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几个人尴尬地停住，这是第一次宫野志保插入他们话题中，在此之前他们一直以为对方从来没有听过他们说话。
“性格是人在三到六岁的时候形成的，就算药物能洗去记忆，也不能强行改变人的性格。”这时的宫野志保还处于有些自负的少年时期，所以她没有研制出能够改变性格的药物，她也并不认为有其他人能够成功。
几个人沉默片刻，终于有其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宫野志保突然有些可怜这个从未见过的家伙，他知道这个方案是自己的父亲提出来的吗？如果知道，又会是什么心情……大概是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吧。
如果是自己处于和对方相同的境地，那么她大概连活下去的勇气都不会有吧……
出于这种难得的好奇心理，下午虽然本来不需要宫野志保到场，但她还是以跟进实验的名义，过去隔着玻璃见了对方一面。
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垂着头坐在椅子上，略长的浅棕色发丝湿漉漉的黏在脸上，看不清面容，苍白的十指垂在椅子两侧。
虚汗，无力，皮肤苍白€€€€类似低血糖的症状。宫野志保很快辨认出这就是JIP-8090的副作用，这个副作用并不只会短暂发作，而是会长期伴随，使用者在这之后也更容易低血糖和记忆不清。
性格重塑的工作还在继续，因为现在药效发作后的重塑会更有效果。
强电流的噼啪声隔着玻璃依旧能够听到，椅子上的少年似乎是习惯了忍耐，他只是颤抖了一下，手指更用力的扣紧扶手。
少年微微偏转头部，宫野志保看到了一双颜色特别的浅色眼睛，瞳孔涣散，但还是强撑着在房间里找着什么。
在她看到屋子里的另一个负责洗脑的女人离开后，宫野志保绕到门口，看到了一只挠门的黑色猫咪。
找的是这只猫吗？宫野志保犹豫了一下，拉开门把这只猫咪放了进去。
她也很难说清楚抱着的是什么样的心情做出了这件事，虽然当时负责洗脑的女人已经离开，但是宫野志保很清楚实际上性格重塑还没有结束，她把猫咪放进去的行为，非常有可能会直接影响性格重塑的结果……但她还是那样做了。
或许是作为被缠在蛛网上的可怜虫子，对另一只虫子的同情吧。
＊
“他、他的父亲……”
灰原哀把当年的事情挑挑拣拣地告诉柯南，柯南从几句话中接受到了巨大的信息量，结结巴巴地重复。
“嗯，他的父亲。”灰原哀垂着眼皮说：“所以你刚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在那个组织的问题上，他绝对比我们更希望组织覆灭，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痛恨组织的人。”
“后来我拿到了全套的计划书，这个版本和乌丸峰谷上交的计划书最大的差别就在性格重塑的目的上，上交给乌丸莲耶的那份计划书，写的是消除乌丸岚性格中的软弱部分……”
“但是底板的计划书中写的是：消除乌丸岚叛逃想法。”
柯南微微睁大眼睛：“也就是说，乌丸岚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想要叛逃组织，但是被乌丸峰谷察觉并阻止了？”
灰原哀点头：“虽然我不清楚一个被乌丸峰谷从小培养的人，为什么还会产生叛逃的念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确实在乌丸岚身上发生了，还一度让乌丸峰谷非常苦恼，甚至不得不采用极端手段。”
这种事情对乌丸峰谷来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而且乌丸岚的叛逃倾向如果被乌丸莲耶知道了，那么就会被瞬间踢出继承人的队伍，所以乌丸峰谷才会宁可选择有后遗症的药物，也要尽快给乌丸岚洗脑。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他……”柯南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慢慢变得璀璨起来的星空，轻声说：“那他真的很了不起。”
“啊，是啊。”灰原哀想，就像是尸山血海上开出了一朵干净的太阳花，是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这也是她选择把这些事透露给柯南的原因，如果一个人在黑暗中踽踽前行，到头来还要被人怀疑初衷，那岂不是……太可怜了一些。
既然是奇迹，那么还是希望它能盛放的更久一些。
*
此时，这朵太阳花被三个人结结实实地按在餐桌旁。
诸伏景光正穿着围裙在厨房炒菜，而桌子上已经是完工的六菜一汤。
松田阵平盘腿反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盯着乌丸岚：“心情不爽的时候，吃点东西就会好很多吧？”
乌丸岚举起被纱布包成棒槌的两只1手：“我说了很多次了，我们家和别人不太一样，死爹是要放烟花庆祝的，我完全没有心情不好！”
松田阵平的目光从他的手上划过，完全是不信任的眼神。
