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眼神更加惶恐,然后快速开口道:“训练场那边来了新人,那小子……不太服管教,然后和其他人发生了冲突。”
羽柴寻皱了皱眉:“未经允许,训练场是禁止互相斗殴的,你们不知道吗?”
那人低着头,没有开口,心中也有些纳罕。
他之前没怎么见过羽柴寻,只是从其他人的口中听说过这位大人是组织里少有的性格不错,对自己的手下也很好,如果是图安逸,去羽柴寻那边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原本还觉得夸张,现在一看,传言确实也没说错。
羽柴寻的语气其实已经很严厉,但相比其他代号成员,他的态度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礼貌,天然就少了一点威慑性。对于他这种经常接触桑格利亚或是琴酒这类危险人物的人来说,羽柴寻给他的印象实在是过于无害了。
果然,就算没有得到他的回应,羽柴寻也没有对他发火,只是转身让谷崎带他去训练场。
一直等到羽柴寻的背影消失,那人才慢慢站起身,他忽然想道,以羽柴寻的性格,其实朗姆也不一定非要搞得这么复杂,就算直接把人塞到他身边,羽柴寻多半也不会拒绝。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性格。
想到这里,他又莫名觉得可惜。
羽柴大人最后一定会被那小子骗得团团转的。
与此同时,训练场内。
安室透正被人扼住喉咙死死地压在地上。
这也是表演的一部分,但和一般的演戏不同的是,这里没有人会因为是演戏就克制力道,事实上,对方几乎用上了全力,安室透能感到自己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
因为朗姆要的就是这样真实的效果。
安室透异常冷静地想到朗姆在电话里和自己说的话。
“你看起来越惨,他放在你身上的注意力就会越多,就当做是你成为正式成员的第一次任务吧,别露馅了。”
对方用的是合成电子音,但依然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漫不经心€€€€对朗姆来说,他并不是对方手边唯一一个能用的棋子,如果安室透最后没能完成任务,他也完全可以再找别人。
安室透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早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充分认识到组织的残酷了。
他感到上面人扣着他喉咙的力道变重,从灯光的阴影中,安室透看见对方的唇角勾起一个异常冷酷嘲讽的笑容。
€€€€也许不只是为了演戏,作为一个新人,朗姆却一上来就对他如此看重,周围并不是没有人心生不满。
朗姆也许知道,但并不在意,这样能让剧本的效果更好,反正他们也不敢真的把自己弄死。
如果真的失手把他弄死了……总还有下一个。
然后按照剧本,那个人就该出场了。
并不只是朗姆的剧本。
“停下!”
安室透为这个声音的出现晃神了一瞬,哪怕这确实是他第一次听见这个声音。
羽柴寻走进训练场的瞬间就紧紧皱起了眉,立刻让谷崎上前把人拉开。
喉咙上的桎梏消失,安室透立刻捂住喉咙开始大喘气,脖颈上的伤痕狰狞异常。
羽柴寻没去管那个负责行凶的临时演员,直接走到了安室透的身边。
他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脖子上,这绝对是能把人掐死的力道,如果自己进来得再晚一点,这位“临时演员”恐怕真会弄假成真€€€€看那家伙的样子,和安室透之间多半有点私仇,而人在过于亢奋的时候是很容易失手杀人的。
就算是作为临时演员来说,这个人的专业素养也差到令人发指。
“谷崎,”羽柴寻平静地开口,“把他带去惩戒室。”
那个男人脸色顿时一白,刚想说什么,就见羽柴寻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你有什么意见吗?”
他的语气还是那样平和,也没有任何刻意威胁的成分,男人背后却莫名生起了一股寒意。
来前男人就知道自己会被惩罚,毕竟训练室斗殴的确是被禁止的,但他当时并没往心里去,因为来的人是羽柴寻,他向来脾气很好,也很容易糊弄,不然朗姆也不会让他们来演这一出戏。
男人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完全没有听自己辩解的意思。
凭什么……朗姆大人也是,羽柴大人也是,都对安室透那个家伙如此看重?!
