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竟是比原来还要健康。
时透有一郎因失血过多而涣散的神志逐渐变的清晰,他眨了眨眼睛,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手臂,动了动手指,又抬头看着奈良善,信息量过大到脑子有些空白。
“树精的祝福,仅此一朵。”奈良善说道,“所以再受伤的话,就自负吧。”
终于回过神的双胞胎对奈良善行了一个大礼表示谢意。
奈良善摇摇头:“顺手而已。你在我面前被恶鬼杀死的话,就太坠我名声了。”
“你是鬼杀队的人吗?”时透无一郎问道。
“不是,我没加入鬼杀队。”奈良善说道,“鬼杀队的人太弱了。”
时透无一郎眨眨眼,弱?嗯,和刚刚那个动作比起来,很多人会显得弱吧。奈良善冲进来的时候,不仅鬼没发现,他也没有发现。直到鬼的头掉在地上,他才反应过来,自家窗户被人冲破了,有人进来斩杀了鬼,在他愤怒之前。
“非常感谢您救了我们。”时透有一郎对奈良善说道,“我叫时透有一郎,这是我弟弟无一郎。刚刚那朵花,一定很珍贵吧,抱歉,虽然很想报答您,但是我们……”少年的话语一顿,有些羞窘。就如奈良善看到的,这间房子里简简单单,稍微高一点的木榻,角落里的破柜子,随便堆砌的灶台和切菜的桌子,连两把椅子都没有的小屋,就是这两个少年的全部财产。
若是有钱,父亲就不用亲自在暴雨中采药,而是去山下的镇子上去买了。
“我自身的价值,都不如那朵花。”时透有一郎低声道。
“哥哥……”
奈良善歪头:“价值?我看人可不看价值。这世界上的人只分两种,有害的和无害的。你们属于无害的。”
时透有一郎惊讶的看向奈良善。
“而且这朵花是这座山的树精给我的。这是她的好意,我没好意思告诉她,我可能用不上。”奈良善说道。被砍掉头不知道会不会死,不过被砍掉四肢,捅穿腹部伤及内脏的伤势已经被迫尝试过了,都能自愈。
“现在能救你一命也算用得其所。”奈良善歪头道,“真想感谢的话,就信仰树精吧,她叫花灵。信仰对神明来说,应该是很有用的东西吧。”
屋子外面的树上,花灵两只小手捂住了通红的脸,很害羞。木灵善意的对她笑了笑。
信仰对神明当然是很有用的东西,不少小神的存在依附于信仰,树精虽然不靠信仰活着,但是有人敬仰的话,是可以增强力量的。
不过信徒什么的,花灵表示,以前从来没有人信仰过她,大家都只崇拜山神。
“好的,我知道了。”时透有一郎说道。他会每天向神明祈祷,感谢她的祝福拯救了自己的性命。
奈良善捡起刀,唉声叹气的别回了腰间。别说在恶鬼面前刷脸,间接让鬼舞€€无惨知道他没有加入鬼杀队。就刚刚那只鬼看没看到自己的脸都未知呢。果然还是再找一只鬼刷一下吧。
不过这座山上,似乎没有其他的恶鬼了。
奈良善看着破碎的窗户,挠了挠脸:“那个,时间紧急所以没走正门。不好意思。”
两个脸蛋一模一样的少年以同样频率摇头。
“你要走吗?在这个时间?”时透无一郎问道。
“夜晚正是恶鬼的时间,而且……我不确定我的脸有没有被看到,如果被看到的话,这里很快就会有上弦来了。”奈良善说道,“你们和我一起离开吧。短时间内别回山上来了。”
时透有一郎:“上弦,是什么?”
“简单点讲,就是比刚刚的家伙厉害百倍的鬼。”奈良善回答,“我现在是属于被厉害的恶鬼追杀的情况,鬼之间消息是共通的。恐怕很快就有更厉害的鬼听闻消息赶过来。若是在城镇还好些,他们不会大肆杀戮吸引人们的注意。但是在山上只有你们两个,就会很危险。”
时透无一郎:“这样的恶鬼有很多吗?你也是……被恶鬼杀死家人后,才开始杀鬼的吗?”
“……算是吧。”奈良善说道,“你们不一定要强求自己走这条路,很要命的。我是除了这条路,已经无路可走。”
“我也要去杀鬼!”时透无一郎突然很大声的说道,说完才想起自己哥哥站在旁边,而他一直很抵制这件事。黑色长发的少年揉搓着自己的手指,对自己的哥哥说道:“抱歉,我知道我一个人……连饭也不会煮。但我还是想……”
“去吧。”时透有一郎说道。
时透无一郎:“……哎?”
