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让€€热内玩到自己也无聊起来,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干脆缩在北原和枫的怀里,手臂勾住对方的脖子,就这么依靠着,口中嘟嘟囔囔:“你这样的我绝对会选择强上。那个时间段的我一直就在等着呢,可惜就没看到你这样的人。”
“看来我挺幸运的?”
北原和枫把对方想要动弹的身体按回去,带着对方继续在花丛里面晒太阳,用带着纵容意味的声音问道,抬头看着被花朵遮盖的墙体。
那上面有很多地方已经长了霉斑,还有更多的地方散发着难以言明的气味,层层叠叠地覆盖着,最新鲜的还微微泛着白。
“是啊,很幸运。你知道吗?那个时候天堂一直让我回去,我应该回去,上帝召唤着我,我能听到他的声音。”
让€€热内还是固执地挣扎着,想要给自己换一个姿势,在和北原和枫的手臂互相斗争了一会儿后,因为对方的退让赢了,于是就心满意足地面对面地和北原和枫贴在一起。
她抬起头看北原和枫,露出柔和的微笑,修长洁白的脖颈上有着深深浅浅的吻痕,但阳光照在她脸上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神圣感,让人无法怀疑她和天堂存在着的某种神秘的联系。
这句话和她刚刚说的内容看上去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她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说别的什么,而是微笑,就像是笃定北原和枫已经知道了原因那样,或者她根本不在乎别人知不知道,她说只是因为自己高兴。
但北原和枫听懂了,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主动握住对方的手心。旅行家其实不是什么时候都擅长安慰人的,但是他知道怎么样能够让别人稍微安心一点。
“哦不,亲爱的,不必感到悲伤。我已经不为此悲伤了,我难过的只是有的东西似乎还是没有终止。”
神女的微笑停顿了一下,然后变成了更加灿烂而真实的表情,那多水色的眼睛被以一种很好看的姿态眯起,像是被精心测量过的那样。
“我们去骑自行车吧!”她用欢快的嗓音这么说道,“我决定我人生最后的愿望是这个了!”
北原和枫叹了口气,举手投降,一副被
打败的表情:“好吧好吧,前提是你明天不要换一个新的人生最后一个愿望。”
“那可不行。”
对方侧过头,脸上是有些得意的笑。
“我每次都将是另外一个人。”她说。
一片荒芜的谷地不需要有着自己的记忆和名字。但人们如果在谷地种上百合花,它就是百合花山谷,如果在谷地种上玫瑰花,它就是玫瑰花山谷€€€€她永远都在被别人用爱改变。
虽然有的时候她爱的人并不爱她,有的时候对方还爱着她但选择了离开,有的时候自己的爱人会抢走自己的爱人,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被爱了。
让€€热内仰起头,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下,两只修长的腿并拢放在一侧,就像是女孩子那样的坐在后座上面,听着“叮铃铃”的车铃声。
她肆无忌惮地任由风鼓起自己的裙摆,吹动自己的衣袖和衣领口,脸上带着肆无忌惮到甚至有点天真的笑容。
“北原,我打赌你不爱我。我从任何一个细节上都可以看出来。”
让伸了个懒腰,然后抱住前面带着她兜圈子的北原和枫,用相当欢快的声音大声喊道:“太巧了!我也一点也不爱你!因为你甚至都不肯和我上床€€€€”
“我谢谢你在没有人的地方喊这句话。”
北原和枫任由对方把身体靠在自己身上颤抖着身子笑,伸手拨动了一下铃铛,在清脆的声音里叹息着回答道:“还有,我敢发誓,我们两个对爱的定义一定完全不一样。你说要走的这条路就在这里吗?”
“是的!是一个我很喜欢的下坡,就像是山谷那样!小心不要摔倒,还有,北原现在转向还来得及哦。我记得在这里€€€€”
她张开手臂,闭上眼睛,近乎惬意和愉快地开口道:
“可是有不少人摔成了一团烂泥。”
“我可不认为现在还可以掉头。”北原和枫呼出一口气,用无所谓的语气回答。
“谁叫你信我啊,你不知道我拽过多少人掉到深渊里吗?”
