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对白鸟弥的性格理解，绝不是那样。
而且白鸟弥性格张扬，就算把礼物收藏了，也一定找机会展示出来，向别人炫耀。
可他从来没有炫耀过，那些礼物不像被收藏起来，更像是凭空消失了。
再回顾白鸟弥对“礼物”和“心意”的执着。
如果送礼能代表心意，那自然是越珍贵、越合心意的礼物越好，但白鸟弥却从不在意礼物的价值，也从来没有说过讨厌什么礼物。
连中原中也都觉得，一颗糖就能把他拐走。
森鸥外由此做出一个猜想。
也许白鸟弥能在礼物中感受到心意，并且能够转化这些礼物，心意越多对他越有利？
异能力的充能机制？
当初夏目老师就和他说过，流浪时期的白鸟弥没有基本常识，无法辨认食物，会直接吞吃钱币。
如果说那不是没有常识或者异食癖，那只是他在按照异能力需求补充能量，那些钱币都是他从将死之人身上获得的“礼物”呢？
这同样只是一个猜想，但在听完白鸟弥的择偶标准和刚才抱怨后，他确认了自己猜测。
原来如此。
他恍然。
所以小弥从不在乎礼物的价值，也不会有讨厌的礼物类型。对他来说，一颗糖的心意也许比一颗稀有宝石更珍贵。
所以小弥比起自己，更喜欢中也君他们。
所以自己的礼物并不是被喜欢，而是被嫌弃地留下来。
所以……小弥从始至终都能感受到，自己究竟有多少真心。
这不是虚无缥缈的直觉、不是误解，而是他的异能力明明白白告诉他的事情，任自己口才再好也无法辩驳，任自己演得天花乱坠也无法掩盖。
森鸥外犹如被人兜头一泼冷水，周身气息森冷。
试想，如果是他拥有这样的能力，看到假模假样关心他的人，大概只会觉得可笑，就像在看小丑表演。
小弥究竟是怎么看他的呢？
森鸥外张了张嘴，险些喊出他的名字。
他冷静下来，用平静的语气询问：“你希望你的父亲怎么做呢？”
在等待白鸟弥回话的间隙，身为港口Mafia首领的大脑已然帮他制订了一个计划。
如果白鸟弥使用异能力需要充能，那么只要把他的异能阶段性耗空，让他进入虚弱阶段，他就能被轻易捕获。
到时候，他曾经的计划就能实行了。
隔绝他与外界接触，避免有人给他充能，令他始终处于虚弱状态无法逃出，只有乖乖听话才会给予他奖励。
他眼神暗了暗。
眼前，隔着帷幕，白鸟弥漫不经心地玩着星星灯，给出了他的回答。
“我只是想要父亲大人更喜欢我一点。”
森鸥外的呼吸凝滞了。
即使有变声器的阻碍，他还是能在脑内还原出小弥那种甜甜的声音。
森鸥外面对充满可行性的抓捕计划，并没有心动，也没有打算实行。
他有很多理由。
比如这个计划前期代价必然很大，去年港口Mafia捕获
魏尔伦就折损了大量异能者和武斗派，后来还经历了龙头战争，直到今年才缓过来，经不住再来一次填命式捕获或刺杀。
比如他还没搞完全清楚白鸟弥的异能力，没搞清楚白鸟弥在龙头战争时展现的形态，他只有一些猜测而已，贸然冲上去是愚蠢的行为，也无法估算需要多少消耗，有可能填上整个港口Mafia也无法捕获他。
比如白鸟弥不是梦野久作那样异能无法自控的情况，也不像魏尔伦当初那样准备杀了他，除非白鸟弥打算杀了他或者立刻毁灭横滨，否则其实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将他关起来，应该用其他办法拉拢。
不然的话耗费那么大，就为了让他乖乖听话，完全得不偿失，万一他放出来后翻脸了，港口Mafia根本没有第二次封印他的力量，还平白惹上他的仇恨。
比如……这是他的儿子。
森鸥外的大脑再一次找到最优解。
他其实早就选择了最好的计划。
白鸟弥是他的儿子，过去是，以后也会是。
只不过自己需要稍微优化一下计划，既然已经知道虚情假意对白鸟弥无效，那使用真心实意就可以了。
这个想法一出来，不说别人，连森鸥外自己都想笑了。
可除了这个计划，他脑中另外顺位的计划分别是换爹和放弃，相较而言捕获计划是一个毫无性价比的愚蠢计划，已经被扔进了废纸篓里。
换爹意味着承认自己的失败，放弃意味着把自己唾手可得的异能者送给军警，捕获意味着自损八千伤敌一千。
森鸥外慎重思考一番。
他还是好好当爹吧。
表现一些真心……应该也没有那么难？他不介意尝试一下。
森鸥外伸手轻触帷幕上凸起来的部分，隔着帷幕与白鸟弥指尖相对，把凸起来的角顶回去。
既然他还要当爹，那有的事情就该和儿子好好谈谈了。
他没有摘下变声器，却问：“可我的儿子想把我送进警局呢，帷幕后的小天使，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帷幕的另一边，白鸟弥猛地瞪大双眼。