“不过,我要和你一起去。”时透有一郎道,“没我看着,你肯定会像妈妈那样胡乱撑着,你可以去杀鬼,可以去帮助别人,但是要答应我,不要勉强自己,必须有我盯着你。”
时透有一郎一直以‘小孩子做不到’为理由阻挡弟弟,但是现在,面前拿着刀的孩子还不到十岁,却已经在斩杀恶鬼了,而他们就是被这样的小孩子所救。相比较之下,总感觉自己很卑劣,很自私。以前时透有一郎会想,卑劣也好,自私也好,只要能保护唯一还在身边的弟弟,哪怕就是有天谴诅咒,也自己一个抗。
然后,这样的他,被树精的祝福拯救了。
这世上,真的有神佛吗。
“你们决定和我离开了?”奈良善问道。
两个黑长发少年跟着点头。
“行吧,看在你们身上的气息很熟悉的份儿上。”奈良善叉腰,仰头看着两个少年,“我就带你们一段时间。”
双胞胎齐齐疑惑:“气息熟悉?”
“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们给我的感觉和什么人很像。”奈良善说道,“大概是我认识的某人的远亲吧。”是谁呢,按理说他在这个世界,认识的人并不多啊。或许是紫藤村哪位村民的远亲?大家都是穷苦人,有早就不联系的远亲很正常。尤其是这个时代的人们,常常兄弟三五个,有个妹妹可能会嫁去远方的那种。
其实是黑死牟后裔的两个少年对视,时透无一郎说道:“我们没有其他亲人了。”
否则他们也不会两个孩子互相依靠生活在山里。
“管他呢,我感觉亲切就够了。行吧,虽然我对这附近不熟,总之先带你们去安全的镇子上。”奈良善说道,“你们先收拾东西,我去和新认识的树精朋友告别。”
说是收拾,就这一贫如洗的房间里也没多少可以带走的,两个少年甚至都没有一套可以换洗的衣服,翻找了许久,也就带上了家里残余的一点点米,还有几个萝卜蔬菜。用小布包一兜,看着很是可怜。两个少年面面相觑,总觉得这样和这个孩童离开这里,恐怕是他们要受这个孩子照顾了。谁都知道出门是需要花钱的,而他们的钱也就是几枚用来买米的一点点零钱,少的可怜。
更加羞愧了。
时透无一郎探头从破碎的窗户往外瞧,奈良善正与空气对话,虽然看不见,时透无一郎却猜测那一定是传说中的树精,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
神明是存在的。他们得到了命运的眷顾,所以才会与这个孩童相遇,哥哥才能得救,这么一想,少年心中有了一点暖意。
奈良善正在和两个树精道别:“我们这就要离开,之后可能会有糟糕的家伙上山,不过那种东西,应该不会在山上久留。”
“路上小心。”木灵和花灵说道。
奈良善:“我会注意的。对了,如果你见到了鬼灯,记得帮我和他转告一声。关于地狱的邀约,如果真有一天我能斩杀鬼舞€€无惨,我会认真考虑。不过就算去了,可能也不会立刻定下来长期就职。”
木灵兴奋的直挥手:“没关系,鬼灯大人不会介意打工时间长短。等你去地狱工作后,我们就可以在地狱见面了,好期待。”
“嗯。”
和两个小孩子神明道别,奈良善回到房门口,就见少年们正对着小小的包裹发呆,问道:“在做什么?”
“在想,还是不要一起行动吧。”时透无一郎说道。
“啊?”奈良善皱眉走过去,只瞥了一眼就明白了,“害怕花我的钱给我造成负担?”
两个少年乖乖点头。
“啧。”奈良善将地上的东西提起来颠了颠,凭重量和手感就能猜到里面是什么东西,将包丢给作为哥哥的时透有一郎,“拿好东西,走了。”
时透有一郎愣了愣,还未明白奈良善的意思,就听到眼前的男孩说道:“我还没自我介绍过吧,我叫奈良善,今年十七岁。”
才十一岁的双胞胎:……????
“货真价实的十七岁。”奈良善凶狠的瞪眼,“认真的,没开玩笑,单纯是从握刀的时间开始算起都已经超过十年了,正经学习剑法也有九年。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我的身体停止了生长,所以不要觉得依靠我有哪里丢人。因为我比你们都大!!!”
已经震惊的无法说话的两个少年:……
“行了,走吧,先去山下的镇子上巡逻。希望能再多一个鬼可以斩杀。顺便路上,给你们讲一下关于鬼的常识。还有你们都得习惯夜晚赶路,鬼都出现在夜里,不熟悉黑暗可是最要命的事。”奈良善往前一边走一边道,回头发现两人竟然还楞在原地,瞪眼,“傻站着干嘛?走啊。”
两个少年终于回过神,一个背起包,一个小跑跟上。奈良善打量着身侧两个少年的穿着,还有他们脚下草编的鞋子,简单又破烂。等到了白天,镇子上的店铺开门后,先去给两人置办一身衣服吧。斩鬼先不提,赶路的话这一身也过于简单了。
下山花了一点时间,因为天色太黑,认不清路,时透双胞胎走的非常缓慢,他们拼命的加快自己的速度,想要跟上奈良善,不成为他的负担。不过一个体能已经超出人体极限,又时刻保持着圆的人,是两个少年怎么也比不上的。
“我们不着急,可以放慢脚步。”闻到一丝血腥味的奈良善对时透有一郎说道,“小心脚下。受伤了反而更影响前进的速度。”
时透无一郎:“哥哥,没事吧?”
