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什么好聊的吗?”我一边问一边掏手机给她。
佐藤接过手机后,一边抱怨一边录手机号码,说道:“我还以为你进警校不太一样了,又会花时间陪人喝酒散心,还交了那么多朋友,结果嘴巴还是那么欠。”
她说喝酒散心的时候,我一时间没想起来她在说什么。之后我才记起,我进警校后第一次见佐藤的时候,是因为那个爱哭鬼羽田秀吉。不过,他不提,我还想不起他这人来,也想不起这人居然把我当工具人之后就扔在一边,连个后续都不给我。
“我本来就一直都没变。”
佐藤听完这句话之后就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佐藤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拉住我。
我回头一看,发现是白鸟任三郎,他后面还停着一辆法拉利的黑色豪车。我之前有猜他可能有点钱,但是现在我才知道他可能不止一点点钱而已。像是柳本和南川他家也是有钱的,但不代表这两个人有钱,他父母不给他们钱。而这个白鸟是家里愿意给他钱的。
在我们离开之后,他一直都是在门口等我。
“€€本,我有几句话想要跟你说。”
我插着口袋,环视周围一圈,说道:“你确定要在警校门口叫我€€本吗?”
白鸟反应过来,立刻抬手给我让了一条道,说道:“我懂你意思,那你想在哪里聊?”
我用余光瞥着他的车子,往便利店的方向走。白鸟任三郎不确定我到底想要做什么,犹豫了一两步,又很快跟上我的脚步。一进便利店,我就看到了小山竹太,他跟我打着招呼。我也摇了一下手,开始指挥白鸟任三郎给我买东西。
“我想要西瓜和蜜瓜。”
便利店的水果都是已经切好片的水果。
白鸟听到我的话之后,二话不说跟着我的脚步,帮忙拿了放在软塑料杯的水果。绕了便利店一大圈,他帮我抱了一堆东西,还抢着帮我付钱。我都忍不住纳闷了,这人对一个女生能一见钟情到对我言听计从成这个样子,该不会是什么恋爱脑吧,还是别有用心地想要收集我在警校无法无天的资料?我个人觉得后者是比较靠谱的。
他家的黑车还一路跟着他,似乎还等着这位大少爷什么回应。
我朝着他家的车望着一眼,说道:“话说,你家的车真的很碍眼。”
白鸟往那边的方向望了一眼,表情有些奇怪道:“这不是我家的车。”
“嗯?”
我被他的话惊得打了一个激灵,朝着黑车的方向望了过去。车主似乎有所感应,摇下车窗给我打了一个照面€€€€是羽贺响辅。我的疑惑都在我的脑壳里面发出声音了€€€€我猜我一定是游戏里面的NPC,今天是关于「€€本弘一」的官方事件日子,所以一个两个三个排着队刷我的剧情吗?
我朝着他的方向摇了一下手,跟白鸟说道:“那你先等一下,他估计是来给我送东西的。”
羽贺响辅果然是来给我送文件的。
“你把东西放在门卫处不就好了吗?”
羽贺响辅说道:“我看你被人堵在门口,打算看看情况再说。”
“想看我有没有欺负他们吗?”我朝着他伸手要文件,说道,“你解出来了吗?”
“是四四拍的简谱《七个孩子》。”
为什么那个炸弹犯在草稿箱放的都是这么没用的东西,还要加密,搞得那么神秘?我还以为可以破解出什么企业秘密或者走私枪械的资料,结果是履历和童谣。
“谢了。”
“就这样吗?”羽贺响辅看着我,说道。
“那我不谢了。”
羽贺响辅失笑了一下,说道:“我很久没回我爸爸那边的家,这次刚好遇上我大伯生日,他邀请了我去他的生日会。我想着,你跟我一块去可以吗?”
我记得柳本说设乐家对他不好,我去的话就是当个保镖。
“大概什么时候?”
“后天晚上八点开始。”
“好,到时候你来接,还是我自己过去?”我问道。
“我会来接你。”
“行。”
我们的对话都没有超过三分钟,我觉得这种效率恰到好处。
对比起羽贺响辅这一边,白鸟那边就像是洋葱一样,一圈又一圈地都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因为他不愿意跟我一起坐便利店的台阶,所以我们就在附近的儿童公园找了把长椅坐。白鸟任三郎切话题的角度很刁钻,他先从他小时候的梦想开始说。
他小时候的梦想其实是想当法学家。因此他从小就对法律条文颇有研究,闲暇时分也经常阅读孟德斯鸠、边沁等法学家的原文著作。他从这句话开始,我的脑袋就开始放空,甚至是想要打个哈欠。于是他在一边说,我在一边按手机键来玩,每个手机键发出来的声音都不一样。因为太无聊了,我可以用手机键打出《七个孩子》开头的旋律。
#969#6261
96是波恩荷尔摩岛的电话区号吧,或者熊本(kuaoto)市的电话区号?
真的得拨通电话的话,一般来说国外拨打日本电话号码都要是0开头,但如果本身就是在境内,区号的第一位0需要省略。
我在脑海里回忆《七个孩子》的旋律信手按了9696261……,补足电话需要的所有号码后,我信手点击拨通,手机安静了一两秒,开始传来“嘟嘟嘟€€€€”的连接声。
这个时候,已经讲了差不多有十分钟的白鸟还很认真地跟我保持对话的态度,问道:“听到这里,你猜我为什么还放弃当法学家,最后选择当警察?”
我撑着侧脸,看着白鸟的眼睛,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觉得,我真的好奇吗?”