有一瞬间,心中的妒意几乎让男人想要直接把真相说出来。
但却在他即将开口的前一秒,谷崎就把他打趴在了地上,阻止了他接下来可能发出的言论。
谷崎眼神冰冷。
朗姆不会希望自己的计划毁在这个人的身上,最重要的是,羽柴大人也需要这个计划来将计就计。
羽柴寻没有往那边看一眼,这个突然的变故让他有些头痛,安室透现在这个状态绝不是能好好交流的样子,更别说按照朗姆的剧本演戏了,还是先把这人送去治疗再说。
反正剧本要如何发展是朗姆需要考虑的事,而不是他。
羽柴寻想上前扶起对方,但他的手指刚碰到安室透的肩膀,就被对方死死地扣住了手腕。
很痛,仿佛骨头都要被折断。
但羽柴寻只是平静地打量对方有些涣散的瞳孔。
典型的应激反应。
以安室透的实力来说,正常情况下绝不可能被别人压着打,但为了制造凄惨的效果,他刚才反抗的力道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这种违背身体本能的克制行为一旦失去之前的枷锁,很容易就会演变成现在的状态。
旁边的谷崎有些看不下去,想要上前直接把人打晕,但被羽柴寻用眼神制止了。
就安室透现在这个状态,未必真能受得了谷崎的一个手刀。
羽柴寻耐心地等待对方恢复神智,等到对方终于意志力撑不住地松开手,他才让谷崎把人带去医疗室。
他跟在后面揉了揉手腕,就算是现在,腕部的痛觉也没有消失。
羽柴寻却觉得有趣。
就凭安室透刚才的力道,估计都能把之前那家伙掀翻几百次了,可见对方有多能忍。
所以他就说嘛,组织里最努力的基本都是卧底。
第13章
医疗室内,医生撩开白色帘子走出来,看向羽柴寻说道:“主要还是一些皮外伤,应该很快就能好了,倒是您……不用处理一下吗?”
他的目光落在羽柴寻手腕的淤青上。
羽柴寻皮肤苍白,便显得那几道痕迹越加骇人。
“没事,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羽柴寻不太在意,他的恢复能力还算不错,这点问题在他看来确实不算什么。
“说起来,怎么会打成这样?”
医生有些不明所以,基地里一向是禁止恶意斗殴的€€€€虽说彼此看不顺眼的代号成员还是该打就打,但普通成员应该没这个胆子才对。
“我也不太清楚,”羽柴寻摇了摇头,“这两个都是朗姆手下的新人,估计是以前就有仇吧。”
“你先去忙吧,”羽柴寻朝他笑了笑,“我会待在这里看着的,毕竟我还有事想问他呢。”
医生理解地点了点头。
听说羽柴寻是朗姆找来帮忙的,结果第一天就出了这种事,对方现在应该也很头痛。
医生离开后,羽柴寻随手给自己找了把椅子,然后有些无聊地摆弄着放在旁边柜子上的插花。
谷崎去向朗姆汇报了,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
好在这里消毒水的味道不算太重,他还能忍受。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羽柴寻听见旁边的床上传来轻微的响动。
安室透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头顶是明亮的白炽灯,晃得他眼前都带着白色的光圈,喉咙上还没有完全消失的痛觉提醒着他现在的处境,他试图撑着手臂坐起来,但很快就被人轻轻压住了肩膀。
“你现在还是不要乱动比较好。”
安室透的伤主要集中在脖子上,间歇性的疼痛反而让他的脑袋更加清醒,他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声音和之前在训练室喊停的是同一个。
他偏过头,对上了对方无奈又有些担忧的目光。
柔软的白发,蓝玻璃一样的眼睛,类似的形容词明明早已经见过多次,但此刻亲眼见到,却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羽柴寻。
安室透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在正式见到这个人以前,他就已经无数次见到过这个名字了。
……以及他们之间原本应该出现的未来。
羽柴寻的前任直属部下,同时也是他的情人赤井秀一被发现是卧底叛逃之后,这位组织里的重要技术人员失意了很长一段时间,与此同时,为了继续监管控制对方,朗姆派出了自己当时最得力的手下波本,要求他潜入到对方身边。
而不长记性的羽柴寻,则又一次在和波本的相处中犯了同样的错,最终重蹈覆辙。
就像朗姆希望的那样。
唯一不同的,大约就是对方这回相当于被人骗了两次,因为波本,也就是安室透,他接近羽柴寻也并不只是因为朗姆€€€€羽柴寻恐怕也想不到,自赤井秀一之后,来到他身边的第二个人居然还是卧底。
【可他还是非常爱你。】
那些自他少年时就时不时出现在他身边的字符如此陈述。
在安室透正式见到羽柴寻之前,他就已经听无数人说过他爱他了。
€€€€他光是回忆这些就觉得荒唐可笑,简直像是得了臆想症。
可在经历了曾经的某些事之后,安室透却无法完全忽视那些话语的真实性。
或者说,他其实很清楚那些就是真实的。
只是因为自己造成的那些蝴蝶效应,命运似乎出现了一点偏差,他没有按照那些人说的在几年后才被朗姆派到羽柴寻身边,而是一上来就接到了那个本该在很久之后才发挥作用的剧本。
今天那些弹幕没有出现,但安室透大致能猜到那些人会说些什么。
也许会惊讶时间线提前,说一些“动画组魔改”之类奇奇怪怪的话,并感叹自己和羽柴寻见面得太早。
但并不是太早,对降谷零来说,其实是太迟了。
羽柴寻注意到对方停留在自己身上时间过长的目光。
要不是他很信任自己的记忆力,羽柴寻都要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就已经和安室透见过面了,不过也对,他来之前肯定看过朗姆给的资料,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确实不能算是初见。
“要不要先喝点水?”
安室透看着羽柴寻浅蓝色的眼睛里印出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