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故事里,塞壬也是为亡魂引路的女妖,理所当然的,她也拥有着御使亡灵的权柄。
她抬起自己孔雀蓝色的眼眸,冷漠地注视着底下的吟游诗人。
在这个过程中,她几次试着想要绕过那个骑士去杀死对方,但是被全部拦下来了,即使她可以利用水的力量进行大范围的攻击也没有用,总是会被在刚开始的时刻打断。
“麻烦的家伙。”
她的心里有点烦躁,但是面上依旧柔美地笑着,微微张开了嘴,打算利用她惯有的天赋,唱一首歌放手一搏。
€€€€之前并不是她不打算利用这一点,而是薄伽丘的存在实在是太麻烦了。
就像是太阳神阿波罗之子、善弹竖琴的俄耳甫斯也可以凭借自己的音乐通过她的岛屿一样,薄伽丘的竖琴声同样可以压制她的歌声。
也就在这个时候,薄伽丘似乎也发现了她想要做什么什么,对着在空中的女妖露出了一个明艳的微笑。
那对漂亮的蓝色眼睛里倒映着暴风雨中风雨暗淡的场景,但依旧好像在闪闪发光。
竖琴的声音陡然一转,吟游诗人轻灵而又浪漫的歌声比妖精先一步回荡在全部都是镜面的空间里,激荡起一圈圈的回音。
“阿尔忒弥斯的目光落下
就在遥远的森林里,惊起一片白鸟
融化成草地上的花
那儿开满鲜红和嫩黄,
玫瑰长着刺,百合像白雪,
夹竹桃像是天边的霞光。
凝固啊,流淌啊,
我遇见你
就像是看到了来自阿波罗的一个回眸,
只需要微微的一笑便把我捕捉。
我是他爱情的俘虏,
我的歌声变得温婉,我的翅膀收到束缚,
我的梦魂和神思都在他身上依附。
然后我又采摘了许多好花,
编成个花冠、戴上我黑鸦似的头发。
每一朵好花都叫我快乐,就像我遇见他。”
塞壬微微一愣,大脑一时间陷入了空白。
这是……她当时唱给他的歌。
是的,当年她就唱在了这里,就唱了这样的一小段。
因为在这来自海妖的爱语和诗歌还没有说玩的下一刻,她所遭受到的便是对方背叛和几百年昏睡的黑暗。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记得?为什么你还会记得!
为什么你还会记得这首歌啊……
她的动作一顿,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塞万提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趁着空中的塞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长矛在他的手中一转,然后用力地投向了女妖的翅膀。
没有任何悬念的,女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鸟鸣,整个身体都被钉在了破碎的镜子上。
银色的长矛融化成为枷锁,禁锢住了她那对能够飞行的翅膀。
塞万提斯看着脸上默默流泪,但是眼中仍旧带着恨意的妖精,皱了皱眉,没有丝毫犹豫,只是拿出了自己的剑,打算彻底杀死对方。
“塞万提斯,别动手,把她的嘴巴封起来就行了。”
薄伽丘把自己的竖琴收起,没有继续唱着那首他自己都不知道下半段的歌,抬眸注视着那只狼狈的海妖,这么说道。
骑士不满地皱了皱眉,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锐利和固执:
“薄伽丘!你难道在这个时候还要包庇她?她到底杀死和吃了多少人,对人类的态度有多漫不经心,你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啊,我当然清楚,否则当时也不会封印她啦。”吟游诗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步履轻盈地朝着骑士走过来,笑眯眯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顺便还抹了一下对方银色铠甲上的墨绿血迹。
“€€€€所以我的意思是。”
薄伽丘笑了一声,但是声音里听不出多少的笑意。
就像他那蓝色的眼眸正在安静地注视着被钉在镜面上痛苦扭动的海妖,但是眼睛中却没有任何焦点一样。
好像在一瞬间,吟游诗人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轻到只有骑士才能够听见。
“我要亲自杀死她。亲手。”
第111章 一个故事
被钉在镜面上动弹不得的塞壬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挣扎的动作和低低的痛苦喘息几乎都戛然而止。
美丽的女妖抬起头,紧紧地盯着薄伽丘,孔雀蓝的眼眸里面是已经深刻到了骨髓里面的浓烈恨意。
虽然在旁边看着的北原和枫觉得,就算薄伽丘此时什么话不说,估计会被这位塞壬小姐恶狠狠地瞪上一眼
“现在已经讲了多少个故事了”
在他身边的安东尼数了数点亮的蜡烛,好奇地询问道。
“五六个得有了吧”北原和枫把这些蜡烛摆在一起,看着它们上面浮现的幽幽冷光。
就像是夏夜里小小的萤火虫,或者是一个个明亮而动人的灵魂的细屑。