我刚说完这句话,手机电话通了。
第76章
开始转入夏天之后, 就算到点,天色也要先前亮很多。
拨通电话之后,那边一开始是没有声音的, 似乎在等我这边发声。我脑袋里面开始编词,打算来个“是我是我”诈骗大作战。结果我还没有开口,电话另一端只传来非常刺耳的电流音。
是打成传真机的号码了?
还是语音信号受到干扰了?
白鸟任三郎见我还有余裕接电话挂电话,说道:“你先听我认真讲。”
“你不就是对今天来找我的女孩子一见钟情吗?”我把手机重新合上,说道,“还是你想要故意跟我示好,搜集我的罪证,然后举报给教官知道?”
我左腿搭着右腿,踢着空气说道:“如果是后者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去做一下走访调查。我对那些冒犯我的人, 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你也不需要浪费自己的情绪和精力来做无用功。”
我才刚说完,白鸟任三郎坚定无比地说道:“我相信你是好人。”
这句话来得突然又莫名其妙。
“我决定要当警察,就是因为在我八岁的时候, 有个女孩子跟我说「樱花是勇气的标志」(*)!而樱花就是警察的象征。”
“哇啊!”
我简直感慨。
这是多么没有逻辑的一句话!在我耳朵听过来,就是我决定要当世界首富,不是因为有个女孩跟我说「有钱真好」,而是那个孩子说金子是有钱的标志, 而金子是有钱人的象征。
从我个人观点来看, 一个朴实的客观事实是很难剧烈地改变一个人的想法,通常只有感受与经历才能对人产生影响。我觉得他其实不想要说的那么直白而已。他的话其实是想说, 他在一次事件里面遇到了初恋,对方认为警察很帅气, 所以他也想去当警察。
也就是说, 这就是所谓的色令智昏吧。
坚持那么久的梦想居然被一个女孩子用一句话就可以掀翻, 6!
看来,他其实也觉得这个法学家的梦想没有别人的肯定那么重要吧。
白鸟任三郎以为我对他的话产生了共鸣,说道:“你也觉得很了不起吧?所以,能和这样的女孩子成为朋友,并被接受,我认为你应该也是好人!”
“等等…”我先理了一下逻辑,我在跟他谈女孩子,他再跟我谈梦想,“你不会是想说佐藤是你初恋?我看不出你以前认识她啊?你认识她的吗?”
“没有没有没有。”白鸟任三郎慌忙地纠正我的想法,“我和你朋友今天是第一次见。”
我说道:“那你刚看到她就这么激动做什么?”
“长得太像了,跟记忆里面的一模一样。”
……
你还说你不是恋爱脑?
我揉着眉心,说道:“因为她长得像会说出正义必胜的女孩子,所以你觉得我也是好人。”
“她没说正义必胜。”
“差不多了。”
我现在只想说,警视厅要亡了……
白鸟任三郎让我想起那个说自己有个初恋,只想要和那个人结婚的服部平次。
我只能用人类大脑在三十多岁才完全成「成人状态」来安慰自己,面前的人只是长得像成年人,其实他披着一个小朋友的皮。
“首先一件事,我从你的话这边能了解就是,你好像认为你的初恋是我发小,所以你为了接近她,来靠近我,对吧?”
“其实也没有那么直白。”
“那我跟你说,如果你和我发小好了,结果真的初恋出现怎么办?你现在就是把我发小当替身而已。我凭什么要帮你?”我一板一眼地跟他说,“如果你开始追求我发小,那我一定会跟她说,你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把她认错人了。她接不接受是她的事,但我一定会说。清楚了吗?”
“……”
白鸟任三郎表情明显有些愠怒,却又知道自己理屈。
“你现在是不是后悔自己不该突然要以情服人,以情动人,跟我那么坦白了?事实上,你如果是想要好好当警察,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以警察的身份遇到你初恋,如此忠于你对她的感情,那这个目的也可以,也很帅气。但没清楚你自己的想法,就贸贸然喜欢任何一个以为是初恋的人。不提有没有人会受伤,只提信念,这完全就是对你少年回忆以及曾经的梦想的不忠。”
我扔了一张三千日元给他,带着我的零食离开,说道:“言尽于此。剩下的零钱不用找了。”
我没有着急回宿舍,而是借用学校的电脑室下载整个日本各个市的区号,打算重新把电话一个个试清楚。因为刚才打通过一次电话之后,我有个强烈的直觉就是那真的可能接通一些什么。日本一级行政区才47个,一次性全部打完也不是难事。我这次把区号直接放在号码前面,没有一个接通的。可是我打一开始的那个电话,每次都只有电流音。
难道是我的方向想错了吗?
我还在想着,电脑室旁边的就被拉开一张椅子,“你在查什么呢?”
我抬头望了一眼,€€€€这不是我的黑皮金发小哥降谷零嘛!
我就把我发现的电话键音可以按成一首《七个孩子》的事情告诉他,“我在看有没有这么个电话号码?”
降谷零一听便笑了起来,“你做事总是这么心血来潮。”
“这种东西很有趣的好吧?”我把手机放在他耳朵旁边,“别说话,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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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不停地跟着按,直到降谷零的眼睛开始慢慢亮起来,注意到那是什么歌了,我才停下来,明知故问“你知道这是什么?”
降谷零找到我的眼睛,“是《卡农》。”
“有趣吧?”
“有趣。”
他说一次有趣还不够,又继续看我的手机屏幕,看起来像是要记住这么一长串符号一样,道:“真的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