“……或许有一点，但绝对不多。”
€€原研二在一旁笑眯眯地举起筷子：“啊～岚酱来试试小景光做的这道菜，超€€€€好吃哦！”
“不……”
乌丸岚刚吐出一个音节，就听到厨房里传来“咚”的一声，他偷偷扫了一眼，只看到自家那把砍人顺手的菜刀，结结实实地钉在菜板上，刀柄还在晃动，旁边的诸伏景光微笑着问道：“怎、么、了？”
“某个把自己的手搞的血肉模糊的家伙现在还在拒绝吃景光你辛辛苦苦做好的爱心餐！”松田阵平语气连贯毫无停顿。
诸伏景光继续微笑：“是这样吗岚？”
乌丸岚：……
“啊呜。”
“好吃吗岚酱？再来一块？”
“我觉得我右手还好，我可以用右手……”
“某个把自己的手搞得血肉模糊的家伙还在试图把自己的手伤搞的更重……”
“给我夹那个谢谢。”
谢邀，他是大丈夫能屈能伸，绝对不是因为心虚。
第96章
“你这么多年来一点都没有变, 真是让人惊讶。”消瘦的女人斜倚在窗边，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车流，就像是看着实验室里流动的数据。
身后的阴影处站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 浅棕色的头发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绸缎一样的光泽, 她娇笑道：“能保持年轻还是要感谢您呀。”
“太客气了, 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辅助人员而已，而且早早就被踢出了研究队伍, 被指派去照顾孩子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好事不是吗？”
“确实。”消瘦的女人讽刺地勾勾嘴角：“还是多亏了岚少爷，否则我根本活不到现在吧。”当年她的那些同事, 还有宫野夫妇早就魂归三途川了。
“嗯哼。”那人愉快地哼了哼：“岚酱比你想象的做的还要多呢, 他可是很多次为你求情, 甚至偷偷把你的资料从清除对象那里拿了出来……唉, 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像了谁, 明明我和他爸爸都不是会做这种多余事情的人。”那人从阴影里露出脸来, 赫然是乌丸雅。
窗边的女人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无声地张了张嘴，最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岚少爷，是像星子一样干净善良的孩子啊。”
乌丸雅被这句话戳到笑点，捂住肚子弯腰大笑起来，好半天才直起腰擦擦眼角的眼泪说：“乌丸峰谷要是听到你说的这句话，大概会直接被气死吧, 他辛辛苦苦培养的继承人, 干净善良？哈哈哈哈哈，真搞笑啊, 乌丸家出了一颗星星？”
女人没有管身后疯疯癫癫的乌丸雅, 耐心地等着她笑完, 忧郁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照片上，上面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女们，笑的快活自在，可惜那些恣意的时光，就像是长着翅膀的小雀，终究还是一去不复返了。
乌丸雅笑够了，从裙摆下面拿出一把银色的女士□□，指向女人：“时间到了呢，差不多该上路了。”
女人并没有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神色淡淡地问道：“居然打算在这里杀掉我吗？看来并不打算处理我的尸体，是要用我的尸体给岚少爷一个警告吗？”
“不。”乌丸雅翘起嘴角，说道：“是宣战。”
加装了□□的枪口，迸发出耀眼的火光。
女人软倒，血液从胸口的血洞快速流失，她的意识逐渐变得迷蒙，恍惚间又看到她的岚少爷向她走来，她喃喃道：“岚少爷，这是我们的报应吗……”
乌丸雅垂着眼皮看着她，明知道她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还是回答道：“大概是吧，我们这些人，总会被报应的……总有那么一天。”
“谁？！”乌丸雅猛地举起枪，转身对着黑黝黝的门口，微眯起眼睛：“再不出来我就开枪了。”
“很久不见。”朗姆从门外举着双手走了进来，依旧是戴着他那顶夸张的厨师帽。
乌丸雅脸上露出一抹甜腻腻的笑容：“原来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语气就像是老友叙旧，但是手上的枪没有丝毫放下来的意思。
朗姆露出他那标志性的笑容，说：“来看看这里有没有我需要帮忙的地方。”
乌丸雅用极其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
朗姆脸色一黑，这个女人总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在她眼中除了她自己配得上乌丸这个名字，其余人都是垃圾。
不过现在他还需要忍着她。
