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有一部分小世界的天道为了能让自己心智快速成熟,它们选择了另一种方法。”
“进入轮回,用不过百年的时间作为人类经历生老病死,而当他们作为人类死亡重新化作天道后,它们便拥有了人类模样的化身。但同时,也不可避免地会残留轮回时原本属于凡人的情感与欲望。”
“它们或许会偏爱,或许会嫉妒,也或许……会产生一些更加可怖的野心。”
“衍生小世界千千万万,但本源世界却寥寥十几。当它们的本源世界因为灵力不足或愿力减退而天道沉眠后,总会出现一些小世界的天道兴出吞噬本源世界,取而代之的野心。”
傅回鹤见花满楼皱眉,声音也带上了些许嘲讽:“听上去是不是有种鸠占鹊巢,恩将仇报的意思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指引盛崖余来离断斋做交易的,就是这样的天道意识。”
吞噬本源天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需要极其庞大菁纯的灵力支撑,再没有什么是比离断斋更合适的选择了。
“所以,那个世界的天道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诱使我过去那边小世界。”
花满楼一顿:“既然如此,为何还要选择交易?”
傅回鹤将种子交出去,本身就是一种给对方机会的行事做法。
傅回鹤的眼中浮现出笑意,手指钻进花满楼的袖口,握上了花满楼的手腕,那微微晃悠的小莲叶在两人肌肤相贴的地方轻轻拂过。
“一来是因为每一颗种子遇到有缘人都不容易,说不定哪一次就会碰上命定的缘分。若是就这样错过了发芽的机会,实在可惜。”
“二来,是我忽然想到,我同从前并不一样了。”
傅回鹤放任自己的心神沉入莲叶,莲叶的叶柄骤然伸长,自花满楼袖中钻出来,宽大的莲叶微微卷着中间的部分,贴在花满楼的肩膀处,莲叶边边轻蹭了蹭花满楼的脸颊。
花满楼正要说什么,就听见傅回鹤的声音从左侧耳边传来:“我的本体在七童手上,七童在哪里,我便可以在哪里。只要我留下这部分躯体在离断斋,便不会有旁的力量能困得住我们。”
“况且,自发芽以来,我一直未曾更多融合本体,这让我始终有些分裂的不适,趁此机会也能更好的体悟已经生出的情感与欲望,一举两得。”
花满楼端坐在原地,眸子猛然瞠大一瞬。
傅回鹤明明坐在他的右边,为什么声音会从左边传来……?
正在这时,傅回鹤的身体靠过来,下巴抵在花满楼的右肩,声音含着低低缓缓的笑:“七童这是什么表情?”
傅回鹤的心跳声自右侧传来,刻意呼出的鼻息扑在花满楼右半张脸颊间,微微泛着凉意。
“在惊讶?”
莲叶靠近花满楼,轻轻贴着花满楼的左脸颊,触感湿润细腻。
“偷偷捏搓捉弄我这么多次,七童想必早就已经猜到了,不是么?”
花满楼:“……?”
压下心中的震惊和一瞬间涌起的莫名羞耻感,花满楼十分淡定地抬手捏住莲叶的叶柄,用力攥了一下,红着耳朵强作淡定道:“从哪学的这些?”
看似云淡风轻的勾引撩拨,实则动作生硬得可爱。
花满楼这一下用了力道,傅回鹤吃痛,嘶了一声,莲叶顿时蔫蔫巴巴地搭在花满楼怀里不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傅回鹤才瓮声瓮气道:“就……看了几本话本子。”
花满楼沉默了一瞬,忍不住追问:“看的什么话本子?”
“温润书生俏狐狸。”傅回鹤撇嘴,神情忿忿不满,“那书肆的老板还说是最热门的龙阳本子,花了我十三两银子。”
亏他跟着学了好几天,结果第一天用就折戟沉沙,半点用处都没有!
奸商!
不对……货不对板!退钱!!
幸好当日他识破了售卖的套路,坚定地拒绝了另一本所谓的龙阳十八式,八成又是本没用的!
花满楼顿时哭笑不得,怪不得从前傅回鹤总是粘着他,但最近这几日一到晚上就找借口回去离断斋过夜,白天里偶尔看他的眼神也奇奇怪怪。
估计是之前在花家堡的时候不方便,回来了才开始避着他偷摸研究。
不过……
“学这个做什么?”花满楼不解。
听到这种问题,傅回鹤不敢置信地看向花满楼。
花满楼被傅回鹤谴责的眼神看得面上的微笑都有些挂不住,开始回忆自己是不是从前说过什么……
但他再如何,也不可能同傅回鹤说有关话本子的事情啊!
傅回鹤语气幽幽道:“是谁当初说要看我开花的?”
“?”花满楼眨了眨眼,迟疑回答:“……是我。”
“那是谁撩拨了莲花,之后满脑子都是别人的感情纠葛,这些天只要说话都是在关心别人的?”傅回鹤看着花满楼的眼神颇有一种委屈但不说的忿忿,“花小七,你要不要回忆一下,你过去的五天摸了几次小莲叶?”
“是谁当初要种子的时候信誓旦旦,这才过去多少天?就腻了,厌倦了,不珍惜了?”
“还说想看我开花……”傅回鹤哼了一声,“一点都不用心。”
花苞长大需要欲望的凝聚,是剩余四条代表欲望的封印。
傅回鹤的七情尽数挂在花满楼的身上,欲望自然也全都因花满楼一人而起。
花满楼这些日子神思不属,总操心京城的消息,别说是小莲叶了,有两天后院的花都是傅回鹤帮忙浇的水。
“是我。”花满楼低头认错,表情真诚地哄着小莲花,“我错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花满楼自幼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哪里猜不到傅回鹤是因为不想他太过担忧金陵与京城的局势,这才故意作弄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傅回鹤见花满楼认错态度诚恳,别扭地点了点头,而后分出一半心神沉入小莲叶里,学着雪莲撒娇的动作,生疏地将自己卷成一长条的莲叶吧嗒一下砸在花满楼手心里。
“摸!”