第60章 打篮球第六十天
戳着帷幕的手指僵在那里, 像有电流从对面传导到他身上，趴在桌上的白鸟弥仰起头, 发丝翘起, 被星星灯点缀着星光的金眸里满是惊愕。
森鸥外仿佛看到了他的惊讶，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分明隔着一层帷幕, 父子二人却神奇地对视着。
白鸟弥笃定了对面一定是森鸥外, 却无法确定对方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按理来说是不应该知道的，自己并没有透露什么特别的信息，但是……
以父亲大人的性格，如果不知道是自己, 根本不可能来这种地方吧？
好狡猾！
白鸟弥轻哼一声，怄气似的指尖用力顶回去。
说好了不理他的, 竟然让他钻空子了！
这是作弊！
虽然白鸟弥也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但是对面可是作弊了！
真是狡猾的大人。
不过就算父亲大人已经暗示身份了, 他也可以不认, 反正又没明说，这样自己也不算是理他。
白鸟弥假装不知道他的身份。
“你儿子为什么要抓你，他之前不是都和你说过了吗？和一个不喜欢他的父亲比起来, 当然是自身安全更重要, 他才不想被抓进去做研究。”
就算他对父亲大人有所期待，可自己的安全当然更重要。
再说了, 他去当军警估计也要等到自己毕业，还有两三年呢, 父亲大人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
“都怪你不够厉害, 万一失败了还会牵连到他, 所以他才要操心那么多。”
真是令人操心的父亲大人！
他戳戳戳！
森鸥外收回手指, 摩挲着指尖。
害怕再次进入研究所吗？
他窥到了白鸟弥真正的动机，配合他装作不认识，轻笑着说：“身为父亲，没有给小弥安全感，这的确是我的问题。”
白鸟弥随之停住。
“我不会让小弥被抓走的。”即使隔着变声器，他语气依旧深沉且动人，有着让人信服的力量，“就算真有一天我出事了，也能将小弥送到安全的地方。”
白鸟弥小声嘟囔：“骗子。”
最擅长虚情假意的家伙对他说出这样的话，笨蛋才会相信！
把他当成笨蛋糊弄，他要开始生气了！
森鸥外听而不闻，继续说：“即使不相信我，小弥的计划也注定会失败。”
白鸟弥猛地戳了一下帷幕，帷幕震荡，星光晃动，以示自己的不满。
“胡说！我问过老师，那篇作文不见了肯定是你偷的。要不是你偷看了作文，计划肯定会成功！”
偷看孩子作文，狡猾！
面对指责，森鸥外静静道：“谋定而后动，你要想成功，就应该秘而不宣。如此招摇是你的问题，就算我不拿那篇作文，你以为我就不会从其他场合听到吗？你有保密过吗？”
白鸟弥眼神飘忽。
他确实没瞒过自己要当军警的事情。
这也是当然的，他要是一点迹象都不表露，到时候军警凭什么相信他这个港口Mafia少主是真的想当军警，而不是去卧底？
森鸥外悠然说：“即使小弥找到我的罪证，也不可能将我抓进去，港口Mafia犯下的案件不计其数，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还能好端端在这里？”
白鸟弥不确定地回答：“因为军警现在懒得收拾你？”
“不，是因为他们也不敢轻易剿灭港口Mafia。一方面是我们足够强大，他们贸然动手也讨不了好。另一方面原因，军警和异能特务科的势力无法完全渗透到这个城市的黑暗面，一旦没有港口Mafia的控制，混乱将会
在横滨再次上演。”
白鸟弥心想，那不是挺好的吗？能引发大混乱，他更觉得抓父亲大人是个好办法了。
“只抓我也不行，在我当上首领之前，港口Mafia的首领是个疯子、是个暴君，只是因为有个红发少年在先代首领的车上涂鸦，他就下令将整个城市里的红发少年都格杀勿论。像这样残暴的事情，在当初比比皆是。”
“我和先代那个疯子不一样，我的目的是守护这座城市，为此我参与了三刻构想计划。没有我，谁知道港口Mafia会不会诞生下一个暴君？现在的组织比过去更加强大，制造出来的混乱只会比当初更可怕。”
“除非必要，军警不会轻举妄动抓捕我，不过他们也不会任由组织势力做大，会出手压制我们，所以我们也需要发展，需要与他们共生，需要弄到异能开业许可证，让他们彻底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