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洞里阴暗潮湿，看不清山洞里都有什么，要不是虎杖悠仁自己被大楼坍塌砸得破破烂烂， 被绷带缠成了粽子，还处于复建中， 他绝对要跑出去采点蘑菇抓点兔子什么的改善一下伙食。
哎？说到伙食， 虎杖悠仁突然觉得自己好久没吃东西了。
不过这可是梦境里的全息网游，吃不吃东西也没什么吧？
今晚的梦境稍有不同，不再是五条老师的咒术讲座了， 也许是网游加速，需要修养大半年的复建过程被快速略过去了，虎杖悠仁复活！
五条老师似乎很满意：“不错，你身体两边的融合度非常好。”
虎杖悠仁一愣：“融合度？”
五条老师微笑着， 似乎哪里怪怪的。
“对啊，悠仁忘记了吗？你的身体被大楼砸成了肉泥，我没法对你使用反转术式，只能用别的手段弥补你的身体。”
虎杖悠仁怔怔的，一股恐怖感从心底油然升起。
“我用很多人的身体凝练成特殊材料，再融入到了你的体内，悠仁既然可以容纳两面宿傩，自然也可以接纳其他人，果然和我想的一样顺利。”
五条老师笑呵呵的，“我之前说了，咒力是负面能量，但人的身体血肉却是纯粹的正能量，正与负相结合才有了咒术师这一存在，悠仁承载着两面宿傩那庞大的灵魂，对身体的要求和索取也非常高呢，我耗费了不少……”
虎杖悠仁忍不住了，他下意识地抓住了五条悟的衣襟：“五条老师，你刚才说什么？我的身体是、是被很多人……”
“对哦，悠仁，你的诞生和存活，是建立在无数试验品之上的。”
听到这句话，虎杖悠仁的视线有些模糊，大脑眩晕不已，他踉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
如果自己想要活下来的代价是很多人的死亡，这样的存活是正确的吗？那些人的死亡，是正确的吗？
五条老师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你的身体自发达成了正负结合，只需要从空气中汲取他人的负面情绪，也就是咒灵，再激发自身血肉内的正能量即可，甚至不需要进食了。”
虎杖悠仁听不懂这句话，他也不想听懂。
事实上，伊泽杉植入这个小剧情也不是给虎杖悠仁听的，而是给潜伏在虎杖悠仁精神世界内的两面宿傩听的。
虎杖悠仁的意识进入幻术训练时，以两面宿傩的实力当然可以避开伊泽杉的幻术，但伊泽杉更希望两面宿傩也沉迷网游不可自拔，否则他怎么在两面宿傩的灵魂深处打下幻术印记？
伊泽杉在提升虎杖悠仁的精神力量的同时，也在试图设下陷阱绞杀两面宿傩。
……居然想吃他？！多少年没听到这句话了？
既然两面宿傩对阴阳调和、森罗万象感兴趣，那就用这个当诱饵引导他沉迷幻术小电影。
虎杖悠仁当然不知道伊泽杉和两面宿傩的暗中斗法，就在他的精神濒临破碎的前一瞬间，早已设定好的关键剧情隆重上演。
一只乌鸦不知道从哪里飞进来，嘎嘎叫：“五条，麻烦了，诅咒师将一个特殊咒物封印在钉崎体内，一旦她回到咒术高专就会不分敌我大开杀戒，高层决定放弃钉崎，但是伏黑追过去了！他要将钉崎拯救回来！”
虎杖悠仁猛地回神，他立刻将自己的问题抛在脑后，连声道：“钉崎在哪里？我也要去！！”
乌鸦没有理会虎杖悠仁，继续对五条说：“高层下达了绝杀令，诅咒师那边正带着钉崎试图冲入高专，两边打起来了，五条，怎么办？”
五条老师的神色冷漠极了：“必须要将钉崎带回来，冥冥，你让乌鸦给悠仁带路。”
他看向虎杖悠仁，“去吧，如果是你的话，伏黑不会阻拦你，钉崎也会跟你回来的。”
虎杖悠仁下意识地问：“老师，你不去吗？”
五条悟抬手揭开了自己的眼罩，虎杖悠仁大惊失色，原来五条悟的一只眼睛是漆黑的孔洞！他丢失了一只眼睛！
