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跟你讲一下事情,”服部平次非常慎重地跟我说,“你听我说了,你不要不信。”
因为他太认真了,我觉得每一句都非常好笑。
他一看到我笑,就跟我说:“很严重的。”
“好好好,你说。”
“工藤他遇到意外,被人灌了奇怪的药水之后,醒来后变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哦。”
“你笑什么?这是真的,他告诉我的。”
“哈哈哈哈哈哈。”
“正经的!你不信这一点的话,你可以去毛利侦探事务所,跟那个叫做江户川柯南的对质。而且,毛利先生最近破案率也跟着上升了,你也可以关注一下。”
听到熟悉的名字,我总算忍住了笑,“你该不会是上了什么当吧?看过《重生》这部电影吗?不是说能讲出点点滴滴的人就是当事人本身,也不是不可能存在意外偶然,或者好运来了。毛利大叔的破案能力还是很好的,主要是他脑洞太容易大开,线索方面又查得比较粗糙,不能说对方就是不会破案吧?”
“可我亲眼看到那个柯南用变声器破案的一幕。当时我们处在孤岛环境,根本也不能联系外界。柯南不是工藤新一的话,怎么解释他可以独立破案的问题呢?你要是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一眼。你一定会找出真相的。”
我也没有直接说我不信。
“那这就解释得通,为什么我在小兰家说我有女儿的时候,明明我和他才第一次见面,小孩也跟着露出惊讶的表情了?”
挺有趣的。
接二连三的证据都在跟我说,组织已经研发出存在着返老还童效果的药水。而且很明显的是,目前没有解药,否则工藤新一不至于要一直装在那个小小的身躯里面。不管有无解药,组织里面居然有这么大的突破,却没有上报。看来灰原哀出逃的原因,还有更多值得思考的地方。
“你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吗?”
“没有。”
从我是酒厂组织成员角度来说,这绝对是好事。但是以我是靠谱的警察来说,我还是必须得说:“为什么不呢?”
“……”
“你们这群小孩不会是想要玩独自破案的冒险游戏吧?但因为资源资讯太少,还是需要有内部警官协助,所以才找我帮忙的?”
“这…”服部平次视线闪躲,最后直接甩锅,“你问工藤去。”
我用严肃的目光盯着服部平次,让他的头越低越下,似乎再也抬不起头的时候,我当即笑道:“我可以帮忙,但你不能说你已经把他的事情告诉我了。”
服部平次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你是不是要逗他?”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我把食指移到嘴前,做出不可言说的动作。
服部平次忍不住跟着乐起来。不过我还是跟他说道:“平次,从我的角度来说,你不要干涉工藤的案子。知道吗?”
“但是……”
我一句话掐了他的犹豫,“听话。”
服部平次不得不说道:“…我知道了。”
“要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我一定少不了告诉你的。”我拍着服部平次的肩膀,说道。
听我这么一说,服部平次也跟着笑了起来。
回去前,我们就「我突然有了一个女儿」的事情谈了好久,已经过了餐厅第一轮的晚餐时间,我们不得不进入第二轮。我不论说了多少,他们最后还是敲定了找个假日的时候去看看灰原哀。我们从停车场分开后,我打算开车回大阪府警视厅附近的旅社居住。
才扣上安全带,我的车窗户被敲了敲,“咚咚”发出两声清脆的响音。
是诸伏景光。
第157章
我车窗上贴着防窥膜。
我确信他敲窗的时候没有看到我的表情,不过车前窗就不是那种也可以挡着的了。我看了前后左右有没有人在监视,而后又觉得他可能也认不出我了。他找我有事情。
我摇下车窗,大概留有一指宽。我确定他可以看到我的眼睛,就没有继续把车窗往下放。我对他的方向露出微笑,“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声音上扬,语调轻松。
仔细看他,他要比记忆中的年纪大好多。也可能是衣服穿得不合适,还是那种灰扑扑的颜色,对比起我西装革履,他看起来过得不好。我最不喜欢的是他的胡子,这让他看起来老了好多好多。他哥哥也留着胡子,是小小的八字胡。我本来也不喜欢,但是觉得他要是没有胡子的话,就有点泯然众矣,没有特色了。可是,诸伏景光的胡子完全没有必要。反正我不喜欢,就感觉很没有精神。
诸伏景光听到我这么说,表情上跟着愣一下,“抱歉…我好像认错人了…”他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抱歉。”
我随意地说道:“没事。失礼了。”
我重新摇上车窗,随即发动引擎离开。后视镜里面,诸伏景光就站在光光下。因为背光,他的脸藏在阴影下,看不清神色。但我知道,我们这下是真的形同陌路了。
停车场是一个回形的,我跟着路上只是方向开到出口处,就又见到了诸伏景光站在原来的位置,而且离我大概只有不到一米。他也知道我我会绕个圈回来,所以又回身目送我。我心里面突然有一簇火。那股火不是今天才有的,是一直以来我长期积压的。
我狠狠地按了两次喇叭后,摇下车窗,朝着诸伏景光破口大骂。
“我又不是整容了!报纸隔几个月就会有我的新闻,你就算是没读过书的小朋友,也会看图吧?怎么可能认不出我这个大明星!八嘎,蠢死了!”
