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安室透一直沉默不语,诸伏景光也没有太意外,他觉得对方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很正常的事,毕竟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些内容的时候也一样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反正就是很尴尬。
但过了一会儿,诸伏景光发现安室透的表现稍微有些奇怪。
震惊和感觉离谱都是正常的反应,但安室透的表情看起来……似乎还要更加复杂一点,偶尔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看起来也非常微妙。
“……其实也不用太当真,”最后实在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氛围,诸伏景光率先打破沉默,“这可能就是你之前和我说的‘无用信息’吧,你以前不是也说自己经常会看到一些奇怪但没什么用的信息吗。”
诸伏景光显然是准备结束这个话题了,毕竟光是把那些弹幕内容复述出来就已经让他非常尴尬,更何况安室透也始终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诸伏景光能理解,第一次看到这种离谱的内容,安室透不能接受也很正常,继续说下去除了浪费时间也没有任何意义。
还不如把它当做稍微有些特殊的玩笑话忽略过去。
安室透:“……”
他觉得自己今天沉默的次数实在是有点过多了,但他确实不知道该和诸伏景光说什么好。
安室透有很多的问题想问,但问那些问题之前,安室透首先就得向诸伏景光解释他和羽柴寻之间微妙的关系。
总不能直接说太巧了,这种话他几年前就见过了,只不过当时的主语的还是自己。
安室透光是想想就很窒息,各种意义上的。
他出于想让诸伏景光转移话题的原因问对方在羽柴寻面前表现异样的理由,但最后的事情发展却貌似反向砸了他自己的脚,很难说是不是一种因果循环。
可如果让他像诸伏景光一样干脆地坦白,安室透也很难做到。
并不是单纯因为尴尬。
诸伏景光选择和安室透直说,是因为对他来说,这些内容终究还是可信度存疑,他并不把它当作未来一定会发生的事情来看,但对于安室透来说,那些内容不仅仅只是预言,事实上,它们中的有一部分现在就在发生。
安室透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以后再说吧,现在还不是机会。
*
羽柴寻正在计划今晚的行动。
虽然中途出了一点意外€€€€羽柴寻没想到安室透会提出由他来替代自己的方案,但好在最后的事情发展还是没有完全脱离羽柴寻的控制。
就和安室透之前预测的一样,羽柴寻也认为科修家族的人大概率会在这两天晚上动手,因此他也提前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指如何让自己合理地被抓。
羽柴寻倒不是很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对于科修家族来说,能活捉自己肯定是最好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那些人绝对不会对他动手。
而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羽柴寻也不是完全没有应急方案。
房间外传来敲门声,羽柴寻收敛思绪,看向门口:“请进。”
敲门的是安室透,这让羽柴寻有些惊讶,因为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他原以为安室透会再过一段时间才会来找他,毕竟刚才他们之间的氛围实在谈不上愉快。
羽柴寻能理解安室透的好意,但他也有自己的目的。
而他们以后的分歧只会更多。
“我是来送药的,刚才路上遇见医生,正好帮他拿过来。”
安室透神态平静,已经看不出之前反驳他的样子,似乎那件事确实已经这么过去了,他现在选择遵从羽柴寻的命令。
“……谢谢。”
羽柴寻从安室透手里接过药瓶和白开水,因为嫌分次来太麻烦,他把所有的药片混着水一起吞下去,中途因为呛到了水,羽柴寻有些忍不住地咳嗽起来。
安室透立刻拿过他手边的水杯,防止水洒在床上沾湿被子,然后另一只手去拍了拍羽柴寻的肩膀。
“你现在好点了吗?”
“只是小事,已经好多了,”羽柴寻迟疑了一会儿,看向安室透问道,“刚才的事……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安室透搭在羽柴寻肩膀的手指微微一顿,语气平静:“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
“你在担心我生你的气,为什么?”
羽柴寻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什么为什么?”
“我是你的直属部下,我本来就应该听你的命令,”安室透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的样子,回答道,“你命令我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羽柴寻也只是做了组织里所有代号成员都会做的事情而已。
更何况,羽柴寻的那个命令甚至对自己也没有任何坏处。
羽柴寻其实根本没必要在意他怎么想。
安室透看见羽柴寻眼中的疑惑,显然,对方完全不能理解他问这些问题的用意,事实上安室透自己也并不是那么清楚,只是在刚才的某一瞬间,他忽然很想从羽柴寻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安室透不断地强调自己对他来说完全没有什么特殊,但实际上,他从一开始就只是想从羽柴寻这里听到否定的答案。
他想让他承认……自己对于他而言,其实也并不只是直属部下。
羽柴寻对自己手下的人都很好,渡边就是一个例子,朗姆那样讨厌背叛的性格,最终都因为羽柴寻的存在没有对渡边做什么,而安室透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安室透想到了诸伏景光先前告诉他的事。
他当时没有和诸伏景光多说什么,就好像他并不怎么在意那件事,安室透确实也在试图无视,说到底,那些弹幕所说的事情又能影响到什么呢?
