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不提起倒还好,每提起一次,他就会想笑一次。
这个世界的赤井秀一竟然也进到局子里去了,这可真是……
太棒了!
多一个人来陪着他,连带着那群家伙嘲讽调侃的话,也可以多一个人来承担。
他总算不再是黑方阵营里,唯一一个把自己玩进局子里的人了。而且那个家伙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被放出来(监狱和卡牌系统,双重意义上的没被放出来),进度条远远落后于其他人。这样一对比,他忽然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玩的还可以。
“咳咳咳、”
黑松捂着嘴,用手掌遮住嘴角压抑不住的笑容,猛地咳嗽了好几声,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片刻之后,他重新抬起头,一脸严肃地解释道:
“关于这件事,其实有一个新的情报。我刚刚去警视厅的时候,意外碰到景光€€€€你一直跟在我身后,应该有看见吧?”
“啊?”
跟踪全程被抓包、还被特意点出来的€€原研二,心虚地点了点头。
“我不是刚刚都已经解释过了,我是担心你一个人跑到什么地方、又卷进杀人案件里。”
你明明是怀疑红松的状态有问题……
松田阵平顿了一下,解释道:
“总之,居酒屋案件中那个畏罪潜逃的老板,已经死在了郊外的烂尾楼里,线索彻底断掉了。”
所以赤井秀一恐怕得先在看守所里蹲一阵子了。
“!那居酒屋的案子怎么办?”
€€原直起腰,双手下意识按在桌子上。
“唯一有可能是凶手的人已经死掉了,现在只能等到烂尾楼的杀人案告破,才有办法救那位卧底先生出来。”
“……”
€€原研二狐疑地打量了对方一眼。
“我刚刚就想问,你为什么看上去很高兴?”
“哈?哪有?我很悲伤,证人先生因为我的缘故,需要一直待在看守所里。”
松田阵平表情夸张地双手合十,露出一副为人祈祷的模样。
“只希望搜一的那个长谷部效率能够高一点,早点把案子破掉€€€€”
€€€€那是不可能的。
长谷部被景光干掉了,警视厅马上就要被他炸掉了。
这段时间,其他搜一警察肯定忙到没空破案,那个家伙最起码还要在看守所里蹲三天。
“……是这样吗?”
€€原研二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无论他怎么看,这个家伙虽然嘴上说着悲伤,但看上去真的很高兴啊!还有什么“那个长谷部”。直呼其名不加敬语,看上去真的很讨厌对方。
听说多重人格解离症,会出现无视道德和律法的反社会人格,甚至以一己私欲做出一些糟糕的事情。这个家伙该不会也是……?
对,他之前好像认识一个心理医生,这种问题找心理医生还有救吗?对方的电话是什么来着……
“砰!”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对这种声音极度敏感的€€原研二第一时间侧头向窗外望去€€€€
只见窗帘大敞着的落地窗外、一片璀璨灯火中,忽然涌现出巨大的火光。
那一声闷响只是开端,随后,刺眼的火光和此起彼伏的闷响声彼此交错。
那个方向分明是€€€€
€€原研二动作仓促地站了起来,冲到落地窗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警视厅炸掉了!?
混乱的脑海里浮现出无数信息,但最难以动摇的猜测反而是€€€€
€€原研二第一时间收回视线,狐疑地望向仍旧坐在椅子上的松田阵平。
这家伙连夜赶去警视厅,该不会是因为他的第二人格想要把警视厅炸掉吧?
与此同时,松田阵平借着火光和响声的遮掩,点开系统空间里、BOSS借着卡牌发送给他的信息€€€€
[红松已被带走,从现在起你就是红松。]
他若有所思地抿嘴笑了一下,刚好撞上€€原研二的视线。
€€
东京塔下,停着一辆土黄色的出租车。
“滴、滴、滴、”
被放在车前台面上的传讯器,滴滴响个不停。
诸伏景光瞥了传讯器一眼,又转而望向被他控制在驾驶座上的“中年男子”。
这位“中年男子”根本就不算是中年男子。
他有着一头耀眼的金色短发,俊朗的脸上、还残留着易容面具所造成的胶水痕迹。那双淡紫色的眼睛,在这样全新的五官上,显得格外贴合。
后者故作无害地扬起手臂,咧着嘴笑道:
“你的通讯器响了,不去看吗?”