骂完之后我还觉得不解气,边骂边按喇叭,“胡子怪!大胡子怪!!”
最后一句让诸伏景光听不懂,他站在原地一直在想我在说什么。我再用一个喇叭让他清醒,“我在骂你呢!”
诸伏景光在我的骂声里面,居然低着头笑了起来。
他一定是哪里坏掉了。
我才不管他,开着车留给他一堆车尾气。这里离生驹山近。我开车的时候,诸伏景光也跟在我后面。在我开过山路的时候,他朝着我打了两次向右转的车灯。趁着旁边车道没有车子,带着“哒哒哒”的打灯音,他从我车身超过,开在我前面领路。
我本来不想给面子,但我现在还是觉得肚子里面有天大一样的火气,不好好发泄就对不起我自己。于是我一边瞪着前面诸伏景光的小破车,一边跟在他后面吐槽他的车技一般,连引擎声都显得这辆车底气不足一样。
诸伏景光停在六万寺町附近的树林里面,往上走不到五分钟的路,可以看到至高点的草坪广场€€€€往下眺望是城市夜景。风也跟着猎猎作响。山路其实很不好走,加上视线又暗,深一脚浅一脚,我还被长在地上的灌木刮了好几下。等到顶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棵大概有三四米高的大树刚好立在视线中央,树枝向上向左向右延伸着,树干像是高脚杯杯脚,支撑着整个星光夜幕。恰好一阵风吹了过来,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我跟着抬起头时,心情也神奇地平静了下来。
诸伏景光走在前面,他背后还有一个琴盒。
我盲猜里面放着一把狙击枪。
还没有等我开口,诸伏景光首先开口说道:“抱歉,我之前在餐厅里面,不是故意装和你不认识的。我现在的身份有些特殊,不能和过去认识的人见面……”
我打断他的话,说道:“我听研二他们说过你进公安之后有什么任务在身,很少会见面。我又不是不晓事情的白痴,不会因为你假装不认识我就大发雷霆。而且,我们也不是那种需要为这种事说抱歉的关系。话说,你每次首先检讨自己错误的做法,迟早是会被人一直欺负!你不改一下吗?”
诸伏景光摇摇头,说道:“我不至于被人欺负到头上。”
“那我刚才骂你,是我在做梦吗?”
诸伏景光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举例子还那么差。
我说道:“你找我做什么?有什么麻烦事可以直接说?”
我就知道他一定搞不定「苏玳不理会他」的事情。看到我的时候,他突然灵光一现,发现我可能会有主意。然而下一秒诸伏景光的话让我一愣
“没有,我是来恭喜你的。”
“恭喜我什么?我当上史上最年轻的警视正?”