“我遭到了挚友的背叛，失去了一只六眼，暂时无法控制无下限术式，那次将你带回来，耗尽了我前段时间积攒的全部力量，所以……”
五条悟抿唇，看上去很不甘心，“悠仁，你能做到吗？你能拯救你的伙伴吗？”
虎杖悠仁大声道：“我能！”
€€€€既然已经有那么多人因为我的存活而死，那就更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只要我仍然在拯救他人，那么那些人的死也算是正确的吧？
虎杖悠仁知道自己这么想是不对的，是在逃避，但在这邪异的梦境里，他只能这么一根筋地想下去。
他甚至无法去思考为什么五条老师会被通缉，为什么五条老师会背叛，为什么五条老师要牺牲他人的生命拯救自己，虎杖悠仁只知道自己必须赶紧出发，救下钉崎野蔷薇！
虎杖悠仁如风一样奔跑起来，他跟着乌鸦来到一处森林边缘，看到了正在不断向前奔跑的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
但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高专的一些老师正在后面追杀，更可怕的是，外围还有很多一看就是诅咒师的家伙时刻准备下场。
钉崎野蔷薇紧紧抱着胳膊，她似乎在忍耐着，一边忍耐一边在骂。
“伏黑！滚！给我滚啊！不要妨碍我了！赶紧滚！！我要撑不住了！”
伏黑惠召唤了很多式神挡住她前面。
“不，钉崎，你可以的！虎杖已经死了，他救了你，更救了我，只剩下我们两个了，难道要我看你死在这里吗？我做不到！！”
钉崎野蔷薇哭得稀里哗啦：“那你来杀掉我吧，我不想伤害你。”
“不行，你得活下去！你必须活下去！！”伏黑惠大声说，在他身侧，黑白玉犬化为碎屑，又有青蛙冲出来拉走伏黑惠，避开一道攻击。
紧接着带着闪电的€€从天而降，似乎想要带着钉崎野蔷薇从天上飞走。
但下一秒，一个巨大的锤子砸飞了€€，一个黑衣女子冷漠地说：“伏黑，只要你停手，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作为禅院家的十种影法术，总监部高层一直很看重你，你……”
“闭嘴！！”
伏黑惠愤怒地扬手，手掌向上，一头大蛇猛地冲出，似乎要将那女子吞吃入腹！
那女子只能后退，就在此时，钉崎野蔷薇突然冲了出来。
她主动撞入了大蛇的獠牙中，身体被刺了个对穿。
伏黑惠目瞪口呆，钉崎野蔷薇身体窟窿里的鲜血如小溪般落下来，砸在伏黑惠脸上，将少年的脸染红了：“钉崎……”
钉崎野蔷薇勉强笑了，她说：“抱歉……”
现场变故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手，那黑衣女子叹了口气：“任务目标死亡，我们撤退。”
总监部派来追杀的人离开了，诅咒师们也扼腕于计划失败，纷纷准备走人，一时间，原本喧嚣的战场只剩下了呆滞的伏黑惠和将死的钉崎野蔷薇。
虎杖悠仁傻傻地看着这一幕，原本要和伙伴汇合的笑容还残留在脸上，此刻却显得如此滑稽。
钉崎野蔷薇明显是不想死的，否则她不会跟着伏黑惠一起逃出来，可她还是主动死在了伏黑惠手里。
伏黑惠想要拯救自己的伙伴，他甚至不惜和高专的老师们对战，可最终却失手杀死了钉崎野蔷薇。
“骗人的吧……？”
虎杖悠仁喃喃地说。
“本来就是假的。”两面宿傩那堪称愉悦的声音响起，“这是那家伙设置的梦境而已。”
虎杖悠仁的心骤然雀跃起来，对啊，是假的！
“那就随心而动吧。”两面宿傩的声音如魔鬼般狡猾，充满了蛊惑，“将虚假的世界撕碎，将那些伤害你的人全都斩杀殆尽，直到杀穿这个世界，彻底挣脱幻术牢笼！”