“……不、用。”
诸伏景光往下压了压身子,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天蓝色的眸子意外地阴沉下来。
“你是不是该先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降、谷、零?”
黏腻的胶水还残留在指尖。
诸伏景光刚刚一把撕下对方脸上的易容面具,露出全然熟悉的五官€€€€
什么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根本就不是错觉。
是某个家伙带着易容面具、装模作样欺骗他!
“为什么就连来见我也需要带着易容面具、伪装成完全不认识的人?”
“为什么在车上那么长时间的单独相处里,都不肯把事情说清楚?”
“看着我着急上火、四处奔波,从警视厅赶到波洛,你觉得很好玩吗?!”
“难道是这辆车上有什么监控、监听设备控制住你,还是你已经被洗脑加入组织了?”
对方连珠炮似的逼问着,看上去想要得到一个回答,但话语密到根本插不进话。
€€€€如果真的插话,反而会让这家伙更加生气吧?
但这家伙,完全认错人了啊……
直白的、没有任何恶意的发泄,即便生气也说不出多么难听的话,大概是随便说点什么就可以轻松哄好的程度。
这个时期的诸伏景光很少会生气,即使真的生气,也会用一种很温和、甚至是近乎好笑的手段报复回来。
可以随便开玩笑,而不是担心自己说出来的某段话,刚好激起对方的应激反应。
黑透沉默着移开视线,一时间失去和对方继续对视的勇气。
那个世界的大家,抛去自闭症儿童不提,其他人虽然看上去很正常,但其实一个比一个问题大。
他在很长一段时间了,没办法和那边的景光接触。但这并不是因为他讨厌他、而是因为他们一旦碰到一起,对方就会不自觉开始自残,又或者是在他身上制造伤口。所以BOSS把他们分开了很长时间€€€€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在完全无知无觉的状态下,忽然变成诱导对方发病的原因,每次出现的时候,原本可以进行正常的人际交流的人,会突然之间变成另外一种样子、全然陌生的样子。
但好在这种状况,到现在已经好转很多,至少在日常相处当中是正常且自然的,最多只是会偶尔感到很微妙。但一直以来养成的、下意识回避对方的习惯,好像已经很难纠正过来。
会下意识地回避视线、回避沟通、回避一起做任务。
明明所有世界当中,真正了解他的诸伏景光,就是只剩下对方了但还是€€€€
不由自主地逃避。
就像这一次的任务。
按照原计划,他只需要接应黑方诸伏景光。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纯粹的、司机工作。
这种任务简单到、甚至根本不值得让他特地从美国回来。哪怕换成黑方伏特加也可以做到,但久川悠偏偏把这个任务交给他。
对方是什么想法,他其实心知肚明。
但就在他等在门外,看着那个穿着防水服的背影、消失在别墅宅邸前时,当他意外看见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无知无觉地从他车旁路过的时候€€€€
他的脑海里想了太多东西,找了太多借口。
比如,这个世界的诸伏景光马上就要走进另一条街道的监控范围。一旦对方真的走进去,在那段监控视频里,就会同时出现两个景光。这种大跌打碎世界观的东西不能留下来。
又或者是,这可是这个世界的景光落单的大好机会,BOSS一定想要借此做点什么。
又或者是……
总之他驱车追上去了。
甚至在匆忙间,忘记通知BOSS另外找一个人来接应。
€€
“……总之,我给你机会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群堵在波洛门口的人到底是谁?公安厅的人吗?你现在还安全吗?”
在一大串轻飘飘的发泄过后,对方终于冷静下来,熟悉的天蓝色眸子里充斥着担忧的情绪。
这种担忧情绪,反而把黑透拉回实地。
虽然他不止一次想过,要不要就此取代这个世界的降谷零。在一个全新的、所有人都还活着的世界重新开始。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悄悄收拾掉一滩烂泥似的红方,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
但这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就像是吃惯了番茄三明治的人,忽然想着:要试试看鲱鱼罐头吗?