让€€热内状似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把脸颊贴在北原和枫的身边,理直气壮地说道。
于是自行车没有回头地跑出去。
有那么一个瞬间,就像是下坠那样,或者自行车之前就在那个无人路段,在让€€热内轻快的催促下不断加速到了一个极限,以至于在急转的下坡下没有跟着地面向下冲去,而是有一个短暂的腾空。
就像是短暂的飞翔。
“你知道吗,在高空的时候你可以看到这条路上面盛开着花,无穷无尽的花。”
北原和枫听到对方在自己耳边笑着说,就像是某个恶劣到显得天真的魔鬼,然后他就听到对方笑了起来,然后开始唱歌,唱着他也不知道来自于哪里的歌谣。
其实这个坡没有那么危险,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斜坡,北原和枫没有看到花,也没有看到据某些人说的一团烂泥的尸骨和自行车。它就像是纽约的任何一条有坡度的街道一样普遍。
“啊,可是我的确见过很多很多人摔死。他们漂亮得就像是天使一样,可只要我站在山谷下面,他们就会前赴后继地骑着自行车冲过来,离开他们的天堂,唱着和鸟一样好听的歌地来到我面前。就算是摔成一团烂泥,重力还是会把他们带到我的身边,我也从来不会嫌弃他们。”
“如果你死掉的话。”
她说到这里,睁着一对湿漉漉的眼睛,很真诚地说道:“我会抱着你亲一口的。”
当然,这句是不是真话只有她自己知道。也许北原和枫知道一点,但也只有一点。
“所以,接下来去哪?”北原和枫耐心地等对方说完之后的笑,在短暂的无奈后还是问道。
“去海边!
”她说。
“纽约有海吗?”
“为什么不可以有呢?”
于是他们又转回小巷子里,看刚刚路过的一丛花了。
“北原北原北原。”
她很高兴地喊着,然后很灿烂很耀眼地笑起来,嚷嚷道:“你知道吗?我好喜欢自行车!你看到二楼房间的那个墙壁了吧,那白色还新鲜的时候是一条很漂亮的银河€€€€银河!我画出来的,可能还有别的男人但这不重要,反正里面有自行车座,还有开水壶座,还有玫瑰座,还有爱人座……什么都有!”
“我想要有一架自己的自行车,我想要去看花,我想要去找到我的爱,我想要和更多更多的男人在一起,我想要永远永远就这么唱歌和唱下去,我想要在有人指责我的时候亲吻他,看看他的反应到底有多可笑又有趣。”
她在风里抬起头,腿脚轻轻地晃动着,身体微微后倾,像是最优秀的杂技演员那样达成了一个平衡的角度,然后很神经质地扑到北原和枫的身上,发现自己差点把自行车带歪后得意地笑了起来。
笑得那么大声,以至于对这个人的咳血有点心理阴影的北原和枫犹豫了几秒,最后不得不停下自行车,才把这个笑得好像没有办法停下来的人拽住抱在怀里,一起坐在不知道谁堆起来的废弃杂物堆边上。
“我知道,让。”
他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背,让对方不至于笑得牵动自己肺部的病症,眼眸有些担忧和叹息地注视着对方的那对眼睛。
旅行家从里面读出来了那句她没有说出口的话,那句最想要说出口、却偏偏没有任何声息的发言。
她在说……
她想要真正地活着,仅此而已。
“是的,我知道你也明白。”
她咳嗽了好几声,但没有咳嗽出血,接着很明亮地笑了,笑起来的样子一如既往的骄傲,那还撞倒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骄傲与傲慢。
“很痛苦。我从听到上帝声音的那一刻就知道升上天堂是痛苦的,而我想要的东西只有爱与幸福,所以我把自己挂靠在大地上,我去找人上床,我做出各种姿势,我让自己变得野蛮,我拒绝让自己神圣。”
她伸出手去摸北原和枫的脸颊,她的声音很温柔,也很甜美:“我是个活着的生物,于是我像是个活着的生物那样表达自己对痛苦的排斥和欢乐的追逐。我表现出我活着的证明,看看我的身体,它真的很漂亮。我以此为傲。于是我就像是没有办法停下来似的开始表演,我知道这场展示必须持续我的一辈子,我必须,必须€€€€除非我死。”
“于是我杀死了我自己。我举起枪,这对我来说没有什么难的。装满子弹的枪,富有某种神圣的使命的枪,你知道吗,其实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比我平时举起的东西更加冰凉和坚硬。然后我拿它对准一个女孩,她那个时候经常给我东西吃,对我笑,喊我姐姐,还来找我玩。她那年八岁。”
让€€热内稍微沉默了一会儿,但是没有沉默太久,从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温柔而深情。
她说:“如果你那个时候在我身边的话,我肯定会拿它对准你,北原。你真的很让我想起那个被我杀死的东西。”
他们谁都没有在接下来发言,北原和枫只是默默地抱住她,她默默地蜷缩在对方的怀里,偶尔会咳嗽一两声,直到他们两个同时听到了爆炸的声音。