虎杖悠仁握紧了拳头，他下意识地追上了撤退的诅咒师。
在真正动手的瞬间，他还在想，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哪怕是在梦里，真的动手了也会模糊梦境和现实的界限吧？千手老师设置的梦境，真的是梦境吗？真的不是某种可能吗？
他真的要夺取他人生命吗？一旦有了这样的意识和经历，他会不会……
思维无限延缓，身体的反应速度却越发迅捷，虎杖悠仁觉得自己好像无法控制身体了，像是穷凶极恶的疯子，发疯一样攻击着那些诅咒师。
不知不觉间，眼前的世界变成了鲜红色，到处都是鲜血和白骨，到处都是惨叫的声音……
“啊€€€€！！”
虎杖悠仁猛地从梦中醒过来。
他的眼神失去焦距，大口大口喘息着，许久后才勉强恢复神智。
他仍然在高专的宿舍床榻上，旁边是桌子，上面放着闹钟，现在是半夜十二点。
虎杖悠仁坐起来，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双手，红色的？
不！！
虎杖悠仁心中大骇，再定睛一看，哦，是正常的颜色。
虎杖悠仁提起的心缓缓落下来，他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起床喝了口水，再无半分睡意。
最初的最初，五条悟告诉他，他被判死刑，还有些不甘心。
都是现代社会了，怎么还会有类似私刑的私刑？而且他又不是两面宿傩，凭什么因为他吃了手指就必须去死？
可现在虎杖悠仁不这么想了。
若真有一天，他如梦境里那样失控，发疯一样杀戮他人……
虎杖悠仁不受控制地想，是不是自己一开始死掉了会比较好？
“啪嗒。”
窗户外突然冒出一个人影。
虎杖悠仁吓了一跳，他定睛一瞧，正是伊泽杉。
伊泽杉推开窗户，笑眯眯地说：“月色正好，要来个谈心吗？”
第218章
虎杖悠仁的精神波动过于明显， 大起大落，伊泽杉当然察觉到了。
他设置幻境是为了锻炼学生，不是为了让学生遭到幻术折磨， 所以当虎杖悠仁的精神波动过大时，伊泽杉立刻飞雷神过来看看情况。
虎杖悠仁明显遭到了极大心理打击， 像是被暴风雨摧残过的小草，看上去可怜极了， 伊泽杉对粉发少年伸出手：“来，我们去房顶。”
虎杖悠仁此刻满脑门问号和疑惑， 他疑惑于梦境里发生的故事， 也产生了强烈的自我怀疑， 见到伊泽杉这位老师后，他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并握住了伊泽杉的手。
高专的学校建筑是老式的寺院屋檐， 坐在黑灰色的瓦片上，感受着微凉的夜风，虎杖悠仁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出现了裂缝， 从里到外都透着冰冷。
“老师……幻术里的事，真的是幻术吗？”
虎杖悠仁想到前两天伏黑惠给他看的诅咒师的照片， 忍不住问。
“不是哦。”伊泽杉的神色平和而悠远， “虽然环境不同，碰到这件事的人不同，但你遇到的事件的确是真人真事， 你所扮演的角色……那个孩子，是我家的后辈，他用自己的生命挽救了两个伙伴，可最终两个伙伴一死一崩溃， 于是他……”
虎杖悠仁怔怔的，他侧脸看着身边这位老师。
月光洒在伊泽杉身上，却并未泛起银色光辉，反而隐隐流露出一丝金色的光彩。
他那头黑色长发散落下来，发梢渐变的翠绿色让他多了一抹非人感，他不像是实实在在生活着的人，反而像是从遥远的地方赶来的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