他们之间的立场差异就注定那些东西只能是虚假的,只要时间一到,就会像泡沫一样轻而易举地消失掉。
但安室透还是非常在意。
“……抱歉,”安室透闭了闭眼,
“可能是最近工作太忙所以开始胡言乱语了,请当我什么都没说。”
“安室君。”
安室透正要离开,他还需要去确认一下外面的警卫,工作可以最大程度地防止他继续去想羽柴寻的事。
但他的脚步刚走到门口,羽柴寻的声音就从他身后传来。
“虽然我其实有点没搞懂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我当然会担心你生我的气啊,”羽柴寻朝他笑了一下,“和你是不是我的直属部下都没有关系,我只是不希望你讨厌我而已。”
安室透和羽柴寻对视了一眼,片刻后,他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声道:“我明白了。”
话落,他快速从羽柴寻的房间离开,脚步看起来稍微有些急促。
留在羽柴寻一个人在房间里眨了眨眼。
所以,安室透刚才到底是想和他说什么?
*
凌晨三点,羽柴寻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
虽然声音放得很轻,但对于之前一直被迫在大晚上和安室透还有琴酒面前装睡的羽柴寻来说,这些人就差没给他递张名片了。
业务能力十分堪忧。
羽柴寻又想到了科修家族的人第一次过来时对方那糟糕至极的演技,一时间突然很为对方担忧。
因为看他们这个水平,自己很有可能根本等不到他们把自己带出基地医院,这些人说不定在半路上就被安室透还有苏格兰解决掉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今天琴酒一直在外面排查卧底,暂时没有时间过来,因此这些人还是可以努力挣扎一下,不要完蛋得太快。
毕竟如果和自己配合的人实在太菜,羽柴寻觉得就算自己的演技非常好,也很难带得动。
走一步看一步吧。
羽柴寻叹了口气,所以他还是更喜欢和卧底“对戏”,至少自己不用担心他们的业务能力。
他躺在床上装睡,一边思考安室透那边的情况。
安室透和苏格兰现在都在隔壁,只要等这群人到齐,他们就会出现,基地医院里的警卫也会迅速封锁通道,不过基地侧门的警卫是羽柴寻的人,到时候倒是可以演一演,让这些人顺利逃脱。
怕就怕他们根本逃不到那里……
希望那些人能给点力。
羽柴寻听见人走进房间的声音,三个人,其中一个行事风格最干脆,一上来就拿了不知道喷了多少迷药的手帕,准备直接往他脸上招呼。
但手帕压在他脸上还没多久,房间内的灯突兀地被人全部打开,连昏暗的走廊都全部亮了灯光,将那三个人照得无所遁形。
羽柴寻立刻做出被惊醒的样子,然后象征性地往安室透那边逃跑。
对方这时候的反应倒不慢,迅速就抓住了他的手臂。
而与此同时,安室透上前一步,非常稳准狠地朝对方的右手臂开了一木仓,只不过几秒的时间,羽柴寻身边就换了个人。
安室透快速扫了一眼羽柴寻,确认他身上没受什么伤之后才松了口气。
“你等会儿出去先和苏格兰走,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
羽柴寻:“……”
怎么说呢,科修家族的这波人完蛋得比他想象得还要快。
缠斗什么是通通没有,那群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绑架人的经验,还不如第一次那个装医生的呢!
羽柴寻觉得头疼。
科修家族说实话也不是啥小家族,不然BOSS早就吞并那家赌场了,但这几次派来的人怎么感觉都不太靠谱的样子。
这是在演吗?
嗯?羽柴寻心念微动。
确实,科修家族不可能想不到这里会有组织的人在埋伏,但这三个人不仅来了,而且
行事风格非常粗糙,该有的准备全都没有,就好像……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准备在这里抓住羽柴寻。
羽柴寻微微眯了眯眼。
就在羽柴寻思考的时候,苏格兰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这边暂时不安全,我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羽柴寻诱饵的工作已经完成了,自然不能继续待在这里,更何况他现在还受着伤,如果安室透和那些人打起来,羽柴寻难免会被波及,而且也要防止羽柴寻被当做人质的可能。
羽柴寻没有拒绝,这时候要是拒绝,演戏的痕迹就太明显了。
况且,羽柴寻直觉科修家族还有后手。
因为伤口没有好全,羽柴寻走路的速度不算快,而且他没时间换鞋,病号用的拖鞋也没法走快,诸伏景光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背你吧。”
“啊?这样不会太麻烦你吗?”
“没关系,”诸伏景光道,“上来吧。”
羽柴寻的重量很轻,对于常年做负重训练的诸伏景光并不算什么负担,对方垂落的碎发微微扫过侧颈的时候,诸伏景光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