真正能够看到灵魂这一类存在的旅行家手指拂过这些清冷而柔软的光,感觉指尖就像是被小动物的绒毛轻轻地蹭了一下。
是能够让人忍不住微笑起来的触感。
听了好一会儿故事的但丁打了个哈欠,歪过头看着他们,好像有一点愉快地提议道“那就在解决完之后正好举办一个故事会吧我感觉每个人都有很多的故事可以讲。”
“然后正好凑齐一百个故事”
北原和枫弯了弯眼睛,想到了某个“百物语”故事,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起来,如果你们未来打算去一趟日本的话,说不定有一种叫做青行灯的妖怪也会很喜欢薄伽丘的异能。”
毕竟是这位也是和传说中的百物语有所关系的妖怪啊。
不过百物语是每讲一个故事就要吹息一根蜡烛,和“十日谈”的空间里面的规则恰巧是完全相反的。
“得了吧,薄伽丘那个家伙能讲的故事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几个花样。”
懒得看薄伽丘和塞壬之间复杂的感情纠葛的骑士先生也回应了一声,没有管自己的长矛,直接走到了这里。
“无非就是翻来覆去地讲述他怎么拐走这些女孩子的光、辉、履、历而已难道还能在世界上找到比他更撇脚的吟游诗人吗”
但丁蹲着身子,用一种为教堂布置仪式的认真态度,把蜡烛摆在适合的位置上,让它们被镜子折射出的光更明亮、更集中。
听到这话后,穿着一身白衬衫的孩子扶了扶自己头顶的橄榄枝,重新站起身来,一金一银的异色眼眸中含着明亮的笑意
“别这么讲啊。乔万尼他可是在维吉尔先生的墓碑前发过誓,说自己必生都要从事艺术和文学的创作的。”
虽然到现在,他都没有勇气真正地动笔,或者花心思写出一个真正的故事就是了。
“喂喂喂,阿利盖利先生,禁止拆台哦”
伸手把翅膀受到重伤,嘴巴也被封上的塞壬从长矛底下拽下来抱在怀里的薄伽丘扭过头,有些无奈地喊了一句。
他怀里的塞壬依旧在用愤怒的眼神看着他,锐利坚硬得如同宝石的指甲划破了他的衣袖,狠狠地扣在了他的血肉里,把手腕抓得血肉模糊,甚至露出了里面隐约可见的白骨。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镜面的空间里。
“好啦好啦,放心吧,但丁会解决的。”
吟游诗人眨了眨眼睛,似乎看到了众人有点担忧的视线,愉快地笑起来,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这种痛苦一样。
他甚至还将女妖以公主抱的姿态拦腰抱在怀里,双手握住对方冰凉的手指,亲昵地贴紧了她没有温度的脸颊,语气听上去也笑眯眯的
“北原北原,拿专业的摄影技巧评点一下我们现在要是拍一张照的话,算不算特别特别棒的构图”
“嗯嗯。”
北原和枫按下去了旁边看上去很想揍人的塞万提斯,有点无奈地按了按自己的眉角,语气却依旧是温和的“的确是很好的构图所以现在玩够了吗”
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怀疑你怀里面的塞壬要一口咬在你脸上了。
但不得不说,这两个人贴在一起的样子的确很让人感到赏心悦目。
吟游诗人发尾泛着金色的雪白长发和塞壬瀑布一样的黑发交织在一起,鲜明的颜色对比几乎可以入画。
那对与薄伽丘有着几分相似的孔雀蓝眼眸和矢车菊蓝色的眼睛互相映衬着,在闪烁的烛光下也多了几分明亮和瑰丽的味道。
“所以北原找个时间帮我画一下做纪念,怎么样”薄伽丘手指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熟练地无视了后半句话,声调愉快地询问道。
旅行家挑了一下眉,看向了对方。
吟游诗人蓝色的眼睛里好像总是带着笑意,在他言行刻意的烘托下,总是很容易让人感觉格外的轻佻和漫不经心。
也格外容易让人忽略下面隐藏的真心。
薄伽丘歪了下脑袋,有些茫然地看着北原和枫垂下眼眸,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那个,北原你该不会要拒绝吧可是我真的很想要这幅画哎”
吟游诗人也不知道理解成了什么,一脸紧张兮兮地凑了过来,那对蓝色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水汪汪的,可怜巴巴地注视着对方。
“实在不行的话,那我可以把我家里面达芬奇的手稿送给你一份哪天野外露营的时候可以用来当可燃物”
北原和枫
哪个败家子会把达芬奇的手稿用来助燃的可燃物啊你到底都对达芬奇的手稿做了什么
差点一口气没有缓过来的北原和枫深深地叹了口气,没好气地伸手捏了把对方主动凑过来放脸“不用但具体还是等出去再说吧。”
“毕竟这里可没有什么用来画画的东西,不是吗”
“嗯嗯”薄伽丘揉了揉自己被捏得有点红的脸颊,但是也没有太在意,反而笑吟吟地蹭到了旅行家的肩膀边。
然后在塞万提斯快要杀人的眼神下,一只手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音调轻盈而愉快地宣布了接下来故事会的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