花满楼唇角勾出笑,依言轻轻柔柔地从上而下摸着乖巧的小莲叶,两人身周轻薄的灵雾笼罩着,聚拢又散开。
就在傅回鹤靠在他肩膀处昏昏欲睡之际,花满楼忽然开口:“既然要开花,那小莲花的花苞呢?”
“触欲与食欲解开之后,总能生出小花苞来了吧?”
傅回鹤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花满楼的手指已经碰到了小莲叶裹着成长条的边缘缝隙处:“不需要摸摸吗?”
傅回鹤:“!!!”
满脑袋的瞌睡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
第63章 发表
北宋€€都城汴京€€诸葛神侯府
诸葛先生快速穿过回廊, 朝着大徒弟无情居住的小楼走去,灰白的须发微动,平日里总是一丝不苟的发冠未束, 黑白两色掺杂的发丝带着岁月沧桑的痕迹, 披在身后。
当朝太傅,十八万「御林军」总教头,诸葛神侯这样的名号太重,许多人都已经忘了年轻时候的诸葛先生也是意激越披,快意江湖。
他已经很多年未曾这样大惊慌乱€€€€他自幼收在膝下教养的大弟子无情总是最令他放心,做事最为稳妥的, 但同时,因为无情的双腿与身体,诸葛先生也总是满含担忧。
当有消息传来说无情名下,不论是明里暗里的资产都一夜之间诡异消失了近一半之数时, 诸葛先生顾不上时辰乃是深夜,急匆匆披了衣裳便赶了过来。
小楼外面有小童守夜, 已是深夜, 小童的脑袋朝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但盛崖余房间却是烛火通明, 房门半掩。
诸葛先生心中更是担忧, 连忙快步上前, 推门道:“崖余, 你€€€€”
烛光摇曳间, 清瘦的青年站在房中,听到声音, 他微微转身抬眸看来, 对着神情震惊, 眼眶却微微湿润的诸葛先生展颜一笑,轻声唤道:“世叔。”
***
盛崖余双腿一夜之间痊愈,对那夜大徒弟名下资产的异样诸葛先生非但没有再做问询,反而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力量,将这件事死死压了下去,对外只说请了隐士的神医,为大弟子盛崖余治疗。
而后诸葛先生没收了盛崖余手中原本分去的案子,态度强硬地将盛崖余按在小楼修养至少三个月,期间不得外出。
盛崖余万般无奈,却也知道师父是替自己着想,毕竟他的双腿残疾天下皆知,这等一夜之间痊愈的惊闻难免会为他惹来不少麻烦。
但……
盛崖余坐在桌边叹了口气,他自从十岁之后便没有这种手头无事可做的“修养”了,猛然闲下来,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的无措。
想了想,他拉开桌下的机关匣子,翻找出之前做了一半的暗器,手指微动间将每一环零件拆分下来,细细研究。
€€€€这是他从一本古籍上看到的机关,相传乃是唐门最盛之时的镇派之宝,只可惜最终消失在了岁月的长河里,只留下语焉不详的只字片语,以待后人。
机关暗器与奇门遁甲,曾经是盛崖余家破人亡双腿残疾之后唯一的慰藉,他只要沉浸其中便会忘记周遭的一切,手中的机关零件冰冷生硬,但这种传承自母亲的天赋,也让他的心中多少萌生出温暖之意。
尝试了几次组合都失败告终,盛崖余长出一口气,并不失落气馁,而是从旁边的柜子里抽出一本古籍手抄本,皱眉细细研究起来,灵光一现之时便拉过桌面另一边的纸张,用狼毫小笔反复描绘推演。
直到送膳的小童敲门,盛崖余才惊觉起来,下意识伸手要去转轮椅,却摸了个空。
这才想起自己的双腿……
盛崖余的眸光闪烁了一下,而后抿着唇,有些孩子气的悄悄伸手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噗。”一声轻笑在盛崖余耳边炸开。
盛崖余猛地抬头看向四周,敏锐的听力让他确信周围并没有旁的什么人。
是错觉吗?
不,方才那道声音€€€€
但之后不论盛崖余再如何动作,都没有再听到什么声音,就像是验证了方才不过是情绪激荡之下的幻听罢了。
盛崖余迟疑作罢,去外间用了膳,这才又进来坐在了机关长桌前。
又是几次失败,盛崖余的眉头蹙起,总觉得每一次都只差一点点,但是就是那一点点灵光总是抓不真切。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漂亮,指尖因为常年摆弄机关暗器留有一层薄薄的细茧,但只要是见过盛崖余出手的人,都不会小看这一双无论怎么看都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手。
“刚才第六步,左起第二十七的棘轮,换成最小的两个棘轮并起来。”
一道声音再度落在盛崖余耳边,听上去有些忍无可忍的憋闷,催促盛崖余道€€€€
“路走不通不能换一条?死磕了这么长时间,笨!”
盛崖余的身形一僵,执笔的手用力到骨节发白,他深呼吸了两下,轻声试探性的开口:“敢问阁下是哪位前辈?”
那声音又不说话了。
盛崖余抿了抿唇,也不急,而是低头照着方才那道声音说的,拆了已经成型的暗器,将那片棘轮换下来。
“咔哒。”
暗器内里传来细响,盛崖余动作一顿,屏住呼吸将飞蝗石填入机关肚囊,对准墙面拨动牵引线。
“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