板上，从他的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那具被从船上抬下的白色棺材，它此时已被放在一辆庄严又华丽的灵车上，乐团和手持武器的愚人众也已做好准备，分列在道路的两侧。
等到定好的时间，灵车将会载着那具放有女士遗物的棺椁，在一路的哀乐声中前往专门辟出来的宫殿供人进行最后的瞻仰和哀悼。
垂下眼，伊戈尔很清楚那座宫殿不仅仅是女士灵柩停留的地方，也会是她的坟墓。
当所有的执行官到来，为女士举行完最后的葬礼，那座宫殿将会被永远封于坚冰之下，与至冬长存。
这就是女皇的恩赐。
伊戈尔不禁为这个想法叹气，当所有的喧嚣过去，烈火也终将被冰封存。
他的心情逐渐因这个想法变得沉重，也是在这时候，忽然有人走到他的身边。
转过头伊戈尔发现来的人居然是钟离。
看到钟离，伊戈尔不由的想起送仙典仪，他细细算了算，恍然间发现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参与了两场盛大的葬礼，一场是对神明，一场是对凡人。
稍作思考后，他把心里的那个问题向钟离问了出来。
“钟离先生，你的工作是否完成了？”
被问到的钟离想了几秒，然后点点头，“胡堂主交代的第一个工作暂且算是完成了，接下来还有关于层岩巨渊下层被往生堂带出来的愚人众对那次体验的看法和感受。”
这个回答很一本正经，然而伊戈尔听后无奈的摇头，表示自己会去帮忙寻找那些愚人众，请他们帮忙做调查问卷。
“至于到底要问什么，这就只能交给钟离先生了。”伊戈尔理所当然的把调查问卷如何设计的一事抛给钟离。
作为非往生堂的工作人员，伊戈尔对往生堂的需求自然不清楚。
可作为往生堂员工的钟离也是这么想，他不着痕迹叹气说道，“在来时胡堂主已交给我一份问卷。”
“胡堂主考虑的还是很周到。”得知胡桃都安排好，伊戈尔随口接了句。
随即他又想到差旅费，也是这时他记起来钟离貌似没有银行账户。
这下伊戈尔再看拿出问卷打算交给自己的钟离，感觉自己可能忽略掉了什么重要的因素。
很显然往生堂不可能对员工那么苛刻……
莫非胡桃知道了钟离另一个身份？
伊戈尔的这个想法刚诞生，就立刻被他否认，假设胡桃真的知道钟离是岩神，大概率就不会遣他来至冬。
所以只能是胡桃另有安排。意识到这点，伊戈尔打算等忙完所有的事，就去北国银行查一查，说不定往生堂特意给钟离新开了一个账户，那些差旅费都打到新的账户里去了。
记下去北国银行帮钟离查看有没有新账户，伊戈尔顺势接过那份调查问卷。
“堂主要问的全数写在里面。”钟离颇为无奈又好笑的解释。
伊戈尔听到他的话，随手把从钟离手中接过的那几张纸打开，发现上面全是躺在棺材里在运输中是否会感到颠簸，棺材内是否足够封闭这类很诡异的问题。
更奇妙的是，胡桃在最后还希望那些愚人众写一写躺在棺材里听哀乐的感受，以及往生堂员工的抬棺水平。
“胡堂主还真是……。”伊戈尔看完后想说出个评价，结果怎么都想不出来合适的词汇。
还是钟离看出他的为难，直接告知他不用勉强。
伊戈尔沉默了一下，最终收起那些写满问题的纸，并发出感慨，“对工作抱有热情是好事。”
“确实。”钟离点点头，对此他还是很赞同，胡桃确实是想经营好往生堂，也或许正是因此她才能开拓出很多富有创意的新项目。
说到这里，钟离又看向那具白色的棺材。
哀乐在此时响起，灵车前负责引路的愚人众抽出了佩刀，分列在两侧的士兵立定行礼。
伊戈尔也没再多言，他和钟离一起目送灵车远去。
港口外聚集着很多为女士送行的市民，虽然愚人众在六国内风评不好，但在至冬还是很有威望。
慢慢的闭上眼，伊戈尔通过之前放出来的冰鸦的视野看到正在为女士哀悼的人群。
哎。
伊戈尔在心底为那个画面长长叹了口气。
等护送灵车的队伍走远，他转头对钟离提议，“钟离先生，一会我们下船吧，到时候您和我一起走，我带您去执行官的宿舍。”
“麻烦了。”钟离轻声应下，对住哪里他一向没什么意见。
“没事。”伊戈尔嘴角抬了抬，让钟离不用太客气。
早在航行中，他就已经借助设备向至冬本部隐晦的报告往生堂客卿为保障客户权益，随船来至冬这一消息，并提及他建议钟离暂时住在愚人众执行官的宿舍，并得到对方的同意。
关于为什么建议钟离住在执行官宿舍，伊戈尔没有多做解释，因为他相信至冬本部明白他的意思。
而至冬本部的答复也确实和他设想一样，让他看着安排就好。
钟离是摩拉克斯，在至冬除了冰之女皇和十一位正式执行外，也只剩下伊戈尔知道这个身份。
不论是伊戈尔还是其他的执行官，都不想让钟离的身份被更多人知道。所以在态度上表现的不冷不热，让他这个和钟离打过交道的候补执行官去处理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达达利亚，他到了至冬还有事情要忙，比如这次灵车的护送任务就是由他执行。
伊戈尔想起一早就开始忙的达达利亚，紧接着他又默默的清点了一边今天的安排。
在确定只有给钟离安排住处和到愚人众本部交报告这两件事以后，他才勉强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