朗姆刚想再开口，乌丸雅直接偏转枪口，一枪打在他的腿上，朗姆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在地上。
乌丸雅顶着朗姆想要吃人的目光，嘟起红唇吹吹滚烫的枪口，说道：“抱歉啦，我并不是很想听你说话，毕竟我不是对着每一个人，都有着像是对岚酱那样的耐心哦。”
朗姆腿骨剧痛，脑门上冷汗直流，疼痛让他也有些恼火：“装的像是有多爱乌丸岚一样，这个世界上最想杀他的人不就是你吗？如果不是他，继承人的位置早就落在你头上……啊！”
他话还没说完，乌丸雅对着他的腿又是一枪，这下他彻底扑倒在地上，帽子也跌落在一旁，他斜着眼睛怨毒地盯着乌丸雅。
乌丸雅穿着高跟鞋，用鞋尖把他翻过来，让他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脸：“你也配来说我的岚酱，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无非是想要挑拨我和岚酱的关系，你才能……趁虚而入。”
冰冷的枪口慢慢滑动到朗姆心脏的位置上，朗姆脸色很差，他能感觉到这个疯女人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之前我被父亲派到法国，一直没有被允许回来，但这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和那个黑泽阵欺负岚酱的事情。”乌丸雅非常自然地称呼乌丸莲耶为父亲，朗姆听到这里又是面皮一抽，她离开的太久，他几乎要忘记了十几年前被这个女人压地抬不起头的日子，也差点忘了先生对这个女人绝无仅有的宠爱……
这也就是说，就算是这个女人杀了他，先生或许也不会说什么。
朗姆终于感觉到今天晚上他出现在这里，似乎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他软下声音，说：“在乌丸岚这件事情上，我们不应该是统一的吗？只有让他彻底消失，你我才有机会。”
“哼。”乌丸雅和乌丸岚极端相似的眼睛里充满蔑视：“你还是不明白你我的区别在哪里，你也没有明白父亲把朗姆这个代号给你的意义，在这方面贝尔摩德都比你聪明很多。”
“你以为年纪轻轻就拿到代号是荣誉吗？哈，就连八方绪子都没有代号，你还不明白是为什么吗？”乌丸雅看着朗姆漆黑的脸色，就像是把猎物逼入绝境的猎手，突然不再急于杀掉对方，反而在这场击溃他心理的游戏中，感觉到了乐趣。
她一字一顿的强调道：“因为代号成员就是组织的狗啊，连涉猎我们这个领域的资格都没有，你居然还在奢望继承人的位置？你早就是被踢出局的垃圾了啊。”
朗姆□□，睚眦欲裂，拳头在身侧捏的嘎吱作响。
乌丸雅笑眯眯地接着说：“所以说啊，这场属于乌丸家继承人的角逐，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朗€€€€姆。”
乌丸雅也没有真的想要杀掉他，杀掉这个代号成员对她没有任何好处。而且目前来看，这条狗父亲用的还很顺手，如果她贸然地杀掉，说不定乌丸莲耶会因此责备她，那就相当不划算了。
乌丸雅很快就对朗姆失去了兴趣，扭腰离开了这间房间，最后留下一句话：“走的时候把你留下的痕迹处理干净，要是明天被岚酱发现不该有的血迹，你知道后果的。”
房间重归于安静，朗姆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半晌用完好的那条腿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他远没有在乌丸雅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么伤重。
“呵，自大的女人，早晚有一天会为此付出代价……”
*
早起的毛利小五郎打着哈欠停下车，还没有解开安全带，副驾驶的柯南已经拉开车门冲了下去。
“喂，小鬼，别在现场乱跑啊！”毛利小五郎赶紧也跳下车，跟在后面抱怨：“真是的，精神头过于旺盛的小鬼……”
今天是周末，本来正在床上做梦的毛利小五郎被目暮十三的一个电话拽了起来，来协助警方处理郊外公寓发生的一起枪击案件。柯南偷偷藏在后座，等到毛利小五郎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把他送回去了，只能半推半就地把这个小鬼也带了过来。
等到毛利小五郎唉声叹气地爬到案发现场的八楼时，柯南已经找到了目暮十三，在几个警官旁边听了好一会案件细节了。
报案人是受害人的对门邻居，早起遛狗的时候，发现受害人家的门没有关，从门缝中看到了受害人死在正对着门口的落地窗前，胸口有被枪击的痕迹。
死亡时间大概在午夜十二点左右，这里是老旧小区，只有对面的商店有一台监控，什么都没有拍到，凶手显然是有备而来。
“死者身份……啊，好痛啊叔叔！”柯南还没问完，就被赶来的毛利小五郎锤了一拳。
毛利小五郎扯扯领子，清了一下嗓子，问道：“死者身份呢？”
柯南无语片刻，还是转头认真倾听。
“呃……是无业游民。”佐藤美和子说道：“曾经是乌丸集团名下制药厂的员工。”
乌丸集团。柯南神色一凛，这点很难不让他多想，这回还是和乌丸岚那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