诸伏景光估计阔别重逢要说正事很麻烦,所以他在铺一堆垫。难道还要恭喜我升警视正?我升警部补的时候,他没有声音。我升警部的时候,他没有声音。我升警视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声音。现在突然见我高官加身,未来前途无量,再来恭喜是不是太迟了。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我摊着手,说道,“谁都知道我有一堆警视厅前辈大叔扶持,且不说白马警视总监吧,在我之上的也有不少人给我让道,甚至提出半退休的。职业组本来晋升就快,我还有舆论新闻一直在支持,只是众望所归,只是我做出大家希望我做的事情而已。这有什么好恭喜的?我想想都知道我之后一定会累死。”
这些话都是看透,一般不说透的话。大家以为我升上警视正就是传奇了。开玩笑,当上警视正才是有更多活,更多责任要做,哪是那么容易的呢?
诸伏景光听我这么长篇大论的,随即说道:“辛苦了。”
这话一落,我吐苦水发牢骚的心情又变了,“其实也没有那么辛苦。”反正我知道怎么划水摸鱼。
我刚说完,才发现我说了一句话题终结的话,两个人同时陷入了安静。我们中间的风声沙沙,要多尴尬有多尴尬。我们两个关系又不熟,到底在这里做什么啊?
我视线到处瞟了一下。
我对风景没什么兴趣,也不是那种看着风景会说“哇,好漂亮”的人。我一般和别人出去玩的时候,一般都不是挑什么景区,都是往哪里有好玩的哪里好吃的走。而且景区什么的一听就是要走很多路,想想就很累。我想指着回来的路说“我要走了”。有这个时间吹风,还不如坐在旅馆房间里面吃东西,说不定可以带一碗大阪本地特色的关东煮。
诸伏景光又再次开口。
“我其实是想说你……我听说你有女儿了?我不知道你已经结婚生子了,觉得这个应该好好恭喜一下。”
我听这话,下意识地耷了一下肩膀,让他继续说。因为他说得挺认真的挺用心的。
“以前见你在警校的时候,感觉很难想象你和别人产生联结的样子。现在你却有了自己选择的家人,感觉你好像在这个世界有很好很快乐的生活。我替你感到高兴。”
我从以前就觉得我有时候挺冷漠的,但我觉得可能是,很多事情对我而言太无聊了,所以我才显得冷冰冰的。现在听完诸伏景光的话,我切身体会到我自己确实对这一点无动于衷的。
“你专门等我两个小时就是想和我说这句话吗?”
我见诸伏景光点头,便回应道:“谢谢你,你有心了。”
我想了想,又说道:“你提到警校时期的事情,我也可以说一下。其实我从以前到现在都觉得你挺难和人亲近的。你是对所有人都好的人,也就是说你对所有人都保持距离。我总觉得你心思很重,能有成为一辈子的朋友降谷,有一天你会非常庆幸的。”
这个庆幸是€€€€
当自己无地方可以诉说自己的心情时,觉得自己无可适从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可以联系,还有一个人可以聊天,哪怕自己依旧不会对那人说出真心话,可这一点慰藉就已经足够了。
我指了指来路,“你要喝啤酒吗?去居酒屋坐一下?”
“我恐怕……”
我就是在等着他拒绝。
我对他是掏心掏肺,认认真真的。他总是这样不温不火,看起来好像是在关心人,又像是在表现自己得体的礼貌。因为已经碰上面了,就这么避开不礼貌,还是找点话来聊一下一样。
他可能性格就是这样,但我真的难受。
他可能还有事情要跟我说,但我觉得也没有这个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我和他很快说了再见。我总觉得自己太无聊了,又开车去居酒屋喝了酒。
我也不记得我喝了有多少。
喝酒的记忆模模糊糊的。
等醒来的时候,我在陌生的地方。房间就是一间酒店的房间,旁边还有一张床,床上被单堆得乱七八糟,洗浴间还有洗漱的声音。我下床的时候,发现隔壁床上还有枪,当机立断给搜刮了。
洗漱间门一开,我的枪也跟着抬起来,然而我还没有扣动扳机去威吓对方一下,就看到对方脸上的乌青,当即笑倒在床上。
琴酒的脸一下子变得更黑了。
太好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