时透有一郎微微蹙眉:“没事,我会小心的。”
奈良善停下了脚步,摸出一小包药粉来递给时透有一郎:“先敷上。”
接过药粉的时透有一郎情绪有些低沉。
“欲速而不达。反正,在我把你们丢开之前,会好好操练你们的。”奈良善嘿嘿一笑,“到时候可别喊苦。”
在山上稍微休息了一会后,三人继续出发,奈良善一路上讲解着鬼的事,很快就下了山,来到山脚下的镇子上。原本安静的镇子路边竟然有一个人提着灯在等待。那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人,穿着浅色印花的和服,一头白发,就如白桦树妖精一样。
她黑色的眸子看着三人,对三人弯腰鞠了一躬。
奈良善歪头,看向身边的时透兄弟:“你们认识?”
“她之前来山上好几次,邀请我们加入鬼杀队。”时透有一郎说道。
“她说我们是剑士的后代,希望我们去帮助被鬼所害的人们。”时透无一郎也跟着回答,之后小声道,“被哥哥赶走过好几次……”现在想想,她应该暂住在山脚下的镇子里,所以才能时不时的上山劝说。
奈良善板着脸,又叹了口气。
“我是产屋敷当主的妻子,产屋敷天音,能够在这里等到您三位的到来,非常荣幸。”天音夫人出身于大家族,说话用词非常端正,姿态也摆的很低。不过面前的三人,两个少年是不知道该如何与她说话,毕竟粗暴的对待她这么多次,哥哥时透有一郎还曾用水泼她。至于奈良善,他纯粹就是有些尴尬。好歹,腰上还别着抢来的日轮刀呢。
产屋敷当家是鬼杀队主公一事,奈良善知道,毕竟连诅咒这事他都从鬼灯那里听说了。虽然鬼舞€€无惨出自产屋敷一族,奈良善却不认为他们身上都带罪孽,要真按照亲缘关系论的话,他身为鬼舞€€无惨亲生子,岂不是罪恶滔天?
面前不过是背负着命运的一族中人,同时也是鬼舞€€无惨的宿敌。
按照立场来说,他和鬼杀队其实是一方的。能够在这里等着他们,不知道是因为出自神官一族的天音夫人的卜算,还是因为感觉很灵敏从而赚下一大笔家业的产屋敷家主。
天音夫人的视线在奈良善身上扫了过去,最后落在对方腰上的日轮刀上。
她认得那把刀,每次柱合会议时都见过一次。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的日轮刀,刀颚都是四叶草形,不过蝴蝶香奈惠的是橘色,蝴蝶忍的为绿色。这把有着橘色刀颚的日轮刀,的确是被奈良善拿走的原属于蝴蝶香奈惠的日轮刀。
八岁左右的孩子,蝴蝶香奈惠的日轮刀,红眸黑发,这几个特征足够天音夫人认出他来。
“可以的话,希望能与你们详谈。”天音夫人说道。
奈良善:“可以哦。”有些话,是该讲一讲了。
天音夫人再次对奈良善鞠了一躬,手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奈良善看着她孤身一人,好奇询问道:“一个人,又是在这样的夜里,你不怕被鬼袭击吗?”
“鬼杀队的孩子,哪一个不是一个人在深夜里呢。”天音夫人说道,“我带了紫藤花。”她从自己的衣襟里摸出紫藤花御守,那应该是特制的东西,虽然只是一小包,却带着浓郁的香气。
奈良善不适的摸了一下鼻子,微微蹙眉。天音夫人的视线在他脸上扫过,很平静的移开,目视前方。
“不是所有鬼都害怕紫藤花到不去袭击人。”奈良善说道。
天音夫人:“上弦鬼不怕紫藤花吗?”
“也不能说完全不怕。紫藤花对所有鬼来说都是毒,不过毒性对上弦没有那么强。”奈良善垂眸道,“我以前给上弦贰童磨喝过紫藤花茶,那是我用手中材料自制的紫藤花毒,浸泡在茶水里。因材料限制毒性一般,原本就没想立即毒死他。我没预料到的是,他看到了茶杯里的紫藤花,还是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
喝了茶的童磨没事让他很惊讶,但更让他震惊的是,童磨对于紫藤花毫不在意的态度,有恃无恐。
奈良善还想着能看到童磨畏惧的表情,想想也是,那个大垃圾,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情绪。
天音夫人将上弦贰这个称号在心里念叨了一遍,不语。
在收到蝴蝶香奈惠的信之后,产屋敷家在鬼杀队本部开了一次柱合会议,因为蝴蝶香奈惠受伤无法启程,还在原来的镇子上养伤,柱合会议就由其他的人参加。话虽如此,现在的柱正好是空缺状态,人数也就那么寥寥几个,不过倒是有好苗子有望填补空缺。
会议的中心,就是围绕着只听其名,未见其人的奈良善。
新上任的炎柱表示,虽然不知道奈良善自称是鬼舞€€无惨的试验品是真是假,但能被两个上弦追杀,一定是很重要的人物,所以要抓回来盯着。
音柱宣称要拿奈良善当饵,华丽的钓上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