让€€热内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嘟囔着她今天还没有开张,顺手从北原和枫身上掏出钱包数了三十美元就跑了。北原和枫则是在服气地看着对方把钱包扔给自己后,把对方塞给自己保管的蕾丝花边帽丢了过去。
“明天见。”他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对这个人笑了一下,“我给你画一幅画。”
“哇哦,那你一定会因
为你此刻的眼光变成了不起的画家的。”
她停下脚步,转头给了一个飞吻,轻笑着回答:“明天见,dear。”
当北原和枫回去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新闻,意外发现打破了沉默的那一次爆炸的起因已经被放了出来。
大概是垃圾堆里不知道被谁丢了一个炸弹,可能是废弃不用的,结果有一个人在翻捡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引爆了它,被炸死了。
据不知道可不可靠的“可靠人士”表示,对方今天是去在垃圾堆里找他不慎丢失的一枚生锈戒指,在问了一路后觉得是被人丢到了垃圾堆里,所以来找的。
有点荒诞和黑色幽默的气息。
如果是一个美国黑色幽默的作家,他可能还要往里面加上一些更加荒诞不经的描述和支离破碎的语句,还要来上一点冷嘲热讽的言语,写上一本书狠狠地嘲笑这个社会。
但北原和枫不是一个作家,所以他看完之后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就回家去收拾满后院的抽象派艺术了。
纽约如果有八百万个人,大概便有八百万种死法吧。
第341章 百老汇
当纽约新一年的第二场雪落下的时候,百老汇的美琪剧场里还是一片灿烂的光明。
一道道无比瑰丽而又动人的炫目金光像是琥珀一样划过精美的墙纸,每一个角度都在散发光辉的宫廷吊灯,还有呈现着神话时代美人模样的塑像。
“北原!”
西格玛坐在北原和枫的身边,眼睛亮晶晶地拽着旅行家的衣袖,好奇地询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部歌剧里面的大吊灯会掉下来,对吗?”
“按照原著情节来讲是这样,但这也是我第一次在这里看歌剧啊。”
北原和枫好笑地揉了揉自己家的孩子,看着对方慌慌乱乱地开始整理头发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顺便帮今天穿了西装的西格玛拉紧了脖子上的领结。
“人好多……卡尔,不要离吾辈太远,也不要吃别人带来的东西,也不要抓别人的衣角。”
爱伦€€坡抱着自己怀里的小浣熊,从口袋里拆出一袋子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食物片,递给对方,自言自语地小声说道:
“吾辈把零食都给你,来,吃一口€€€€啊,手指被咬到了……qaq”
“卡尔还会咬人吗,明明那么友好,我这里有创口贴!”
本来正在安慰快要在人声鼎沸下变成缩头鹌鹑的路易莎的露西小姑娘抬起头,听到这句话后忍不住大吃一惊,连忙跑过来,把随身带的创口贴递了过去。
“吱吱。”卡尔无辜地用爪子抱着爱伦€€坡的肩膀,用舌头舔了舔主人的手指,把本来还有点委屈的坡感动得眼泪汪汪。
“卡尔€€€€我知道你最好了!啊,当然露西也很好。”
就算是这样,露西小姑娘还是气呼呼地鼓起了脸,很不高兴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了好几岁的人,双手叉腰:“喂喂,为什么我这个给你包创口贴的人还要排在卡尔的后面啊?”
“没有办法吧,因为卡尔太可爱了。”
好不容易把西格玛给安抚好后,北原和枫看了一眼这几个人,眼睛弯了弯,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顺便把跃跃欲试的卡尔抱下来塞到露西的怀里:“你看,真的很可爱啊。就像是毛绒玩具一样可以迷惑人类的心智。”
“吱吱!”卡尔很配合地叫了几声,在露西手足无措的表情下翻了个肚皮,然后手脚并用地爬到红头发女孩的肩膀上,大尾巴扫来扫去的。
“诶,这么说也对……”
明显是被卡尔的可爱迷惑的露西原地僵硬地呆了好几秒,然后用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卡尔的耳朵,翠绿色的眼睛一亮,抱起来就用脸猛蹭了好几把:“的确好可爱!”
爱伦€€坡有些惆怅地看着被女孩抱走、正在被一脸幸福地乱蹭的浣熊,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